雲欣扶著楊麗華出了天台正殿，陳定緩緩坐到楊堅對麵。
“是你親手殺了宇文贇？”
以往，陳定有些害怕楊堅，可這一次沒了欲望，心如止水的陳定麵對楊堅冷酷的質問，沒有半分畏懼之意。
“不知道隨公是想封賞我，還是拿我抵罪？”
“你是個聰明人，又為本官出了不少力，相信你不會出去亂說。本官答應你的事情，自然會兌現承諾。”
聽到這樣的回答，陳定微微有些感動。我果然沒看錯，老楊終究還是個有情有義之人，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輕易舍棄任何一個曾經幫助過他的人。
“隨公既然找我談，想必是有條件吧。”
“陛下遇刺身亡，自然要將凶手繩之以法。你懷中的這位王公公已經不在人世，不如……”
“不行，絕對不行！”
楊堅怔怔的盯著陳定，不明白眼前的年輕人反應如此激烈是因為什麽。
“為什麽？”
“他是我師父，待我恩重如山，我怎麽可以用我的師父來換取自己的性命？”
“若是他還活著，本官自然不會要求你這麽做。可他現在已經死了，你何必如此執著？”
陳定冷冷的盯著楊堅，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回道：“就算他死了，他還是我師父。更何況死者為大，我不會讓任何人侮辱他的屍體，更不會讓師父九泉之下還不得安寧。”
“為了一個死去的人，你寧願去死嗎？”
“若是隨公非要動他，我唯有以死相拚。”
殿內，頓時雅雀無聲，侍衛們手按鋼刀，緊緊盯著陳定的動靜。楊堅靜靜的看著對麵的年輕人，冷笑道。
“本官還真是小看了你，弑君不說，竟敢當著這麽多人麵，想和本官同歸於盡。你覺得你有這麽大本事嗎？”
“隨公當然不比這個昏君，我自認為沒這個本事能打贏你，更不可能殺了你。隻是若隨公要給世人一個交代，大可不必找我師父做替罪羊。”
殿內氣氛漸漸緩和，楊堅神色變得溫和，平靜問道。
“你給本官出個主意？”
“隨公聰明過人，自然知道如何做能兩全其美，隻是有些話需要經過別人之口說出來對不對？陛下遇刺身亡，必然會有朝廷重臣收買宮中內侍或者侍衛裏應外合。如此一來，隨公想辦誰就辦誰？”
“你果然是個人才，有沒有想過留下來跟著本官。”
留下來，不過是多過幾年富貴日子，到頭來還是要重複上一世的悲劇。既然已經體會過那樣的滋味，這一世何必再平添仇恨，不如歸隱田園過安定的日子。
“隨公身邊人才濟濟，日後逐鹿天下，指日可待。我隻不過是一個身份低微來路不明的普通人，隻想帶著妻子過上平靜安穩的生活。”
“既然你意已決，本官也不便強留。先帝訃告發出之日，你再帶著你的妻子離開。”
“多謝隨公。”
“出門在外沒有錢財，寸步難行。宮裏的寶物你能帶走多少都帶走吧。”
陳定默默看著楊堅遠去的背影，想起上一世禍害他的那兩年，臉上滿是笑意，眼裏卻莫名的多了一些淚光。
曾經敬佩過他，也曾經怨恨過他，受過他的恩惠，也和他結過梁子。如今和他成為陌路人，卻不料還受到他的禮遇，若是沒有上一世的教訓，或許自己的選擇就會不一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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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寂寂，孤影難眠，李娥姿靜靜的站在窗邊凝望夜空。無邊無際的孤獨浸透全身，無情的歲月緩緩從指間流過，也不知道自己度過了多少個這樣的夜晚。
先帝離開才一年，李娥姿總覺得日子過了有十年之久，偶爾回想又好像先帝昨日才去世那般悲痛。每日蹉跎歲月，也不知道活著究竟為了什麽，阿贇已經繼承大統，可是他的所作所為實在令人擔心。
宇文家的江山還能否守的住，完全是個未知。前幾日，一向心如止水的自己，不知為何會莫名悸動。惶恐不安的情緒日日環繞心頭，依自己多年的直覺宮裏肯定發生了大事。
隻是大事究竟是什麽？李娥姿不得而知。阿贇已經封鎖天台數日，不知道他又在裏頭折騰什麽。身為他的母親，曾經苦勸過多次，可每一次阿贇答應的好好的，轉頭便忘。
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能懂事些，若能像他的父皇那樣……
“太妃，雲欣姑姑到了。”
李娥姿輕輕轉身，靜靜的看著眼前這個跟了自己多年的婢女，一臉嚴肅。
“奴婢參見太妃。”
“這幾日，你都不曾回到哀家的寢宮，是不是有了新主人，就可以把哀家這個久主給踹了？”
“奴婢不敢。是陛下讓奴婢不準和任何人提起此事。”
細細聆聽對方的話語，李娥姿並沒有察覺雲欣語氣有任何變化，心緒頓時平穩了些。
“陛下究竟怎麽了，為何需要你去伺候？”
“陛下和皇後吵架了，皇後動了胎氣，又怕其他人趁機毒害皇後和龍嗣，所以讓奴婢去伺候。”
“這又不是什麽天大的事，為何要連哀家都瞞著？”
“陛下說，如今叛亂四起，朝政不穩。隨國公在外征戰，若是讓他知曉此事，隻怕會影響大局。所以陛下嚴令所有知情人等守口如瓶。”
李娥姿靜靜思量，覺得這樣的解釋也算合理。細細想來，又覺還是有些不對勁。
“哀家聽說陛下封鎖天台數日，不許任何人靠近。就連正陽宮也防備森嚴，是不是還有其他事瞞著哀家。”
“奴婢也不知實情如何。”
“雲欣，你跟哀家說實話，宮中是不是發生重大變故？”
李娥姿語氣變得有些嚴厲，雲欣口是心飛說了那麽久，不免有些心虛。
“奴婢真的不知情。”
“若是不知情，為何獨獨讓你去伺候。哀家查過了，這幾日小順子也不見了蹤影，與此同時楊家那邊倒是動作頻頻。”
“小順子他……整日呆在天台陪伴陛下，不曾出來，所以……”
李娥姿原本隻是胡謅幾句話試探雲欣，不曾想雲欣臉色微變，連話也說的不那麽利索。想來這裏麵真的有問題，而自己剛才設想的一切，至少方向沒錯。
“小順子呆在裏麵不出來，卻讓你一個宮女進進出出。哀家是阿贇的親娘，他連我這個做母親的也不見，為何偏偏允許皇後，還有你進入天台？”
“太妃息怒，奴婢也不知道裏麵具體是何情形，奴婢每次去隻是送飯，見不著陛下，到時間便出來。”
“那楊麗華呢，她每次去裏麵幹什麽？”
“皇後坐在陛下床前流淚，也不說話，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麽？”
李娥姿頓覺心頭一顫，心莫名的慌的厲害。麗華是個好孩子，不會幹出什麽逾矩之事。她在阿贇床前流淚，難道是阿贇出了什麽事？
“阿贇是不是得了重病？”
“或許是吧。”
“雲欣，你跟了哀家這麽多年，哀家待你如何？”
“太妃待奴婢恩重如山，若沒有太妃提拔，奴婢還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現在。”
得到婢女的回複，李娥姿心裏十分高興，雲欣還是以前的雲欣，她沒有變。目前局勢，大概也猜的差不多，接下來唯有以死相拚，或許能改變點什麽。
“好。若是哀家想要殺一個人，你會不會幫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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