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去林家跪著
然而施慶鬆的心中卻並不輕鬆,他知道,若是真的等到府尹將奏折呈上去,那自己就完蛋了。
所以他哪怕走路都搖搖晃晃,也還堅挺的去找府尹。
可有些時候,並不是他想找,別人就會見的!
所以,當府尹直接讓人將他打發走的事實,施慶鬆整個人都慌了。
難不成他從此之後要徹底完蛋麽?不,他不甘心!
生平頭一次開始後悔的施慶鬆,再次想到了去逼迫林家。
既然林家是源頭,那麽隻要林家去撤掉了案子,他就沒事了!
抱著這樣的心態,施慶鬆徑自去了林府的門前跪下了。
得知這事兒之後,施妙魚險些惡心的吐了出來。
林思雨更是直接便要命人去將他給趕走,卻被林洲攔了下來:“讓他跪,這是他欠嫣然的。”
聞言,林嫣然眼圈一紅,道:“可是……”
“沒有可是,他這麽些年是如何對你的,隻是跪一跪,算不得什麽。”
林洲的眼中滿是算計的光芒,他說完這話,又出去吩咐了下人幾句。
於是,等到施慶鬆跪到了頭昏腦漲的時候,就見幾個小廝也出來,跟他一起跪,其中還夾雜著先前那個唱念做打俱佳的小廝,一麵看似求情,一麵列數著施慶鬆的罪狀。
“老爺,求求您大人大量放過我們家姑奶奶吧,先前沒有害死她已然是命大,怎麽這會兒又要讓她陪葬呢?若她死了,小姐可怎麽辦呀?冤有頭債有主,您找那個勾搭漢子還放火燒您的姨娘去吧!”
施慶鬆這時候已然到了支撐不住的臨界點,又被這幾個小廝的話一氣,整個人就要暈厥。
誰知那些人趕在他暈之前先扶住了他,像是祈求一般,其實卻是讓他嗅了一個東西。
那是表小姐先前塞給他們的,說是有特殊作用。
下一刻,便見施慶鬆精神煥發的“推開”那些小廝,帶著一個打十個的精神,將他們都給罵了一遍。
末了,施慶鬆又趾高氣昂道:“讓她跟我回去那是給她臉,我,朝廷親封的陽遠伯,讓她陪葬那是瞧得起她!若是惹急了我,莫說是一個林嫣然,就是林府,我也要了他們全家的腦袋!”
他似乎覺得罵了林府一個還不夠,竟又指著看熱鬧的人群罵道:“還有你們,竟然敢幫著林家說話,等爺過了這段時間,也要讓你們好看!”
其語氣之囂張,令經過之人無不發指。
而這些事情,都被那“恰好”跟林洲喝完酒回來的禦史台的一位大人,真真切切的看在了眼裏。
那個禦史台的大人還算是為官清正,不過是平日裏好酒,跟林洲又聊得來,所以時常一起吃飯。
今日下午的時候林洲借酒消愁,這位大人看他喝得醉醺醺的,便將他送回來,誰知正看到這一幕,簡直氣得跳腳。
這種敗類,實在是太無恥了!都將林家逼到這份兒上了,他竟然還不肯放過林家!
怪不得今日林兄喝了這麽多,原來是為了這個玩意兒發愁啊!
好啊,既然這施慶鬆如此不知悔改,看他明日不在金鑾殿上參死丫的!
……
而這些事情,施慶鬆是不知道的。
他罵完了之後,就像是精疲力盡一般,徑自便倒在了地上。可鑒於他先前的那一番話,林府已然將大門緊閉,而周遭的行人也都走了個七七八八,畢竟看熱鬧是小,攤上事情就大了。那陽遠伯再如何聲名狼藉,那也是個官兒啊。
是以,這施慶鬆摔在地上之後,竟是無人來管了。
等到過了小半個時辰之後,他才茫然的醒來,壓根不記得自己先前說的那些話。
見這林府竟然連門都合上了,他心中也一股怒火升起,甩袖便走了。
自己這般低聲下氣的來求,可林家連門都不開,這算什麽事兒?老子還不求了呢!
如果施慶鬆知道自己這一走會有怎樣的後果,估計他打死都不會離開的。然而,並沒有如果。
……
林嫣然她們是傍晚才得知施慶鬆說的那些話的,氣的她當時便吃不下飯了,冷著臉道:“這人怎麽能這麽不要臉呢!”
聞言,施妙魚倒是一改先前的怒意,意有所指道:“母親放心,人賤自有天收。”
她這話說的格外狠,倒是林思雨看了她一眼,問道:“你從哪兒學來的這種話?”這丫頭的戾氣,似乎有些重啊。
施妙魚見到姨母打量的神情,頓時吐了吐舌頭,做了一副小姑娘的做派道:“唔,聽下人說的。姨母,母親,你們也都不要氣了,舅舅白日裏不是說有法子對付他麽,就讓他逞幾句口舌之快又如何。”
白日裏林州出去吩咐小廝的時候,施妙魚便順帶讓小廝拿出去了一包藥。那是她最新研製出來的,正好拿施慶鬆試藥。根據後來丫鬟的回報,那藥效非但好用,且還給她帶來了意外收獲。
那禦史台一向是個嚴於律己更嚴於待人的地方,舅舅倒是結交的好朋友啊。想來施慶鬆又要不得安寧了。
念及此,施妙魚又不著痕跡的冷笑一聲。
舅舅一向是個有勇有謀的,而那施慶鬆就是個沒腦子的東西,若不是因著施家的官位,如何鬥得過舅舅?
不過她想,很快施家應該就不是了!
施妙魚心中念頭一閃而過,麵上卻是依舊如常,甚至還格外有興致的給母親和姨母夾菜。
見她一個小丫頭都這般鎮定,那二人反倒是也覺得有些郝然。她們如今的定力,倒是不如一個小丫頭了。
施慶鬆的事情對於林嫣然姐妹來說,不過是一個小插曲,很快便拋在了腦後。
等到吃完飯之後,林嫣然回去休息了。而施妙魚則因為一個藥方,便賴在林思雨這裏請她給自己解惑。
林思雨對於這個外甥女兒肯學醫術歡喜的不行,因此隻要施妙魚來問,她都是愉快的有問必答。
然而今日的藥方,她卻難得的蹙起了眉。
“妙魚覺得這方子如何?”
聽得林思雨問自己,施妙魚沉吟一番,才道:“這藥方初初看來是沒有問題的,可是偏偏裏麵這一味龍膽草忌諱極多,若是不慎,便會犯了忌諱,治病變害命。”
林思雨讚許的看著她點頭道:“不過雖然龍膽草忌諱多,卻也是見效最快的法子,所以,也未必不妥啊。”
她知道有些醫者是慣於劍走偏鋒的,所以並不奇怪會有人這樣開方子。
然而下一刻,施妙魚的話便讓她皺起了眉頭。
“若這方子是給皇室之人用的呢?”
林思雨的臉瞬間便沉了下來。
“皇室?”
林家先祖是做過太醫的,對於宮中太醫們該如何行事,是知道的十分清楚的。他們用藥一向隻求無過,用量更是小心謹慎,斷斷不會出現這樣大膽的方子。
除非……是有人要求的。
見林思雨的神情,施妙魚便覺得自己先前的猜測被驗證了。
她悄聲道:“姨母,實不相瞞,這藥方太醫給安陵王看診時開的。”
聞言,林思雨先是一愣,繼而便想起了安陵王是誰。
施妙魚的心上人。
再結合那人的敏感身份,林思雨遲疑了半日,才道:“莫不是,有人要害他?”
這方子開的十分刁鑽,若安陵王身邊沒有精通醫術之人,怕是一不小心就會中招。
施妙魚微微點頭,道:“姨母也這麽覺得,那就不是我的錯覺了。”其實她也覺得這方子有問題,可是問了顧清池之後,後者隻是說身邊的人都查驗過了沒有問題,照舊用那方子吃著,還叫她不要擔心。
隻是施妙魚心中覺得不妥,這才偷偷回來問林思雨。
姨母是不會騙她的,那就隻能說明,這方子的確是有問題的。
顧清池身邊的醫者不知是誰,但是能開出來給母親療毒的方子,顯然與姨母是不相伯仲,甚至有可能還高於姨母。姨母都能看出來的問題,那個人為什麽說沒問題,還讓顧清池堅持服用?
他的醫者,當真是可靠的麽?
施妙魚心中存了疑惑,謝過林思雨便回房去了。若不是天色太晚,她幾乎想要立刻去找顧清池。
這一夜,施妙魚睡得迷迷糊糊,卻是接連做了好幾個噩夢。
等到從最後一個噩夢中掙脫出來的時候,天色還是墨沉的。
此時正是黎明前的黑暗,無星無月,唯有墨色潑滿了天空。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裏,仿佛有魑魅魍魎潛藏其中,等待著給人致命一擊。
先前那噩夢還曆曆在目,施妙魚隻覺得整個人透不過氣來,仿佛被人掐住脖子一樣的窒息感。
綠枝就在她旁邊的小房間裏值夜,聽到她近乎於尖銳的叫聲,連忙小跑著到了門口,敲門問道:“小姐,您沒事兒吧?”
綠枝一連叫了好幾聲,施妙魚都沒有回複,她頓時有些著急,推門進去點了燭火,這才看到自家小姐正坐在床上發愣。
昏黃的燭火將她的影子拉得極長,而她的臉色更是蒼白到了極致。
見到施妙魚臉上滿是汗水,綠枝連忙走過去,拿了帕子替她擦汗,一麵關切道:“小姐這是怎麽了?”
那軟軟的帕子貼著臉,施妙魚方才清醒過來,先前的窒息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眼前的現實世界。
她長出一口氣,有些疲累的癱軟在床上,道:“沒事兒,隻是做了個噩夢。”
那個夢裏,她看到顧清池渾身是血,周圍盡是猙獰的麵孔……
畫麵一轉,又像是看到自己倒在地上抽搐,采荷和綠枝的屍體則在不遠處,血流成河……
那樣粘稠的腥味兒似乎將她困在了裏麵,最終都化為了那些仇人的臉龐。
額頭忽然傳來一陣清涼,施妙魚睜開眼,就見綠枝正在小心的替她揉捏著。
“隻是噩夢而已,小姐別怕,夢都是反的。”
施妙魚忽然便平靜了下來,她重新閉上眼,像是在回答綠枝,又像是在告訴自己:“嗯,對,夢都是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