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交杯酒
豔壓群芳,勾魂攝魄。
顧清池隻覺得呼吸瞬間便粗重起來。
還是禮官的聲音,將他拉回了現實。
“一盞合巹酒,共飲此生情。新郎新娘,喝交杯酒。”
隨著禮官的話,便有喜婆端了托盤來,其上紅綢鋪滿,放著兩盞金樽。
內中盛滿了酒,不必靠近便可聞到酒香醇厚。
顧清池當先端了一杯,施妙魚也隨之端了一杯,在喜婆的指點下,二人將胳膊挽在一起,一仰而盡。
這酒有些辣。
施妙魚隻覺得腹中瞬間竄起一串火苗來,連帶著臉上都顯出了幾分酡紅。雖擦了胭脂,卻仍舊遮掩不住。
她從丫鬟手裏接過帕子擦拭了嘴角,卻不知自己的一雙眸子因酒意而浮現一抹霧色,平白的多了些許的媚。
待得托盤被端下去之後,便聽得禮官繼續道:“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隨著他的唱喏,便有婆子上前,先將他二人的發各執了一撮,將之編在一起,繼而便手持金剪刀,將那交織在一起的頭發剪了下來,放在了一旁的盒子內。
“禮成——”
禮官說了這句之後,房中眾人便都齊聲道:“恭喜王爺,恭喜王妃——”
沒了那蓋頭的遮掩,施妙魚越發有些羞澀,反倒是顧清池還冷靜自持,淡淡道:“賞。”
他雖然克製著自己,可聲音裏依舊帶出了難以掩飾的喜悅。
……
照著規矩來說,接下來便該鬧洞房了。可顧清池是誰,當朝安陵王,在朝中的存在,要麽是被巴結,要麽是被厭惡。
巴結之人不敢鬧,厭惡之人……不敢也不屑鬧。
下人們領了賞之後便乖覺的下去了,因著前廳還有宴席,所以顧清池交代了下人幾句,自己便去前廳待客了。
走之前,他還一臉溫柔道:“你且先歇一會兒,等我回來。”
他的聲音裏帶著顯而易見的柔情,讓施妙魚的心頭一跳,不由自主的點頭道:“好。”
等顧清池離開之後,施妙魚才拍了拍自己的臉,猛地發現臉頰竟格外的燙。
一旁的綠枝好笑的看著她的模樣,連忙拽住了她的手,笑道:“小姐,可不敢胡來呢。”
見狀,施妙魚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應了一聲,道:“你們也下去休息一會兒吧,我自己在房中坐著歇一歇。”
今日忙碌了一日,她還好,畢竟是在轎子裏,可綠枝她們就不同了,這一路是跟著走過來的。
聞言,綠枝點頭應了,服侍著施妙魚拆了鳳冠,替她重新盤發之後,這才帶著下人下去了。
不過雖說是下去,其實也是在外間的偏房裏等著,以防施妙魚隨時要喚自己。
房中的紅燭高燃,施妙魚看了一眼,便靠在了床邊坐著。
沒了沉重的鳳冠,她倒是覺得輕鬆了許多。
隻是一閑下來,便覺出了腹中的饑餓感。
今日府上大宴賓客,但凡能跟安陵王搭上關係的人,都前來慶祝他成親了,宴席擺了幾十桌,香飄四溢,施妙魚在這後宅裏麵,都能聞的真真切切的。
那香味兒在刺激著她,讓她的腹中咕嚕嚕的便叫了起來。
此時天色尚早,顧清池要過來,最起碼要兩個時辰以後。
施妙魚略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委屈自己。
“綠枝。”
聽得施妙魚傳喚,卻是采荷走了進來,笑道:“綠枝姐姐去整理您的嫁妝了,小姐,您有何事兒?”
因著綠枝細心,所以搬過來的嫁妝等物提前都安排好了,由綠枝和初雪去整理。
初雪就是當日施妙魚挑選的丫頭。
那四個丫頭是買進來的,雖說教的差不多了,隻是卻沒有名字,都等著施妙魚來取。
她們正好四個人,施妙魚便連著取了風花雪月四字。
風朝、花夕、初雪、晚月。
初雪跟風朝穩重些,花夕性子稍微跳脫,晚月則是個安靜的性子。
隻是施妙魚見她四個人的時候短,所以每每都會犯迷糊,分不清楚四個人誰是誰,倒是鬧了好幾次笑話。
此時聽得采荷的話,施妙魚略想了想,便道:“你去廚房幫我端些吃的來,記得莫要太多,稍微果腹便可。”
她這會兒餓的有些胃疼,便想先稍微吃一些。隻是記著不合規矩,便也不敢讓采荷大肆張揚的去傳膳。
聞言,采荷頓時應了,笑道:“小姐等著,奴婢這就去。”
見狀,施妙魚又囑咐道:“若有人問了,你就說是你吃的。”
這事兒傳出去到底不好聽,畢竟她今日才嫁過來,第一件事兒就壞了規矩,難免會有人背後說道閑話。
采荷了然的點頭,保證了不會說漏嘴,施妙魚這才讓她去了。
不多時,采荷便去而複返,端了三四樣清粥小菜,小聲道:“小姐,這是奴婢去後廚那裏端來的,想著您今日到現在未曾進食,便端了些簡單的,您且先將就著吃一點。”
小姐一天沒吃東西,這會兒若是貿貿然的讓她吃那些油膩之物,隻怕反倒是不好。
這端來的東西正和施妙魚的胃口,她滿意一笑,道:“甚好甚好。”
她已經許久不這麽被餓著肚子過了,這會兒覺得自己能吃下去一頭狼!
不想她才拿起筷子,還沒夾到菜呢,就見門外走進來一個身著紫檀色夾襖的嬤嬤來。
“給王妃請安。”
見到來人生了一張陌生的臉,施妙魚因點頭道:“起來吧。”
來了人,她總不好意思再吃,便將筷子放了下去。
誰曾想,那嬤嬤隻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便皺眉道:“王妃,您這般不合規矩。來人,將飯菜撤下去。”
施妙魚原本也有些心虛,可見這嬤嬤竟直接做主要撤掉飯菜,頓時便有些不大開心。
采荷頓時想要說話,卻被施妙魚拉住,使了個眼色。
算了,今日到底也是自己不對,畢竟不合規矩是真的,撤掉便撤掉吧,大不了她再多餓一會兒吧。
不想,那嬤嬤命人撤掉飯菜之後,卻並沒有走,隻是依舊板著臉道:“王妃,您一舉一動都代表著安陵王府的顏麵,以後也該謹言慎行才是。像今日這種行為,若是傳揚出去,那就是極大的敗壞門風,給王府抹黑。雖說王妃的娘家名聲不佳,可嫁過來之後,便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了。”
她這話句句帶刺,越發讓施妙魚的心中有些不舒服。
看這嬤嬤的穿著,在王府裏的地位應當不低,隻是施妙魚卻從未見過她。
她不知來人是不是宮裏派過來的,說話便多了幾分斟酌:“多謝嬤嬤指點,今日是本王妃做事不大妥當,倒是欠考慮了。”
她說到這裏,又看了一眼那嬤嬤,問道:“倒是忘記問了,嬤嬤是誰?”
做奴才的原本該主動報名介紹自己,可這嬤嬤卻等到施妙魚問,已然是一大忌諱。
可那嬤嬤卻絲毫不以為意,甚至聽到施妙魚問的時候,眼中還帶著幾分倨傲:“老奴是王爺府上的管事,您叫老奴一聲喬嬤嬤便是。”
說起來,這管事施妙魚也是見過的,隻是沒見過這個。
不過此時顧清池不在,施妙魚不知這嬤嬤的底細,也怕給她添麻煩,因道:“原來是喬嬤嬤,我這裏不需要人伺候了,你且下去吧。”
聞言,喬嬤嬤頓時蹙眉道:“王妃初來乍到,有些地方怕是不懂得,老奴在您這裏伺候著,也能幫襯一二。”
眼見得這奴才口口聲聲想要壓自己一頭,施妙魚頓時便冷笑了一聲,道:“嬤嬤不是最重規矩麽,怎麽,連主子的話都敢反駁,這也是你一個做奴才的規矩?!”
不打算給顧清池添麻煩,不代表她就怕了這個奴才!
施妙魚不知道,她冷下臉的時候,倒是跟顧清池有幾分像。
那一瞬間氣場全開,瞬間讓喬嬤嬤心頭一沉。
“老奴不敢。”
見狀,施妙魚也不說話,隻是隨手端了一盞茶,抿了一口之後,又放回了桌案上。
那茶盞接觸到桌案的時候,發出“吧嗒”的聲響,除此之外,房中再無別的聲響。
施妙魚不說話的時候,房中的氣溫都仿佛凝滯了。
喬嬤嬤有了些怯意,因開口道:“老奴告退。”
她躬身出了門,被冷風一吹,又多了幾分惱意。在這王府這麽多年,她還是頭一次被人下了麵子呢!
這個新來的王妃,果然是破落戶裏出來的,忒不像話了些!
“小姐,那嬤嬤也太不像話了!”
等到喬嬤嬤走了之後,采荷再也忍不住,輕聲憤憤道:“她一個奴才,鼻孔都快朝天了!”
哪兒有個奴才樣,別是將自己當主子看了吧!
施妙魚倒是鎮定的很,嗤了一聲,又端起茶杯喝茶了。
怪不得顧清池當初會跟自己做交易,讓她嫁進來呢。瞧瞧,這才進門一會兒,就有人給自己使下馬威來了。
看來,以後王府的生活,會比自己想象的還要熱鬧啊。
……
施妙魚到底還是吃上了東西。
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顧清池中途借著換衣服的名義回來了一趟,見施妙魚正在端著茶杯喝茶,桌子上卻連一盤糕點都沒有,登時便皺起了眉頭。
“怎麽不叫人傳膳?”
聞言,施妙魚頓時似笑非笑道:“王爺不曾回來,妾身怎能用膳?這是規矩。”
她這話的語調,顧清池一聽便知道是有人來找麻煩了。
隻是他前麵還有諸多客人,不便多說些什麽,便笑著走過來,揉了揉她的頭發,道:“委屈你了,不如你打我一下出氣?”
聽得這話,施妙魚倒是被逗笑了,一麵推著他的手道:“才梳好的頭發,都被你揉亂了。”
顧清池靠近的時候,她可以清晰的聞到他身上的酒味兒,混合著他身上的淩冽氣息,倒是有一股暗沉沉的香氣。
“你也少喝一些,小廝們是做什麽的,不知道幫你摻些水麽?”
施妙魚抱怨了一句,又想起什麽,因起身去取了一個小瓷瓶兒來,遞給他道:“諾,解酒的,先吃一粒,省的待會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