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本王不會袖手旁觀
這時疫來勢洶洶,隻今日從下屬那裏得到的消息,竟然已經有數百人因此喪命了。
因著先前的時候接連下雨,再加上沒有糧食,所以那些死去的人有一部分便是時疫。可那時候災民們自顧不暇,並不知道那些人是餓死還是病死的。
亦或者在他們的眼裏,這些都是差不多的,總歸結果都是一個死字。
而顧清池也並不知道災患之後會爆發時疫,因此直到今日盤查下去之後,他這才發現,時疫竟然已經蔓延了開來,到了如此嚴重的地步!
他一直忙到現在,都沒有盤查清楚究竟有多少人感染了時疫,眼下隻能將那些疑似的人群集中起來,並將他們的居所清理一遍,又派了大夫去時時盯著,避免疫情擴散。
隻是這法子會不會管用,到現在顧清池的心裏也沒有底。
他現在隻能等。
等時間告訴他成效。
所以,施妙魚必須要走。
顧清池神情堅定,說完這話之後,衝著外麵吩咐道:“來人,將王妃的行李收拾一下。”
趁著現在時疫才剛開始,他得將施妙魚送出去,至少得送到一個保證施妙魚平安的地方。
而安陵郡,顯然已經不平安了。
施妙魚也不阻攔他,隻是製止了丫鬟進來,輕聲問道:“妾身走了,王爺呢?”
“本王斷然沒有袖手旁觀之理。”
這是他的封地,更是西楚國的疆土,現下出了事情,若是自己一走了之,他不能保證這些官員會不會做出同樣的事情來。
所以,他要在這裏,穩住局麵。
他不能走。
“王爺大義,妾身佩服。”施妙魚眉眼淺笑,道:“隻是有一樣,夫妻一體榮辱與共,既然王爺不走,那妾身也沒有獨自離開的道理。所以,我也不走。”
“妙魚,你是深閨婦人,便是在此,也是讓本王徒增擔憂,並不能幫上什麽忙。”
顧清池的話有些重,施妙魚卻渾不在意,隻是笑道:“王爺這話,可是在小瞧我林家醫術?”
她一麵說著,一麵將醫書拿了起來,笑眯眯道:“林家的先祖可是會生氣的。”
見她這模樣,顧清池也生不起氣來,隻是歎息道:“你便聽本王一次,可好?”
他走到施妙魚的身邊,拉起她的手,鄭重道:“時疫來勢洶洶,本王並不知會如何,若隻我一人,本王無所懼。唯獨懼你。”
便是因為施妙魚會醫術,顧清池才更是擔心,她這樣的性格,怕是控製不住會前去幫忙的。若是屆時因此沾染上什麽……
一想到這個可能,顧清池便覺得氣血逆流。
可施妙魚卻是輕巧一笑,淡淡道:“若真有萬一,那是妾身的命,我認。”
“本王不同意!”
見顧清池還想反對,施妙魚伸出手來,環住了他的脖頸,凝視著他的眸子,鄭重道:“王爺,妾身與你是夫妻,原就是榮辱一體的。所以,你不能趕我走。”
如今時疫流行,她不能想象若是自己走了,這裏會變成什麽樣子。
倒不是說施妙魚不相信這裏的大夫,而是因為這時疫乃是百年不遇的大災患,這樣緊要的關頭,她若是自己離開,讓顧清池一人在此,那她是萬萬做不到的。
最終,顧清池還是敗下陣來。
他想要保護這個姑娘,可她卻想要與自己並肩麵對風雨。
顧清池心中震動,既感動且心酸,到了最後,盡數化為了一聲歎息:“好。”
那便——榮辱與共吧。
……
因著施妙魚是深宅婦人,所以顧清池便將那些大夫請到了宅院裏來。
施妙魚隔著珠簾詢問了情況之後,便知道眼下的情況怕是比顧清池說的還要嚴重幾分。
接下來兩日,城中戒嚴,隻許進不準出,就連那些官員也都被顧清池變相的控製住,要留下來一同想辦法。
若說先前他們都還有自己的小九九,可是到了現在生死關頭,得知這裏有時疫之後,為了活命,便也隻能聽從顧清池的吩咐。
就連齊明磊,也不例外。
他所做的事情,都是為了高官厚祿,可若是命都沒有了,他還拿什麽去享受這榮華富貴?
所以這般下來,倒是難得的所有人都齊心了起來。
至於施妙魚,起初她還乖乖的待在宅院裏,可是眼見的安陵郡內情形一日比一日糟糕,她也坐不住了,喬裝改扮了一番之後,便帶著顧清池留給自己的侍衛,一同跟大夫們出去尋時疫的源頭和診治辦法。
對此,顧清池自然是反對的,但是反對無效之後,便也隻能將自己身邊的人撥過去了幾個,並且命那些人全力配合施妙魚。
這次時疫來勢洶洶,不過短短幾日之內,被送到醫所裏的百姓們便紛紛死去。
究其原因,一則是發現的太晚,二則便是沒有藥。
得時疫的人越來越多,可城中藥材短缺,富人尚且能拿錢買命,窮人便隻能等死。
這情況顧清池也是知道的,在他吩咐之下,那些官員們為了自己的命,也都積極地配合著顧清池,用自己的渠道去著人采購藥材。
畢竟,什麽都沒有命重要。
而與此同時,齊明磊終於收到了皇帝的回信。
……
深夜,燭火如豆昏黃,隨風吹得東倒西歪。
他看完手上那薄薄的一頁紙,手上的汗已經將那張紙浸濕了。
房內光線昏暗,那紙張被汗水打濕,已經模糊的辨認不出字跡。
有風從窗外吹進,齊明磊打了個冷顫,驟然回過神兒來,卻見方才的動靜不過是窗台掠過的一隻烏鴉。
他一時定了定神,抬手將這一張紙在燭火傷點燃,直到被吞噬到幾乎燒到手指,他才鬆開了手。
那一張紙瞬間化為了灰燼,再無人可知上麵究竟寫了什麽。
齊明磊望著外間暗沉沉的天色,終於下定了決心。
富貴險中求。
而皇帝,現在就是給他鋪了一條潑天富貴的路。
端看他敢不敢了。
“來人——”
直到天色將明之時,齊明磊才坐正了身子,動了動僵硬的後背,看著進來的黑衣男子,沉聲吩咐了幾句。
等到那男人應諾退出去之後,齊明磊才將整個身子都靠在了椅背上,一雙眼睛裏滿是精光。
皇帝給自己的回信裏隻寫了寥寥數語,讓他可“不擇手段”的除去心腹大患。
而這個心腹大患,便是顧清池。
這件事情危險,可是相應的,也是極大的收益。
齊明磊心知肚明,皇帝這些年對於顧清池的存在已然有些魔怔了,恨不能除之而後快,卻又畏首畏尾。
這些年,皇帝總擔心顧清池的草包是偽裝,故而每每試探之後,隻會安穩幾日,之後便是更加瘋狂的想辦法去試探。
一旦顧清池露出馬腳,他便有了理由可以將之除去。
然而這麽多年,顧清池從未有過分毫的不對勁兒。
時間長了,就連齊明磊也懷疑,是不是隻是皇帝多疑了,畢竟這位安陵王,的的確確是個紈絝草包無疑了。
可最近的事情,卻是實實在在的打了他一個耳光。
皇帝的預感是對的,這個看上去無法無天的混世魔王,其實是一頭牙齒尖利的狼。
他蟄伏在暗處,便是為了給皇帝致命一擊。
雖說不知如今顧清池為何會暴露自己,可這已經讓皇帝徹底的坐不住了。
所以,才有了皇帝的這一封密信,要他無論如何也要將顧清池除掉,甚至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而齊明磊之所以會選擇答應,是因為現下便是一個大好的機會。
如今,安陵郡爆發時疫,而安陵王事事親力親為,若是真的因此感染了時疫……
齊明磊逐漸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來。
如此,他跟皇帝都不必背負罵名,禍患自除!
而他,隻需要使一些小小的手段而已。
齊明磊盤算的好,隻是他沒有想到,他派出去的人行差踏錯,誤打誤撞的將那攜帶著時疫的老鼠,扔到了施妙魚暫且住著的房中。
……
顧清池這些時日在忙別的事情,時疫他擦不上手,便隻能盡力的幫那些還完好尚在的百姓們共度難關。
修築堤壩,隔離病人,發放糧食,重修房舍。
樁樁件件,都需要他跟那些官員一同去決議,每日都忙的腳不沾地。
至於時疫之事,便是由施妙魚全權負責。
因著施妙魚擔心自己會染上病症,所以她除卻每日自己要用藥浴祛除一遍之外,又跟顧清池分開休息了。
至於顧清池,頓頓都吃了她配的藥丸,再加上顧清池平日裏並不需要接觸這些傷患,故而並沒有事情。
隻是那人想要不知不覺的對顧清池下手,光想著夫妻二人必然在一處,便趁著無人時將那病鼠扔到了房中,卻不知那裏住著的唯有施妙魚。
而顧清池,根本就不在此。
說來倒是也巧。
那病鼠在房中氣息奄奄的爬行著,卻是正趴在了床尾處。
施妙魚晚間沐浴更衣之後,便直接上床歇息,因著她累極,根本就未曾看到,床尾處竟然還趴著一個褐色的老鼠!
半夜的時候,施妙魚隻覺得自己的腳脖處一陣刺疼,驚得她整個人都醒了過來,卻見一個黑影嗖的掉下床。施妙魚心頭一跳,凝神看去,卻隻看到了一隻趴在地上的老鼠。
那老鼠的嘴邊還帶著血跡,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它的。
施妙魚一陣作嘔,先前的困意瞬間一掃而空,她忙忙的下床查看,卻隻看到那老鼠已然氣絕身亡,嘴邊的血跡還往下淌著,在這深夜裏叫人瞧著一陣惡心還有些心慌。
施妙魚登時便覺得一陣不好,起了疑心。
她住的這個地方,乃是林家的鋪子。林家是她外祖家裏,這裏的管事的更是十分的上心,自從住進來之後,這裏連蚊子都少有飛進來的,更遑論這麽大的老鼠了。
今夜的這隻老鼠來的蹊蹺,讓她直覺似乎有鬼。
她下意識的走到那老鼠的旁邊,拿出鑷子將之檢查了一番,發覺這老鼠似乎也是沾染了時疫的。
一隻沾染了時疫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