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你說的夫妻同心
那人身上熟悉的氣息,讓施妙魚不必去看,便知道眼前人的身份。
是顧清池。
聽得顧清池關切的聲音,施妙魚幾乎落下淚來,可再想到自己現在十之八九是得了時疫,登時便強撐著用了力氣,將顧清池推開,指著門口道:“王爺,你快出去!”
她一麵說著,一麵將自己埋在被子裏麵,掩了口鼻,隻拿一雙眼睛焦灼的望著她。
因著她的喉嚨嘶啞,說話的時候聲音裏都帶出幾分幹澀來。
顧清池不防,被她驟然推開,在聽的施妙魚這話,越發覺得心疼不已。他非但沒有走開,反而快步上前,將施妙魚攬在自己的身前,沉聲道:“傻丫頭,本王怎麽能走?”
他知道施妙魚這些時日十分辛苦,可是卻不知道,她竟然為了救人,害的自己也感染了時疫!
懷中丫頭的身體滾燙,一張臉上也帶著不正常的紅暈。顧清池見她這模樣便覺得錐心刺骨的疼,他分明發誓過要保護好施妙魚,可是轉眼便讓她糟了這樣大的罪。
一想到這裏,顧清池便心如刀絞。
施妙魚掙脫不開,越發的焦灼不安,眼眶裏也含了淚,顫聲道:“王爺,妾身……怕是染了時疫,這病會過人的,您且先離我遠一些吧!”
她研製的那些藥丸,若是不直接接觸病人的話,是沒有問題的。可是接觸了病人或者那些患病之人,是沒有太大作用的。如今自己怕是得了時疫,施妙魚生怕會過給顧清池,便十分焦急的想要讓他離開。
可顧清池怎麽會走。
因著他力氣極大,施妙魚怎麽都掙紮不得,最終隻能氣苦道:“你這是何苦?”
顧清池見她這模樣,心中越發歎息,輕聲道:“傻丫頭,你忘記自己說的話了?說夫妻一心的是你,怎的如今將之拋在腦後的也是你?”
他抱著懷中丫頭越發的緊,繼續道:“本王哪裏也不去,就在這裏陪著你。便如你所說,咱們夫妻榮辱與共。”
得知施妙魚怕是染上時疫之後,顧清池便放下手上所有的事情前來了,在他心裏,這世上什麽都比不得施妙魚。
她若是好了,自己陪著;若是不好了,他也陪著。
如她所說。
夫妻一體。
……
最終,施妙魚也沒有將人趕走,反而被顧清池死乞白賴的留了下來。
起初施妙魚還屢次讓他走,可見趕不走,又有顧清池的一番真情剖白,讓施妙魚既感動且心酸,到底是沒有再說讓他走的話。
現下外麵的局勢已經穩的差不多,顧清池心知便是沒有自己也不會亂了套。可施妙魚這邊情勢卻是有些糟糕的,藥材稀缺,而這些大夫們又拿不出相應的章程,竟是叫施妙魚一日日的嚴重了下去。
“冷……”
過了最初的發熱之後,施妙魚又覺得通身似是墜入寒冰地獄一般,冷的她渾身都在發抖。
顧清池將她抱在懷中,身上還蓋了三四條被子,他熱的渾身汗水往下淌,可偏偏懷中的女子還在不住地發抖,口口聲聲叫著“冷”。
顧清池心急如焚,卻是毫無辦法,他抱著施妙魚的身子恨不能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麵,眼中也盡是陰霾。
好容易等到施妙魚平息了情緒沉睡之後,顧清池才小心翼翼的將她的被子蓋好,自己躡手躡腳的下床走了出去。
“孫禹到哪兒了?”
門外站著的是顧清池的暗衛,見他出來頓時行禮,顧清池不等他說什麽,開口便問道。
聞言,那暗衛立刻恭聲道:“回王爺,孫大夫已經在路上,約莫明日便能到。”
先前的時候,因著這邊的時疫一直沒有穩妥的法子解決,顧清池便著人發了密函,讓孫禹務必前來相助。
誰知孫禹還沒接到信,這邊施妙魚卻是先出事兒了。
她一出事,顧清池徹底慌了神兒,幾乎是一日四五遍的發信催促,終於得了孫禹已然在路上的消息。
算算日子,也是該到了。
聽得暗衛的回稟,顧清池的一顆心才稍稍的放了一下,揮手讓他去了,自己卻是站在門口,望著那黑沉沉的夜色,眸子裏陰晴不定。
施妙魚研製的那些藥丸,其實還算是管用的,畢竟這整個醫所裏麵,但凡是吃了藥丸再跟患者接觸之人,隻要回去之後再嚴格的處理一遍身上,到現在都是平平安安沒有染病的。
唯獨施妙魚出了事。
而昨日施妙魚清醒的時候,曾經跟自己說過房中曾進過老鼠一事。
據她所說,那老鼠是染了時疫的。施妙魚當時雖然吃了藥,可是沒幾日便染上了時疫,恐怕問題就出現在那隻老鼠身上。
那麽,是誰會將老鼠放進他們的房中的呢?
這裏不比京城,顧清池此番前來帶的人並不多,所以縱然有太多懷疑的對象,一時卻也分不出人手去查證。
一想到施妙魚是被人陷害才會變成這樣,而她如今的境況很可能是替自己背了鍋,顧清池便覺得一顆心似是被人扔進油鍋裏煎熬一般。
他一定要將此人揪出來!
……
第二日的時候,孫禹果然來了。
孫禹與顧清池不同,他這些年走南闖北,見過比這更慘烈的景象,所以麵對這安陵郡內的狀況,倒是沒有太多的感觸。
隻是在看到顧清池的時候,倒是大吃一驚。
這麽多年,他從未見過顧清池失態過,可是眼前這個胡子拉碴神情陰鶩的男人,又在提醒著自己,顧清池竟也會變成這個模樣。
若是往常,孫禹定然要好好地調侃一番的,然而他早已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所以調侃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單刀直入的問道:“王妃在哪兒?”
見到他,顧清池的神情才好了一些,指了指房門道:“進來吧。”
他說完這話,徑自先走了進去。
施妙魚的時疫比外麵那些人要嚴重許多,她這一場病來勢洶洶,等到發現的時候,整個人迅速的萎靡了下去。別的那些病人還有清醒的時候,可施妙魚自從那日高燒暈倒之後,一日之內倒是睡著的時候多,醒來的時候少。
這也是顧清池焦灼畏懼的主要原因。
此時,施妙魚白嫩的肌膚上已經生出了點點紅疹,顯得格外滲人。
然而這還不是最滲人的,顧清池知道,這些紅疹過不了兩日便會演變成水泡,最終破裂,化膿,繼而全身潰爛。
到最後,形狀可怖的死去。
孫禹顯然也沒有想到施妙魚已然嚴重到了這個地步,神情一稟,快步走過去查驗了一番,轉頭問道:“王爺,王妃身上也是這般麽?”
他是男子,縱然是大夫,可是對方是王妃,他也是不能掀開衣服直接去看的。
見顧清池點了頭,孫禹的眉頭蹙的越發的緊,沉聲道:“這恐怕不是時疫。”
聽得這話,顧清池心中一沉,問道:“什麽意思?”
孫禹不語,等到給施妙魚切脈之後,方才沉聲道:“尋常時疫不會這般來勢洶洶,而王妃的症狀,倒像是被人刻意下了毒的。”
這症狀與時疫相似,施妙魚自己昏迷時候多,且醫人者不自醫,精力不濟沒有看出來問題,而那些大夫想來最近被時疫忙的昏了頭,又不能真的去給施妙魚做詳細的檢查,更發現不了問題。
這也導致了施妙魚體內的毒蔓延的更加快了。
聞言,顧清池的神情一瞬間冷卻,陰冷的仿佛萬年冰窟。
最終,他隻問了一句:“你可有辦法?”
孫禹不敢打包票,可見到這樣的顧清池,也隻能點頭道:“我盡力而為。”
此番孫禹前來,之所以在路上耽誤了兩三日,並不是因為他偷懶,而是因為他尋了一大批的藥材。
這些藥材與尋常的不同,乃是針對時疫會用到的所配置。
如今他來了之後,將藥材給了那些大夫,讓他們按著配藥,自己則將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給施妙魚看診上麵。
現下施妙魚的情形不算太好,唯一勉強算是一個好消息的,便是這是毒,不是時疫,所以並不過人。
可孫禹寧可她得的是時疫。
至少不會這麽棘手。
施妙魚清醒的時候越發的少了,不過每每醒來時,顧清池都在她的身邊,施妙魚清醒時雖然受罪,可見到顧清池恨不能替了自己的模樣,便也強忍著。
孫禹知道施妙魚家中是杏林高手,所以見她清醒,打斷了她跟顧清池的敘話,直接將她的情況說了出來:“王妃中毒了,據我看極有可能是百花眠,您可聽說過?”
所謂百花眠,乃是用百花之王的根莖製成的毒藥。
世間有凡品百花,亦有地獄百花。凡品乃是世間各色花種,而那地獄百花,並非指的真正地獄,而是說的有劇毒的花。
這個所謂的百花之王,便是地獄百花裏毒性最強烈的。
這種花隻消一點點便可要人命,可是與別的毒物配起來,卻是相克相生,不會叫人即刻死去,配比得當的話,更是會生出像時疫一樣的症狀。
得知當日施妙魚曾經被一隻老鼠咬過,孫禹便推測,那一隻老鼠是被人喂了藥之後才放到施妙魚房間裏。
隻是那老鼠現下已經不可尋,所以他無從證明,眼下見施妙魚醒了,第一想法便是問施妙魚。
這些時日的症狀,也讓施妙魚心中隱隱疑惑,雖說都跟時疫的症狀對的上,可偏偏嗜睡這一點是對不上的。
而且那少有的清醒時間,施妙魚也覺得心驚肉跳,因為她的時疫來勢洶洶,發展的實在是太快了。
照這樣下去,不出七日,怕是自己必死無疑。
施妙魚再有求生欲,可卻是抗不過身子虛弱,兼之她清醒時都十分難受,所以一時竟沒有往深處想。
此時聽得孫禹的話,施妙魚頓時便靈台清明,像是有什麽想不通的地方驟然被人撥雲見日。
她點了點頭,強撐著一口氣道:“我知道,你是說,我中了百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