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爺回來了?
皇帝這話一出,在場之人便都有些麵麵相覷,顧清池更是忍不住在心中鄙夷。
這皇帝怕不是得了失心瘋了吧?
他瘋沒瘋,顧清池不知道,但是現在這事兒這樣做,不但不厚道,反而還十分的招人恨。
隻是皇帝的決定,在幾位大臣勸諫遭駁斥之後,便也隻能執行了。
……
“爺回來了?”
顧清池回去的時候,施妙魚正在收拾夏日的衣服。
現下已經四月末,天氣漸漸地炎熱了起來,春裝有些嫌悶,施妙魚便命下人將夏裝收拾出來,以備白日裏換上。
顧清池見她正在忙碌,隨意點頭道:“嗯,回來了。”
施妙魚見他神情不大好,揮手讓下人出去了,自己則走過去問道:“可是出什麽事兒了?”
聞言,顧清池擺手道:“無妨,與咱們無關。”
這些時日,京中人心惶惶。除了幾乎與世隔絕得不到外麵消息的嶽府,其他人都過得頗為不安。
施妙魚也大概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此時就算是顧清池不說,她也能猜出來一些。
聽得顧清池這話,因輕聲道:“王爺說的不錯,索性咱們過自己的日子呢。”
顧清池聽得她話中隱隱帶著勸諫的意思,因嗤了一聲,帶著幾分的慵懶道:“可不是呢。”
他說到這兒,又淡淡道:“總歸是旁人作死,到不得咱們這兒。”
話雖然如此說,顧清池到底是有些氣悶的。
先皇當年在世的時候,是何等的英明果決。如今換成了顧清源,怎麽就將西楚給治理成這個樣子了?!
見顧清池這模樣,施妙魚哪裏不懂,因道:“王爺想要的海晏河清,終歸會來的。”
聞言,顧清池捏著眉心,輕歎一口氣道:“談何容易?”
若隻是為了那個位置,他早就可以得手了。可是那樣最大傷害的,卻是西楚的百姓。
且不說北漠和幾個邊陲小國虎視眈眈,單說這西楚之內便有多少心懷不軌之人。
他反了容易,可之後坐穩江山,卻少不得血光。
而這血光,傷到的第一個便是將士,第二個便是百姓。
當初父皇在世的時候,對百姓如子,必然看不得西楚落得那個樣子的。
見顧清池這模樣,施妙魚卻是懂了他的未盡之言。
她知道,顧清池選擇的路,是最難走的。
其實原本顧清池對於這個江山是沒什麽野心的,當初之所以會培植自己的勢力,一則是顧清源太過狠毒,他為求自保;二則,也是想讓這國家不被顧清源糟蹋的太不像話。
到了後來,他的想法便慢慢的變了,走多了地方,見多了百姓之苦,他才知道,這西楚已經成了如今這樣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從文武百官到皇帝,都是披著華麗的外衣,卻是肮髒的內在。
他想要做出改變,便隻能選擇那一條荊棘之路。
更何況——
還有父皇母後的仇。
世人隻以為先帝和先皇後是正常死亡,卻不知,其實他們是被人害死的。
而這個害死了他們的人……正享受著這世上無上的尊貴與榮耀。
顧清池的眼眸染上了幾分赤紅,施妙魚伸出手來,無聲的握住了他的。
雖然她一個字都沒說,但顧清池知道,她是在告訴自己,她在。
無論什麽時候。
都在。
……
秦釗被嶽崢救出來之後,倒是摒棄了前嫌,二人合力圍攻北漠。
隻是那北漠掌握了先機,又熟知秦釗的弱點,一時之間,邊疆卻是陷入了苦戰。
朝堂的臣子們各個都是人精,風吹草動都隱瞞不過,故而在得知了太子所做的事情之後,難得的齊心上書,要嚴懲太子。
因著太子數日來所做之事,皇帝接連將太子黨羽及其接觸過深之人都下了牢獄。
於是乎,在朝臣們彈劾太子之時,便再也沒了人來替他說話。
“太子所為乃是通敵誤國,茲事體大,望皇上嚴懲不貸。”
為首白發蒼蒼的老將軍說完這話之後,身後的群臣隨之附和:“臣等附議。”
朝臣們頭一次這樣團結,皇帝的心情卻是格外的鬱悶。
於他而言,是定要處置太子的。隻是卻不是眼下這般被朝臣們所威脅著去處置,這讓他覺得自己的威信受到了挑戰。
皇帝的目光朝著下麵掃視了一圈,最終定格在了最前方的那個老臣臉上。
這個人,曾經輔佐自己登基,現在卻也成了來逼迫自己的首領。
皇帝目光所及之處,臣子們皆低下了頭,隻是卻無一人收回自己的話。
皇帝看了一圈,偌大的金鑾殿內一時無聲。
還是皇帝先妥協了。
“準。”
這些臣子們無錯,錯的是太子。
若他不懲治,那他便是理虧。
況且太子也將皇帝對他的仁慈都消耗殆盡,也不願再給太子留情麵了。
隻是還不等皇帝先處置太子,卻先傳來了邊疆那邊的消息。
北漠將青鸞公主的死,歸結成了兩國開戰的信號,口口聲聲說要為她複仇,不死不休。
許是那兩城的奪走讓北漠膨脹了起來,送到西楚來的國書更是囂張不已。
皇帝看著那遞交過來的國書,氣得恨不能將手邊的東西都給砸掉,末了紅著眼沉聲道:“傳朕的旨意,增兵十萬,給朕將北漠打下來!”
這北漠實在是欺人太甚!
到了這個時候,皇帝也不說懲治嶽崢的事情了,畢竟現下還靠著嶽崢在邊關廝殺呢。
對於皇帝的旨意,顧清池隻是蔑然一笑,並未說什麽。
這個時候,他隻需要保持沉默便好。
……
增兵之後,皇帝也終於到了清算太子的時候了。
在旨意發下之前,皇帝到底是去了一趟大理寺,見了太子一麵。
太子被關在大理寺久了,臉色蠟黃,再不複先前的意氣風發。
見到皇帝前來,太子抬起頭來,看向了他。
“參見父皇。”
這些時日的牢獄生活,磨去了他身上的生氣,倒顯得死氣沉沉的。
此時看到皇帝,太子也隻是行了禮,不再多說話。
皇帝原本有許多的怒火,可在看到太子此時的模樣之後,竟也就生了幾分惻隱之心,回過頭來看向那些獄卒們,沉聲問道:“你們就是這麽伺候太子的麽!”
在他未曾放出懲罰之前,顧承乾到底還是這西楚的太子爺,怎麽能讓他們這般的磋磨?
聞言,太子卻是輕蔑的一笑,繼而抬起頭來問道:“不知父皇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朕來看看你。”
不知為何,皇帝原本是憤怒的,可是看到這樣的太子之後,反倒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對於太子,他的感情十分的複雜。平心而論,這些兒女之中,他最喜歡的就是太子。雖說對皇後不太喜歡,可太子是他第一個孩子,當年也曾傾盡心血來培養的。
可是現在,他們父子卻落得如今的局麵。
皇帝一時有些唏噓,歎了口氣道:“跟朕說說,你為何要這麽做?”
頭一次,皇帝想要心平氣和的聽太子說緣由。
因為他想不通。
對於這個兒子,他再寬容不過,換做旁人早就誅九族的大罪,到了他這裏,就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他從未對不起過這個兒子,為何他卻要一門心思的殺了自己?
皇帝的聲音裏帶著困惑,太子從未見過這樣子的皇帝,他的目光微微暗淡,繼而又笑了。
“我以為,父皇是知道的。”
看,皇帝從來都是這樣,用這一幅模樣來麵對人,叫人總會疑心是自己的過錯,才讓這個好父皇寒了心。
可是啊,他從未想過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在大理寺裏麵,他真正的體會了人生酸甜苦辣,反倒是有幾分通透了起來。
他想,當年母後死的時候,是不是也是因為認清楚了父皇的真麵目,所以才心寒了的?
太子說到這裏,抬起頭來,目光一錯不錯的注視著皇帝,良久才啞聲道:“父皇心中從來隻有自己,我是您的兒子,自然也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咱們父子一脈相承,如今我不過是做了您當年的選擇,父皇怎麽就會想不通呢?”
這話太過誅心,也讓皇帝驟然想起了一些往事來,神情瞬間陰沉,咬牙道:“不知悔改!”
聞言,太子仰頭笑了起來,他的眸子裏笑出了眼淚,接口道:“是,兒臣自然是不知悔改的。畢竟,成王敗寇,有何悔?”
這些話,原本他隻是會藏在心中,不會說出來的。
可不知為何,現在看到皇帝,他卻隻覺得那些話不吐不快。
所以在說起來的時候,太子越發的神情嘲諷:“父皇啊,這些年的父慈子孝究竟有幾分,難道您不是最清楚的麽?這天家哪有什麽父子之情,唯有權力最可靠啊。”
若是今日他得了那個位置,那必然也能說出許多大道理來。
可現在他輸了,所以那些罪名便都砸了下來。
太子覺得自己不後悔。若說有什麽不該的,那便是不該太過仁慈。
他是太子,也曾有許多機會可以殺了皇帝。
可他都沒有做,這才落得今日這個下場!
果然,無毒不丈夫,他還是太仁慈了,這才落得一無所有。
見太子的眸子越發的赤紅,皇帝的神情也徹底的冷了下來:“你這個逆子,通敵叛國還敢口吐反言,其心可誅!”
皇帝說完這句話之後,拂袖而去,唯獨留下了這監牢裏的太子,不知想到了什麽,仰頭嗬嗬的笑了起來。
隻是那笑聲卻帶著幾分的蒼涼,等到了最後,又落下了一串淚水來。
……
那日皇帝見過太子之後,便再也沒了一點惻隱之心。
翌日一早,他便下發了詔書,洋洋灑灑的繁複之言,隻說了一件事情,太子通敵叛國,查證屬實罪無可恕,著鴆殺。
一杯毒酒,要了太子的命。
大理寺的人辦事格外的迅速,皇帝下了命令之後,中午的時候那毒酒便送到了太子的監牢之中。
見送來的毒酒,太子的眼中有幾分驚懼,可更多的卻是不甘與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