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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冰棱融化

  瞬間,李菲兒渾身變得冰冷,她的手指在微微顫抖,沒有誰比她更擔心自己的兒子,沒有誰比她更了解兒子的病情。


  最後的時刻到了嗎?

  “好的,我知道了,我馬上就到”!

  “我要走了”,他麵無表情地走到監獄會客室的門口,他不能暴露更多的情緒,否則李菲兒會更加地不安。


  逆著光,他的身材修長俊美。


  李菲兒的身體軟軟地倒下,匍匐在地上,抽去靈魂一般,失去了支撐的力氣。


  “求求你救救斯奇,現在,隻有你是斯奇唯一的依靠,無論如何你是斯奇的父親,雖然,作為一個媽媽我是不合格,可是,我不想看到斯奇死去,他還是一個孩子,僅僅是一個孩子,他是無辜的,喬赫,對不起,對不起,我對不起所有人,我願意贖罪”。


  “喬赫,隻要你救了斯奇,你讓我死我都願意……”


  她突然泣不成聲,像一支被雨水摧殘的花朵,憔悴不堪。


  他轉過身,扶起她,雙手支撐起她的雙肩。


  異常清晰地告訴她。


  “會的,我會救斯奇的,因為他是我的兒子”。


  幸福的海水卷湧而來,衝刷著她荒原般的內心,他終於願意承認喬斯奇是他的兒子,李菲兒等待了太久,放佛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她暗淡的眸子裏重新燃燒起了希望的火苗。


  喬赫把眼前這個脆弱的女人攬在懷裏,輕輕了拍了拍她消瘦的背部。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要好好改造”。


  煙川市中級人民法院的庭審現場外麵。


  布加迪威龍車子翛然停下。


  車內,倨傲的下巴,兩潭如泉水般幽深的雙眸,與生俱來的貴氣像光芒一般始終環繞在喬少的周圍。


  陽光正濃,如雨水一般傾瀉,煙川市中級人民法院的門口空闊幹淨,沒有絲毫的陰影。


  喬少拿起墨鏡,輕輕地帶上,冰冷的情緒更是遮擋得密不透風。


  早有阿楠替他打開了車門,一雙意大利純手工定製皮鞋邁出車門,他的出現總是帶著超強的漩渦,像是黑色的風暴席卷了周圍人的氣場。


  阿楠、律師、隨從四人緊跟其後,安靜得隻剩下拾級而上的聲音。


  台階一級一級……


  赫然,李天合站立在眼前,嘴角帶著莫測的笑容,眸光中帶著狡詐。


  “沒想到,會在法庭外麵碰到”,李天合抽了一口煙,吐出濃重的煙霧,頃刻,煙霧籠罩了周圍的環境,帶著煙絲的焦糊味。


  喬少腳步邁上台階,和李天合保持著平等的姿勢。


  眸光對著眸光,狡詐對著幽深。


  “早一刻遇見和晚一刻遇見沒有什麽不同”,喬少嘴角上揚,帶著嘲諷,他的手微微握成拳狀。


  “其實,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麽好說的,你和菲兒離婚的事情早日解決對誰都是有好處的”。


  “是嗎?對於你當然是有好處的,當然,你不用想用一個虛有其實的婚姻獲得喬氏半壁江山,我不會讓你達到目的的”。


  “那就法庭見咯,誰輸誰贏我們看法庭裁定結果”。


  阿楠快步走上前,在喬少耳邊低語了幾句。


  喬少的表情有些凝重,腳步遲疑了一下堅定地落下,漆黑的眸子閃著亮光。


  “對不起,恐怕今天我們不能進行這場庭審了”,他簡單地告知李天合。


  “怎麽?你怕了,哈哈”,李天合誌在必得笑起來。


  “如果你知道小斯奇的狀況不知道你還能不能笑得出來”,他睥睨地看著這個張狂不知收斂的老人。


  “斯奇”?他愕然,在小斯奇身上還能有什麽狀況發生,一絲不想的預感在他心頭悄悄蔓延,他是答應過李菲兒的要好好照顧喬斯奇。


  “斯奇到底怎麽樣了”?他放下剛剛的狂妄和得意試圖從喬少口中得到重要的信息。


  “如果你還關心他就自己親自看看吧”,聲音停留在空氣中,人已經離去。


  空蕩蕩的煙川市中級人民法院的廣場上徒留著無限的傷悲。


  陽光帶著寂寞的幹燥味道,令人焦渴。


  ****

  喬斯奇的病令這個瘦弱的孩子一天一天的衰弱,像一隻失去水的魚,皮膚透明,蒼白瘦弱的胳膊上斑斑青紫色,布滿了針孔。


  白色的病房空無一人,瘦小的身體陷入白色的被褥內,整個人看起來輕飄,存在感不足。


  俊美的臉龐,漆黑的雙眸,吸取了李菲兒和喬赫與生俱來的精華。


  他是天堂折翼的天使。


  透過病房門上的透明玻璃窗,羽月內心掀起了酸楚的波浪。


  他和辰辰同樣的年齡卻遭受病痛的折磨,讓這個惹人憐愛的孩子飽受折磨,如果換做是辰辰呢……


  她的心被鋒利的刀片輕輕地劃了一下,細微的傷口滲著腥味的血絲,是來自一位母親的慈悲。


  推開門,輕輕走到喬斯奇的床前,萬分憐惜地看著這個可憐的孩子,他是等待自己的救援嗎?

  明明知道,辰辰是他唯一的希望,自己也是一位母親,不應該因為大人之間的恩怨固執地較勁。


  羽月伸出纖瘦的手掠了掠斯奇額前漆黑的發。


  斯奇睜開了眼睛,像夜空微弱的星芒。


  “寶貝,你醒了”?羽月低頭柔聲說道,指尖傳遞著溫暖。


  許久的清冷令斯奇覺得眼前這位阿姨散發著母愛的光輝。


  “你是誰啊”?

  “我是阿姨啊”。


  “我怎麽從來沒有見過你”?

  “在你很小很小的時候我見過你”。


  “有多小呢”?清脆童稚的聲音。


  “嗯,讓我算一算”,羽月輕輕點著斯奇另外一隻沒有紮針的手,“當你還在你媽媽肚子裏的時候”。


  “媽媽,媽媽都很久沒有看過我了”,斯奇眼眸暗淡下來,“奶奶說,媽媽去一個很遙遠地方給斯奇找醫生去了,說一定要給斯奇看好病,等我好了,媽媽就來看我了”。


  羽月的鼻子一酸,漆黑的眸子上蒙上一層水霧。


  “斯奇乖,我就是媽媽找來給斯奇看病的,斯奇一定會好起來,健健康康的”。


  “真的嗎”?

  “是啊”。


  “阿姨你真好,阿姨,我的頭暈……”


  一股鮮血順著斯奇的鼻子慢慢流了出來,鮮紅色,粘稠狀,無限地擴大。


  空氣中有股血腥味。


  斯奇的臉色變得更為蒼白,嘴唇變得絳紫色,陽光照射進來,臉龐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光暈,仿佛是一個折翼的天使在尋找回歸天堂的道路。


  “斯奇,斯奇”,羽月急切地低呼,她的心髒急劇地跳動。


  “阿姨,你是來救我的”,他呼吸漸漸孱弱,仿佛是一隻斷了線的風箏,搖搖欲墜。


  “堅持住,斯奇”,她一手緊緊握住喬斯奇冰冷的小手,一手急劇地按著病床上方的呼叫護士的信號鈴。


  病床左側的監控設備在滴滴滴地響著,信號漸漸地變弱。


  羽月的心忽地沉下去,失重,無法著陸地下墜。


  黑暗的潮水再度翻湧上來。


  帶著消毒水氣息的醫生急促地走過來……


  托著針盤和藥物的護士緊跟其後……


  羽月的腦海海草一般雜亂,跌坐在身後靠牆的座椅裏,思維混亂,自責的情緒緊緊地攫取了飄蕩的靈魂。


  “止血針”。


  “輸血”。


  “棉球”。


  “心髒起搏”


  “砰”!

  “脈衝”


  “砰”!

  “電擊”


  “砰”!

  現場混亂,小小病床被醫生和護士團團圍住,醫生在緊張地進行著挽救。


  羽月失去了力氣,是自己來的太晚了,對這樣可愛的孩子不公平,不公平,自己怎麽能夠那麽糊塗,怎麽可以那麽固執,怎麽不早一點看看這個可憐的小寶貝。


  斯奇啊,阿姨真的錯了,阿姨應該早一點來的。


  斯奇啊,你一定要停過這一關,不要讓阿姨再錯一次。


  羽月陷入逆光的包圍中,渾身冰冷,身體僵硬一動也不能動。


  一名護士走過來,看著麻木的羽月,急切地說。


  “快通知你的家人,孩子的情況很嚴重”。


  “是,是”,羽月的手指僵硬,冰冷,哆嗦。


  手機從指間滑落,砰然落地。


  撿起來,顫抖著撥打喬少的電話,是阿楠接的,喬少此刻正在和李天合麵對麵地站著。


  “斯奇,斯奇病的很嚴重,求求你快回來”,她有些語無倫次。


  “心髒二次起搏”。


  “電擊”!

  “砰”!

  還有誰,還有誰的電話,她茫然地翻著電話薄。


  對,工作通訊簿上還有喬赫的電話。


  “喬赫,你聽我說,斯奇病的很嚴重,你一定要來看斯奇”,她的嘴唇哆嗦著,像是在下著命令。


  仿佛過了很久,心跳在和生命同步,時間變得彌足珍貴。


  醫生的拯救在她麵前來回交疊著,變成交錯的影像。


  她木然地坐著,心髒失去了跳動皈依。


  喬赫匆匆走了進來。


  喬少匆匆走了進來。


  她無法動彈自己的身體,表情木然。


  如若斯奇無法再蘇醒過來,自己的心裏將永遠背負著沉重的枷鎖,煉獄一般,炙烤,淬卒。


  此刻,喬斯奇變成了所有人的焦點,眾人渴望的目光仿佛能澆灌起斯奇生命的花朵,重新令他枝葉繁茂,充滿汁液。


  喬少走她的身旁,輕輕坐下來,攬住她僵硬的身體,她的身體在顫抖,仿佛是振翅的蝴蝶。


  “會沒事的”,他悄聲安慰她,手臂的溫度透過皮膚在傳遞,他感受到她刺骨的冷。


  “我來的太晚了,是我對不起斯奇”,她的眼角流出了兩顆眼淚,晶瑩剔透。


  “這不能怪你,隻能怪李菲兒,是她害了斯奇”。


  “點擊”。


  “砰”。


  她的心髒痙攣在一起,手指掐入了掌心的肌肉,試圖用自身的疼痛感逼退內心的恐懼。


  她不能夠看著斯奇因為自己的遲到從眼前消失……


  她雙手掩麵,震顫不已。


  喬少雙臂環住了脆弱美麗的她,給予她力量。


  “好了,蘇醒了”。


  醫生簡短的話語像是來自天堂的聲音。


  幾乎是同時的,喬少、喬赫、羽月起身撲到病床前。


  斯奇微微地睜開了雙眸,像是做了一個長長的夢,隻是,整個人看起來更為孱弱,嘴唇發紫,眼神慘淡。


  “阿姨,你真是來救我的”,他看著羽月氣若遊絲地說著,嘴角淡淡地微笑,像是在感謝羽月的到來。


  “對不起,寶貝,阿姨來晚了,阿姨保證一定會救斯奇的”。


  “拉鉤”。


  “嗯,拉鉤”。


  羽月的小拇指輕輕地拉住了他瘦小蒼白的小拇指,像做出了一個鄭重的約定。


  羽月的嘴角泛濫著新月型的笑意,僵硬的脊背稍微有些舒緩。


  病房的陽光在溫暖地照耀著,是這個病房裏從來沒有過的溫度。


  楚希妍、喬少、喬赫、李梓瑤終於舒了一口氣。


  在寂靜中,有冰棱融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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