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庸辭 1

  注：這是作者本人最愛的章節之一

  看著眼前的冊子，李梨心裏很難過。


  封麵寫著庸辭兩個字，一本很奇怪的，自製的文集。他的主人之前還找李梨約過稿。李梨寫了一個童話故事給了他，現在這個故事就在這個冊子的中間部分。


  冊子在李梨桌上，但是主人不在。


  大家也都不知道，它的主人在哪裏。
——

  “唉，別饒高鄭”李梨感歎著。


  “你又在感歎什麽啊。”老魏翻著白眼。


  “我再也不想看任何關於高中生的番劇了。大家過的根本不是一個高中！人家就是社團活動節日表演，為什麽我隻能做題？”李梨趴在桌上，哀嚎著。


  肖梁憋著笑，轉過頭來對李梨：“等你到了大學，就能享受人家高中生的生活了。”


  李梨趴在桌上。


  這時，班上一個叫沈晨的男生走了過來，低下頭，看著李梨。


  李梨嚇了一跳，猛地坐起身來。


  “你嚇我幹嘛？”李梨有點生氣。沈晨算是和李梨關係很好的男生了，之前做過一段時間的同桌，現在李梨偶爾也會給他講講題，上學碰到了也會聊聊。


  沈晨站直，看著聊著的三人組，開口。


  “我正在搞一本文集，你們有興趣給我投個稿件嗎？”


  沈晨一直都很喜歡寫點什麽，短文啊，散文什麽的。他的作文也不錯，每次都能被當作範文在班上被念出來。李梨就不行，她很不會寫考試作文，每次考試寫作文她都很痛苦，不過她偶爾也會寫點什麽，寫個故事之類的。


  “我不知道欸……我不是很會寫文章。”李梨搖搖頭。


  “我不行，我不愛寫東西。”老魏也搖搖頭。


  沈晨又看了看李梨，“李梨，你之前不是給我看過你寫的童話嗎？就那種也行，我覺得寫得很可愛。可以嗎？”


  李梨有些不解，“你為什麽要搞個文集啊，我們不是都是高中生嗎，也沒缺作家啊。”


  沈晨還是微笑著：“也不算文集啦，就是想弄幾篇文章，做個冊子。給自己留個紀念吧。”


  李梨有點想問紀念什麽，仔細想了想，還是覺得算了。寫個故事也沒什麽關係。


  “行，我寫，不過寫的不好不要怪我。”


  “謝啦，等你寫完了，QQ上發給我就校”沈晨很開心的樣子，“等本子做出來我請你喝柚子茶。”


  李梨無奈的：“之前給你講這麽多題也沒請我喝過。”


  沈晨尷尬的笑了笑。


  李梨翻了個白眼，又忍不住問：

  “你這個文集，有什麽名字嗎？”


  “就疆庸辭’。”沈晨隨意地，“平庸的庸，辭海的辭。”


  “哈？為什麽，這個名字聽上去，有點消極欸。”


  “嘿嘿，這其實是致敬，我最喜歡的一個動畫啦。不知道你看過沒有，叫冰菓。”


  李梨吃了一驚。“你以前沒跟我過你喜歡冰菓啊。我早就想推薦給你看了。”


  “哈，那你肯定能明白我這個書名是什麽意思。快上課了，我先走啦，謝啦~”留下這麽一句話，沈晨回到他的座位。
——

  寫個故事不是很難。每周末回奶奶家的時候，因為要坐公交，坐公交的時候李梨會拿出MP3，放一些歌聽，很多時候，故事就會蹦到自己腦子裏。


  不過很多時候，李梨也隻是把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想象成別人可以做到。


  她最近看了一部漫畫，蕉與妖記》講的是看不見的妖精的故事。這些妖精可以讓東西變重，可以讓人心碎，可以讓網速變慢，還可以讓人無法清醒，總之就是，身邊所有的事情，都是因為這些妖精。


  李梨覺得這個設計實在是太可愛了，在聽著一首電音的時候，她滿腦子都是這樣的妖精。哈，也許氣球就是這樣的妖精扶著上了，也許刮風就是這樣的妖精在吹風，啊，也許有人哭是因為妖精在她的頭頂澆水……李梨這樣想著，畫麵在腦子裏浮出來。她的嘴角上揚著，感覺自己真的寫了個很可愛的故事。


  她現在隻想回家，把這個故事記錄下來。


  一個女生坐在公交車上，心情沮喪，直到她突然發現她能看見這樣那樣的妖精，它們幫助氣球飛上，它們摘下枯黃的樹葉，讓樹葉下落，它們站在半空中，向下麵澆水，才會有雨落下來。而她自己的頭頂，有一個烏雲一樣的妖精，正是它讓自己心情不好。可是這些妖精讓她心情慢慢放晴。當她下了車的時候，路過一家花店，走出來一個男生，男生的頭頂是一個太陽一樣的妖精，那朵太陽驅散了她頭頂的烏雲，她的心情變好，而這個男生……


  大概是這樣的大綱，李梨很愉快的把這個幾百字的大綱，寫成了兩千字不到的故事。並在周五晚上把這個故事發給了沈晨。


  “嘿~故事給你啦。記得請我喝柚子茶。”


  “謝謝，你寫了個好可愛的故事啊~”沈晨的回複在半個多時後發了過來。
——

  “沈晨是離家出走了？”李梨翻著手裏的冊子，封麵上是冊子的名字，庸辭。


  “唉，本來不該讓學生知道的，隻是因為我是班長才找我的。”肖梁無奈地。


  “那他家長現在呢？”


  “他爸爸上街在找，他媽媽剛剛到學校找老師了解情況，我剛從辦公室走出來的時候她在哭……”肖梁的語氣很不好。


  李梨翻著手上的冊子。今是周一，這個冊子早上一來就放在自己的桌子上，她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做出來的。雖然隻是普通的打印了出來，沒有什麽插圖之類的，但是還是很有意思的。大部分都是沈晨的隨筆和短篇。李梨的童話是第四篇文章，秋也寫了一首詩。


  沈晨的文筆真的還不錯，故事也都設計的別有心思，李梨看的入迷了，不知不覺過去了一個早讀，和第一節課。


  她合上冊子，想要感歎一下，雖然比不上大師的作品，但是作為高中生已經很厲害了。最起碼，李梨覺得比那些校花校草談戀愛的故事要好看。


  大多數都不是故事，而是隨筆，寫著的故事都是關於沈晨看見了什麽，想了什麽。假山在他的眼裏充滿了感情，球場上奔跑的人們，是在竭力證明著自己的青春。所有平淡的事物在他的筆下都變得有趣了不少。


  李梨想要把這個冊子還給沈晨，順便向他表達一下自己對他文筆的喜愛。直到她站起來，看到沈晨空空的座位，她才知道，今沈晨沒有來上課。


  再過了幾節課，才知道，沈晨離家出走了。從周末開始，突然失蹤，隻留下了想一個人靜靜的紙條。電話拒接，短信顯示已讀，也沒有和任何人聯係，到現在也都還沒被找到。


  李梨明白自己手裏的冊子，大概是沈晨偷偷來過放在她桌子上的，她隻是不知道為什麽。


  她並不是沈晨最親密的朋友，她對沈晨的心事一無所知。如果是因為冊子裏有她的文章的話，那為什麽不給秋呢，秋不是也寫了一首詩嗎。


  最重要的是，這個書名，庸辭，到底是什麽意思呢。他我能猜出來，因為我看過冰菓，所以他才把這本冊子留給我嗎？


  迷茫的李梨打開冊子，又開始從頭看起，第一篇的，沈晨自己寫的童話。有趣的是，沈晨並不是單純的寫了幾句話，還簡陋的畫了幾幅畫，將一個簡單的故事，畫成一個簡單的繪本故事。不過不得不，這家夥畫功真的一言難盡，隻能是簡筆畫的水平。
——

  【國王讓王子，去殺了那隻惡龍。】


  【王子在他的房間裏，挑選了他最喜歡武器，那是他最喜歡的劍，他從用到大，雖然滿是破損，不是很鋒利，但他還是想用這把劍去砍殺那條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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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晨一直都很喜歡寫東西，全班都知道。他也喜歡曆史，他的桌上放著好幾本曆史書，有時候課間的時候會看見他拿出一兩本看。


  李梨很喜歡和沈晨聊，因為聽他講曆史很有趣。沈晨也喜歡和李梨聊，因為很少有人認真聽他講話。


  沈晨向李梨約稿的時候，李梨雖然嘴上的很敷衍，但是心裏其實很在意，所以那篇隻有兩千字的童話，她一遍遍看，一遍遍修改，最後才敢發給沈晨。


  高一下學期分科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沈晨會選擇文科，但沈晨選擇了理科。李梨問起來的時候，沈晨很理智地告訴李梨，自己的政治和地理實在是學不明白，高一考試，分數一直文理分開排名，就是學校讓大家認清楚自己更適合哪個方向。


  “我的理科排名在300到400名之間，不出意外可以上一個一本學校。但文科隻能在400名之後。如果排名差不多的話，學理科，學校好找一點。”


  李梨有點吃驚，她原本以為沈晨會是個浪漫主義者，沒想到他理智的讓人害怕。


  “你想得好遠啊。”


  “肯定就要從現在開始規劃啊，你高中三年，就是為了最後的高考。”沈晨背靠在欄杆上，向上看著，大概隻能看到教學樓的牆吧，“其他的所有，都是可以先放一下的。愛好啊，其他的什麽。”


  李梨看著沈晨，不知道該什麽。


  “但你很喜歡寫文章啊。”這話出來，李梨自己都覺得沒什麽意思。


  沈晨笑了出來，他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停頓了一會兒，才開口：


  “我現在寫的東西，沒有任何價值。我的人生經驗還太少，我也沒有賦，無論多麽努力，都不可能成為大師一樣的人物。”


  沈晨又轉過頭去，看著李梨，欲言又止。兩個人沒有話。這場對話，就這樣莫名其妙地結束了。


  高二開始了，沈晨的成績不是很出眾，也就是很穩定，保持在那裏。即使他已經很用功，也不會有太大的改變。而他唯一的高光時刻，也隻有語文老師拿出他的作文，當範文開始讀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