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死了?!
來的是個熟人,沈木兮只張望了一眼便趕緊縮回了後院。
「怎麼了?」阿落甚是不解。
「見過面,不過當時情況特殊。」沈木兮想了想,便著阿落去取了一面輕紗,把自己的臉遮起,這才去了前堂看診。
來的是牡丹,胭脂樓的牡丹。
不過今日她穿得倒也端正,不似那夜的風華妖嬈。
牡丹的臉色不太好,褪卻粉黛之後,眼下略顯烏青,眼白枯黃,面色發青唇色發白,坐在看診案前,整個人顯得局促不安,神思慌亂。
沈木兮落座,「姑娘氣色不好。」
「你便是沈大夫?」牡丹端正姿態,似怕人瞧出自個是青樓女子,到時候……
「是!」沈木兮點頭,默默取出了脈枕。
牡丹有些慌亂,「聽說此處是離王殿下命人所置,沈大夫一副方子藥到病除,王爺……牡丹是慕名而來,想著沈大夫能不能救救我?」
沈木兮上下仔細的打量著她,心裡暗暗吃了一驚,此前還未見如此藥效,如今瞧著倒像是毒入骨髓,怎麼會這麼快?上次探脈,明明……
「姑娘莫要心急,且讓我看看再說!」沈木兮搭上她的腕脈。
心頭愈發沉重,這毒似乎已有變化,變得更加狠戾,正在侵蝕血脈,再過些日子便會與骨血徹底融為一處。一旦如此,再想拔除,那是神仙都難倒。
饒是有解藥,亦是於事無補。
「如何?」牡丹急忙問,見著沈木兮神色凝重的收手,心內更是慌亂。
「敢問姑娘,你是如何染上這樣的病?」沈木兮試探著問,「哦,是這樣,若你能說出個大概,我也好斟酌著確診,不然不好斷言。」
聽得這話,牡丹面如死灰。
「這事,說來便話長了。」牡丹輕嘆,「乃是偶然染上,不過是個挑貨郎經過,隨手翻了點東西便把人打發了,當天夜裡便隱隱有些異常。初始是覺得皮膚有些癢,後來出了紅疹,此後便沒了動靜。我原以為是吃壞了東西,自然沒多想。」
頓了頓,牡丹垂下眼帘,「後來遇見一個遊方郎中,他說我面色詭樣,內有隱疾而不自知,我原以為這不過一句戲言,著實沒往心裡去。知道後來,常常在半夜裡聽到有人在耳畔說話,時間久了愈發的嚴重,聽得更清楚。」
一旁的阿落結結實實的吃了一驚,這不是跟洛南琛所述的癥狀,一模一樣嗎?難道,又是個假冒的,想要禍害沈大夫?
思及此處,阿落不動聲色的退到了一旁葯櫃前,小心的摸上了搗葯杵,快速捏在手裡,藏於袖中,然後悄悄的回到沈木兮身邊站著。
凡事,不怕一萬隻怕萬一!
「後來呢?」沈木兮追問。
牡丹似乎很謹慎,開言之前朝著門口張望了兩眼。下一刻,她忽然眸光微凜,猛地站起身,驚得阿落險些捏著搗葯杵就衝上去了。
好在牡丹並未做什麼,只是呼吸微促的急言道,「不好意思,我想起我還有點事要辦,沈大夫,你一定能救我的對不對?我明日再來,可好?」
「好!」沈木兮點頭。
牡丹身上的毒,她一時半會無法解,明日來也無妨。
臨走前,牡丹回頭看她,「沈大夫,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見過你,我們之前是不是見過?」
沈木兮隔著面紗笑道,「我在這兒坐診時日不短了,怕是你經過街口,真的有過數面之緣。」
「哦!」牡丹若有所思的點頭,急急忙忙的跑開。
站在門口,沈木兮扯下面紗,瞧著牡丹這般焦灼跑開的樣子,好像出了什麼要緊的事。
阿落如釋重負的鬆口氣,將搗葯杵重新放回去,惹得小葯童一臉迷茫的盯著她瞅了老半天,估計鬧不明白,為什麼阿落姑娘對搗葯杵這麼感興趣? 「沈大夫?」阿落上前,「你怎麼了?」
「她的毒,好像變化了!」沈木兮小聲嘀咕,「跟之前我所探得不太一樣,這是怎麼回事?莫非還能在宿主體內產生變數?」
阿落不解,「什麼變數?」
沈木兮搖搖頭,「兇險得很!」
「瞧著,不還好好的嗎?能說話,能跑。」阿落皺眉。
「快剩空皮囊了!」沈木兮轉身朝著二樓走去,對於牡丹的話,她是半信半疑的。胭脂樓出來的,說的未必是實話,大概是真假參半!
求生是真,坦白是假。
進來風熱病症不少,夏日裡貪涼,傷身不易好,最後只得來醫館抓藥。
到了傍晚時分,春秀進宮接孩子,沈木兮便領著阿落回離王府。
經過街頭的時候,阿落忽然捂著口鼻道,「街上怎麼也這麼大的味兒?」
沈木兮也注意到了,這味兒像極了後院里死貓的味兒,難不成是夥計沒把死貓拿出去埋了,隨便找了個街角便丟下?環顧四周,也沒見著。
「真是奇怪,昨兒都沒有。」沈木兮道。
阿落頷首,「我去問問!」
須臾,阿落回來,喘著氣道,「我問過了,說是昨兒夜裡,有死貓跑進了院子,死在了店裡頭。可見,不只是咱們一家進了死貓!」
「哪來那麼多的死貓?」沈木兮好似想到了什麼,「那貓……」
「全都沒有眼珠子,是瞎貓!」阿落早就想到沈木兮會問,是以去打聽的時候,便刻意留了個心眼。
沈木兮一聲嘆,「真是奇怪!」
「這貓死了便死了,為何味兒那麼大?」阿落不明白。
「走!」沈木兮拽著阿落進了一家鋪子。
大批的軍士在街上奔跑,甲胄聲、腳步聲,聲聲震人心,惹得百姓駐足,紛紛探頭瞧熱鬧,一時半會的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沈木兮和阿落也跟著出來,站在鋪子前,瞧著這陣勢,各自對視一眼,緊趕著便回了夜王府。
街上不安全,還是早些回去為好。
進了問夏閣,薄雲岫和黍離都不在,沈木兮直接進了葯廬。
「沈大夫?」阿落蹙眉,瞧著沈木兮將瓷瓶里的黑血倒進了煉丹爐里,「你這是做什麼?」
這血,還是從貓屍上得來的。
沈木兮當時進了鋪子,將貓開膛破肚檢查一番,外皮看著剛死的貓,實則內臟早已腐敗不堪,所以這貓瞧著剛死,卻臭成了這樣。
「外皮不爛而內臟腐敗,足以證明這些貓絕對是被人豢養或者是拿來做了宿主。」沈木兮蓋上煉丹爐,仔細的擱在角落裡,「這東西若是明日發生異常,就說明我的猜測是對的!」
阿落心裡擔慮,「沈大夫,若是真的有異常,那該如何是好?」
「那就得知道,這些瞎貓是哪兒來的。」沈木兮有些頭疼,「對了,你去問問,外頭是怎麼回事?我估計跟關家的事兒脫不了關係。」
「欸!」阿落點頭,快速離開。
那麼多的軍士往外涌,說不定是找到了關傲天的下落。
薄雲岫和黍離徹夜未歸,第二天一早,卻是步棠身上染血的躲在醫館二樓的房間里。
初見時,阿落差點失聲尖叫,所幸步棠快速捂住她的嘴,「別出聲,去把沈木兮給我找來!」
步棠武功之高,甚少遇見敵手,是以沈木兮聽得阿落來找,著實嚇了一跳,緊趕著便拎了藥箱上去。乍見步棠肩頭的血,沈木兮面色一緊,「這是劍傷!」 「是啊!」步棠面色發青,坐在那裡任由沈木兮快速解開她的衣襟。
傷口很深,皮開見骨。
「還好,若是再深那麼一點,你這肩胛骨都要被砍斷了!」沈木兮神色凝重,「忍著點,我先給你清洗傷口,再給你上藥,會很疼!」
從傷口的形勢來推斷,應該是昨夜傷的,這會血液凝固,足見耽擱了不少時間。
「你這是怎麼回事?」沈木兮問。
步棠冷汗涔涔,卻是面不改色,「昨晚在城外,遇見了伏擊,人在江湖走,多少會有仇敵,受傷是在所難免,沒什麼大礙!」
阿落瞧著步棠血淋淋的傷口,全身汗毛直立。
沈木兮心有餘悸,步棠的傷口很深,剛好傷在右肩位置,可見對方是想直接廢了步棠的右手,奈何步棠輕功極好,這才逃過一劫。
待包紮完畢,沈木兮便讓阿落去煎藥。
屋子裡只剩下沈木兮和步棠,有些話便可敞開來說。
沈木兮取了一件乾淨的衣裳遞給步棠,總不能一直穿著染血的衣裳,否則會被人懷疑,「你說實話,誰傷的你?小棠,你武功那麼好,不是誰都能近你的身,除非是你沒防備,或者那人武功遠勝於你之上。」
「是我沒防備!」步棠面色微沉,「昨晚發生了太多事,我一時半會的沒辦法說清楚,沈大夫,你給我點時間,我以後會告訴你的,現在就別問了。」
「這半個月以內,絕對不能動手,否則你這條胳膊可就廢了!」沈木兮叮囑,「記住了嗎?」
步棠不說話,她原就是活在刀尖上的人,若是拿不動劍,等於要了她的命!
「如果你不想這輩子都拿不了劍,最好聽我的!」沈木兮可不是在威脅,「這幾日你便住在這裡,方便我照顧,莫要再東奔西跑!」
「我……」
「不許拒絕!」沈木兮直接打斷步棠的話。
步棠有些仲怔,發愣的盯著沈木兮,半晌沒有吭聲。
「我去看看你的葯煎好了沒。」沈木兮抬步出門。
合上房門,步棠拭去額頭的冷汗,依舊沉默。
阿落在後院煎藥,「沈大夫,你不覺得小棠有點奇怪嗎?她武功那麼好,就算有埋伏,也不至於傷得這麼重。還有,昨天夜裡……」
「昨天夜裡,大批的軍士往城外涌,小棠也是在城外受的傷,我亦有此擔心,才會讓她留在醫館里不要亂跑。這裡是離王府所置,沒人敢輕易搜查,對她來說是再安全不過的。」沈木兮拿了筷子,仔細撥弄著藥罐里的藥材,「小棠救過我,我不能看著她出事。」
不管步棠受傷,是否跟昨晚軍士出城有關,步棠始終是步棠,那個救過她,幫過她的步棠。
阿落點頭,不再多言。
因為湯藥里放了點安神的成分,步棠吃了葯便睡著了,阿落在旁看著,免得步棠醒來會悄悄離開。春秀既不懂抓藥,又閑不住,過午便去街頭溜達,總愛四處找點小玩意,帶回去哄沈郅高興。
「聽說沒有,昨天夜裡,城外的月老廟鬧騰得好生厲害。」
春秀正靠在街頭的廊柱上啃著鹵豬蹄,一聽這話,當即豎起耳朵。
「說是鬧了鬼,白衣女鬼!」
嚼著蹄筋,春秀眨了眨眼睛,月老廟裡冒出個女鬼?那月老還不得跟女鬼打起來?東都的老百姓,真能胡謅,這種話也能編得出來。
「可不是,聽說折了不少兵。」
蹄筋下肚,春秀舔了一下唇角的油花,這麼說昨晚的確死人了?會不會跟小棠有關?思及此處,春秀扭頭,瞧著一旁嚼舌頭的兩個長衫男子。
一人道,「我聽說的可不是白衣女鬼,是貓妖!」
「不對不對,是白衣女鬼,不是貓妖!」另一人爭辯。
春秀啐一口嘴裡的豬骨頭,壓著聲音沖二人問道,「到底是女鬼還是貓妖?」
「女鬼!」
「貓妖!」
「哎呦,是女鬼!」
「不對,是貓妖!」
春秀翻個白眼,「兩傻子!」
「哎,你怎麼罵人呢?」兩人沖著春秀吼。
春秀懶得搭理,遇見這種事,得趕緊回去告訴沈大夫,若是真的跟步棠有關,沈大夫必須早作防備。只是這一會貓妖一會女鬼的,到底哪個是真的?
又或者,兩個都不是真的?
阿落倒是聽得津津有味,權當是聽春秀說書。
「我說的是真的!」春秀拍大腿,「真的真的,比珍珠還真,現在大街上的人都在議論呢!一會說是女鬼一會說是貓妖,雖然不知道哪個是真的……」
「都是真的!」熟悉的聲音從外頭傳來。
孫道賢瀟瀟洒灑的進門,狗腿子德勝手裡端著一碟糕點,身後的奴才還捧著杯盞,真是走哪都是爺,伺候得孫道賢,近乎四肢退化。 醫館里沒人歡迎這位浪蕩的世子爺,奈何世子爺臉皮厚得很,來了就坐,坐下就吃,全然不拿自己當外人,看眾人的眼神,就好像看自家的家奴一般。
沈木兮示意春秀和阿落別緊張,這是離王府所置醫館,料孫道賢也不敢造次。
「我告訴你們,昨夜的事,我最清楚!」孫道賢雙腿翹在看診的桌上,身子倚著椅背,煞有其事的望著眾人,「昨兒夜裡,有消息說關傲天就在城外的月老廟裡,王爺親自指揮,率眾出城。哪知道這是個陷阱,有人看到了白影,還有人聽到了很多的貓叫聲。」
貓?
沈木兮心頭微恙,想起了後院的死貓。
孫道賢繼續道,「當時具體發生什麼事,我倒是沒親眼所見,聽底下人說,白影如同鬼魅,抓不住拿不下,折損了不少軍士,連黍離都沒能將其降服。最後還是離王親自出手,重創了那白影,如此方知那根本不是什麼白衣女鬼,而是人裝扮的。」
阿落和春秀面面相覷,隱約覺得這白影,只怕就是步棠。
想來也只有離王殿下,能把步棠傷成這樣!
「王爺出手了?」沈木兮只知薄雲岫武功不弱,卻沒想到竟是這般厲害。步棠的武功何其高,沈木兮是見識過的,但如今連步棠都不是薄雲岫的對手,可想而知……
「聽說是出手了!」孫道賢喝口茶繼續說,「小爺告訴你們,這都是真的!」
沈木兮有意試探,「既然你說是真的,我且問你,王爺用的是刀還是劍?我可沒瞧著他有帶刀劍的習慣。」
「用的是劍!」孫道賢來了興緻,沖著沈木兮嬉皮笑臉道,「沈大夫,我這般誠實,你是不是覺得我這人不錯?我告訴你,我……」
春秀一個眼刀子甩過來,孫道賢猛地身軀一震,沒說完的話自動噎回肚子里。
「我看你小子不是誠實,皮實!」春秀雙手叉腰,「孫世子,我看你的老毛病又犯了!」
阿落偷笑,孫道賢快速放下雙腿,這女人不好惹,他只要一見她就心裡發怵,兩腿止不住打顫,不知道是不是此前被她嚇出毛病來了。
「那個……那個沈大夫,本世子今日來,是想、想問問你,三日後是否得空?宮裡有賞荷宴,我這不是……哇……」還不待說完,孫道賢撒腿就跑,門口絆了一腳,連滾帶撲的摔出了醫館。
春秀拎著菜刀衝到門口,指著孫道賢落荒而逃的背影破罵,「你要是再敢打我家沈大夫的主意,仔細老娘剁了你!」
阿落捂著嘴偷笑,回頭去看沈木兮,卻見其面色微沉,好似心事重重。
「沈大夫?」阿落皺眉,「你是擔心小棠?」
步棠所受是劍傷,與方才孫道賢所言一致,這是否意味著她是被薄雲岫所傷,而關傲天……可能就在步棠手裡。
只是,步棠為何要抓關傲天呢?
上樓,推門。
屋子裡空空蕩蕩的,早已沒了步棠的蹤跡。
「小棠?」沈木兮愕然。
桌上擺著一張紙,是步棠所留:多謝,告辭!
大概是左手寫的,字跡歪歪扭扭。
「人呢?」春秀忙問。
「走了!」沈木兮輕嘆,心裡太多的問題,沒辦法問個明白,只能下次再說。打從第一眼看到步棠,她心裡就有所懷疑,隱約覺得眼熟。但因為步棠和陸歸舟看似熟識,她便沒有追根問底,只當是江湖俠女。
步棠來無影去無蹤,好像藏著什麼事,每每看她,眼神里總藏著一絲不忍,滿滿都是複雜之色。
「十殿閻羅?」沈木兮依稀記得,步棠提過這四個字。自己不曾行走江湖,不知這是什麼東西,但是她清晰的記得,當時花老七聽聞這四個字,臉上浮現的驚恐之色。
那應該,是很厲害的江湖門派或組織吧?
關傲天真的在步棠手裡?
今兒的薄雲岫,似乎是在刻意等她,她一回來便看見他坐在花廊里,而黍離則遠遠的站著。
阿落當即行禮,快速退下。
沈木兮有些心虛,生怕收留步棠的事情被人捅到了薄雲岫這裡,萬一這廝要追究,窩藏朝廷欽犯,其罪不小,她委實擔當不起。
「王爺今日怎麼有如此雅興?」沈木兮試圖轉移話題。
「本王是刻意在等你!」薄雲岫剜她一眼,周身冷戾。
這一眼,讓她止不住心肝直顫,上次差點踢壞他的子孫根,莫非他要秋後算賬?想著上次是他輕薄在先,沈木兮又直起了腰桿,「王爺這是何意?」
「自己看!」他伸手將一張帖子遞給她。
沈木兮仲怔,慎慎的接過,卻是帝王給的一張邀請帖,上頭寫的是兩日後賞荷宮宴,請沈木兮入宮赴宴。
可她只是個大夫,非皇親非貴族,按理說這種宮宴皆是命婦所赴,與後宮的妃嬪共同賞玩,怎麼著都輪不著她這個草頭大夫。 何況這種後宮宴席,往往是太后或者皇後主持,皇帝是不會插手的。眼下卻是皇帝給的請帖……頗有些此地無銀的感覺。
沈木兮目光灼灼的盯著薄雲岫,「王爺,這真的是皇上……」
「愛去不去!」薄雲岫起身就走。
她這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他就走得這麼快,還敢說心裡沒鬼?然則皇帝給的請帖,就等同於聖旨,不去便是抗旨不遵。
薄雲岫這是給她出了道難題!
既沒收了皇帝給她的令牌,又給她一道皇帝的請帖,打量著是要讓她去找他,求他帶她入宮??
一聲嘆,沈木兮只覺得頭疼,收了帖子便朝著後院的葯廬走去。
煉丹爐業已發生了變化,內里的貓血已腥臭難擋,隱約可見變異,所以這些貓真的有問題。但究竟是什麼問題,還得再查,以各種藥物去試。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是誰拿這些無辜的小生命,做了毒物的宿主?
這事估計沒那麼簡單!
第二天,沈郅去了南苑閣。
魏仙兒卻等在了醫館里,阿落第一反應是善者不來,來者不善。
「沈大夫!」魏仙兒眉眼含笑,「你莫誤會,我今兒來得唐突,但著實是誠心誠意。明日是賞荷大會,我想著沈大夫初來東都,理該多熟悉熟悉才是。王爺此前有心要立沈大夫為正妃,沈大夫早晚是要跟諸位娘娘打交道,眼下正是好時候。」
沈木兮眉心微蹙,不語。
魏仙兒上前,面色誠懇,「此事我已上稟太後娘娘,請沈大夫放心進宮。」
暗自慶幸,好在薄雲岫提前給了她一張帖子,讓她有了心理準備。 「不勞魏側妃多慮,此事王爺已為我籌謀,轉贈皇上的請帖,是以賞荷大會之事,我心裡有數!」沈木兮拂袖,「魏側妃若是沒什麼事,還是請回吧!醫館里往來皆是平民百姓,您若是在這兒待著,怕是誰都不敢再上門。」
魏仙兒斂眸,倒也知情識趣,含笑告辭。
「黃鼠狼給雞拜年!」阿落咬著后槽牙,盯著魏仙兒離去的方向。
沈木兮倒是沒那麼氣憤,尋思著魏仙兒邀她進宮,必定是宴無好宴,保不齊是挖好坑的鴻門宴。她若是貿貿然進宮赴宴,人生地不熟又沒有靠山,肯定要吃大虧。
何況宮裡還有太后那尊大佛,一旦出什麼亂子,屎盆子肯定扣在她頭上,無謂為了一口氣,讓自己身陷險境。
去不得,去不得!
半晌過後,街上似乎又熱鬧了,不過這次跑過去的是東都府的衙役。
阿落站在門口張望,瞧著一行人急急忙忙的跑過去,老百姓七嘴八舌,貌似是胭脂樓出了事。具體是什麼事,誰也說不清楚。
「胭脂樓?」沈木兮皺眉,「去看看!」
「沈大夫?沈大夫,你去哪?我這……」掌柜疾呼,昨兒缺的幾味葯,他剛整理好清單,還等著她過目呢!
等著沈木兮趕到胭脂樓門前時,門口早已圍了不少看熱鬧的百姓,一個個議論紛紛的,說是胭脂樓里有姑娘中了邪,瞧著好似瘋了。
吵鬧聲,驚叫聲,從樓內傳出。
阿落幫著沈木兮擠進去,盡量擠到人群前面。
府衙里的衙役攔著百姓,不許任何人靠近胭脂樓的大門,沈木兮墊著腳往裡頭張望,耳畔是清晰的嘶吼聲,這聲音讓人聽得汗毛直立,就好像貓爪在堅硬的石塊上撓出的「吱吱」聲。
「沈大夫?」阿落直搓著胳膊,「聽著好嚇人!」
沈木兮剛要開口,忽見一道身影從門內竄出。
「是牡丹姑娘!」人群中不乏胭脂樓的熟客,一眼就認出那仰著脖子,仿若朝天吼的女子,便是牡丹其人。
衙役們想攔著她,又不敢輕易上前。
只見牡丹仰著頭,脖子伸得筆直,脖頸上的靜脈在陽光下格外清晰。一條條紅線如同藤蔓,布滿整個脖頸,蔓延至兩頰,塗著蔻丹的修長指尖,死死抓撓著自己的脖子,彷彿有東西堵住了嗓子眼,她想用手把這些東西扣出來。
人群瞬時鴉雀無聲,一個個瞪大眼睛,看著牡丹如同鬼魅一般發出詭異的聲音,脖頸上的紅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至她的整張臉,手背上亦是如此。
沈木兮猛地回過神,快速從隨身的小包里翻出了針包,然則還不等她衝上去,牡丹卻忽然口吐鮮血,怦然倒地,血色眼眸瞪得斗大,恰好盯著沈木兮的方向,再無動彈。
衙役慌忙伸手去探鼻息,「沒氣了!」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