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武俠仙俠>離凰> 第122章 住在眼睛里的人

第122章 住在眼睛里的人

  人生總要有點小驚喜,就好比沈木兮一覺睡醒,嗯……身邊不知何時倚了個「美人」。


  美人盈盈一笑,抬手抵著太陽穴,姿態妖嬈而嫵媚,也不知他這般盯著她看了多久?不不不,更要緊的是,不知道這美人什麼時候進來的,又是什麼時候爬到了她的床榻,就這麼厚顏無恥的與她共眠了一夜?!


  「薄雲岫!」她咬著牙。


  「一大早生氣,對身子不好。」薄雲岫優雅起身,「東西都收了,我自然是要從了你的。」


  沈木兮抹把臉,讓自個能更清醒點,畢竟某人的話說得……讓人很是眼前一亮,渾然不知他竟然這一面,平素真是被他的一本正經給騙了。


  「你這是同皇帝學的?」她冷著臉起身,然則腳尖都還沒落地,卻被他快速拽回來,摁在了床榻上。


  黑髮如緞,輕輕飄落在她眼前,遮了她視線里的光亮。


  某人如此妖嬈,驚得沈木兮心頭止不住打顫,果真是病得不輕……病入膏肓!

  「薄雲岫,你一大早的抽哪門子瘋?」她皺眉,「放手,我還趕著去給郅兒做早飯。」


  「沈木兮,你就沒什麼要交代的?」他問。


  說話間,這人的手竟擱在了她的腰上。


  是了,她怕癢。


  咧了咧嘴,沈木兮慌忙摁住他極不安分的手,「你要作甚?交代什麼?若要交代,也是你跟我交代,昨兒夜裡到底是怎麼進來的,為何如此厚顏無恥,全然不顧男女之儀?你這廂,讓我以後怎麼做人?」


  「你自個悄悄做了個人兒,打量著蒙我?」他的手稍稍用力,她登時如同泥鰍一般滑開些許。


  「別、別鬧!」她有些著急,「放開!」


  「把話說清楚就放,不說清楚,你知道後果!」他俯首貼在她耳畔低語,「夏問曦,你瞞得我好苦!」


  她仲怔,難道真的是自己一大早腦子不好使,所以想不明白薄雲岫到底是什麼意思?偷偷摸摸倒也罷了,還出言威脅恐嚇?誰給的膽子?


  「有病!」她翻個白眼,下一刻,「哈哈哈哈,等、等會……哈哈哈哈,等會……別、別鬧,沒病!薄雲岫,你沒病,有病的是我!是我是我!」


  薄雲岫居高臨下的看她,「沈郅到底是誰的兒子?」


  沈木兮被他撓得,真是半點氣力都沒了,「什麼、什麼兒子?關你什麼事?」


  「交換秘密如何?」他問。


  她搖頭,「走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交換、交換秘密!答應你,停……哈哈哈哈……真的答應!」


  薄雲岫收手,但依舊壓得她無法動彈,「沈郅是不是我的?」


  「你為什麼不幹脆問我,還有誰同你一樣,以這種姿勢碰過我?」她心裡是有氣的,知道她怕癢還敢撓她,回頭不把他撓成大花臉,她就不叫沈木兮。


  身上駭然一涼,原就單薄的中衣,冷不丁被褪了去。


  沈木兮慌忙捂住風光,「薄雲岫,你給我滾下來!」


  「沈郅是不是我兒子?」他煞有其事的問,「夏問曦,還記得當初你怎麼對我的嗎?」


  目光一凜,沈木兮乾笑兩聲,在這個問題上,她是心虛的,「這喝了酒做下的事,哪裡能作數?男人不都這樣?何況吃虧的……」


  「我吃虧了!」他理直氣壯的壓著,「我沒做好準備。」


  「薄雲岫,你別蹬鼻子上臉!」沈木兮面色泛紅,羞惱交加,「這事……一個巴掌拍不響!」


  薄雲岫深吸一口氣,「要不試試?」


  她一愣,「試什麼?」


  「你說呢?」他俯身欺了她的唇,力道微沉,「沈木兮,除了我,還有誰這樣待過你?」


  「多了去!」她別開頭,避開他的碰觸。


  薄雲岫很是認真的點了頭,「夏問曦,如果我說岳丈還活著,你能陪我喝酒嗎?」


  提到岳丈的時候,沈木兮有片刻仲怔,從她認識薄雲岫到現在,他可從未說過這兩個字,而且……七年前也是他親自監斬的,兄長雖然寬厚,說是身不由己,但父親總歸是死在他眼前的。


  這是事實,鐵打的事實。


  當時東都城的老百姓,都眼睜睜的看著呢!


  薄雲岫目不轉瞬的盯著她,想起了昨夜沈郅說的那些話,果然……夏禮安是她心裡的死結,身為兒女,在家裡最需要的時候詐死離開,雖然不知情,但總歸是對不住父兄。以至於在後來,她都沒能見到父親的最後一面,這種痛不是誰都能感同身受的。


  默默的為她攏好衣裳,薄雲岫翻身落地。


  想了想,他抬步就走。


  身後,傳來沈木兮幽幽的哭腔,「可是真的?」


  「人在太後手里。」他綳直了脊背,「原是不打算告訴你的,可若是不說,你便將此事當成畢生之憾,始終耿耿於懷,我到底沒能忍得住!」


  「你為什麼不早說?」她歇斯底里,「薄雲岫,你混蛋!」


  枕頭飛過來的時候,他隨手捏住,面色微青的回頭看她,「因為我知道,你若曉得此事,一定會去找太后要人!」


  「她憑什麼扣著不放?」沈木兮赤著腳衝到他跟前,眼眶紅紅的,可見是陳年舊傷又撕開了口子。


  薄雲岫伸手,「過來!抱一下。」


  沈木兮鼻尖酸澀,「你今日不說清楚,我……」


  「沈郅是我兒子嗎?」他問。


  沈木兮皺眉。


  「我是沈郅的爹嗎?」他又問。


  沈木兮唇瓣微顫。


  薄雲岫長腿一邁,她不願靠近,他走這一步便是。誰讓他,長得比她高,可不得先低頭嗎?輕輕攬著她入懷,他幽然嘆口氣,「這件事,我想了許久,原是真的不打算告訴你。可沈郅說,你的心結是當年夏家的事,不肯放過你自己,我想著與其讓你怨自己,倒不如讓你怨我。」


  他雲淡風輕,圈著她的腰,將她揉進自己的懷裡,恨不能就這樣牢牢的黏在一處,再也不鬆手,「給我點時間,我把人帶回來。」


  「你真的不是在說夢話?」沈木兮不敢相信,七年啊……白骨都快成灰了,他如今卻說她父親還活著?!竟然還活著?如同做了夢一般不真實。


  薄雲岫冷不丁低頭,快速碾上她的唇,力道略沉,帶著不容掙扎的強勢,溫熱的呼吸相互膠著。


  沈木兮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肆意的翻攪著,掠奪所有的呼吸,置於腰間的手,掌心燙得嚇人,以至於身子都好似飄飄然……


  「娘!」


  晴天霹靂。


  沈木兮急了,幾欲推開薄雲岫。


  奈何某人正在興頭上,死活不肯放手。


  「薄……薄……」


  「唔……」薄雲岫皺眉,嘴裡滿滿都是血腥味。


  這女人下嘴太狠,一口咬在他舌尖上,若不是她心裡發慌,怕是要學池子里的王八,死咬著不撒嘴,非得咬下他的舌頭不可。


  「郅兒!」沈木兮面紅耳赤,局促至極。


  沈郅之前有些仲怔,但他素來能很快的藏好自身情緒波動,瞧一眼母親臉上的窘迫,沈郅淡淡然轉身,一句話都沒說。


  倒是薄鈺,趕緊給帶上房門,一溜煙的追了沈郅而去。


  「你莫難過。」薄鈺道。


  沈郅幽然輕嘆,「我不難過,就是有些難受,總覺得他搶了我的人。」


  「搶不走,你還是你娘生的。」薄鈺拍拍他的肩膀,「走吧,待會若是遲到,李長玄那傢伙又得罰我們去掃宮道了,這傢伙最近盯得緊!」


  沈郅頷首,甚是有理,上回爬牆差點被抓著,還是小心為好。    房內,沈木兮宛若置身滾油之中,孩子面前如此失態,著實該死!再看始作俑者,竟是一臉愜意,好似早早有了這般打算。


  「早晚是要知道的,何必像做賊一般?」他抬步往外走,「我今日會入宮細查當年的事,你晚些再去醫館,等我回來!」


  「為什麼我要等……」還不等她開口,薄雲岫已經拂袖而去。


  沈木兮皺眉,此事要不要告訴兄長?又或者兄長早就知道了?


  「主子?」阿落在外頭端了水。


  「我哥呢?」沈木兮問。


  阿落道,「公子出門了,許是去茶樓里。」  深吸一口氣,沈木兮眯了眯眸子,心裡有些微恙。


  許是擔心自己肆意,薄雲岫便不再透漏父親的事,沈木兮還真的沒有去醫館,倒是先去了茶樓一趟,可去了茶樓才曉得,是陸府的人將兄長叫走了。


  「陸府?哪個陸府?」沈木兮忙問。


  「就是陸歸舟陸公子府上!」夥計開口,「說是讓他過去一趟,好像是有什麼東西要給他。」


  沈木兮凝眉,還沒走出茶樓,便被關傲天堵在了門口。


  「沈大夫,好久不見!」關傲天負手而立,倨傲的打量著她,「有空喝杯茶嗎?」


  「沒空!」沈木兮是半點都不想面對關傲天,總覺得這人陰森森的,靠近便覺得渾身不舒服。


  然則,關傲天手一揮,底下的奴才當即堵在了門口。


  「月歸!」沈木兮冷喝,月歸默不作聲的從門外走進來。


  此前月歸在養傷,但沈木兮出門,她必定跟隨。


  「這麼不賞臉?」關傲天冷笑,「看樣子,是離王把你慣上了天,渾然不知天高地厚。沈木兮,上回可是我救了你們,否則這盆污水足以讓你和離王……」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沈木兮眸光冷冽,「你什麼心思,真以為我不知道嗎?」


  「既然知道,就更該好好坐下來喝杯茶了!」關傲天徑自朝著樓上走去,見著沈木兮未動,不由的回頭笑道,「你擔心夏問卿嗎?放心吧,他現在一定還活著!」


  眸陡沉,沈木兮駭然僵直身子。


  「主子,咱們快走!」阿落忙道。


  「阿落,你去陸府問問,看我哥是不是在他們那裡,快去!」沈木兮面色發青。


  阿落不解,「主子,您不走嗎?」


  「我這裡有月歸,你趕緊走!」沈木兮轉身,竟是跟著關傲天上了樓。


  月歸退出茶館,沖著街口的影子點了一下頭,俄而疾步進門,緊隨沈木兮進了雅閣。


  關傲天冷眼睨著月歸,「離王府的狗,很是討厭!」


  「關公子只管討厭,月歸是人是狗都無所謂,只聽王爺吩咐!」月歸就站在沈木兮身後,離王府的暗衛,只聽命令行事。


  「關公子也看到了,月歸不歸我管!」沈木兮冷然落座,「你有什麼話最好快點說,我可沒工夫陪你在這裡瞎耗著!」


  「你……」關傲天伏在案頭,就這麼目不轉睛的盯著她,挽唇笑得邪冷,「不是在懷疑我嗎?何必裝。」


  沈木兮挑眉,心裡有懷疑,但她還沒蠢到就這樣去問他。


  「我說,我回來了,可算聽明白了?」關傲天笑問,「夏問曦!」


  他喊出這三個字的時候,月歸已摁住了劍柄,已然全身心戒備。


  沈木兮的真實身份,也就是他們這些人曉得,對於外頭的人而言,尤其是關傲天,不可能探知,除非關傲天動用了某些特殊的手段。


  但無論是什麼手段,其用心皆可誅!


  沈木兮沒有承認,亦沒有否認,她倒是沒有月歸這般簡單。兄長如今就在永安茶樓里做工,誰都曉得夏家當年的事情頗為冤屈,是以就算她是夏問曦又能怎樣?


  夏問卿能安然過活,她夏問曦亦是。


  「當年夏姑娘為了離王,不惜詐死與父親斷絕關係,勇氣可嘉。後來離王將你藏在了後院,一場大火,你徹底消失在眾人視線里,我很想知道,你是怎麼逃出生天的?」關傲天就這麼直勾勾的盯著她,笑得陰森森的。


  小廝進來奉茶,轉而快速離開。


  「與你何干?」沈木兮愜意的端起杯盞,優雅淺呷。


  關傲天把玩著杯蓋,「我可否說過,你的眼睛像極了一個人?」


  沈木兮皺眉,若有所思的端詳著眼前的關傲天,他說她的眼睛像極了某人,可知他此刻的神情,倒像是眼睛里藏了某個人。


  「像我爹?」她沒見過母親,自然不能說是母親。


  關傲天沒有應聲,「神情也像!」


  沈木兮幽幽的放下杯盞,「原來關公子是來看面相的,如此本事,應該去天橋下支個攤子。若有需要,我能贈你一塊招牌,定分文不取!」


  「夏姑娘好大方!」關傲天喝口茶,彷彿略有些傷感,「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呢?」


  月歸險些沒按住,這般話語,若是被王爺知曉,定是要雷霆大怒的。


  「這話輪不到你說。」沈木兮有些不耐煩,只覺得屋子裡氣氛太過詭異,壓抑得人喘不上氣來,「罷了,既然你沒什麼可說的,告辭!」


  「你母親真的是死於難產嗎?」關傲天揉著眉心,「你連自己是誰都沒搞清楚,就這麼急著要走?夏問曦,如果我是你,我就會去好好查清楚,自己到底是哪來的。」


  沈木兮猛地轉身,一顆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你別在這裡信口雌黃,關傲天,我不會相信你的。你身子里住著一個人,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但不管你是誰,休要挑撥離間,我沈木兮不吃這一套。」


  「知道為什麼別人都看不出來,唯有你能看出來嗎?」他問。


  沈木兮輕嗤,「是個人都知道你有異樣!」


  「那你為什麼不敢看我的眼睛?」他起身。


  沈木兮退後一步,說實話,她的確不敢看關傲天的眼睛,每每對上便覺得心慌意亂,如同遇見了剋星一般。為了安全起見,沈木兮轉身就走。


  關傲天的指尖輕輕瞧著桌案,「你會回來找我的。」


  鼻間輕哼,沈木兮拎著裙擺,急匆匆的下樓。


  就這麼會功夫,阿落已經跑了回來,邊上還跟著氣吁吁的知書。


  「主子!」阿落捂著肚子,喘得說不出話來,「沒、沒、沒……」


  知書推開阿落,喘著氣道,「我家公子今兒一早就去了醫館等著,沒、沒找夏公子,所以、所以夏公子沒去、沒去陸府!絕對不可能在陸府!」


  心頭咯噔一聲,沈木兮下意識的攥緊了袖中拳頭。


  「卑職馬上讓人去找!」月歸俯首。


  人只要還在東都城內,依著離王府的勢力,應該能找到。若是再找不到,大可去找巡城司,著巡城司幫著找。


  「沈大夫!」知書緩過勁兒來,「掌柜沒告訴您,今兒公子要跟您商議正事嗎?」


  沈木兮愣了愣,「不知!」


  腦子裡驀地回過神來,難怪薄雲岫讓她先別去醫館!!!

  「先找到我哥再說!」沈木兮顧不得其他,趕緊讓大家都去找人,每條街每條巷都不要放過。


  走的時候,她下意識的抬頭往上看,關傲天就站在窗口,一如每日站在街對面時的神色,笑得滿臉邪氣。


  一咬牙,沈木兮頭也不回的離開。


  關傲天站在那裡,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終是冷著臉合上窗戶。


  不多時,有人從外頭進來,「閣主!」    關傲天反手就是一聲脆響,耳刮子打得又狠又乾脆,「捨得出來了?」


  斗笠慢慢取下,露出熟悉的面容,赫然是當日胭脂樓的老媽子。


  「雲娘,你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沒想到這般耐不住?」關傲天咬著牙,「胭脂樓就這麼沒了,洛南琛和鍾瑤都落在了薄雲岫的手裡,你還有臉躲起來?!嗯!」


  「屬下該死!」雲娘俯首,「事發突然,屬下焚毀胭脂樓之後,馬上著手轉移城內的暗哨,所以沒能及時趕來面見閣主,與閣主解釋。屬下該死,請閣主恕罪!」


  關傲天負手而立,與之前簡直判若兩人,但見其眸色猩紅,周身殺氣凌然。


  「本尊讓你別動沈木兮,你為何要動她!」關傲天低喝,「我說過,除了我,誰都沒有資格要她的命,你們一個個都當耳旁風了嗎?」


  雲娘瑟瑟發抖,「閣主……」


  「連鑰匙都拿不到,還有臉!」拂袖間,強大的氣勁猛地將雲娘震出,狠狠撞在牆上。


  落地的那瞬,雲娘「哇」的吐出血來,愣是伏在地上半晌沒能爬起來,「閣、閣主……饒命!」


  「當年要不是本尊,你們一個個早就見了閻王爺,如今都翅膀硬了,以為本尊閉關,便都開始肆意妄為。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是不錯,但你們別忘了,自己的命是從哪兒借來的!」關傲天居高臨下。


  「客官!」敲門聲響起。


  關傲天微微合上眉眼,待睜眼,已無半分戾氣可尋,清澈的眸中,黑白分明。


  「什麼事?」關傲天應聲。


  「要添水嗎?」小二低低的問。


  關傲天斂眸,「不用。」


  雲娘從地上爬起,老老實實的跪在那裡,「請閣主放心,屬下一定會將洛南琛和鍾瑤救出來,只是十殿閻羅那頭出了問題。陸歸舟率先違背約定,擅自與朝廷合作,因此傷及了不少咱們的弟兄,請閣主示下,該如何處置?」


  「陸如鏡的兒子,果真是好樣的!」關傲天深吸一口氣,「跟他爹一樣,是塊硬骨頭。此事不用你管,護族的那些族人,饒不了陸歸舟!」


  「是!」雲娘俯首,不敢有半分質疑。


  眼眸眯起,關傲天輕哼,「陸如鏡也該現身了!」


  是該現身了,如今十殿閻羅和長生門鬧成這樣,再不出來捋一捋,怕是要惹出大禍來。


  醫館內。


  沈木兮和薄雲岫是前後腳進門,還不待沈木兮開口,薄雲岫業已拽著她往樓上去。


  「薄雲岫,我哥……」


  「我知道,已經知會巡城使司,連離王府的暗衛都打發出去了,若是這樣都找不到,夏問卿要麼凶多吉少,要麼已經不在東都城內。」說話間,薄雲岫領著她進門。


  陸歸舟旋即起身,笑容還僵在臉上,便被薄雲岫擋了視線。


  兩個大男人面對面的對立著,氣氛很是尷尬。


  「你們兩個,別每次一見面就跟鬥雞似的,能不能好好說話,好好的相處?」沈木兮率先坐下。


  「不能!」


  「不能!」


  沈木兮看看這個,再看看兩個,「幼稚鬼!」


  於是乎,一個幼稚鬼坐在了她與陸歸舟的中間,硬生生將她擠歪在一旁,險些沒坐住。再回頭望著這兩個幼稚鬼,一副大眼瞪小眼的姿態,委實讓人哭笑不得。


  幽然輕嘆,沈木兮只得稍稍挪開些許,頓生出強烈的多餘之感。彷彿這兩位才是主角,自己是橫插一杠子,屋子裡的氛圍……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我今兒來是想跟兮兒……」


  「你該叫她沈大夫!」薄雲岫打斷他的話。


  陸歸舟咬著牙,「薄雲岫,你莫要太過分,我與兮兒相處了七年……」


  「今兒一早,我是從她房裡出來的!」薄雲岫又接過話茬。


  沈木兮張了張嘴,怕是又找了薄雲岫的道,這個滿腹算計的偽君子!

  果然,陸歸舟憋了一口氣,愣是沒能接下這話,只得拿眼睛睨著沈木兮。


  「陸大哥,你今兒來可是有什麼大事?」沈木兮轉移話題,倒了一杯水遞給陸歸舟,這般境況,怕是連阿落都不敢進來奉茶的。


  薄雲岫不溫不火的接過,「不用這麼客氣!」


  陸歸舟的手僵在半空,俄而狠狠剜了薄雲岫一眼。


  「極樂閣的閣主出現了。」陸歸舟冷著臉,「趙漣漪可不是省油的燈,她與韓天命是師兄妹,當年韓天命是怎麼死的,離王殿下可知道?」


  薄雲岫不語。


  陸歸舟輕嘆,「能困住韓天命的,是情。」


  情?

  沈木兮不解,「兒女之情?」


  「兒女情長,英雄氣短!」陸歸舟眸色幽沉,「當年的韓天命,真真應了那四個字,狂妄不羈。武藝高強,心智過人,從無敗績!何況他善用毒善解毒,已然到了無人能及的地步。」


  說到這兒,陸歸舟苦笑,「可是……人總有軟肋。」


  薄雲岫看了沈木兮一眼,桌子底下握住了她的手,握緊自己的軟肋,就等於握緊自己的性命,昔年彼此都死過一回,如今……終是皇天不負。


  「當年韓天命是收到了一張紙條,然後束手就縛的。」陸歸舟繼續道,「這紙條上寫了什麼,無人可知,是誰所贈,亦是一個謎!韓天命死後,屍身懸於城門口,但是第三天的時候,屍身卻不翼而飛,有人說看到一個黑衣女子把屍身搶走了。」


  「是極樂閣的閣主?」沈木兮問。


  陸歸舟輕嘆,「迄今為止,誰都不知道趙漣漪把韓天命的屍身葬於何處,而她自己也跟著消失不見,這麼多年沒人知道她的藏身之地。」


  沈木兮點點頭,「可見師兄妹感情很深。」


  「趙漣漪是愛著韓天命的。」陸歸舟道,「不過聽長輩的口氣,這韓天命似乎不怎麼中意她,是以對這個師妹,總是若即若離的。」


  眉心微微蹙起,沈木兮好似想起了什麼,冷不丁坐直了身子,「可有趙漣漪的畫像?若是沒有,韓天命的也行!」


  陸歸舟搖頭。


  薄雲岫輕哼,不緊不慢的從袖中抽出畫軸,「就怕你不問。」


  他早就料到她會這麼問,進宮之後便著人調了出來,隨手帶了出來,免得到時候風頭都被陸歸舟佔了,顯得自己毫無用武之地。


  陸歸舟咬咬牙,皇家出來的果然各個精於算計,就等著說完了,然後由他薄雲岫來個漂亮的收尾?!

  畫卷有些年頭了,二十多年前的老物件,即便妥善保管也免不得發黃。


  「這便是韓天命?」沈木兮皺眉。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