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你高興就好
夜深人靜,最是好眠。
離王府內卻傳出凄厲的慘叫,貌似是阿娜公主的婢女,看到了什麼東西飄過去,俄而又是飄了回來,在院子里大呼小叫的。
府內卻是安靜得很。
這是離王府,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是他們這些下人可以多管閑事的。何況離王府內有明文規定,不許奴才多嘴饒舌,早前魏氏執掌離王府的時候,亦是未敢違背離王定下的這條規矩。
「什麼人?」阿娜憤然衝出房間,衣衫都還披在身上,「到底是怎麼回事?」
婢女嚇得瑟瑟發抖,說是有什麼東西飄過去了,但是沒看清楚是什麼。
想起白日里,那主僕說的話,阿娜驟覺汗毛直立,快速合上房門,哪敢再多說什麼?似乎關了門,便能萬事大吉,權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窗檯下,關毓青和念秋捂著嘴偷笑,繼而貓著腰悄悄的離開。
不多時,屋內瞬時炸了雷一般,「老鼠!啊,老鼠!老鼠……救命啊……」
嗯,一窩老鼠,夠折騰。
…………
翌日一早,薄雲岫精神抖擻的走出房間,吩咐底下人莫要擾了薄夫人休息。
屋內,沈木兮翻個身繼續睡,免得瘸著腿出去,惹人笑話。
阿落和月歸就在院子里守著,沈木兮翻了幾個身,終是睡不著,待身子稍稍活絡,便也跟著起身。落了地,腿肚子有些顫,沈木兮扶著床柱站了一會,這才稍稍好轉。
「主子!」阿落聽得動靜,趕緊端著水進門,「您洗把臉,兩位小公子業已進宮,您可以慢點,一會再去醫館不遲。」
「面上這麼高興,有什麼喜事?」沈木兮問。
阿落端茶,「主子怕是不曉得,昨夜離王府可熱鬧了,老鼠探親!」
漱口,洗臉,沈木兮暫時沒想明白,「什麼?」
老鼠?
探親?
「也不知是哪位好心人,給那驕傲的公主殿下鬧了一場老鼠盛宴,這會公主正在主院里哭鬧不休,非要見咱家王爺!」阿落出門,吩咐底下人把早飯送進來。
好心人?
沈木兮低頭一笑,這還用得著想?除了滑得像泥鰍一般的關毓青,還能有誰?然則,不指名道姓是對的,免得一不小心傳到了阿娜公主的耳朵里,惹出什麼是非來。
如此想想,昨兒薄雲岫著實半句都沒反駁,甚至於很乾脆的就把人丟進了離王府的主院。主院那兒此前住的是魏仙兒,如今把公主擱那兒,王府里的人會怎麼想?饒是主院出事,也沒人敢管。
魏仙兒的下場就擺在眼前,試問,誰敢?
何況……
離王府現在主事的是關毓青,這丫頭瞧著閑事不管,可若是管起事來,那叫一個認真,最是瞧不上那些口出狂言的妄徒。
「所以說,能走到今日,不全是靠臉。」沈木兮輕嘆。
都算計著呢!
「主子?」阿落輕喚,「您說什麼?」
「哦,沒什麼!」沈木兮抿唇一笑。
明兒就是瀛國使團入城的日子,沈木兮今兒得去醫館里吩咐一聲,另外……宮裡定是要行動,她若是去晚了便不大好。
街頭巡邏的軍士人數,業已翻了一番。
今兒外頭下著毛毛細雨,掌柜抖了抖傘面的雨,將傘靠在了門邊上,「沈大夫!宮裡頭鬧起來了。」
「鬧什麼?」阿落忙問。
掌柜喝口水,「我也是剛從街頭李掌柜那聽來的,他此番是負責給宮裡挑送藥材,說是王爺調撥了大批的軍士,包圍了皇宮,貌似是抓什麼逆黨。」
「逆黨?」春秀擦著手,趕緊湊過來,「宮裡嗎?」
「是!」掌柜點頭,「我這心裡不太放得下,所以說一聲,這兩位小公子還在宮裡呢!」
沈木兮點頭,眸光微沉,「宮裡出了事,定是要接回來的。」
「我同你一塊去!」春秀不放心,趕緊扯了圍裙,揣上祖傳的刀,整裝待發。
「走吧!都警著心。」沈木兮未有拒絕,春秀雖然不會武功,但若是遇見事兒,還是能派上用場的,上次還虧得春秀出力。
掌柜擔慮,「小心點!」
這宮裡亂鬨哄的,南苑閣自然也不例外。
李長玄側耳聽著牆外的動靜,負手立在院子里,眉心微微蹙起,「好一陣了,還在響?」
「少傅,您說是不是出什麼事了?」薄鈺問。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李長玄顧左右而言他。
沈郅負手而立,「太傅是聞出味兒來了吧?」
「嗯?」李長玄皺眉,「尊師重道,不懂嗎?」
「是少傅先賣關子的。」沈郅仰頭。
李長玄瞧了瞧兩個小的,轉而蹲下身子,「若是一盞茶的時間內,離王府的人沒來接你們走,你們就來書房找我,聽明白了嗎?」
「為何?」薄鈺不解。
「小小年紀,問那麼多為何當飯吃嗎?讓你來,你便來!」李長玄拂袖而去。
薄鈺越發不明白,「他這賣的什麼關子?」
「一盞茶的時間,離王府的人?」沈郅眉心皺成了川字,腦子裡在飛快轉動,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轉而盯著薄鈺瞧了半晌,「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兩個都要在一起,誰都別弄丟了。」
「你怎麼也神神秘秘的?」薄鈺不明白。
沈郅環顧四周,「且等著,少傅應該心裡有數了。」
薄鈺愣了愣,沒再多問。
一盞茶的時間過後,沈郅和薄鈺一道推開了李長玄的房門。
「喲,沒來接!」李長玄正在提筆練字,「把門關上。」
薄鈺合上房門,和沈郅面面相覷,各自凝色。
「少傅!」兩人齊刷刷行禮。
「沒來接,就說明你兩要成仙!」李長玄收筆,「罷了,不同你們玩笑,待會一人去旁邊領一個小盂。」
薄鈺不解,「作甚?」
「裝點東西!」李長玄研墨,「知道墨魚是如何逃生的嗎?」
「你要讓我們裝墨汁?」沈郅反應極快。
李長玄輕嘆,「可硯台還是離王殿下給的,當初他要讓你一介平民入南苑閣,原就不合祖宗規矩,是以同那幫老頑固爭論,嘴皮子都破了才得了這麼一個機會。臨了,送了我一硯好墨!」
見沈郅詫異,李長玄便曉得離王定是從未提過此事。
「不得不說,離王這人瞧著不言不語,實則心思縝密,知道若是送金銀珠寶,我這廂定是嚴詞拒絕。可這墨硯嘛……委實……讓人無法拒絕!」沒辦法,讀書人,就好這一口。
文房四寶,算得上是命根子。
沈郅沒吭聲,薄鈺眉心緊蹙,「少傅,您說這些到底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李長玄將兩個盂里,分別裝上了墨汁和石灰粉,「你兩要一直在一起,才能確保安全,知道嗎?誰都不能缺了誰。另外,石灰粉這種東西呢,身為君子,理該不齒為之。可若是連命都沒了,入了黃土,誰會在乎你是不是君子。」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命最重要。
沈郅瞧著掌心裡的盂,「會有危險?」
「宮裡出了亂子,離王殿下這般謹慎之人,竟也沒派人來接,不是很奇怪嗎?」李長玄笑道,「以防萬一,總是沒錯的。若是我多思,自然是最好不過,否則,你兩就緊著心,明白嗎?」
沈郅點頭,「明白!」
薄鈺卻是猶豫了,「不是說冰庫那頭出的亂子嗎?跟南苑閣相距甚遠,想來不會有什麼問題。少傅今兒早散學,也是擔心殃及咱們這些孩子?」
「你們是朝廷將來的後勁所在,一個都傷不得!」李長玄拍著兩兄弟的肩膀,「回去的路上要小心,饒是有什麼暗衛,也不可掉以輕心,別把自己的命輕易交到別人手裡,終究要捏在自己的手裡,才能放心。」
沈郅行禮,「謝少傅,沈郅明白!」 因為宮裡出事,所以提前散學之事,著實出乎所有人意外。
李長玄也覺得,提前散學,免得有些人趁勢作亂,是極好的應對策略。
可他終是忽略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呢?
宮道上,到處都是奔跑的侍衛,要麼就是急匆匆的宮女和太監。
薄鈺和沈郅走得格外小心,阿左阿右亦是仔細的護著,好不容易出了宮門,才算鬆了口氣。
「我就說嘛,哪有這麼多意外!」薄鈺推著沈郅上了馬車,阿左阿右已從暗衛轉為貼身保護,策馬跟在馬車左右,各自戒備。
見著沈郅不說話,薄鈺不解,「你還在擔心什麼?」
侍衛都調撥到了宮裡,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被吸引到了宮裡,若是宮外發生點什麼事,怕是一時半會的也無人注意吧?
沈郅一言不發,握緊手中裝著墨汁的盂。
「你能不能說說,你在想什麼?」薄鈺低低的開口,「做兄弟的,好歹分享一下,否則我如何知道你在想什麼,你要做什麼?」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侍衛為何要包圍冰庫?」沈郅說。
薄鈺,「……」
答不上來。
想了想,薄鈺探出頭去問,「你們說,我爹為什麼要派兵包圍冰庫?」
「跟昨天的盒子有關?」沈郅彷彿想明白了些許。
薄雲岫是什麼人,沈郅如今是越發的明白,這人心思縝密,有勇有謀,只是很多事不善於表達出來,悶在肚子里罷了。
如非出了可疑之事,薄雲岫是絕對不會包圍冰庫,做此等滑稽可笑之事。
而現在唯一可疑的,應該是春秀姑姑昨晚無意間說漏的那句話,提及有人送入醫館的詭異盒子。
想明白了這一層,沈郅整顆心都揪了起來,拽著薄鈺重新坐好,「你莫要輕舉妄動,只怕少傅說的事兒,要成真了!」
薄鈺笑了笑,「你未免太杞人憂……」
外頭砰的一聲響,薄鈺面色驟變,「該不會是……」
「郅兒?鈺兒?」是沈木兮的聲音。
「嚇死我了!」薄鈺捂著砰砰亂跳的心口,「差點以為又跟上次一樣。」
「娘!」沈郅下了馬車。
堤壩還是原來的那條堤壩,不過現在薄雲岫與諸大臣商議,覺得堤壩關係著護城河周遭百姓的安全,理該重視起來。從起點到終點位置,沿途以等距離設崗駐紮一小隊軍士,建簡易竹棚,十二個時辰輪換站崗,若有異常,發信號示警。
「你們沒事就好!」沈木兮如釋重負,撐著傘遮住兩個孩子,「還好我趕得及!」
「今兒宮裡有些亂,少傅便早早的散了學,讓咱們趕緊回家。」薄鈺捏著手中的盂,「少傅說,我們可能會有危險,特意給了我們這個!」
沈木兮仲怔,李長玄怎麼知道?
「那就拿著!」沈木兮道,「回家再放下。」
沈郅點頭。
見著沈郅沒有放手,薄鈺自然也不放,緊跟著沈郅回到了馬車裡坐著,沈木兮一道同乘。
外頭下著小雨,淅淅瀝瀝的,車內倒也安靜。
然則漸漸的,車子好似不動了。
外頭的聲音,似乎也全部消失不見,連雨聲都聽不到了。
「怎麼回事?」薄鈺低低的問,心裡有些緊張,「外面怎麼沒聲音了?馬車也不動了?阿左阿右為什麼不說話呢?」
「噓!」沈木兮示意薄鈺別吭聲,從袖中取出了三塊帕子,「上面沾了葯,你們戴臉上,不許扯下來,明白嗎?」
沈郅和薄鈺動作迅速,趕緊戴在了臉上,雖然……他們並不知為什麼要這麼做。
「抱緊你們的東西!」沈木兮吩咐。
兩孩子趕緊抱緊李長玄給的盂,緊緊的挨在一起。
外頭雖然安靜,但也不是全然沒有聲音的,至少沈木兮聽到了些許腳步聲,還有血腥之氣。這不禁讓她想起了當日在貓窟里的情景,特定的環境,特定的聲音,在某個詭異圖紋的催動之下,施以無色無味的氣,讓所有人陷在自己的夢境里難以自拔。
誰都感知不到身邊之人的存在,因為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牛毛針在手,沈木兮面上蒙著帕子,像極了護犢的老母雞,恨不能張開翅膀,啄死那些心懷不軌的東西!
「薄鈺?薄鈺!」沈郅驚呼。
薄鈺有些昏昏欲睡,「我好像……好像睜不開眼睛了!」
車門被人快速打開,說時遲那時快,沈木兮對著剛探進門來的手,就是一針下去。她是大夫,施針原是為了救人,可現在呢?
牛毛針會以最快的速度,借著身體內血液的流速,可能會刺穿血管,也可能會扎進心脈。
手,快速縮了回去,車內暫時恢復了平靜。
沈郅拍了拍薄鈺,薄鈺當即坐起身來,眨著眼睛環顧四周。
成功了嗎?
「沈大夫!」外頭一聲低笑,聽聲音似乎有些熟悉。
沈木兮皺眉,示意兩個孩子別吭聲,趕緊躲起來。
於是乎,一個鑽在桌子底下,一個鑽軟榻底下,面對面側躺著。
「穆中州留下的牛毛針果然厲害。」
沈木兮猛地瞪大眼睛,捏緊了手中的牛毛針,這東西易入不易出,扎入身子也不易察覺,要想取出更是難上加難,是以她素來用得格外小心。
「你是什麼人?」沈木兮冷問。
「你出來瞧瞧,不就知道了?」
出來是不可能出來的,兩個孩子都在馬車裡,讓她現在出去,當她有多蠢?不過拖住他們倒是真的,掐著算,應該快來了。
「你們利用那個盒子,讓我發現了冰塊的秘密,所以誤導離王,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皇宮的冰庫之中。」沈木兮冷笑,「我說的可是事實?」
「是又如何?」
「我再問你們,你們這是聲東擊西,到底想抓誰?我們母子?還是我兒子?」沈木兮又問。
「都要!」
好吧,回答得倒也乾脆。
沈木兮深吸一口氣,「你們用的是貓窟里的法子,那個圖紋到底藏著什麼秘密?」
「圖紋?那是護族的標誌,蠢貨!」
護族?
「你也是護族之人?」沈木兮皺眉,下意識的撫上自己的心口位置,「我同護族有什麼關係?」
「你是在套我的口風?沈木兮,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音落剎那,車門駭然打開。
沈木兮瞬時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帶出車外,身子狠狠摔在了堤邊草地上,饒是如此,亦是摔得腑臟震顫,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氣。
然則下一刻,她駭然瞪大眼睛,「是你?」
「認出來了?」
這張臉,不就是當初的胭脂樓……鴇媽?
「是你!」沈木兮環顧四周,四周空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這不是夢境,絕對不是夢境,他們應該動了什麼手腳,「怎麼回事?」
「你不是問標誌嗎?當重生之眼睜開,幽冥之花遍地,長生的秘密就會徹底浮現。」魏若雲冷笑,「不過,你不會明白的!那是護族的標誌,但也是極為可怕的陣法,唯有護族之人,以本門的內功心法催動!你現在覺得,自己是否還有資格,與長生門爭鬥?」
沈木兮站起身來,「陣法又如何?當年護族會滅,全因你們這些人野心勃勃所致。如今苦苦糾纏,到底想幹什麼?鑰匙已經被搶走,你們還想怎樣?」
「鑰匙是被搶走了,但你們也得死,知道秘密的人,就該消失!」魏若雲抬手。
「等等!」沈木兮斂眸,「就算要我死,也得讓我知道,你是什麼人?」
魏若雲冷著臉,「魏仙兒是因你所傷,如今我不只是為了長生門而殺人滅口,更重要的是,我得為仙兒出這口惡氣。不管你是沈木兮,還是夏問曦,此番必須死!」
「是嗎?」沈木兮搖搖頭,「我倒不這麼認為!」
魏若雲咬著后槽牙,「那就看你的命,夠不夠硬!」
忽然間一聲冷喝從天而降,「這句話送還給你!」
電閃火石間,強大的掌風劈頭蓋臉的襲來,魏若雲駭然心驚,生生迎上這一掌。高手對決,拼的是內家,剎那間鮮血噴薄,魏若雲不敢置信的望著拂袖落定的薄雲岫,「你、你怎麼可能闖進來?」
「當年朝廷能滅了護族,自然是掌握了護族的秘密。魏若雲,你真以為你這點伎倆,本王會識不破?誰會蠢到把兵調到犄角旮旯的冰庫附近?用你的蠢腦子,好好想一想吧!」薄雲岫喉間腥甜涌動,仍是大闊步走到沈木兮身邊,啞著嗓子問,「傷著沒有?」
「來得正好,問著不少有用的。」沈木兮沖他嫣然一笑,然則下一刻卻皺起眉頭,薄雲岫的臉色不太好,青中泛白。難道是因為方才的對撞,亦是受了內傷?
「那便最好!」薄雲岫點點頭,旋即冷睨魏若雲,周身殺氣騰然,「昔年魏家跑出你這麼個孽障,如今這筆賬可以算清楚了!你不是要為魏家報仇嗎?來!」
魏若雲咬牙切齒,「何止是魏家,還有護族那筆賬!」
「護族?」薄雲岫目光狠戾,「你是要為韓天命那個廢物,報仇嗎?」
「不許你侮辱他!」魏若雲騰空而起,掌風凌厲。
薄雲岫駐足原地未動,隻身擋在沈木兮身前。
魏若雲的掌風,掀了氣浪襲來,擊得薄雲岫衣袂翻飛,卻無法撼動他分毫。
掌心凝力,拂袖間輕飄飄的散去魏若雲的掌風,薄雲岫反手便是一掌,避開魏若雲的掌力,一內力擊穿了魏若雲的琵琶骨。
鮮血迸射,魏若雲重重落地,扭頭便是一口鮮血匍出唇。
周遭逐漸出現了人影,漸漸的……
阿落,月歸,阿左阿右,包括所有的侍衛,一一出現在沈木兮眼前。
「破陣了?」沈木兮愣住。
「她的功力已經不足以讓她維持這個陣法,自然是要破了。」薄雲岫牽著她的手,「嚇著沒有?」
沈木兮搖頭,「都在你預設的計劃之內,誰都沒傷著。不過,我原以為來的會是鍾瑤或者魏仙兒,沒想到竟是魏若雲,倒是有些意外。」
「意外收穫,也是收穫。」薄雲岫手一揮。
黍離領著人摁住了魏若雲,當即重鐐加身,將其拖走。
「沈木兮!」魏若雲滿嘴是血,琵琶骨處,鮮血直流,殷紅之色染滿周身,「你別得意,到時候有你哭的。離王殿下,你說呢?」
薄雲岫沒吭聲。
「我原以為他們會用藥,或者蠱,可沒想到這護族竟然還有陣,這到底是什麼部族,這般可怕?」沈木兮詫異,「你真的知道護族的秘密,所以闖進來的?」
「我母親的冊子不是都給你了嗎?」薄雲岫道,「你還在懷疑什麼?」
沈木兮倒不是懷疑,只是覺得魏若雲最後那句話,讓人有些心慌,免不得要多思多想,「你早就知道他們會用陣,也料到在陣內,他們會掉以輕心,所以由著我問完話再動手?」
「你高興就好!」薄雲岫面色微白,「我去處理接下來的事,黍離會護送你們回山莊,路上小心。」
沈木兮抿唇,「我瞧著你好似受傷了,且與你瞧瞧!」
他一笑,「不用瞧,今晚你且自己驗一驗便是。當然,你若是覺得這還不夠,可一直驗下去,為夫絕不介意你,上下——其手!」
「死相!」她翻個白眼,大步流星的走開,聲音裡帶著清晰的笑意,「我去看看孩子們,都還在車裡躲著呢,也不知有沒有嚇壞了?」
身後,薄雲岫輕輕捂著心口位置,用力的喘了口氣,轉而慢慢的重新站直身子,站在原地目送沈木兮上馬車。眸中情深,蒼白的笑意里,滿是寵溺。
饒是這一抹背影,瞧著也是滿心滿肺的幸福。
及至馬車離去,薄雲岫下意識的扶住了身邊柳樹,扭頭便吐出一口血來,面色瞬時白得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