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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當年的換子

  「阿娜公主怕是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你是瀛國的公主,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裡,侮辱本王的妻兒,本王沒找你算賬,你還敢來尋本王的不痛快?來人!」薄雲岫目光冷戾,他素來是這樣生人勿近的性子,若說有所改變,也只是因為心尖上的人。


  黍離上前,「王爺!」


  「把阿娜公主送出城,交給太子殿下。另外,替本王給瀛國太子帶句話,這到底是誰的腳下?本王是什麼脾氣,他們最好弄清楚再進來!」薄雲岫眯起危險的眸,「免得到時候本王出手太重,傷著他們!」


  「是!」黍離做個手勢,「公主,請!」


  阿娜慌了,「薄雲岫,我不走!我入朝,是為你而來,你不能這樣待我,我是要當你的離王妃的。」


  「下輩子都輪不上你!」春秀冷笑。


  阿娜不甘心,快速衝上去,「薄雲岫!」  脖頸猛地被掐住,阿娜駭然瞪大眼睛,「薄、薄雲岫!」


  「跟瀛國打了那麼多年的仗,其實也都習慣了!」薄雲岫涼薄的睨著她,口吻中不帶一絲情愫,「若是殺了公主,再殺了瀛國的太子,不知道瀛國能出多少兵?」


  沈木兮身子微顫,「薄雲岫!」


  眸色微變,薄雲岫當即甩開阿娜,疾步將沈木兮攬入懷中,軟了聲音哄著,「抱歉,不該在你面前發脾氣,眼下找孩子要緊。」


  阿娜捂著脖子,疾步退後,扶著春風樓的石獅子大口大口的喘氣。


  薄雲岫方才還殺氣騰騰,差點致她於死地。卻因為沈木兮一聲輕喚,便什麼都不管了,聲音溫柔得能擰出水來,也不管周遭,是否還有閑雜人。


  「都看到了?還不死心?」春秀插著腰。


  及至阿娜離去,薄雲岫都沒有多看她一眼,有些人不在心上,自然無需浪費自己的寶貴的時間去應付。一輩子不長,他的餘生只想留給薄夫人一人。


  薄雲岫再也沒心思去關注瀛國與本朝的聯姻,他現在只想找到沈郅,只想好好陪著薄夫人。饒是皇帝求爺爺告奶奶的來了,薄雲岫照樣未點頭。


  「皇位是你的,江山是你的,關我薄雲岫什麼事?」他一句送客,薄雲崇灰溜溜的打道回宮。


  於是乎,同瀛國接洽之事,悉數交給了丞相和關太師,薄雲岫執政這麼多年,頭一回固執的不理朝政。


  傍晚時分,傳來消息,說是有人在城外的樹林里瞧見過一個孩子兩個男人,但後來去了哪兒便不得而知了,瞧著不像是被帶走的,而是自己走的。


  「王爺!」黍離急匆匆的跑進書房,「太後娘娘來了!」


  薄雲岫正站在窗邊,當即回望著坐在桌岸邊,執筆畫圖的沈木兮。


  沈木兮倒是不受影響,只回了一句,「我不去見她!」


  「讓太後去花廳。」薄雲岫抬步往外走。


  房門重新合上的那一瞬,沈木兮瞧著紙上滴落的墨暈,嬌眉微蹙。


  花廳內。


  太后的臉色依舊蒼白,整個人看上去好似蒼老了不少,見著薄雲岫進來,竟是當即從位置上站起,放下了杯盞往他身後看。


  然則薄雲岫的身後只有黍離,再無他人。


  薄雲岫瞧了她一眼,自然能看到太后眼中,難掩的失落之色。不過他並未吭聲,只當什麼都沒看到,朝著太后施禮,「太後娘娘這會子過來,不知是什麼意思?」


  「哀家難道……難道就不能來嗎?」太后緊了緊袖中的雙手,在墨玉的攙扶下,慢慢坐了回去。


  心裡服軟,嘴上卻是……死鴨子嘴硬。


  薄雲岫見得多了,也沒打算拆穿,這件事是薄夫人自己的決定,他絕對不會幹涉,只給予無條件的支持!


  拂袖落座,底下人奉茶,薄雲岫面無表情的執起杯盞,優雅淺呷。


  「薄雲岫!」太后自然比他耐不住,「哀家今日過來,是想確定一件事,想必你知道是為了什麼吧?哀家有些不太、不太相信……」


  「那你當年倒是相信得很呢!」薄雲岫冷嘲熱諷,口吻卻是不溫不火的,「人家說什麼,你就信什麼,怎麼年輕輕的時候老糊塗,年紀大了反而不那麼糊塗了,還知道再三確定?」


  太后咬著牙,「哀家……」


  「太後娘娘,本王奉勸一句,沒人喜歡聽您端著身份說話。您若時時刻刻記著自個是太后,就不要做越矩之事,有些事……著實不是太后能做的。」薄雲岫放下杯盞。


  墨玉皺眉,「太後娘娘,您還是聽離王殿下的吧!」


  太后沉默。


  「若太后是為了瀛國之事來的,那便沒什麼可說的,話已經撂下,若是阿娜公主和瀛國太子沒聽懂,就讓他們再來一趟,本王這次用他們瀛國的話,同他們正兒八經的說一遍,寫出來都成!」薄雲岫於兒女之事上,成熟得晚,但對於朝堂上的那些手段,卻是玩得遊刃有餘。


  先帝一手教出來的,豈會不懂權術,只是薄雲岫不屑罷了!


  「哀家不是為了瀛國之事而來!」太后抿唇,「是為了夏問曦來的。」


  「府中只有薄夫人,沒有什麼夏問曦!」薄雲岫挑了眉峰,「太後娘娘,您怎麼又糊塗了?」


  這是逼著太后承認,他與沈木兮的事?!

  墨玉皺眉,太后素來要強,也不知此番能否……服個軟?


  「薄雲岫!」太后喘口氣,「我今日來,只是想確定一些事,就是你之前在冷宮裡,同我說的那些事。我、我知道,有些事做錯了是無法回頭的,可若是我想回頭,總不能一點機會都沒有吧?」


  薄雲岫輕哼了一聲,不語。


  不是你想回頭,就可以回頭的。


  誰都不會站在原地,等著你!


  不過太后摒棄了「哀家」這兩個字,也算是進步,高高在上的,哪裡像是來求機會的,反倒像是居高臨下,來要挾的。


  「太後娘娘!」薄雲岫輕嘆,「知道真相又如何?您已經做錯了,錯得那麼離譜,一次次的置之死地,您就不能以己度人,換位想想?您能原諒一個,要殺您,殺您兒子的人嗎?而且,不只是一次兩次。」


  太后啞然,面色羞愧。


  「能心平氣和的與您說這些,她已經費盡了全身氣力,還望太后莫要再為難她。」薄雲岫扶額,「誰都不容易,但不是每個人的不容易,都必須被諒解。」


  「所以,是我……」太后聲色哽咽,「是我對不起她!」


  「薄夫人是個仁善之人,她不想計較這些事,所以便冷淡處置,但若是太后咄咄逼人,怕是會適得其反。老實人也有老實人的底線,若是惹急了,會比誰都要絕情!」薄雲岫起身,「話已至此,太后回去吧!」


  「薄雲岫!」太后抿唇,「我是真的不知道凰蠱的事情,韓天命當年告訴我,這東西能掌控他人為我所用,我也是為了自保。」


  薄雲岫涼薄的望她,「太后不是為了自保,是為了保全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保全您此生的榮華富貴。」


  許是一語中的,太后垂下眸,不敢再看薄雲岫一眼。


  「太後娘娘,大家都不是三歲的孩子,很多事是糊弄不過去的。身處朝堂多年,本王看過的經歷過的,不比您少!本王無心皇位,卻受太后猜忌已久,你以為本王全然不知嗎?夏禮安只是個借口,您擔心的是本王手上的權力,擔心本王會威脅到皇帝的皇位!」薄雲岫負手而立。


  「皇上不理朝政,原就於理不合,何況先帝當年如此寵愛你,換做是誰都會防著你!」太后垂著眉眼,「護犢,是每個母親的本能。」


  薄雲岫深吸一口氣,「這不分青紅皂白的本能,真是讓人害怕!」


  眼見著薄雲岫跨出了大門,太后疾步跟上,「且讓我見一見她吧!」


  「她不會見你,你也沒有理由,非得讓她出來見你!」薄雲岫繼續往前走。


  「我……」太后急了,呼吸急促的跟在薄雲岫身後,「我可以告訴她,當年的事情!」


  腳步猛地一滯,薄雲岫眉心微蹙。


  太后渾身輕顫,這是一個女人最不能外泄的心底秘密。那個男人藏在她的心裡多年,從不敢輕易揭開,因為她是太后,一旦揭開,這穢亂後宮的罪名,便會落在她身上。


  饒是他們替她保密,可她這一把年紀了,亦是抹不開臉面的。


  「過了這一次,我怕是也沒臉見她了!可我聽說孩子丟了,所以……」太後面色發青,「想盡一盡……自己的責任!」


  若是當年她沒有認錯人,若是當年她沒有做那些混賬事,也許今兒沈郅會圍在她身邊,喊她一聲皇祖母。


  那可是她嫡嫡親的——親外孫!


  可在此之前,她一次次的迫害沈木兮母子,如今想來,真是該死至極!


  「太後娘娘可沒什麼責任,這東西不是誰都有資格擔著的!」薄雲岫深吸一口氣,「若是太後娘娘執意要見,那便在這裡等著,什麼時候她點頭了,什麼時候你再進來。」


  薄雲岫回來的時候,沈木兮正站在窗前,一個人靜靜的發獃。


  「放心,人都散出去了,一定會找到我們的兒子!」他從身後圈住她,伏在她耳畔低語,「薄夫人,你信我!」


  「我信你,但不信那些歹人。」沈木兮斂眸,「爹從小教我,要與人為善,要行善積德,可爹做了一輩子正直的好人,最後卻還是落得如此下場,夏家……你說,我到底得罪誰了?為什麼拿我的孩子下手?若是有仇、有恨,哪怕要命,沖我來!就是不要碰我兒子!」


  薄雲岫愈發抱緊了她,「我寧願他們沖我來。」


  沈木兮垂下眼眸,「會是誰?到底是誰?」


  春風樓的女子業已蘇醒,只是她們誰也說不清楚,沈郅是被誰帶走了。


  她們只記得進屋的時候,這幫孩子已經開始瘋癲亂轉。而沈郅,正在拚命的攔著薄鈺和宋留風、言桑,奈何他一對三,委實無可奈何。


  後來發生什麼事,誰都不記得了。


  大家進了屋,就跟瘋了一樣,身子和腦子都不受控制。


  「太后想告訴你一些,有關於韓天命的事情,願不願意聽,在你!」他抱著她,「薄夫人不喜歡的事情,我也不喜歡。薄夫人不喜歡的人,我更不喜歡!」


  「韓天命?」沈木兮猛地轉身看他,「你說,會不會趙漣漪?」


  薄雲岫猛地一怔,赫然想起了那一日的關傲天,「上次就是趙漣漪借著關傲天的身子,抓了郅兒,但不知為何遲遲沒有下手。」


  「若是魏仙兒,她一定當場殺了郅兒,絕對不會費事帶走!」沈木兮好似忽然想明白了什麼,「若是長生門的其他人抓了郅兒,阿左和阿右絕不會善罷甘休,怎麼會跟著郅兒一起離開?」


  思及此處,沈木兮猛地推開他,疾步朝著外頭走去。


  薄雲岫懷中一空,無奈的輕嘆一聲,所以說……女人當了母親之後,男人的位置就得退後退後再退後!雖然不該吃兒子的醋,可他——控制不住啊!


  「你是否知道,韓天命以前的落腳處?或者是,護族以前的生活之地?」沈木兮是跑出來的,因著焦急,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額頭上有薄汗滲出。


  太后急忙起身,正要捏了帕子去給她擦汗,驀地想起自己干過的那些事,慌忙收了手,局促的站在一旁,沒臉抬頭看她,「是知道一點,正好也想來跟你說清楚!」


  「你快說!」沈木兮火急火燎,說不定沈郅真的落在了趙漣漪的手裡。


  趙漣漪當初就怪怪的,操縱著關傲天,甚至想要撫她的眉眼,還說過那些莫名其妙的話,至今想起都覺得心底發怵。


  「他們住在山裡,那地方四周布了陣,尋常人是找不到的!」太后開口,「仗著地勢和密林遮擋,當年朝廷派兵去清剿,也是費了老大的勁兒,若不是有人出賣,是絕對不可能闖入谷中的。」


  出賣?


  沈木兮愣住,薄雲岫站在後頭,亦是心頭一震。


  這事兒倒是不清楚,畢竟那時候他亦年幼,後來這些事情都被封存,無人敢提,知道內情的人,死的死,失蹤的失蹤,是以誰都不知道,當年還有個背叛者的存在。


  「誰背叛了護族?」沈木兮追問。


  太后搖頭,「不知。」


  「也就是說,當年這人,只跟父皇有所聯絡!」薄雲岫皺眉。


  背叛護族,引領朝廷剿滅護族,必須有幾個條件。


  護族的陣法,不是誰都能驅動的,一則需要修行,二則必須掌握密門,所以出賣護族的人,在護族之內頗有身份;其次,此人必須有動機,要麼為了富貴榮華,要麼與護族有嫌隙或者仇恨。


  更有甚者,是為了鳳凰蠱!


  鳳凰合為一蠱,能活死人肉白骨,這是外界的說法。


  還有人說,護族自秦以來便一直保持神秘,說不定保存著當年始皇的長生不老葯。而這鳳凰蠱,很可能就是傳說中的長生不老的秘密所在!

  「許是!」太後繼續道,「我沒親眼看到天命把鳳凰蠱取出來,他只告訴我,孩子身上有鳳蠱,必須小心護著,這凰蠱能控制人,若是我使用妥當,此人必定能為我所用,關鍵時候能保我周全!」


  沈木兮黑著臉,還有臉提這個!

  「那青銅鑰匙印,是、是我烙下的,原是為了辨認,後來就把鑰匙掛在了孩子的脖子上。當年魏若雲、魏若雲進宮找我,我……」她沒臉說下去,只得硬著頭皮掠過那一段不堪而愚蠢的過往,「我忘了把鑰匙拿回來!」


  「這麼重要的東西,你竟也能忘!」沈木兮厲喝,「你、你真是……」


  「是,是我錯了!」太后難得承認錯誤,「只是當年發生的事情太多,而且聽聞天命被圍捕,我早已心亂如麻。」


  薄雲岫皺眉,「父皇一直沒發現,你生的是女兒不是兒子嗎?」


  「先帝當年一心撲在南貴妃,也就是你母妃身上,哪有時間去管後宮的事。至於我生的是男是女,對他來說都只是多個孩子而已,無關緊要。」太后苦笑,僅剩一聲長嘆。


  所謂的寵愛,偶爾只是為了氣一氣南貴妃,也是為了讓她拔尖,順便替貴妃擋了那些後宮暗鬥。外人不知,還以為先帝亦是何等寵愛於她。


  唯有她自己心裡清楚,那些孤寂而落寞的漫漫長夜,是怎樣熬過的!

  「孩子是早產的,穩婆早就備下,所以當時我並未驚動先帝,只是關起門來生了再說。說起來,人做了壞事,總歸是心虛的,所以等我生下孩子,也沒讓人去回了先帝。」太後面色慘白,「天命便是在那時候入宮,將鳳凰蠱拆開交給我。待他走後,魏若雲便把我的孩子帶走了!」


  沈木兮冷笑,咬著后槽牙哼哼兩聲,「自己的孩子都能轉手送人,可真是偉大啊!!讓魏仙兒做你的女兒,我倒是覺得極為般配,難怪你一眼就認出她,誠然是一個模子里印出來的,冷血無情!」


  太后聲音輕顫,「我當年也是被豬油蒙了心,著實沒想到她竟然背信棄義,把你丟了!」


  「沒想到?身為母親,把自己的親生子交付他人,你就該想到種種後果。我也是母親,但我絕對不會把自己的兒子交給其他人,因為這是我的骨肉,再苦再難,也得自己護著才能放心!」沈木兮咬牙切齒。


  太后瞬時老淚縱橫,「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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