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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秘盒裡的東西

  「不過當年,韓不宿的身子不大好,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聽她說過,是、是剜了什麼東西的緣故!」夏禮安哪裡曉得這些彎彎繞繞,「不過我沒多問,她也沒多說。」


  後來南貴妃死了,韓不宿便也消失了。


  「她走之前來過一趟。」夏禮安道,「給了我骨牌,然後還叮囑了兩句,給了一個錦囊,什麼都沒說就走了!她當時好像一直在吐血,後來去了何處,便不得而知了。」


  沈郅滿臉的失落,希望落空了,這就意味著爹身子里的東西,怕是再也沒法子取出。


  「怎麼了?」薄鈺問,「你不高興,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沈郅搖搖頭,輕輕的嘆了口氣。


  「郅兒?」夏禮安蹲下,「男兒大丈夫不管在什麼時候,都必須保持風度,輸了又如何?又不是輸不起。孔明尚且有大意失荊州的時候,何況是咱們。莫要把自己看得太高,也莫要低入塵埃,人呢……最該挺直的是腰桿!輸什麼,也不能輸了自己的氣度。」


  沈郅深吸一口氣,「外祖父,郅兒記住了!」


  「你們走吧!」太后幽然輕嘆,「去問柳山莊,去離王府,去哪都好!」


  音落,太后溫吞的轉身,「哀家做錯了太多事,自私了一輩子,臨了只想留住她身邊,所以遲遲不肯放了你,可現在哀家明白了,哀家只是覺得輸不起而已。」


  「太后?」墨玉攙著太后往外走,「您就不怕……」


  「皇帝會平了夏家數年之冤,到時候夏家的人,夏家的事兒,就不再是見不得光的,不會再有人拿夏家做文章。」太后深吸一口氣,於門口處轉身瞧著夏禮安,「哀家窮盡一生,想保護的人一個都能護住,想留的人全都棄了哀家而去。你運氣好,你贏了!」


  她佝僂著腰,好似一瞬間老了不少,「其實哀家還是要謝謝你的,你把哀家的女兒教得很好,善惡分明,恩怨分明,不像哀家這般,糊糊塗塗了一輩子,最該做對的一件事,卻錯得何其離譜。夏禮安,帶著孩子們回去吧!她看到你回去,會很高興的!」


  如此,沈木兮對她的怨恨,應該也會少一些吧?


  墨玉將鑰匙遞到了沈郅手中,沈郅吶吶的接過,卻是連謝謝都忘了說。


  目送太后離去的背影,夏禮安輕嘆,「人在做,天在看,蒼天何曾饒過誰!」


  「外祖父!」沈郅回過神,快速將夏禮安身上的鎖鏈解開,「我們可以回家了!」


  「嗯,回家!回家!」夏禮安忽然有些膽怯了。


  近鄉情怯,他是有多久沒回去了?家裡會變成這麼樣子?或者說,他現在這一身的狼狽,兒女們可都還認得他?老了老了,反而矯情害羞起來了。


  「郅兒,外祖父現在這般模樣,是不是挺嚇人的?」鬍子那麼長,頭髮那麼白,臉上已經滿是皺紋,走兩步就得喘一喘。


  他好久沒活絡筋骨,走起路來都不太穩當,沈郅和薄鈺一人一邊攙著他,剛好給他當小拄杖。


  「很久沒看到太陽了,不適應!」夏禮安沒能走出春禧殿,外頭的光太刺眼,他的眼睛根本無法適應。


  「夏大人!」墨玉遞上一件斗篷,「遮一遮,會好點!」


  穿著斗篷,遮住臉,再撐著傘。


  白日里這樣在宮裡行走很是怪異,可沈郅和薄鈺是誰?離王府的兩位小公子,既受離王府兩位小公子攙扶,必定是了不得的人物,是以誰也不敢多說什麼。


  「你娘,嫁給了離王?」夏禮安輕嘆。


  「外祖父知道我娘……其實不是……」沈郅有些猶豫。


  馬車裡就祖孫三人,倒也安靜。


  「其實方才,有些話我不敢說,畢竟太后是個外人,我終是擔心……」夏禮安左邊擁著沈郅,右邊擁著薄鈺,兩個孩子伏在他的膝上,這樣的天倫之樂,他此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外祖父放心,很快就能見到娘了,有些事您可以同娘說。」沈郅也不著急,「娘其實想找韓不宿,是為了她身體里的東西。」


  打著褶子的手,猛的一滯,夏禮安面色駭然,「你娘怎麼了?」


  「娘想把東西取出來,可是……她無能為力。」沈郅說。


  夏禮安皺眉,「韓不宿明明說過,鳳蠱不能離體太久,而曦兒的身子正適合養著鳳蠱,並且極為適應。若不是如此,她怎麼會允許……」


  沈郅抬頭,「她為什麼不拿走呢?放她自己身上。」


  「唉!都是孽。」夏禮安搖頭,「回去再說吧!」


  沈郅興沖沖跑進來的時候,沈木兮還不知發生何事,剛哄了薄雲岫,由黍離帶著沐浴更衣,這會她剛坐下,凳子還沒坐熱,就聽得外頭這動靜,委實有些疲累,「郅兒,怎麼了?」


  「娘!」沈郅倒也沒敢直接進來,而是趴在門口,探著腦袋左看右看了半晌,確定薄雲岫並不在屋內,這才如釋重負的喘口氣,小心翼翼的踏入房門,「娘,爹不在?」


  「黍離帶著去沐浴了,一會才能回來。」沈木兮笑了笑,「郅兒是問出什麼來了嗎?」


  沈郅笑了,「娘,我沒問出來,但是……我把外祖父帶回來了!」


  薄鈺領著夏禮安進來,「姨娘,看誰回來了!」


  那一瞬,百感交集。


  沈木兮渾身劇顫,扶著桌案顫顫巍巍的站起,瞧著門口緩緩步入的老者,徐徐解下斗篷,露出蒼老的容顏,滿頭白髮,鬍鬚凌亂,哪裡還是記憶里,極盡威嚴,滿面肅然的父親。


  「我說先刮個鬍子嘛!」夏禮安有些局促,他被關在黑暗的世界里這麼多年,身子不似昔年健朗,人也不似昔年精神,什麼威嚴什麼氣度,早已蕩然無存。


  「爹、爹?」沈木兮忽然淚如泉湧,疾步上前,撲通就給老父親跪下,「爹!是曦兒不孝,曦兒年少任性,未能知曉家中變故,不知爹與兄長遭逢大難,是曦兒不好,曦兒只想著自己,沒能……」


  說到最後,沈木兮只剩下嚎啕大哭,哪裡還能說得出話來。


  「郅兒,把你娘扶起來,這青天白日的,哭成這樣像什麼話?」夏禮安不斷的以袖拭淚,「我這一把年紀了,還跟著你們這些年輕人,大哭大笑的,委實丟人!當年上斬刑台我都沒哭過,反倒是現在……你這孩子,真是越大越……讓人心疼了!」


  「娘?」


  「姨娘?」


  沈郅與薄鈺攙著沈木兮起來,各自紅了眼眶。


  沈木兮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回過神來便上前抱住了夏禮安,老父親愣怔在原地,半晌不知該如何反應。


  倒是沈郅聰慧,趕緊跑出門去盯著,這若是被爹瞧見,不定要把外祖父打成什麼樣子!

  「你怎麼了?」薄鈺不解,「他們都在裡面呢?」


  「別管了,你跑迴廊盡處盯著,若是看到黍離帶著那個怪叔叔回來,就通知我一聲,記住了嗎?」沈郅交代,順帶推搡了薄鈺一把,「快去快去!」


  薄鈺愣愣的應聲,撓了撓頭跑到迴廊盡處站著,一時間不知沈郅的葫蘆里賣的什麼葯。黍離帶著怪叔叔?那叔叔是挺怪的,一直跟著沈姨娘不放,但為什麼要盯著呢?

  「都是當了娘的人,在孩子們面前還這般放肆!」夏禮安推開了自家閨女,「成何體統?」


  沈木兮又哭又笑,眼睛紅腫得厲害,「爹!」


  「為什麼我瞧著,你跟以前長得不一樣了呢?」夏禮安揉了揉眼睛,「這眼睛鼻子的倒是沒什麼改變,就是你這臉吧……」


  怎麼看,都不像他一手養大的那個閨女。


  「爹,說來話長了!」沈木兮抹眼淚,「咱們坐下慢慢說。」


  從什麼時候開始說呢?

  「這事先慢來,我先問你,郅兒說你是在找韓不宿的蹤跡,是想取出鳳蠱?」夏禮安不解,「是出現了什麼異常?我記得你小時候,似乎沒什麼異樣的反應,而且對尋常毒物都有解毒奇效,怎麼……」


  「爹,你莫著急!」沈木兮忙道,「不是鳳蠱,鳳蠱在我身上甚好,只是……薄雲岫被太後下了凰蠱,這東西現在控制了他的神志,他……不大好了!」


  夏禮安駭然起身,「太后不是說……離王已沒了?」


  「凰蠱讓他變成了六親不認之人,旁人很難親近他,我只能將他藏起來。長生門和十殿閻羅,都覬覦他身上的凰蠱,我擔心他們會他不利,乾脆讓他裝死!」沈木兮解釋,「爹,你真的不知道韓不宿最後去了何處?」


  「當初她把鳳蠱留給你,是因為她找不到比你更適合的人,來豢養凰蠱。」夏禮安搖頭,努力回憶著當年的情景,「你大概不知道,鳳凰蠱這東西是從小種下的,也就意味著自小便跟骨血融為一處,但是成年後取出,無疑傷筋動骨。」


  這點,沈木兮是知道的。


  當初薄雲岫也是基於這樣的考慮,所以薄雲岫向她隱瞞凰蠱之事,就是擔心她會一時衝動,剖蠱救他。


  「韓不宿的身子,早已不適合寄養鳳蠱,而且不是所有的護族之人,都適合寄養鳳蠱,她不是沒找過,只是找不到,所以不得不將鳳蠱留給你。」夏禮安長嘆,「後來她說,她也累了,有些東西還是適可為止的好,希望你能平淡度日,可誰知道你也不能倖免。」


  沈木兮倒了水,「爹,喝水。」


  夏禮安點點頭,順手接過,「曦兒,這凰蠱怕是不好解,離王不是護族之人,所以他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住凰蠱的侵噬,時日久了,後果無法預料。對了,咱們後頭的亭子還在嗎?」


  「在!」沈木兮連連點頭,「可是爹,你剛回來,也累了,要不先去沐浴一番,歇一歇再說?」


  「困在那地方,把這輩子該睡的不該睡的,都睡完了,現在的我……只想睜著眼,好好看一看這天地間的美景。天大地大,怎麼能閉上眼睛,囿於黑暗!」夏禮安勉力撐起身子。


  沈木兮慌忙將其攙起,「爹,你要去亭子作甚?」


  「去給你拿,你可能需要的東西!」夏禮安亦步亦趨的往外走,「在爹有生之年,還能見著你們這些小輩,安安穩穩的,爹什麼都不求了!」


  在後院的亭子左邊,底欄處有一塊磚被夏禮安取出,緊接著是個鐵盒。


  「爹每次都罵你,藏東西總往地里埋。其實是怕下大雨,萬一滲得深了些,你藏的那些寶貝疙瘩可都得禍害了。」夏禮安吃力的從裡頭掏出個小瓶來,「來,給!」


  「爹?」沈木兮紅了眼眶,畢恭畢敬的接過,快速攙著父親起身,「爹,那您不還是照樣藏土裡?」


  「比你埋地里的法子,不知好了多少倍!」夏禮安輕嘆,「抄家搜屋,掘地三尺,那些人就跟瘋子似的,有些東西是藏不住的。好在這地方倒是不錯,這不……還能給你留下點東西。」


  夏問卿趕來的時候,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老父親,「爹?」


  「舅舅!」沈郅一把拽住他,「舅舅,你先別著急,別過去,我娘和外祖父有些話要說。」


  「是你讓人通知舅舅的?」夏問卿聽得家僕來報,說是至親歸來,讓他趕緊回去一趟,急得夏問卿拖著腿,當即往回趕。


  至親?


  小妹說過,父親還活著,還說過父親就在太后的手裡。


  至親歸來,可不就是父親回來了嗎?

  「是!」沈郅點頭,「我擔心外祖父住不慣離王府,所以帶著外祖父回山莊住。皇上在離王府里住著,娘也是住不慣了,乾脆回了家,正好一家團聚。」


  夏問卿蹲下來,抱緊了沈郅,「謝謝你,郅兒!」


  「舅舅,大家都好好的,是好事!」沈郅輕輕拍著舅舅的脊背,「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的。」


  夏問卿深吸一口氣,「是啊,都好好的!真是萬幸!」


  薄鈺半垂著眉眼,心裡羨慕得緊,他沒有親爹,娘親壞得連他都不放過,什麼外祖父、外祖母、舅舅,他一樣都沒有。


  從頭至尾,他只是個被母親利用的棋子。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我們是好兄弟,我的舅舅也是你的舅舅,我的外祖父也是你的外祖父,你自己磕過頭的,反悔亦是來不及了!」沈郅走過來,負手站在薄鈺身邊。


  兩個小不點肩並肩站著,對視一笑。


  「你有那麼多的人護著,以後得罩著我!」薄鈺歪頭看他。


  沈郅眉峰微挑,「那你乖一點!」


  薄鈺笑著應聲,「好!」


  嘩啦一聲響,瓷瓶碎裂,從裡頭掉出個錦囊來。


  沈木兮一聲嘆,撿起地上的錦囊,「這東西,一看就知道是護族之物。」


  「韓不宿跟護族的其他人不一樣,她從來不仗著自己的身份故弄玄虛,相反的,她救了很多人。」夏禮安接過沈木兮手中的錦囊,「這上面的圖案,是族內長老的身份才能用。護族對於這些這些東西,有著極為嚴格的要求。當時的韓不宿,還不是族長。」


  「那族長用什麼圖案?」沈木兮問。


  夏禮安想了想,「應該是這隻眼睛有所不同吧!這隻眼,代表著重生,但是未開,就說明修為還不到,只有族長的徽記,這隻眼睛是睜開的。不過韓不宿最終也沒能這個資格,能用得上這樣的印記,當然……護族都沒了,誰都沒有資格再用得上那徽記。」


  打開錦囊,裡頭藏著三樣東西。


  一面骨牌,一顆珠子,還有……青銅鑰匙!

  「這鑰匙!」沈木兮駭然。


  從始至終,這東西都在韓不宿的手裡,而韓不宿竟留給了她?這是為何?!

  「這顆珠子是什麼東西?」沈木兮不解。


  瞧材質,非金非銀,非銅非鐵,也不像是玉器,像是骨頭又不太像骨頭。


  「收著吧!」夏禮安道,「許是來日,能派得上用場。」


  韓不宿給的錦囊,沒有隻言片語,但卻是護族最高身份之人,才配享有之物。比如這面骨牌,爹方才就說過,唯有族長才能享有這樣的徽記。


  眼下,就在沈木兮的掌心裡。


  五芒星,冥花,重生之眼,眼睛是睜開的!  「族長?」夏禮安愣了半晌,定定的瞧著自己的女兒,不免長嘆,「韓不宿終究狠不下心,饒是韓天命將她趕盡殺絕,她始終放不下護族的族人。唉,這世道,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沈木兮捏緊手中的骨牌,「她給我兩面骨牌,此前應該是想讓我作為護族的一員,現在……」


  「是把護族交到你手裡。」夏禮安轉過身,亦步亦趨的朝著迴廊走去。


  夏問卿忙不迭上前,「爹!」


  父子相見,各自隱忍著涕淚。


  數年之冤,生死險相隔,如今還能重逢,千言和萬語無從說起。  「爹,您慢點!」夏問卿攙著父親上台階。


  瞧著兒子一瘸一拐的腿,夏禮安老淚縱橫,「終究是爹,連累了你!」


  「爹,離王生前替我安排,我現在在府衙里做事,甚好!」夏問卿狠狠擦去臉上的淚,可這淚越擦越多,越擦哭得越兄。


  那麼多年的心酸苦楚,那麼多年的委屈,也就是在父親面前,才能這般放縱自己。


  瞧著父子兩個,一個佝僂著腰,一個瘸著腿,沈郅心裡很不是滋味,眼眶紅了些許,但沒能落下淚來,只扭頭回望著滿臉擔慮的薄鈺,「我應該覺得高興是嗎?」


  「久別重逢,應該高興!」薄鈺回答。


  沈郅點點頭,悄悄抹去眼角的淚,「真高興!」


  聲音卻哽咽得不成樣子。


  握緊手中的青銅鑰匙,沈木兮目送父兄離去,他們有太多年沒見,太多的事要說,往日里爹和哥哥能秉燭對酌,能從詩詞歌賦聊到天文地理,如今終於……終於可以再聚在一起了。


  人面對大悲大喜的時候,難免會瘋狂,待靜下來就會覺得不知所措。


  有了兩枚鑰匙,她就可以打開秘盒,拿到裡面的東西。


  可韓不宿究竟在哪呢?

  這人存在所有人的故事裡,卻神龍見首不見尾,吃過最澀的苦,受過最難的罪,然後悄悄的隱匿在某個角落,從此消失得無影無蹤。


  所有人都對不起她,所有人都傷害過她,但她……護族覆滅之後,怕是早已心死如灰。


  薄雲岫回來之後,沈木兮的房門便合上了,當著月歸和黍離的面,沈木兮將兩把鑰匙都塞進了秘盒,然則這盒子卻是紋絲不動。


  「怎麼打不開?」沈木兮皺眉。


  黍離上前試了試,「壓根轉不動。」


  「這是不是還得要什麼特別的東西?」月歸問。


  沈木兮皺眉,瞧著盒子正中央一處白色的圓點位置。周遭皆是七彩之色,唯有這個位置,潔白如紙,大小和白日里的珠子不符,這個位置亦未見凹槽,應該不是用來放置東西的。


  想了想,沈木兮忽然拽住薄雲岫的手腕,二人戳破指尖,融一滴血落入。


  鳳凰血!


  「這應該是護族的族長,唯一特別之處!」沈木兮盯著那滴血,快速被盒子吸收。


  別的都能為他人所用,唯有這鳳凰蠱,僅護族的族長可以繼承。


  「能轉動了!」黍離驚呼。


  只聽得咔擦兩聲,青銅鑰匙得以轉開,錦盒慢慢打開。


  白煙騰然而起,沈木兮第一反應,以身捂蓋住盒子,「你們退後!」


  黍離這廂剛死裡逃生,哪裡還敢靠近,橫豎王爺和王妃,一鳳一凰,皆是百毒不侵。


  月歸快速開窗,沈木兮抱著盒子行至窗口,將白煙散去。


  如此這般,才敢將盒子拿回屋內。


  盒子里裝著護族的族譜,厚厚的數本,從秦開始,一直到今時今日。對於護族的起源,此後記錄族內發生的各大小事情,一樁樁一件件,言簡意賅,卻是詳簡有度。


  最後一本是記載著護族最高的控蠱之術,其中就有鳳凰蠱的來歷,以及……


  「回魂蠱?」沈木兮不止一次的聽到這三個字,師父也說過,這是護族除了鳳凰蠱之外,最要緊的東西,可這東西並不存於護族的居住地中,顯然是置於外地,藏在了其他的地方。


  這東西不能落在外人手裡,否則是要惹下大禍的。


  「趙漣漪去找荒域之墓,為的就是這個?」沈木兮心驚肉跳,瞧著上面記載的,這東西極陰極邪,也就是說,必須置於極陽之境才能壓制。


  如此,也就是為什麼,護族不敢收於族中的緣故。


  鎮不住?

  這是什麼概念?

  護族,源於秦人,當初是替秦主煉製長生不老葯的,後來因著煉藥過程中,出現了體質的差別反應,一部分人得了異能,也就是護族的血脈,於是在秦覆滅之前,進行了族群的轉移。


  此後歷經千萬年的血脈沉澱,又因著藥物的加持,煉蠱和養蠱漸漸的與日常融為一處,而從秦開始豢養的鳳凰蠱,終於在後來得到育化,但與鳳凰蠱一併產生的,還有回魂蠱。


  回魂蠱是凝了鳳凰蠱的邪氣而生,可怕的是,這東西有自己的思想,也就是說完全不受控制,尤其是在極陰極邪之處,能悄悄的佔據人的身子,以詭譎的意識,引出人內心深處最可怕的慾念。


  而且,回魂蠱每隔一段時間,就能自己裂化,也就是說,它已經不需要人為的孕育。一旦釋放出來,其可怕程度,幾乎難以想象!  正因為如此,在回魂蠱還沒有徹底擺脫護族控制之前,護族的十位長老,合力將其送出了關外,那便是荒域之墓的來歷。


  這十位長老,至此再也沒有人見過。


  沈木兮瞪大眼睛,面色慘白的合上書冊,「這哪裡是什麼蠱,分明就是魔!是冤孽!」


  「王妃?」月歸駭然,「怎麼了?」


  沈木兮慌亂的撥弄著秘盒,「有夾層!」


  夾層里有一捲紙,沈木兮極力小心的取出,畢竟隔了怎麼多年,誰知道這張紙還牢不牢固,若是一碰就破,豈非白忙活?

  所幸這是牛皮紙,輕輕鋪開來,竟是一張地圖。


  「這是何處的地圖?」黍離皺眉,「像是關外。」


  瞧著上面的地名,都是一些奇怪的文字。


  這地圖上的文字,與族譜里的不一樣,族譜以護族的文字撰寫,但旁邊以極小的本國文字重新註解,所以沈木兮是能看懂的。這些小字的筆跡,倒是和薄雲岫當初帶出來的相差無幾,應該是後期補上去的。


  但是地圖……


  「看上去年代久遠。」月歸道,「發黃得厲害!」


  沈木兮點頭,眉心微擰,「把這些謄寫下來,到時候分別去找答案!」  回頭,卻見著薄雲岫正吮著他自己的指尖,好似……


  「你幹什麼?」沈木兮快速握住他的手腕,「你在喝血?!」


  月歸與黍離駭然面面相覷,王爺在喝血?


  「薄雲岫?」沈木兮呼吸微促,「你別這樣!以後,不許再喝血了知道嗎?」


  那一瞬,她看到他眼睛里一閃即逝的狠戾,又在與她對視之時,逐漸消弭於無形。他就這麼定定的看著她,額頭上的傷痕處,紅線似乎纏繞出了暗紅色的冥花圖紋,映襯著這張絕世容臉,愈發詭異而妖冶。


  「王爺?」黍離和月歸正欲上前。


  卻聽得沈木兮道,「你們出去吧!」


  房門合上的那一瞬,薄雲岫面色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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