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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夢裡是誰?

  「我冤!」孫道賢咬著牙,「這幫小兔崽子……」


  「喊誰小兔崽子呢?」春秀揪起孫道賢的耳朵便往前走,「侯爺夫人把你交到我的手上,讓我好生管束你,誰曾想你竟是連個鋪子都看不住,看樣子回去之後,得好好的再教教你!」


  「放手,哎哎哎,輕點,輕點……」孫道賢吃痛疾呼。


  這會知道疼了?


  薄鈺撇撇嘴,「活該!」


  遠遠的,洛南琛揮手,示意族人撤退。


  少主無恙,自然用不著他們出手。


  雖說沈郅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可到底是薄雲岫的兒子,知道凡事不能靠著一股熱血,盲目而為,所以他安排了侍衛誘敵深入的同時,也悄悄的通知了護族的人。


  論林子里的生活,護族之人熟悉地勢,最能神出鬼沒。


  若是侍衛拿不住這些人,到時候就得護族的人出手,橫豎不能讓這些人跑了,否則這些街頭老鼠又得亂竄一通,惹得人不得安生。


  「這是什麼?」薄鈺彎腰撿起了溪邊的一塊紅石頭。


  「許是當時造這裡的時候,從別處撿來的!」從善解釋。


  沈郅看了一圈,除了這一塊紅石頭,似乎沒瞧見第二塊類似的,「這的確不像是這裡的!」


  出水則色如豬肝,入水則鮮艷如血。


  「快找找,看還有沒有?我記得當時似乎有很多這樣石頭。」薄鈺欣喜若狂,「快找,找這石頭是出自何處,快點快點!」


  沈郅拂袖,眾人當即去找尋。


  在山溪的上游地帶,有一片專出這樣的紅石頭,溪坑裡都是這樣的東西,不值錢,但瞧著挺好看的。可這上游地帶,並無木屋,否則他們早就留意了。


  「這裡沒有什麼木屋!」沈郅環顧四周,「你確定是在這附近嗎?」


  從善不解,「咱們在這裡都搜過了一圈,委實沒發現過公子所提及的木屋啊,什麼之類的。公子,您是否記錯了,這裡除了這些石頭委實沒什麼了。」


  「有!」沈郅蹲在地上,「這一塊,有焚燒過的痕迹。你看這些石頭,表面上雖然被日晒雨淋的,倒也褪了不少,但還是留有痕迹。我們此前一直以為,木屋一直都在,卻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沈郅扭頭望著薄鈺,「你母親是長生門的人,養大的,所以她既然要出現在四叔身邊,出現在離王府,就必須跟以前的事兒徹底斬斷。之前未能斷得乾淨,但是後來你漸漸長大,我爹一直未有立妃,你母親便著急了,更擔心以前的事情敗露,所以……」


  「所以,一把火燒得乾淨!」薄鈺輕嘆,「想來也是,為了身份地位,她連我都殺,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沈郅拍拍薄鈺的肩膀,「能找到這裡,也是多虧了你,既是找到了,大家就趕緊看看,是否能有什麼痕迹可尋,早點找到御印,早點打發了赤齊的人,回頭還能給咱們南宛拉個友邦!」


  薄鈺一愣,「和赤齊結盟?」


  「你沒聽外祖父說嗎?赤齊的弓弩很是強悍,我們南宛缺少的便是這樣的強兵利器。」沈郅負手而立,「若是能互通貿易,到時候咱們買點赤齊的弓弩,兵力強盛了,國力一定會更強盛,就不會有人再欺負我們了!」


  薄鈺連連點頭,「你怎麼知道這些?」


  「以前是少傅教的,後來是太傅教的,現在是外祖父和舅舅教的!」沈郅往前走,「走吧,回去再說!」


  一幫人被押回東都城,悉數丟進了天牢里。


  沈郅也不急著審問,知道這些人未必肯說實話,只請了太后和薄雲崇來認一認,且瞧瞧這人是誰,便曉得他們的來歷,以及各種內情。


  薄雲崇眨了眨眼睛,「老四家的,朕都不太熟,雖說是兄弟,可平素老四話不多,委實說不到一處去。倒是薄老二同他往來密切,其他的……不過母后,這人瞧著好像是有點眼熟。」


  太后拄著杖,瞅了半晌,最後還是墨玉提醒了一句,「太后,這不是當日被流放的……」


  「哎呦,是,是他!」太后激動的牽過沈郅的手,「老四身邊的,叫、叫什麼全的太監!」


  一聽被認出來了,對方猛地垂下頭,愣是沒敢再抬頭。


  「太監?」薄鈺不敢置信的扯著嗓門,「這什麼太監,這麼狠毒,還有臉讓人叫他大人?」


  「昔年在老四身邊的,貼身太監,叫福全吧?後來老四齣了事,先太子一怒之下,就拿老四身邊的人出氣兒,也不說斬盡殺絕,就是把一幫人,全部都給發配了邊疆,這一去……」太后頓了頓,人老了,記性也不太好了,這些陳年舊事便有些記不太清楚了。


  薄雲崇伸出手指,「七年!」


  「哦,七年!」太後點點頭,「後來你爹當政,咱哪裡還記得他,誰知道他這會竟然領著人回來了……真是造孽!」


  沈郅嘴角一抽,「這也行?」


  「還以為這是七年前呢?」薄鈺嘖嘖嘖的直搖頭,「難怪你底下的人,連我和沈郅都分不清楚,光看衣裳認人,而你們連東都城的路徑都不太熟悉,壓根不敢進城。還能找到深山老林里的赤齊細作,真是難為你們了,還能這般矜矜業業的造反!」


  「朕也沒想到,你一個太監,還想造反?」薄雲崇搖頭,「這老四到底幹了什麼,把你們這幫人給迷糊得,一個個都盯著朕的皇位?該坐的人不坐,不該坐的人,老念叨著……真不知道你們心裡是怎麼想的。」


  「郅兒,你沒傷著吧?」太后佝僂著腰,拄杖走得略顯疲憊,經歷過這麼多事,太后是真的老了。


  曾經保養得宜,如今卻是老態龍鍾,尤其是沈木兮走後,太後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以前髮髻略顯花白,如今已經全白。


  瞧著太后滿頭白髮,沈郅未有甩開她的手,任由她牽著往外走,「太後放心,沒事!」


  「沒事就好,以後這種事,不要親自去做,找個人替著就好。離王府就你這麼一個孩子,你要是有個什麼事,皇祖母怎麼跟你娘交代?」太后輕嘆,「你這孩子,真是像極了你爹!倔得厲害!」


  骨子裡,滿是情義。


  出了天牢,從善便傳來了好消息,端著一個木盒急急忙忙的跑來,「皇上,小王爺,找到了!」


  薄鈺一蹦三尺高,「太好了!沈郅,你的心愿很快就能達成!」


  「什麼心愿?」薄雲崇不解。


  太后亦不免皺起眉頭。


  「沈郅說,他要用這塊御印,換赤齊的弓弩!」薄鈺笑道,「到時候咱們南宛的軍隊,定然會更加強盛,看誰以後還敢跟咱們動手。」


  盒子打開,沈郅的手,輕輕拂過內里的黑疙瘩,一顆心砰砰亂跳。


  爹,娘,你們看,我做到了!

  有了赤齊的弓弩,我們就會更加強大,瀛國就不會再同咱們開戰,瀛國的公主也不會在我們這裡,如此囂張,你們去瀛國也就不用那麼小心翼翼。


  「娘!」沈郅呢喃著,「南宛越強大,你們就會越安全。」


  即便在瀛國被人發現,也不會再有生命危險,而且礙於國力強盛,瀛國還會特別保護你們,否則,你們在瀛國出事,他們定會擔待不起!

  「沈郅,你怎麼了?」薄鈺不解。


  方才還很高興,這會怎麼就紅了眼眶?

  「我沒事!」沈郅收了手,「我就是高興,可以為皇伯伯做點有用的事情。」


  「何止是有用,赤齊雖然不大,可終究與咱們靠得近,若是能安穩下來,與咱們互為友邦,對我們來說是有利無害,絕對是好事!而且是天大的好事!」薄雲崇拍拍沈郅的肩膀,「郅兒果然不負朕之所望!」


  老太后的臉上卻沒有太多的喜悅之色,反而多了幾分凝重,「有什麼好?這有什麼好……還不是走了他爹的老路?有什麼好……」


  「母、母后?」薄雲崇一愣,瞧著太后亦步亦趨的離去,心下有些異樣,「這……」


  「皇祖母好似生氣了。」薄鈺道。


  沈郅斂眸,沒有說話。


  「太后是心疼你們。」薄雲崇解釋,「畢竟這朝堂之上,都是老泥鰍,郅兒雖然有朕護著,可終究年紀太小,不過這一次,朕把赤齊的事情交給你,想來能助你功成名就,小小年紀就能建此奇功,看他們還有什麼話說!」


  沈郅抿唇,緊了緊袖中的拳頭。


  不管前面的路有多艱辛,他都要堅持下去,一直等到爹娘回來……


  你們,可一定要回來啊!

  …………


  華光萬丈過後,取而代之的四分五裂。


  進來的時候是一幫人,誰知道華光過後,卻是各自分散,每個人都沉陷在自己的夢境里難以自拔。好在韓不宿之前就提醒過,所以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能自亂陣腳。


  沈木兮只覺得眼前一晃,四周的景象不斷的變換,記憶在倒灌,所有的一切都在倒退。


  大漠孤煙消失了,韓不宿消失了,離王府也消失了,她竟坐在大學士府的牆頭,笑嘻嘻的吃著棗樹上倒掛下來的棗子,咬得嘎嘣脆。


  可不知道為何,牆下再也沒有人經過。


  她從天亮等到了天黑,又從天黑等到了天亮,看著學士府從盛極一時,衰敗成蔓草叢生。那種恐慌幾乎無法形容,像是有什麼東西從心口上,從骨血里,從生命中,漸漸的剝離、褪色。


  她想伸手去抓,卻怎麼都抓不到。


  若此生不曾遇你,我又該在哪裡?


  一睜眼,她竟是站在了護族的領地,這地方她曾經來過,自然是熟悉得很。


  有美麗的女子,迷茫的走在林子里,身後有人在追趕,她卻是再也走不動了,終是體力不支,伏在了地面上,氣息奄奄的半垂著眼帘。


  有人走到她面前,向她伸出了手。


  她仰頭,那一瞬的火花迸濺,成就了最致命的錯誤。  密林深處,情愫暗生,終是未能忍住。待錯誤已成,卻是大批的侍衛趕到,卻不知是他通風報信,故意引人前來帶她回宮。


  她不知,他的刻意為之。


  更不知,他的陰謀詭計。


  珠胎暗結,原以為是至死不渝,實則只是她一人的深陷其中。


  那人,從始至終都只是情深在外,歹毒在心……


  「薄夫人?」


  是薄雲岫的聲音。


  「薄雲岫!」沈木兮猛地驚呼。


  身子駭然打了個激靈,終是睜開眼,驟見四周黑漆漆的一片,身上的汗毛瞬時立起來。卻有溫暖的懷抱快速攏住了她,將她死死的抱在懷中,「我夢到你走了!」


  沈木兮心驚,這才驚覺,方才是陷入了夢境中。


  可那是誰的夢?


  她很確定,那不是她所經歷過之事。


  「我夢到……你再也沒有經過我的牆下,而我在牆頭等了你很久,很久!」就像那時候在王府的後院,她枯守著承諾一直等一直等。


  那滋味,她這輩子都不想再嘗第二次。


  薄雲岫不敢告訴她,他夢到了那場火,眼睜睜看著她葬身火海,看著她灰飛煙滅。執念告訴他,她不會死,一定不會。


  她會在某個角落裡,靜靜的等著他,去找她。


  他的薄夫人,最喜歡做的一件事,就是悄悄的藏起來,等著他去將她尋回。


  於是,他醒了。


  「其他人呢?」沈木兮忙問。


  黑乎乎的屋子裡,眾人全部如同入定一般,一個個動也不動,恰似泥塑木雕。


  「這……」沈木兮駭然。


  薄雲岫拽著她行至一旁,「你看頭頂上。」


  沈木兮快速揚起頭,驟見著屋頂上清晰繪製的五芒星圖紋,盛滿了詭異的冥花,這分明就是護族的陣法,她與薄雲岫身負鳳凰蠱,所以掙扎一下便也出來了,可其他人沒有這樣的待遇,於是乎都陷在夢境里難以自拔。


  「這可如何是好?」沈木兮急了,「若是……」


  這話還沒說完,月歸和黍離倒是先動起手來。


  刀劍出鞘,噼里啪啦的打了一頓,薄雲岫趕緊將自家薄夫人塞到了一旁的石柱後頭,「別出來,我去解決!」


  「你小心!」沈木兮面色發青。


  月歸和黍離都閉著眼,顯然是還在夢境里遊盪,所以他們壓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舞刀弄劍,只是因為夢中需要。


  許是夢到了幼時練舞之苦,又或者在夢中被人追殺。


  橫豎,都不是什麼好事。


  就在薄雲岫快速制住黍離和月歸之時,韓不宿「哇」的一口血吐在地上,所有人瞬時睜開了眼,好似大夢初醒。


  「都沒死吧?」韓不宿擦著唇角的血,扶著腰慢慢的轉個圈,「真是累死老娘了!」


  「韓前輩!」沈木兮衝上去,快速攙了她一把,「怎麼樣?」


  「多大點事?」韓不宿深吸一口氣,「我都提醒過你們了,誰知道你們一個個的竟還是這般蠢鈍,陷在裡頭難以自拔。」


  說得好似,她早就醒了一般!

  「這是夢?」黍離驟見薄雲岫摁住自己握劍的手腕,駭然心境,「主子!」


  月歸也是嚇了一跳,手中劍咣當落地,當即跪地行禮,「主子恕罪!奴婢……」


  「都起來吧!」薄雲岫鬆了手,總算都醒了。


  「又是陣法!」千面氣得跺腳,「這該死的陣法,每次都中招,真是要多討厭有多討厭!你們護族,就是這些破東西太多,倒騰得人半點不安生!」


  韓不宿輕嗤,「為的就是對付你們這種心術不正的人,活該!你說你在夢裡,怎麼就沒夢到我護族全族,來找你們報仇呢?食肉寢皮,把你啃的血淋淋的。」


  千面一怔,沒敢繼續吭聲。


  「走吧!」韓不宿走在前面,「你們最好跟緊我,切記單獨行動,重生門已經打開,所以這裡面很多東西都已經不受控制,大家最好都小心點。」


  再往前,是一條狹長的甬道,只能單人前行,那種狹仄的壓迫感,讓人很是不舒服。


  每個人的心裡都提著一口氣,每往前一步,好似身子往下沉幾分。


  終於,拐個彎,眼前豁然開朗。


  這似乎是個燒制泥俑的地方,跟護族山洞裡的情景很是相似,但……這些泥俑好似都是活的,他們一出現,所有的泥俑瞬時將頭擰了過來,脖頸連接處,皆發出了「咯吱吱」的聲音。


  所有人,瞬時倒吸一口冷氣。


  這是……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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