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該還了
薄雲岫忽然渾身劇顫的縮了手,這是什麼情況?為什麼會忽然、忽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指尖輕輕撫上額頭,薄雲岫連退數步,「我、我這是怎麼了?」
「二哥?」薄雲風有些慌,「你、你身上……」
薄雲岫猛地醒過神來,「凰蠱……」
內心深處的惡意在快速蔓延,他恍惚回到了當初,那時候的他也是這樣控制不住,控制不住想要佔有鳳蠱,想要私占沈木兮。
那不斷膨脹的惡念,最後是因為韓不宿用了葯和法子,才被完美的掩蓋,生生遏制下去。
「韓、韓前輩?」薄雲岫扭頭瞧著身後的天空。
暗色的天空,逐漸呈現出鮮血的顏色。
血陣,死陣。
逐漸收攏的陣,大有摧枯拉朽之力,凡屬活物,能喘氣的,都難逃一死。
毒蟲蛇蟻,死了一批又一批,黑黢黢的屍體,層層疊疊的鋪滿地。
血陣內。
韓不宿冷笑著,瘦如枯槁的身子,無力的癱坐在地,冷眼瞧著步步逼近的陸如鏡,「是你毀了我,毀了護族,現在就由我來毀了你,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陸如鏡咬著牙,「你做了什麼?」
「不明白嗎?看不懂?哦,是韓天命沒告訴你吧!」韓不宿已然只剩下一口氣,額頭上的冷汗涔涔而下,「護族的族長一脈,具備自我毀滅的能力,可誰也不敢輕易使出,生怕傷及無辜。但是現在……我若不殺你,你就會害死兮丫頭,害死薄雲岫,害死孩子,害死……」
害死那麼多人!
月歸,千面……
乃至於陸歸舟,也都是陸如鏡一手毀滅。
陸如鏡自然知道,韓不宿已經沉不住了,她本就是該死之人,能活到現在全靠這一股怨氣,她身體里的血液早就變得臟穢不堪,比劇毒還要毒,但這些東西一旦流出,她便是到了……必死無疑之時。
「你就慢慢等死吧!」陸如鏡快速朝著外頭奔去。
然則他的掌心剛碰到血陣的氣罩,剎那間劇烈的疼痛讓他快速縮了手,不敢置信的望著掌心裡的灼燒痕迹,疼,鑽心的疼,疼得讓人難以忍受。
按理說,他已經石化得差不多,不可能再感受到疼痛,為什麼現在……
「韓不宿!」陸如鏡憤然,「這血陣到底怎麼回事?」
「我不是說了嗎?毀滅!」韓不宿笑得何其得意,「當年你們算計我,害我至此,如今我終於可以報仇了!陸如鏡,我不會再給你機會,讓你傷害任何人。你就陪著我,慢慢死吧!」
她扭頭望著逐漸收攏的血陣,唇角的笑意越發濃烈。
「韓不宿!」陸如鏡仰頭嘶吼,「我不會死,我一定不會死的!」
憤怒,讓他瘋狂。
剎那間鮮血淋漓,被撕碎的瞬間,韓不宿依舊在笑。
宛若回到當年,那個陽光明媚的午後,爹靠在樹下,扇著蒲扇讓她別胡鬧,仔細從樹上摔下來,到時候可沒人扶你。
後來,她真的摔下來了。
爹,你說得對,真的摔下來了。
爹,好疼……
血陣快速收攏,連林中鳥都沒放過。
待天空放晴,只剩下成堆的毒蟲蛇蟻的屍體,樹木被燒焦,草地被焚毀,濃烈的焦臭味快速蔓延開來,瀰漫著整片林子。
陸如鏡與護族的恩怨,終究以同歸於盡而告終。
「韓前輩!」薄雲風歇斯底里。
沒了,什麼都沒了!
薄雲岫有些壓制不住,恍惚間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心口裡拚命的鑽,他覺得自己好像快要變成另一個人了。
「二哥?」薄雲風回過神,容色慌亂,「二哥?」
「別靠近我,也別讓人來找我!」薄雲岫幾乎可以感覺到,額角有東西正在破殼而出,正在快速蔓延,那種被壓制過後,得到釋放的痛快,正在侵佔他的理智,「幫郅兒,照顧好我的薄夫人,我……別找我!一定不要來找我!記住了!」
縱身一躍,眨眼的功夫,薄雲岫已消失不見。
「二哥!二哥你回來,二哥!」薄雲風厲喝。
可薄雲岫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跑,任憑薄雲風呼喊,他都沒有回來。
「我爹呢?」沈郅還被薄鈺壓在地上。
見著薄雲風回來,沈郅掙扎得更厲害了些,聲音帶著清晰的哭腔,「五叔,五叔……我爹呢?我爹怎麼樣?他還活著嗎?爹呢?」
「你爹他沒事,只是……韓前輩沒了,所以你爹體內的東西,又跑出來作祟了!」薄雲風垂著眼皮,精疲力盡的癱坐在樹下,伸手捂著自己的腦袋,「是我沒用,一個都沒護住,一個都沒保住。」
「韓前輩?」黍離咬著牙,面色慘白如紙,「韓前輩沒了?」
「血陣把什麼都給滅了。」薄雲風抬起頭,眼眶通紅,「別說是屍體,連骨頭渣子都找不到,就這麼灰飛煙滅,徹底的跟這片林子融為一體。」
護族崇尚自然,韓不宿最後的歸屬,是她自己的選擇,也算是全了護族的尊崇。
黍離一個鐵錚錚的漢子,此刻泣不成聲,韓不宿有多難,多不容易,旁人不知道,這一行遠赴大漠的人,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他們看在眼裡,卻沒辦法為韓不宿做任何事,因為在韓不宿這裡,堅強與信念,替代了一切可以用來關慰的字眼。韓不宿是靠著那一口氣撐著的,一輩子都在為了護族而拚命,最後竟落得如此下場。
黍離想起了斷首的月歸,慘死的千面,再是現在屍骨無存的韓不宿,終是掩面嚎啕大哭。
「那我爹呢?」沈郅慌亂,「韓婆婆沒了,爹、爹的東西出來了,那他現在人呢?人呢?我爹跑哪兒去了,為什麼沒跟你一起回來。」
薄雲風噙著淚,握住了沈郅的手,「小侄兒,你爹很疼你,也很愛你和你娘,對不對?」
沈郅沒說話,這原就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爹愛娘,勝過他自己的性命。
「所以你爹怕傷害你和你娘,就、就跑了!」薄雲風垂著眼帘,「但我相信,他一定會回來的。二哥他捨不得你和二嫂,一定會想盡辦法克制,再回到我們的身邊。小侄兒,你不能自亂陣腳,聽到了嗎?」
沈郅定定的站在那裡,眼睛里的淚,忽然滾落下來,整個人好似丟了半條命一般,眼皮子慢慢的耷拉下來。
說來說去,爹還是走了……
「沈郅?」薄鈺有些猶豫,站在沈郅的身邊,一時半會的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你、你別難過,你還有我呢!我、我在,春秀姑姑也在,阿左還活著,黍離也沒事,阿右和五叔、五叔都會幫我們,我們好多人都陪著你呢!」
沈郅沒說話,只是瞧了薄鈺一眼,轉身離開。
瞧著孩子落寞的背影,春秀幽然輕嘆,「郅兒從小就缺失了父親的陪伴,如今好不容易能與父親在一起,自然是……捨不得的。五王爺,您能不能想個法子,幫幫他們?」
「我知道。」薄雲風點頭,吃力的起身,「師父就在附近,只是我不知道他究竟在幹什麼,所以一直沒出現。從今兒去,我就算走遍附近的所有山頭,我也會把師父找出來。」
「有勞了!」春秀朝著黍離走過去,吩咐底下人攙起黍離,做了簡易的擔架,抬了阿左離開這裡。
走出去幾步,春秀又回了頭,「沈大夫那裡……」
「放心,我知道!」薄雲風點頭示意,「只要不走出血洞,她就不會有事。」
「謝謝!」春秀輕嘆。
目送眾人離去的背影,薄雲風垂頭喪氣的離開。
然則沒走幾步,又覺得怪異,總覺得好似有什麼不太對,回頭去看血陣的方向,除了一片漆黑如墨,倒也沒發現什麼異常。
難不成是自己耳朵出毛病了?又或者嚇怕了,所以疑神疑鬼?
待薄雲風離開,有窸窣的聲音從焦枯的樹後傳來。
陸如鏡渾身焦黑的從樹榦中滾出來,氣息奄奄的伏在地上,「想殺了我,沒那麼容易!韓不宿,你到底也沒能殺了我,真是可惜了!」
韓不宿,你終是心慈手軟,終是輸了!
為防薄雲岫也攪合在其中而受傷害,血陣從一開始,就開了一點漏洞,為的就是讓薄雲岫能安全離開。可到了最後,韓不宿已經沒有足夠的力氣和精力,將最後薄弱的位置彌補上,以至於……百密一疏!
「呵……我還活著!我還活著!」陸如鏡笑靨詭譎。
獨臂又如何?
至少他還活著,待他徹底石化,就再也不會感到疼痛,那麼他就會所向無敵,這天底下再也沒人能殺得了他。
「誰?」陸如鏡忽然心頭一沉,好似有東西在附近遊走。
那是鞋底踩著雜草,將草植壓彎的聲音,細碎的,輕輕的,卻在逐漸的向他靠近。
有人站在了陰暗處,白須白髮,手中持著拂塵,瞧著好似道人,一身仙風道骨。這人也不靠近,就這麼不遠不近的站著,似乎正在瞧著他。
「你是什麼人?」陸如鏡掙扎著坐起身,無力的靠在被燒焦的樹榦處,視線死死盯著不遠處的人,「你從哪裡冒出來的?」
那人不說話,只是抖了一下拂塵,繼續在原地站著。
「你想幹什麼?」陸如鏡又問。
「想讓你把剛才的話,收回去。」老者持著拂塵,白髮鶴顏,長袍覆身。
他終於抬步走到了光亮之後,俄而嫌惡的瞧了一眼頭頂上的陽光,又快速走進了樹蔭里。
這令人討厭的陽光……
「原來是替韓不宿出頭的!」陸如鏡冷笑,「就憑你嗎?」
「我知道,你在休養生息,待會就會站起來,想要殺了我!」老者走在樹蔭下,「可是呢……就算這樣,我得把你身體里的東西取出來,碾碎了,讓你知道什麼叫疼痛入骨,什麼叫生不如死。」
說著,老者頓住腳步,站在距離陸如鏡稍近的位置。
陸如鏡這才看清楚,這老頭雖然一頭銀髮,但面上卻保持得極好,遠看與近看,所呈現出來的年齡很有差距。這老頭似乎一點都不怕他,且瞧著這般神態自若,似乎是有什麼把握。
「你說什麼?」陸如鏡咬牙切齒,被灼燒過後,肉裡外翻的面上,愈發顯可怖猙獰,「找死!」
老者搖搖頭,「真是後生無禮,遇見了前輩竟連尊呼都沒有,還說找死……你倒是死一個給我看看?死都不會,還敢在這裡猖狂,真是笑死人!」
陸如鏡愕然,「你這老不死的!」
「無量壽佛,我還真就是老不死!」老者徐徐靠近,但又好似極為躲避陽光照射,仔細的繞著邊緣走,盡量走在樹蔭底下,「知道韓天命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嗎?」
陸如鏡扶著樹榦站起身,體力稍稍恢復了些許,隨時都能殺了這老頭,但聽得老頭提及了韓天命,他抬起的手又徐徐放下,「你知道韓天命?」
「他一心想要長生,最怕死!」老頭嘖嘖嘖的搖頭,「可惜啊,學得不倫不類,最後白白的讓別人撿了便宜。這些年,我是瞧著他戾氣四溢,將巫族與護族趕盡殺絕,又利用他們手裡的蠱,將這天下攪合得一團糟。」
語罷,老頭一聲嘆,「臨了臨了的,你這蠢貨也跟著摻合進來,打量著是要學第二個韓天命?奈何又沒韓天命那般腦子,連自己的兒子都搭上了,真是可悲至極!」
「你到底是誰?」陸如鏡直撲老者而去。
哪知到了地兒,眼前卻無老者的蹤跡。
老頭站在陸如鏡原來靠坐的位置,頗為惋惜的搖頭,「原本可以一家子和和美美的,就因為人心不足蛇吞象,弄得妻離子散。最後還虎毒食子,你這樣的人不死,真是天理難容!」
「我撕了你!」陸如鏡再次撲來。
不過這一次,老頭並未躲閃,拂塵狠狠甩過去。
強大的氣勁迎面而來,陸如鏡幾乎來不及躲閃,身子就被狠狠的震出去,重重落地。他咬著牙抬頭,手腳麻利的從地上爬起來,「我是不會覺得疼痛的!」
除了之前血陣侵蝕,他儼然是石頭做的,怎麼會覺得疼呢?
「現在不覺得疼,不代表永遠都不會。」老頭緩步朝著他走來。
這會,陸如鏡倒是有些驚懼,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
「你到底是什麼人?」陸如鏡握緊袖中拳頭。
「我本家姓徐,後來年頭久了,大家都喜歡喊我老怪物,我也就隨了他們。」老者頓住腳步,瞧了一眼落在腳尖前面的陽光,微微退後一步。
「你怕光?!」陸如鏡忽然仰頭大笑,「你竟然怕光!」
老者先是一愣,俄而好似秘密被拆穿了一般,面上帶著幾分羞惱之色,「胡言亂語!你真以為我怕光嗎?只是擔心把皮給曬脫了,真是蠢得可以!」
陸如鏡冷冷的笑著,「你終究是有弱點的。」
「是嗎?」老者搖搖頭,「冥頑不靈,你這種人果真是至死都不會覺悟,殺了自己的兒子,你不會覺得心痛嗎?那是你的親生兒子。陸如鏡,你只配被惡鬼生食,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既然是我所生,就該為我所用,背叛我的就是敵人!」陸如鏡瘋狂的朝著老者撲去。
驀地,還不待他碰到老者,便覺得身上有些不太對。
哪裡不對?
對了,是疼痛!
鑽心的疼痛,從心口處蔓延開來,這種疼痛絲毫不亞於之前血陣所帶來的痛感。
「怎麼、怎麼回事……」陸如鏡微微蜷起身子,不敢置信的望著近在咫尺的老者,「你、你做了什麼?」
「韓天命告訴你石人蠱的秘密,是否也告訴過你,石人蠱是可以被取出來的?」老者拂塵輕甩,淡然自若的站在原地,鞋尖兒依舊乾淨得一塵不染。
陸如鏡瞪大眼睛,渾然不相信他所說的話。
「不信?」老者搖搖頭,「越來越蠢,原就沒腦子跟個蠻牛似的,竟還敢用石人蠱,不死你死誰?這些從護族和巫族手中誕生的東西,終究也只是小兒的玩意,若是真的遇見了萬蠱的老祖宗,會任由驅控。難道韓天命沒告訴過你,如何控蠱嗎?」
陸如鏡當年從韓天命的嘴裡,得到過些許有關於控蠱的之事,在韓天命死後,陸如鏡又通過各種渠道,各種方式從趙漣漪,以及被自己所救下的護族殘餘口中,得知了關於護族控蠱術的秘密。
「你的控蠱之術,都是自學成才,所以啊……」老者輕嘆,微微綳直了身子,滿面嫌棄的眺望遠方,「你可知道,這些東西原就是我傳下來的?因著個人修習領悟的能力不同,控蠱之術便漸漸的分化成了好幾部分,你連個皮毛都沒沾上,也敢在這裡囂張?」
老者口中發出一聲輕「呵」,聲音極弱。
陸如鏡卻是聽得一清二楚,這般的輕蔑不屑,他恨不能衝上去撕碎了這老頭,奈何疼痛加劇,根本無法直起身,何況是殺人。
「你該試試,韓不宿曾經吃過的苦,嘗嘗萬蟲啃噬是什麼滋味!」老者勾勾手指頭,也不知做了什麼手腳。
陸如鏡赫然覺得身體里有東西在抽離,快速的拔出去,四肢百骸傳來的痛楚,瞬時將他徹底淹沒,疼得在地上直打滾,脖頸處的青筋根根凸起,彷彿隨時都會崩裂。
「斷臂之痛,五臟碎裂之痛,血陣焚燒之痛,再加上萬蟲啃噬之痛……」老者幽然轉身,瞧著掌心裡白燦燦的蟲子,拂袖間將蟲子化為灰燼,「你就好好受著吧!什麼時候疼死了,什麼時候作罷!」
頓了頓,老者一聲嘆,「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你、你……」陸如鏡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來。
之前所受的傷,此刻全數爆發,從骨頭到筋脈,連頭髮絲都感覺到徹骨的疼痛。
「之前韓天命有太多的替身,我抓不住他,也奈何不得他,但是現在……他已經沒辦法了,祭台已經重新建好,他再也別想跑!」老者回望,「造過的孽,也該還了!」
「你……你是……」陸如鏡滿嘴是血,「徐……徐……」
聲音未落,老者已消失無蹤。
速度之快,快如閃電。
疼,是會疼死人的,臨死前的折磨,是罪有應得,也是恕罪。
客棧內。
沈郅就坐在客棧的大門口,坐在門檻上,定定的望著空蕩蕩的街。
「他在幹什麼?」孫道賢不解。
「在等他爹回來!」春秀輕嘆,終是不忍再看,「我還是去看看,廚房裡有什麼好吃的,這不吃不喝的坐著枯等,王爺還沒回來,郅兒便已經餓死了。」
孫道賢撇撇嘴,「我也想吃!」
春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餓著!」
身心一震,孫道賢縮了縮身子,「真兇!嚇死人了!不吃就不吃,有什麼了不起的!」
「沈郅?」薄鈺坐在沈郅邊上,掏出一把瓜子來,「毓青姐姐給的,就只有這麼多了。你若要等,我陪你等,可總不能這樣等著,惹春秀姑姑擔心。」
提起春秀的時候,沈郅的睫毛輕輕抖動了一下。
「沈郅!」薄鈺嗑著瓜子,「你放心,我瞧著五叔是有些本事的,定然能幫得上你,你還是先保重自身,若是你爹娘回來,瞧著你這般境況,怕是要擔心死了!」
「就是就是!」孫道賢厚顏無恥的挨著薄鈺坐下,「沈郅,你聽我們一聲勸,莫要太過擔心,有些事是要慢慢來的,急不得……」
下一刻,孫道賢一把抓了薄鈺掌心裡的瓜子,快速塞進嘴裡,剩下的死死捏在掌心,一副眉開眼笑,奸計得逞的神態。
薄鈺先是一愣,俄而咬牙切齒,「你給我滾遠點!」
他在勸人,孫道賢竟然盯上了他的瓜子?!
簡直就是沒心沒肺,狼心狗肺之徒!
薄鈺快速將手中剩下的瓜子,全部塞進了沈郅的手裡,溫柔的哄著沈郅道,「咱兩吃,千萬不能再讓這個偷瓜子的賊,盜了去!」
沈郅定定的瞧著薄鈺良久,終是低下頭,盯著掌心裡的瓜子。
瓜子上還帶著薄鈺的餘溫,沈郅只覺得握在掌心裡,有些瘮人的滾燙,讓他的鼻子瞬時犯了酸,也不知道爹現在何處?娘現下如何?
薄鈺狠狠瞪著孫道賢,回頭又沖著沈郅笑得眉眼彎彎,「我們一起吃,不理他!」
沈郅皺眉,下意識的揉著心口,為什麼心口……突然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