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煎熬何時了
秋紅，你失蹤的第二天，蕭雲把我約了出去。
我倆坐在風雨亭裏，靜靜地凝視著陵水河。淩水河的水，靜靜的向東流去。坐在我身旁的蕭雲，垂頭喪氣，一言不發。
“蕭雲，老是這樣悶著，也不是什麽辦法，你快拿主意找人哪！”我催促著他。
“找人？怎麽找？盲人摸象，亂找一氣？”他看著我，搖搖頭。
“那怎麽辦呢？”我也一籌莫展。
“能怎麽辦？要是有辦法，我這會兒，還能和你在這兒幹坐著？”蕭雲也很無奈，他還歎了一口氣，“唉！我婆婆給我下了死命令，要是找不到秋紅，叫我永遠別再進家門！我該怎麽辦啦？昨天打她電話，她不接！今兒個呢，她又關了機！我好擔心她會出什麽事哪！要是那樣，我這罪孽就太深太重了！希望菩薩保佑！希望老天有眼哪！”
說著說著，蕭雲的眼淚就出來了。
“流淚又怎樣？能把屠秋紅給流出來？我看，還是盡快想辦法找人唄！”我勸著他。
“去哪兒找啊？她的熟人我都問過，她可能去的地方我都找過。你叫我還能去哪兒找啊？”蕭雲滿臉無助的模樣，看得我有些揪心。
沉默了好一陣，我眼珠子轉了兩轉，再用右手拍拍腦門，頓悟似的對蕭雲說：“走，跟我來！”我拉起他，就朝鳳凰山公墓園走去。
“風風火火的，你幹嘛呀？拉我去哪兒？”蕭雲一臉狐疑。
“走啊，跟我去你就知道了！你不是要找屠秋紅嗎？那你得跟我走啊！”
“能找到？”
“試試吧，我也拿不準！”
我倆手拉著手，幾乎是小跑著，去到你媽媽墓前旳。
站在你媽媽墓前，我倆看見了那束百合花。
“看來，我猜的沒錯！秋紅來過她媽媽的墳前，給她媽媽上過墳。”我對身旁的蕭雲說。
蕭雲點點頭，又朝公墓園四處望望，他的目光在尋找。
我彎下腰去，在你放的那束百合花上麵，用手摸了摸：“蕭雲，秋紅肯定是昨天來的。”
“你怎麽知道？”
“你摸摸百合花，她剛剛有些幹澀的感覺。”
蕭雲聽了我的話，果然彎下腰去摸了摸那束花：“嗯，你說得對，昨兒她肯定是來過了。”
“那我們回去吧，去另外的地方再找找？”
蕭雲沒搭理我的話，反而一屁股坐在了百合花前邊的石梯上。
“你坐下幹嘛？守株待兔？她今兒個絕不會來了！別在這兒當榆木疙瘩了！那是不能解決問題的！”我拉他，拉不動。
“既然昨天她能來，我相信她今天也會回來！”
“你真傻呀，既然她電話都關了，你動腦子想想，她還會回來麽？你不明白，她這是存心在躲你！你又想想，我倆能想到她來這兒，難道她就不能想到？你應該清楚，她是做生意的，精明著呢！她不可能想不到，你不會來這兒？別傻等了，我看還是去別處看看吧！”
蕭雲根本不聽我的勸，他雙手緊緊抱著，傻坐在那兒，還對我說什麽，要走你走，他要等到你屠秋紅出現，他才走。
沒辦法，我隻得坐在他身邊，跟他一樣傻等著。
我和他悶坐著，坐得無聊的時候，他就聊起了你媽。
“夏雨，我怎麽也想不通，你和秋紅她媽媽，長得怎麽是一模一樣，除了年齡相差一些外，幾乎就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他說這話的時候，還特意轉過身子，去看了看你媽媽墓碑上麵的照片。
“你問我，我又該去問誰呢？我還巴不得能弄清楚呢？”我望向遠處，漫不經心的說。
“世界上怎麽會有你們這麽相像的兩個人？莫非你倆有什麽淵源不成？”他還在向我發問。
我本就煩亂的心，給他攪的更亂：“你到底有完沒完？不信？要不你去調查調查，看我夏雨跟秋紅她媽是什麽關係？無聊，疑神疑鬼！”
“那你怎麽認識秋紅的？你又怎麽知道，秋紅媽的墳墓葬在這兒的？”他的疑問越來越多。
“我是你的犯人，是不？你想知道個什麽結果？要不要我告訴你？”我壓抑不了的憤怒，瞬間就蹦出來了。
“隨便問問。”
“哼！還隨便問問！有你這麽個問法？不就是個查戶口的？那你慢慢查吧！你最好別把我從你生活中查沒了！”我把頭扭向另一邊，不搭理他，但我的眼眶卻濕潤了。
“看來，秋紅的心實在被我傷的太深了！她才能來這兒，和她不能說上話的媽媽，來說說她心裏的苦，來吐吐她心裏的淚！”那時的蕭雲，是哽咽著說這話的。
“是啊，也許隻有秋紅才是你的菜！”他的話讓我一陣驚秫，也讓我好一陣落寞，我也給他吐出句無奈的話。
他聽了我的話，馬上把他的手放到我的手上。我趕緊抽出自己的手，他卻再次緊緊抓住我的手。
“蕭雲，你好好想想吧，秋紅她是真心待你的！而且，我倆，恐怕是沒什麽好結果的！”
到了節骨眼上，我隻好跟他實話實說。
“我是愛你的！我倆怎麽會沒結果呢？”他盯著我問，“除非你一點也不愛我！”
“有愛，也不等於就一定會走到一起！很多時候，我們還得認真的麵對現實！”
我雖然不想輕易舍棄他而去，但我還是得把自己的內心話說出來。
“認真的麵對現實？你什麽意思？”蕭雲偏過頭看著我，眉宇緊鎖。
“什麽意思？這還不夠清楚，我已經說過，你根本養活不了我！蕭雲，你認真思索過沒有？你的家庭需要你去付出，你這一生，不可能因為我而不去照顧你的家庭！實話跟你說吧，我是不會去照顧你那個家庭的！但是秋紅不一樣，她卻心甘情願為你的家付出！這樣的女孩還不可取麽？”
秋紅，那時刻，我也發覺，你，蕭雲和我之間，我們三人攪在一起，確實難受，所以，我給他提出來了，他要麵對的具體問題。
“可是，夏雨，我心裏深愛著的是你！我已經為著你，打了三四份工！我把自己收入的三分之二，都交給你了！這還不能證明我對你的真心？你還要我怎麽樣？”蕭雲看我的眼神裏，全是無奈。
秋紅，他說的話，他做的事，我都相信。我也不是隻為了自己，去苛刻地要求他。我隻是不想自己，永遠生活在貧窮之中，我已經過慣了那種富足生活。我也很喜歡他，我的那種喜歡與你對他的那種喜歡，有著天壤之別。你是在心裏喜歡，連他的貧窮也喜歡；我呢，是精神上的喜歡。跟他在一起，我覺得自己，很有年輕人一樣的臉麵。所以，一直以來，在你爸和蕭雲之間，我也很痛苦，我也很矛盾。我在那兩個旋渦之間，也在苦苦掙命。
“不怎麽樣？我希望你能撒手，別再掐著我的脖子，我已經是出不來氣了！蕭雲，你知不知道，秋紅她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已經是出不來氣了！難道你真希望，兩個女孩，都遊走在你的邊緣？”我出了一口長氣，搖了搖頭。
“夏雨，你知不知道？你的每一句話都像刀子！我的心，此刻，正被你的話，無情地割著，一刀刀的割著，在躺著殷紅的血！你就這麽無情？這麽狠心？你怎麽就一點也不認識我？一點也不理解我呢？”
我實在不敢去看他的眼神，隻好把眼睛望向遠方的天空。
沉默！好一陣沉默！
“走，時間已經不早了，回去吧，我看秋紅，她是不會再來這兒的。”我對蕭雲說。
“我空手回去，怎麽向婆婆交代?”他搖搖頭。
“還怎麽交代？直說，沒找到人唄！”
我看看他，他有些古怪的，也看看我。
“那不把我婆婆氣死才怪！昨兒個晚上，她就在桌子旁悶坐了一夜，她說不見秋紅，她就不吃不喝不睡，搞得我陪了她整整一個晚上！我今天，是非得等著秋紅回來不可！”他語氣堅決。
“那你就傻等吧，我不在這兒，陪你幹耗了！看你個傻瓜，能不能把屠秋紅給等回來！”
我站起身，用手拍拍屁股上的灰塵，頭也不回的去了。
秋紅，夜裏，你爸回來了。為了怕他擔心，我沒能把你離家的事告訴他，他說打電話叫你過來吃飯，我給他撒了個謊。我說你給我來了個電話，說你不會過來吃飯，要陪你男朋友的家人。你爸聽後，很愜意的笑了。我知道他快樂的原因，是他認為，我是徹底離開你的男朋友了。
晚上，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一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來到我的床前。她惡狠狠地對我說：“夏雨，你個狠心的女人！你怎能這麽幹？既要搶我的老公，還要霸占我女兒的男朋友？你到底是何居心？再不撒手，我就跟你拚了！”
她披頭散發，張開血盆大口，十指尖利，朝我撲過來。我尖叫著，連連後退。從床尾退到床頭，再從床頭滾到地下。我又繼續後退著，退到牆根，再也無路可逃，身子蜷成一團，篩糠不已，嘴裏不住的高呼著：“求求你，饒命啊！求求你，饒命啊！救命啊救命啊！放過我吧，我再也不敢啦！行行好，您放過我吧！求求你！求求你！”
“夏雨，你怎麽啦？”你爸打開電燈，見我縮成一團，還抖動不已，拉過去把我抱著，“你生病啦？”
我沒說話，隻是搖搖頭。
“那你這是？”你爸用手摸摸我的身體，“怎麽，你全身都濕透了？我去找件衣服，給你換換。”
你爸剛要起身，我卻緊緊抱住他，不讓他離開：“你！你別走！我怕！我怕！”
“怕什麽啊？有我啊！你是不是做噩夢了？”你爸問我。
“我夢見一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向我撲過來！”我對他說。
“夢都是假的，你怕什麽呢？我去給你找件衣服，不然，明天你準會生病的！”你爸爸用手輕輕拍拍我的肩，“沒事的，別怕，有我呢。”
他剛一離開，還沒走到櫥櫃邊，燈光裏，我看見你媽的照片。我的整個身子，又抖索起來：“光明，鬼！鬼！”
你爸立馬趕到我身邊來，緊緊抱著我，他還環視了一下屋子：“什麽都沒有，這世上哪有什麽鬼呀？我看你是嚇著了唄？別怕，有我呢。”
“鬼！鬼！”我指指你媽媽的照片。
你爸看見後，笑了：“哪是鬼啊！那是秋紅她媽媽的照片！夏雨啊，你膽兒真小，一張照片就把你給嚇成這樣！真是笑話了，活人還怕死人，給死人嚇成這樣！”
我緊緊偎依在你爸的懷裏。你爸輕輕拍拍我的臉，再起身過去，把你媽的照片給拿走了，放到另一個房間。
秋紅，那一夜，我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