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為老百姓，我得豁出去
屠秋紅慢悠悠的開著小車，朝縣歌劇院而駛去。蕭雲挨著她，坐在前排副駕駛座上。屠秋紅開著小車的同時，偶爾還側過頭來，心事重重地對自己心愛的人說著：“蕭雲啊，我爸為你去參加競標的事，已經找過我談了三回話。他希望你能放棄這次競標，去把錢投資在其他項目上，尤其他的管理沒關的項目上。他語重心長地告訴我，希望你能明白他的苦心，不要讓他為難，你能不能聽一回我的話呢，放棄這次競標，好不好，蕭雲？就算我求你唄，蕭雲？”
“秋紅，這是我的第一次競標，也是我的第一次從商，再說啦，就算不是為了賺錢，我也該有著自己的追求自己的夢想吧。雖然這錢是你借給我的，但我是會還清你的，我怎能說放棄就放棄說撤就撤呢？要是你不放心我的話，幹脆我給你打個借條，連利息都算上，行不？”蕭雲說出來的話，很明顯有些不滿。
“雲喲，你咋個這麽想我呢？我真不是這麽個意思，我也隻是不想讓我爸爸為難，他養我也不是那麽容易的，我們做晚輩的該理解他做長輩的才是呀，對不？雲，你可知道，爸這是在疼我倆關心我倆呢。要是我倆都不理解他，他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不易，誰還會理解他呢？你說，是不是這麽回事呀？”屠秋紅語氣非常柔和，頓了頓，她又說道：“我爸告訴我，參加這次競標的，有好幾位關係特硬的戶，況且他們的經濟實力也不是我倆可與之匹敵的。”
沉默半響，蕭雲才繼續說：“那你告訴爸吧，請他放心，不管別人怎麽想，我都不會在這件事上，給他添一點點煩惱，這事我也誌在必得，我一定要將這段公路承包到手。麻煩你轉告他，要是別人承包了這段鄉村公路的話，我還不放心呢。你看看，以前那些有關係的人去承包了修路，能管多少年？有幾段公路不還是隻隔幾年就給造了重修？這多浪費納稅人的錢啦？那些豆腐渣工程能對得起誰呢？對得起黨？對得起政府？對得起老百姓？所以，不管能不能賺錢，我都得把自己豁出去，去修一段經典的鄉村公路，給世人做個典範。”
蕭雲的振振有詞，讓屠秋紅無話可說，她再次看看自己心愛的人，目光裏全是柔情蜜意和敬佩的神色。她自顧自地點點頭：“嗯，那好吧，就算倒貼我也支持你。我想我爸，總有一天也能理解你。說不定到那時，他還會對你刮目相看呢。”
蕭雲在屠秋紅握著方向盤的手上，輕輕拍了拍。
蕭雲擁著屠秋紅走進縣歌劇院的大廳時，裏麵已經坐滿了來參加競標的人，還有一些看熱鬧的群眾和好幾家新聞媒體記者。
約摸一盞茶時間，主持這次公開競標的縣發改委領導就坐到了主席台上，在主持人的開講白過後，在一片雷鳴般的掌聲過後，縣發改委主任，當眾講了這次競標公開、公正、民主的重要性，並要求社會和媒體監督整個操作過程的規範性等等。縣發改委主任一講完話，競標就開始啦。縣發改委副主任宣布這次競標的最高價為五百萬後，競標的爭奪就如火如荼的了。
“四百九十五萬！”在蕭雲前邊不遠的一個微胖的漢子，站起來高舉著右手喊出了這個數字。
“四百九十五萬一次。”
“四百八十五萬！”在主持人的那個“次”字剛一出口，另外一個長相十分嫵媚的女人站起來高聲喊道。
“四百七十萬！”從蕭雲身後傳來一個渾厚的男中音，屠秋紅不由得轉過身子去看了看。
“四百七十萬一次！”主持人稍微停頓一下，看看全場，立馬又喊出來一句：“四百七十萬兩次！”
“四百六十萬！
“四百五十五萬！”
……
“三百七十八萬！”
“三百七十五萬！”
“三百七十三萬！”
競標過程很快到了白熱化的爭奪階段，蕭雲的前後左右，不同價格的聲音此起彼伏。屠秋紅看看身旁的蕭雲，他仍然默不作聲的凝視著整個場麵，對整個熱火朝天的競標場麵似乎無動於衷似的，好像今天這個競標場麵，跟他蕭雲一點關係也沒有，他就是一個看客！一個地地道道的看客！
屠秋紅忙用胳膊肘捅捅身旁像個泥菩薩般的蕭雲，但蕭雲還是沒有回應她，隻一個勁地盯著競標聲籠罩了的歌劇院的舞台，似乎那兒有他蕭雲看不完的風景。
“蕭雲他怎麽啦？是被這麽個大場麵給嚇傻了？還是他本來就是來作秀的，根本不想來此競標？”屠秋紅盯著一言不發的蕭雲，有些捉摸不透，她搖搖頭，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自己不是告訴了他，自己的老爸反對麽？難道他真的退縮了？不會呀！憑自己對他蕭雲的了解，他是不會來作秀的，並且作秀於他而言，有什麽價值呢？他可是一個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人！難道他另有打算？但要是再不出手的話，這次的標，真有可能是別人的了！怎麽辦啦？真急死人啦！”
就在屠秋紅思索的瞬間，場麵又急轉直下。
“三百四十萬！”不知是誰出了一個最低價，整個場麵突然間一片靜默。所有的目光，瞬間全部集中到了出這個價格的那個角落，以及出此價格的那個人身上。
“三百四十萬一次！”主持人環視一下全場，再次把自己的聲音提高了一個八度：“三百四十萬兩次！”主持人再次抬起頭，用目光掃視了一下全場，全場依然一片靜默。主持人高舉著定音錘，再次對著全場說：“要是沒有誰再比這位先生出的價位低的話，那我就要砸錘了！”
屠秋紅來不及看身旁的蕭雲，突然間站起身。
“三百三十五……”那個“萬”字尚未出口，他就被蕭雲活生生地給拽著坐了下來。
“怎麽啦？蕭雲？你不是來競標的麽？要是再不出手的話，可就真的沒機會了！”
“別著急！再等等看。”蕭雲看看場麵，依然耐著性子。
“還等？再等的話，這黃花菜都涼了十回九回了！”屠秋紅看看麵帶微笑的蕭雲，搖搖頭，“唉！真拿你沒辦法！你就等吧，我看你能不能等個子醜寅卯來！”
屠秋紅的屁股還沒落到凳子上，主持人剛剛要把錘子砸下來的瞬間，又一個聲音高高響起：“三百二十萬！”
“三百一十萬！”先前出三百四十萬的那位先生再次站起來高聲喊道，他的話音一落，還趾高氣揚地環視一下全場，那神態儼然自己財大氣粗，沒把旁人放在眼裏。
“三百一十萬，一次！”主持人喘了口氣，稍微停頓一下，又高聲喊道：“三百一十萬，二次！”
整個場麵鴉雀無聲。
“蕭雲，這麽低啦，你看我們還要不要出手？”屠秋紅側過身子，征詢著蕭雲的意見。
蕭雲啥話也沒說，突然直立起身子，高聲說道：“二百八十萬！”
“啊？二百八十萬？”
“二百八十萬啦，我的天！”
“這年輕人是不是有病啊？”
“這麽砸錢？不是瘋子，也是傻子！”
“是啊，多半腦瓜子有些毛病！”
……
整個場麵像炸了鍋似的，沸騰起來了：有的交頭接耳低聲議論，有的無所顧忌的大聲諷刺；有的揮手，有的搖頭。
蕭雲定定的站立著，儼然一尊山神，神聖而凜然。
屠秋紅也茫然地看著自己身旁的心上人，不知所措，似乎在問：他怎麽啦？這麽低的價位，他都敢出，看來他真以為自己比比爾蓋茨都還有錢呢？
主持人也愣了好久才環視一下整個場麵：“靜一靜！靜一靜！這位年輕的先生出二百八十萬！請問：還有沒有比這位先生更低價位的？”主持人再次看看全場，最後把目光落在先前那位一直都在出最低價位的先生身上。恰好，那位先生也掉轉過身子，正打量著蕭雲這匹突然間殺出來的黑馬，但他看蕭雲的目光卻沒有那股盛氣淩人了，隻有詫異！詫異！
“請問，先生們，女士們，還有沒有比這二百八十萬更低的價位？”主持人再次環視一下全場，問了一遍。
“二百七十萬吧。”那位先生立即轉過身對著主持人說，他說完價位後，還特意地轉過身看看蕭雲，肥厚的嘴唇稍稍向上翹了翹；他的臉上也明顯露出一股挑戰意味，那股神情好像在忠告蕭雲：小子，你還嫩著呢，別跟我爭了！再爭下去，這夾生飯就夠你鬧肚子的！你也別跟自己較勁兒，吃不了會兜著走的！”
蕭雲也顧不了那麽多，他做了個深呼吸，挺立著身子，高仰著頭，理也沒理那位看他的先生，大聲對主持人說道：“二百五十六萬！”
這回，整個場麵靜得連一顆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清。蕭雲的話一停，那位跟蕭雲競標的先生就靜靜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二百五十六萬一次！”主持人似乎有些激動，馬上又說出來第二句：“二百五十六萬二次！”他環視一下全場，整個場麵依然靜靜地。
“要是再沒人跟這位年輕的先生競爭一下的話，這標無疑就是他的了！”他說完這句話，特意掃視了一下全場，全場依然靜靜地，沒有任何人站起來，他一錘狠狠地砸下去：“好！成交！有請這位先生，過來同發改局的領導簽訂合同！”
他的話音剛落，整個場麵響起來海潮般經久不息的掌聲。蕭雲就在掌聲的浪潮裏，快步走向主席台。他經過的地方，人們快速地給他讓著一條大道。
簽完合同，屠秋紅挽著蕭雲的胳膊朝歌劇院門口走去。他們的身後跟著那些個媒體記者，在他倆身後照啊拍的。有一位女記者走上前，攔住他倆：“請問，蕭先生屠小姐，你們這麽低價位的競標價，工程質量該怎麽保證？”
“記者小姐，請你放心，我會記住發改委領導的話，好好幹的！我倆在這兒當著你們媒體的麵兒，放個狠話出來，要是工程質量不是市內一流，我倆一分錢都不要，行不？要真想采訪我倆，在工程結束後，主管部門驗收那天，你們再來采訪吧，行不？”蕭雲彬彬有禮地拒絕了媒體，幾乎是扶持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走向停車場的小車。
就在他倆剛要到小車旁邊時，剛才跟蕭雲最後競標的那位先生從他的奧迪旁走了過來，徑直走到蕭雲跟前，向蕭雲舉著個大拇指，話語中也滿含譏刺：“小子，沒想到你這黑馬還挺厲害的，啊？！節骨眼上戳我一槍，戳得我不痛不癢的！嗯！有種！”他故意停頓了一下，才再次抬起頭打量一下蕭雲和屠秋紅，話鋒一轉，“小子，別以為拿到了標就不可一世！也別忘了不是前輩沒跟你提個醒啊，到時別噎死了自己，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啊！”
他放肆的話激起了屠秋紅的不滿。很少發怒的屠秋紅，突然間走到蕭雲身子前，爆發出來：“你他媽的怎麽說話的呢？不好好說是吧？姑奶奶也忠告你：別仗著自己有幾文臭錢，開了個破奧迪，就了不起，是不？你不當我倆是人，我還拿你當牲口呢！”
這時候媒體記者全過來了，他們不住地拍那位無理的先生，那位先生隻得快速地轉過身子，一下鑽進他那輛奧迪，一踩油門灰溜溜地逃跑了。
那位先生一遠去，整個停車場再次爆發出一片雷鳴般的掌聲。蕭雲和屠秋紅趕忙雙雙抱拳，給大夥兒打個拱，口裏說著“謝謝大家，謝謝大家”，就上了小車，也一溜煙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