韞歡在進門之前想，謝晗既然事先定了這間房，想必屋中準備周全，算算時間，沈聽舟應該還在來的路上，她需要抓緊布置，還要把謝晗送進去。
然而開門的時候見到坐在裏麵的人，她愣了一下，反應先於意識，人已經向後退了一步，又收回手。
門驟然關上，屋內傳來的聲音冷冽，“謝韞歡，進來。”
她能裝作聽不到的樣子嗎？好像不能。
韞歡在門外深吸了幾口氣，重新推門進來，就好像她是第一次推開這扇門，第一次看到坐在屋裏的人，“殿下？你怎麽在這裏？”
沈聽舟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看到我，躲什麽？”
“沒有啊。”韞歡滿眼無辜，但人卻站在門口，沒有要走進去的意思。
“王爺，屬下先告退了。”屋內的墨羽見狀非常自覺地退了出去，又貼心的關上了門。
“我送你的東西，可都收到了？”沈聽舟這樣問的時候仍不緊不慢地沏著茶，等滾燙的茶水注入茶盞，才抬頭向著韞歡那邊看了一眼，“都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怎麽阿韞如今見了我，卻像是怕我？”
不等她有所回答，沈聽舟先端起來一杯茶盞放在對麵，接著說道，“過來。”
韞歡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走了過去。
其實沈聽舟看上去並不嚇人，但不知為什麽，她忽然開始怕他。
“謝相的身子恢複得好多了，阿韞也該回來了吧？”
“父親是恢複的好些了……”韞歡看著麵前冒著熱氣的茶，還是決定換個方式將心中想問的問出來，“殿下怎麽來的這樣早？”
“想你，一刻也不願多等，便提前來了。”沈聽舟笑了笑，“阿韞還是第一次約我出來。”
看樣子謝晗果然是借著她的名義約的沈聽舟。
她正想用個什麽法子將沈聽舟先誆出去，不經意間忽然看到沈聽舟拿了一隻盒子出來，那盒子小巧，模樣也質樸，不知裝了些什麽。
“我竟不知道……阿韞會喜歡這些。”沈聽舟意有所指，雖是看著那隻盒子，卻並沒有打開的意思。
韞歡有些詫異，她喜歡什麽了？
“隻是我總覺得……外麵雖新鮮，但這第一次……總還是在家中更好一些。”
這又是什麽道理？
韞歡看著那隻盒子，想了想，說，“我隻是想著給殿下一個驚喜……”
“驚喜麽……”沈聽舟微闔了眼眸，再睜開的時候，目光裏帶著探究，“阿韞真的知道這盒子裏麵裝的是什麽嗎？”
她當然不知道。
電光火石之間，韞歡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這東西並不是準備在這裏的，而是“她”之前藏在府中，而沈聽舟利用她不在的這段時間命人搜查，查出了這個盒子，也看到了裏麵的東西。
聯想到謝相之前一直希望謝韞歡能夠毒殺沈聽舟，如此看來，這盒子裏便是見血封喉的毒藥了。
她心中猛地一翻個兒，這不正是對峙的場麵麽！
“我……我若是說我是有苦衷的，殿下會信嗎？”她不抱什麽希望。
但沈聽舟卻變得非常有耐心，他屈起食指一下一下敲著那隻盒子，像是無聲的催促，“那就要看阿韞說的苦衷是什麽了。”
“其實……”她看著桌上那隻木盒，思索著幹脆就這麽把盒子奪過來，然後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裏麵的毒藥直接塞進沈聽舟嘴裏的可能性，最後絕望的意識到，以她如今的能力，可能第一步就得失敗。
“其實什麽？”沈聽舟仍是好脾氣地看著她，等著她的回答。
算了，韞歡在心裏默默地歎了一口氣，世上無難事，隻要肯放棄，與其讓她這麽提心吊膽的時刻擔驚受怕，倒不如來個痛快。
她站起身，向著沈聽舟行了一個大禮，“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還請殿下責罰。”
這話說完，人也跪了下去。
“你這是做什麽？”沈聽舟將她拉起來，“瞧把你嚇的，不過是一盒合歡散而已，你我是拜了堂的夫妻，在夫妻之間的事上花些心思，哪裏就用得上什麽責罰了？不過……”
他說到這兒忽然壓低了聲音，“阿韞對本王就這麽沒有信心？哪裏就用上什麽合歡散了？”
啥？！韞歡震驚了。
她忙不迭為自己找補，“我……我不是……”
“我懂。”沈聽舟滿眼憐愛的看著她。
不，他不懂。
這誤會太大了，韞歡向後退了一步，她覺得她不能再在這屋子裏待下去了。
“但我聽說謝三姑娘也在這裏。”冷不丁聽到沈聽舟語氣一變，就仿佛剛才的所有溫情都是假象，隻有這一刻才是最真實的。
“阿韞讓我申時二刻來這裏，又帶了謝三姑娘同行，如今申時未到，你卻提前進來，又在房中準備好了合歡散。”沈聽舟的聲音一寸一寸冷下去，“阿韞，我縱著你，卻不等同於我允許你這麽算計我。”
他早就看出來了。
她心中一慌，雖說這是臨時起意，但她確實是在算計他。
沈聽舟放開她，重新坐下去，又揉了揉眉心，再開口的時候聲音裏滿是疲憊，“阿韞，有些事情我不說，不代表我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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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濃，孤月掛在天邊，連月光都顯得清冷。
韞歡懶散地靠在美人榻上，總是心不在焉的。
她一直回想著沈聽舟最後留下的那句話，他說他看錯了她。
“小姐，夜深了，回去歇息吧。”玉竹麵有憂色，從回到攝政王府以後，任是誰都看出王爺與小姐之間的不對勁來，以往王爺就算是再忙，也要同小姐一起用膳，今兒晚膳都熱了三回，卻是連王爺的一片衣角都沒看到。
韞歡仍在看著月亮，聽到這話回頭看了她一眼，忽然問道，“玉竹你說，我是怎樣的人？”
玉竹不解何意，但還是老老實實答道，“小姐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算了。”韞歡重新去看月亮。
玉竹見狀，還是沒忍住一直想說的話，“小姐，宣清堂那邊……又召了柳姑娘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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