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街上似乎仍在回響沈聽舟剛剛的那句話。
而剛剛還在心中祈禱這條路慢一點走完的韞歡這時候忽然“哎呀!”了一聲,然後就站在原地不動了。
“怎麽了?”沈聽舟被她嚇了一跳,問。
“我好像……”
她眨了眨眼,麵上露出痛苦之色。
“我腳崴了……”
沈聽舟低頭看了一眼,見她一隻腳正以腳尖兒點地,看上去似乎崴的不輕。
如果她不是一直在偷瞄他的反應的話。
“可還能走?”他還是問了一聲。
她想了想,搖了搖頭,“不能了。”
“那怎麽辦?”沈聽舟沒按套路出牌。
她沒反應過來,麵上的痛苦之色全凝在臉上。
這時候他不是應該對她說“我背你”的嗎?
再不濟……再不濟他也該將她先扶到一旁,找個地方坐下來休息一下吧?
可他什麽也沒說,甚至還將這個問題原樣拋回給她。
看他麵上神情也平靜的很,就仿佛已經看出來她是裝的。
“腳崴了?”他不等她回答,又重新問了她一聲。
她不解何意,隻點了點頭,“我走不了了,很疼呢……”
尾音兒又輕又柔,但有人就是不上當。
沈聽舟作勢想了想,從她的手裏抽回自己的手,一邊往前麵走,一邊對她說,“走一走就不疼了。”
“誒——”韞歡一臉愕然地看著他的背影。
他竟然真的走了?
他居然真的不打算管她?
“等一下!”
她想追上去,結果才追出去幾步,她忽然感覺到自己好像踩進了一處淺坑——
這次是真的崴到了,她直接跌坐在地上。
這回倒是不想著如何吸引沈聽舟的注意了,她淺淺地抽著氣兒,等待著這一股子鑽心的疼勁兒退下去。
她這樣也算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吧……
原是打算靠著這一招避過“漱沅子”的話題,卻不想天公不作美,假戲也成了真的。
如今別說是想與沈聽舟親近了,就是連回去都難。
她正打算自暴自棄地在原地坐一夜算了,忽然見視線裏多了一雙靴子。
順著靴子往上看去,先前甩開她走出去的人去而複返,這會兒又慢慢蹲了下來。
之後他又轉了個方向,背對著她,“上來吧。”
她猶豫了一下。
見她沒有動,他幹脆自己動手,讓她將胳膊搭上自己的肩,又輕輕一托,將她背了起來。
她伏在他的背上,不自覺收緊了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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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朦朦朧朧地灑下來,她歪頭去看他的側臉,又不自覺抬手,想去觸碰他微微染上月色的睫毛。
但是被他躲過了。
她也不氣餒,這次倒是不再執著於他的睫毛了,而是伸出手,掌心朝上,又微微攏起來。
如此過了小半晌,她獻寶似的又將手伸到他眼前,確保他輕而易舉就能看見,“你看這是什麽?”
沈聽舟瞥了一眼。
她的掌心上什麽都沒有。
“什麽也沒有。”他實話實說。
“你再猜一猜。”她笑吟吟地同他說。
能是什麽?
考慮到她與他單獨相處的時候總是沒什麽正經,他於是決定不理她。
“真的不猜嗎?”
見他不答,她再接再厲,“很好猜的,你要是猜對了,我就把它們都給你。”
沈聽舟停下了步子,“姑娘,有些話是不能輕易許諾的。”
“是月光呀!”她飛快地公布了答案,“今晚月色真美,最適合掬一捧來贈與佳人。”
“我不是佳人。”沈聽舟重新邁開了步子。
“公子是世間少有的絕色,佳人也是絕色,所以公子……也是佳人。”
真是……詭辯!
他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眼看著就要上了主街。
“你可還能走?”他再次問道。
韞歡聞言立刻摟緊了他的脖子,沒有要下去的意思,“我不能,你要是現在就把我丟下,我就大喊攝政王是個負心漢!”
沈聽舟歎了一口氣,“可你總是要回家的。”
“你……當真不知道我是誰?”
她每次見他都沒有絲毫偽裝,上次在書院還被他抓了個正著,她才不信都這樣了,他還要繼續假裝不認識她。
“姑娘不說,我就當不知道。”
這個回答倒是叫她意外,難道她一直不說,他就一直當做不知道?
她看著街上或匆忙或悠閑的人,輕笑了一聲,“這樣也好,省得到時候為難。”
“……什麽?”他像是有些不解她為什麽會這樣說。
“我說……”她改口道,“月色很美,適合做些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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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來客棧裏,夥計看著進來的一男一女,終於還是問了一句,“二位到底是要幾間房?”
這兩人看上去如此親密,即便是進了門來,這男人也不舍得將背上的女人放下去,一看就是你儂我儂的有情人,怎麽這男人卻還故作正經的要兩間房?
“自然是一間啦。”他背著的女人笑得一臉燦爛,看的夥計差點兒丟了魂兒。
“兩間。”那男人還是堅持道。
“你別聽他的,就一間,要上房!”
夥計深吸了一口氣,“要不二位……商量好了再來?”
什麽兩間一間的,當這裏是擲骰子猜大小麽?
“定好了,一間上房。”最後說話的還是那女子。
夥計登了記,拿了鑰匙帶著他們上了樓,打開一間上房,“兩位若是有什麽需要,盡管叫我。”
“多謝多謝。”
韞歡從沈聽舟的背上下來,跳著腳將沈聽舟推進了門內,又回身鎖好了門。
“為什麽是這裏?”沈聽舟看著屋內僅有的一張床,皺了皺眉。
“這裏是最折中也最方便的了。”韞歡正色道,“你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
沈聽舟差一點兒一口氣上不來,他轉身就要出去。
“你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裏?”她急急忙忙叫住他。
沈聽舟深吸了一口氣,“我去叫夥計拿些跌打損傷的藥來。”
不多時,果然就見沈聽舟拿著一瓶藥進來。
他將藥瓶放在她手上,自己站到了窗邊,看樣子是在回避。
“哎呀!”
她忽然又想起來一件事,“你那兩個手下可還在那全是毒霧的院子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