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韞歡忽然想起一件事，“出去以後，若是碰到一個，想要打探梁王食譜的太監，不妨將食譜也給他一份。”
沈聽舟本想問些什麽，但最終還是什麽也沒問，隻點了點頭。
“我還想吃玉露團。”想起剛剛沈聽舟說過的話，她接著補充道。
“好。”沈聽舟答應著。
她想了想，覷著他的神色，試探著說道，“還要一包炙羊肉，要望仙樓的。”
望仙樓的炙羊肉在京都是出了名的好吃，上次長姐回來，還特地提起，說自己去了忻州以後，最常念叨的地方就是望仙樓。
隻是不知長姐如今究竟在哪裏，那個女人說的“快逃”，又是什麽意思。
“這個不行。”沈聽舟立刻搖頭。
在注意到她的情緒不高以後，隻當她是因為吃不到想吃的東西，又放柔了語氣，同她商量，“等你好了以後再吃。”
“是你說，我想吃什麽，你就給我帶什麽的……”她小聲提醒。
“那我收回剛剛說的那句話，重新再說一遍，”沈聽舟改口改得飛快，絲毫沒有什麽君子一言九鼎的意識，“你想吃什麽，我看情況送過來。”
“沒了。”她興致缺缺。
沈聽舟看著她，無奈地笑了笑，“你如今需要養傷，真的不能吃那些東西的。”
“哦。”她幹巴巴地應了一聲。
“吃不到就要生氣，你怎麽像個小孩子似的？”說這話的時候，沈聽舟不自覺又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
“我不是因為吃不到，所以生氣。”她的聲音幽幽地傳出來，“我疼。”
“我這就找個大夫進來。”沈聽舟不敢再耽擱，跟著就要起身。
隻是起身的動作一頓，是被韞歡拉住了衣袖。
他重新坐回去，想了想，握住她的手，一點一點將衣袖抽出來，溫聲道，“我很快就回來。”
“我知道你是一定會回來的，但是帶一個大夫進來，實在不是容易辦到的事，所以……”韞歡轉過身，背對著他，動作緩慢地解著自己的衣帶。
“姑、姑娘——”沈聽舟迅速起身，別開眼去。
“你別誤會。”韞歡沒有看他，隻接著說道，“我背上有幾道傷，我自己看不到，也不知道有沒有上到藥，這裏一時半刻也找不到合適的人來給我上藥，所以……”
“這……於理不合，”沈聽舟有些慌亂地看著地麵，“在下不能因此就汙了姑娘的清白。”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別人又豈會知道？”韞歡說著又笑了一聲，“沈阿汀，你慌什麽？”
她剛剛的動作有些扯到了傷口，她下意識地“嘶”了一聲。
然後就聽到沈聽舟有些緊張地問她，“你……沒事吧？”
她搖了搖頭，又想起他看不到她的動作，繼而出聲答道，“無妨。”
頓了頓，她接著說道，“你放心，我這個人還是很講道理的，不會因為你看到了我的背，我就尋死覓活一定要你負責。”
她耐心地分析給他聽，“咱們這算是事出有因，禮不禮的，總要等到有命講究這些的時候再說。”
見沈聽舟還是沒有動靜，隻好又補了一句，“你就當做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別有心理負擔。”
良久，她聽到身後漸近的腳步聲。
她再次開口道，“東西都在桌子上，我告訴你怎麽做，你別慌。”
說著，她將衣衫褪下去，露出滿是傷痕的背。
本該是細膩無暇的皮膚，此刻滿是猙獰血痕，有那麽一瞬間，沈聽舟甚至想將傷了她的人挫骨揚灰！
他的手有些抖，這時候任何旖旎的心思都蕩然無存，就隻剩下了痛惜。
他每在一處傷口上撒下傷藥，就會看到她因為疼痛而控製不住地顫抖，等到傷口全部包紮完畢，他小心翼翼地替她拉起衣衫。
“好了。”他退開幾步，再次背對著她，給她留出足夠的空間。
韞歡抬手擦了擦額上滲出的汗，她的精神頭兒有些不足，這時候隻慢慢側躺下去，輕聲對他說，“多謝。”
“等你好起來，我們一起去望仙樓。”沈聽舟覺得心裏有些堵，又想不出什麽安慰的話，隻覺得任何話語在這時候聽來都是徒勞。
他隻好從吃食上下手，盡量轉移她的注意力，“我還沒有吃過望江樓的炙羊肉呢，到時候，姑娘可要教教我。”
“好。”身後傳來她極輕的一聲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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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睡得極沉，醒來的時候，隻覺得周圍仍是昏暗的，她也不清楚如今究竟是什麽時辰。
回想之前的情形，韞歡慢慢勾起唇角。
那就像是一場夢，讓她恍惚之間不禁懷疑，之前發生的那些，是不是隻是她這一場長夢？
但枕邊的東西卻明明白白地提醒著她，不是。
那是沈聽舟留下的一方帕子，上麵還帶著淡淡的沉水香，她將帕子小心地放在心口的位置，想著不知何時才會再同他相見。
外麵有腳步聲響起，她下意識將帕子藏起來，沒多久就看到三全子開了牢門走進來。
“二姑娘，這是你之前要的東西。”
是一張皺皺巴巴的紙。
應該就是梁王的食譜了。
她接過那張紙，緩緩點了點頭，“辛苦公公了。”
三全子咧了咧嘴，“咱家的前程可都和二姑娘綁在一起了，還望二姑娘不要騙我。”
“公公放心。”她想了想，又道，“這幾日，公公該怎麽做，就還怎麽做，務必要求真實。”
“二姑娘當真願意？”三全子仍有些不信，“若到時候用刑用得重了……”
“公公還當真打算下手用重刑？”她反問。
三全子張了張口，輕輕拍了自己一巴掌，“瞧我這張嘴，二姑娘放心，有咱家看著，這幾日就都是走個過場，保準不讓他們動二姑娘一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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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全子離開以後，韞歡將那張紙展開，細細看了看上麵的食譜。
上麵的東西不多，看上去並沒有什麽問題。
她又回憶了一下當天梁王的樣子，也並不存在繈褓過緊，令他窒息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