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宴會結束
參加宴會的所有神祗會成員和認識蘇念離的人呆呆的看著滿臉淚水的蘇念離,感到前所未有的震驚,誰也沒想到她會在此刻流淚,從她出生那刻起,流淚對於她來說實在是件太奢侈的事,她甚至沒有流淚的權力,不管是家族還是整個洹越,賦予了蘇念離太重的曆史責任,一種不能也無法推卸的責任。
台下所有人沒回過神之前,蘇念離已經瞬間移動到他們頭頂,回過神的人群隻看到天空飛舞的身影,如蘇念離他們剛出現時的情景,隻是這次,蘇念離是單手掛在白色的雕腳下,還能看到她正在靜靜的看著下麵的人群。
等到蘇念離完全看不見時,原本黑暗的舞台忽然燈光乍現,刺得台下人睜不開眼睛,幾乎同時,所有人都潛意識的用手去擋住如此強烈的光線,隻有一個人高深莫測的看著已經遠去的蘇念離若有所思,蘇念離感受著那道探究的目光,回眸傾城一笑,轉眼便徹底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目光的主人微微眯起眼睛,難掩心中的興奮,像遇到了惺惺相惜的故人隻是原因為何,無人得知,也許隻有目光的主人才清楚,也許連目光的主人也不清楚此般是為何。
慢慢適應燈光的人群驚訝的看著台上穿著奇裝異服的男男女女,他們擺著奇異的造型定格在自己的位置上,像穿越了千年的雕像,完美中透著不羈。音樂緩緩傾瀉,為首的人開始動了,動作隨著音樂的節奏越來越快,後麵的人也跟著動了,動作狂野,看似毫無章節,實則卻是毫無章節可言,雜而不亂,隨心而動,隨意而行,細看之下,每一個動作,每一個步伐都流暢無比,一氣嗬成,這就是街舞。人群開始變得騷動不安,跟著台上的節奏開始小幅度的動作,這是台上的人改變原來比較保守的動作,在人們慢慢接受和適應這種節奏以後加入了更多高難度的動作,所有人都在不斷給他們鼓掌歡呼,即使懂武功的人也一樣驚歎,其實這些在平常人看來高難度的動作習武之人輕鬆就可以做,但他們同樣在未台上的人驚歎,因為他們比普通人更清楚台上表演者舞藝之精湛,他們沒有使用一點內力卻做出了如此震撼的效果,不得不令人佩服,他們確實是舞者中的佼佼者,隨意一人都可堪稱是這個時代的大師級的人物,能看到一場如此華麗的舞蹈盛宴,此生足矣。“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遙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獨居。言我朝往而暮來兮,飲食樂而忘人。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親。
伊予誌之慢愚兮,懷貞愨之歡心。願賜問而自進兮,得尚君之玉音。奉虛言而望誠兮,期城南之離宮。修薄具而自設兮,君曾不肯乎幸臨。廓獨潛而專精兮,天漂漂而疾風…”
幽怨低沉的音律,淒婉哀怨的歌賦,每個字都撥弄著人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每個音符都仿佛訴說著陳皇後的哀怨,隱隱約約,還能看到長門宮日夜守望盼君至的憔悴佳人,台下無人知道隱約中看到的女子是誰,卻人人為她憐惜,人人為她同情。一曲《長門賦》,道出了多少**女人的悲哀、絕望,卻還在癡癡為君守候的哀婉惆悵。
看著台上女子憔悴的麵容,台下的人都忍不住心碎了,天下的女子,有多少像她一樣在苦苦盼著自己的丈夫,問世間的男人,看到這樣的女子,你們還忍心放下自己身邊的女人去找別的女人嗎?看到這樣的女子,你們沒發現你們是何其殘忍何其自私嗎?
幾乎下意識的,台下的男人都忍不住緊緊抱住自己身邊的女人,能來參加宴會的不是達官貴族就是商賈望族,哪個男人沒有三妻四妾,哪個男人沒在外麵找過別的女人,再看看自己身邊為自己生兒育女,辛苦持家的女人,他們都暗暗發誓,這輩子,再也不會讓身邊的女人受一點點委屈,絕不要自己身邊的女人變成台上的女人。
台上的人已經不見了,哀怨的歌聲也早已停止,台下的感動卻久久不能結束,這一刻,女人是幸福的,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感受自己丈夫對自己滿滿的愛,生活的瑣碎早已經磨平了原本的愛情,剩下的隻是兩人之間相濡以沫的平淡,沒想到,這生還有機會重溫曾經的愛戀,曾經的幸福,這一刻,他們是感激的,感激宴會的主人,感激這場宴會,就為了此刻的幸福,讓他們付出怎樣的代價都是值得的,更遑論這是別人送給他們的,他們是幸福的,更是幸運的,這一刻,還有多少的家庭夫妻不和,兄弟爭鬥,還有多少女人在苦苦等候自己的丈夫。然他們不知道,其實幸福不是任何人給的,是他們自己給自己的,如果他們之間沒有情,別人又如何硬塞給他們,隻是時間過得太久,久到他們已經忘記了曾經彼此之間的愛戀,隻是如今被人翻出來,依然是那樣璀璨奪目,毫不失色,珍藏太久,反而更有韻味。
蘇念離在不遠處看著蘇伯翊和白靜香默默的凝望對方,抬頭望著天空的明月,心裏默默的想著自己的母親,兩世為人,也隻有一個母親,她就是蘇伯翊真正的妻子-慕容腈離,
“娘親,您該安息了,爹爹現在很幸福,姨娘現在也很幸福,娘親啊,隻是離兒不明白,您怎能如此甘願把自己的丈夫讓給一個並非自己手足妹妹的妹妹,您是用了多大的勇氣才能做到,還是您真的能寬容至此嗎?”
可惜無人解答她的疑惑,她不明白,老天既然讓她清清楚楚看到自己的娘親,又為何如此吝嗇隻讓她看一眼就收走,她雖兩世為人,但對於生活,對於感情,不過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她真的好想娘親,好想她能告訴自己,以後她要如何生活,她要如何麵對自己的感情,這輩子,她的路才走了十七年,後麵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她該如何走下去。
宴會還在繼續,台上的淒婉哀怨不在,從遠處傳來陣陣鼓聲,不是一般的鑼鼓聲,是震耳欲聾的戰鼓聲,一場生死之戰就在人們眼前展開,金戈鐵馬,屍體殘骸遍布荒野,已經分不清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眼睛都是赤紅的,眼中沒有第二種顏色,到處都是鮮紅的血,本能的求生欲望讓自己的手不要停下來,不要停下刀砍下的動作,其實身體早已經失去拿到的力氣,仿佛還能看到楚霸王四麵楚歌一朝失敗,自刎烏江的悲壯。台下的人看著眼前廝殺的場麵,沒有經曆過戰爭的人都以為那隻是一場戲,是這場宴會的主人為了刺激精心安排的一場戲,僅此而已。而戎馬一生的慕容家人卻熱血沸騰,眼淚止不住在眼眶中打轉卻不讓它落下,這種感情,沒有經曆過戰場的人永遠也不會懂。
戰火遠去,震徹雲霄的嘶喊聲漸漸遠離耳旁,舞台上是高山流水、小橋人家,遠遠聽到有人吟誦佳句:“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明明眼前空無一人,四周靜靜的,甚至能聽到小溪潺潺的聲音,但每個人都能聽到有人在吟誦田園絕句,看到絕世佳人在舞蹈,翩翩公子為她伴奏,佳人忘情的舞蹈,伴奏之人深情的凝望,一切都是那麽美好,平靜似水的畫麵怎忍心去打破。畫麵平靜的表麵下處處透著詭異,山還是那座山,卻仿佛不是那座山,流水似流動實則是一潭死水,整個畫麵仿佛被舞蹈所控製,包括在場的所有人都被攝去心神,心境隨著舞蹈者的喜怒哀樂不斷起伏,舞台不再是舞台,觀眾不再是觀眾,整個畫麵奇異的和諧,安詳的氣息在黑暗中處處透著詭異,直到舞蹈結束整個畫麵才被打破,一切就此結束。
所有人回過神來的時候,舞台不見了,草坪不見了,出現在眼前的儼然是現代最常出現的宴會大廳,水晶燈,紅地毯,精美的香檳美食,人群不時發出陣陣驚歎聲,他們參加過大大小小無數的宴會,包括皇家的宴會,卻從來沒看到過如此奢華的宴會,一切都是那麽新鮮。
“歡迎各位嘉賓賞光能來參加宰相大人的接風宴,真正狂歡的時刻到了,各位嘉賓請盡情狂歡吧。”司儀站在台上用鄭重的聲音說著讓人瘋狂的話,說完很不雅的吹個口哨,惹來下麵陣陣笑聲,奏樂聲想起,有人開始跟著音樂隨性起舞,沒什麽規律,就是單純的放鬆自己,看到有人開始跳舞,後麵一些膽大的人也跟著開始跳,那些尚且待字閨中的小姐們剛開始因為害羞不敢跳,看著跳的人多了,也就不管那麽多隨意開始跳起來,這可樂壞了那些個尚未娶妻的公子少爺們,趁機找自己中意的小姐,四處打探是哪家的小姐,暗自準備著日後好上門提親。
今夜注定是瘋狂的不眠夜,有蘇念離特意安排的神祗會成員混在其中活躍氣氛,想要維持一夜的高漲氣氛一點也不是難事,為了這場宴會,蘇念離幾乎動用了神祗會一半的勢力,花費了太多的精力,不得不說,宴會是成功的,空前絕後的,至少在洹越的曆史上再無人辦出如此震撼的宴會。宴會在一片歡聲中結束的,直到結束都沒再看到過蘇念離,讓人懷疑宴會剛開始出現的蘇念離隻是一種錯覺,仿佛她從來沒出現過。最後,還是秦風和朱雀代表蘇念離把賓客一個個送走的,而蘇家和慕容家的人卻沒人離開,他們固執的不願離開,就隻為證明這一切不是一場夢,是真實發生過的,他們不相信一開始出現的蘇念離隻是他們的錯覺。
“嗬嗬…各位還在啊,不困嗎,都一晚上沒睡。”蘇念離漫不經心的聲音出現在客廳,過了幾呼吸的時間人才慢騰騰的出現在客廳門口,精心裝扮的衣裝不見了,依然是一襲白衣,頭發簡單的用一根簪子挽起,整個人看上去清爽之極,溫和中透著淡淡的疏離。
“離兒,我還以為你把爹爹和外公啊,這些個舅舅們都忘記了呢?”
“嘿嘿,怎麽會呢,離兒隻是一不小心睡過了頭,沒趕來送他們麽,麻煩各位真是不好意思呢?”蘇念離嬉笑著解釋著,用理所當然的表情說著歉意的話,還好在場的都是她最親的人,不然她用這麽牽強的理由想要搪塞過去哪那麽容易啊。
“你呀…”蘇念離外公哭笑不得。
其實他們都明白,蘇念離隻是不適應眾人狂歡的場麵,那樣更顯得她的孤獨,她本性好靜,卻是絕不會忘記自己的親人,所以才會在送走賓客的時候再次出現。昨晚蘇念離震驚出場,想必不出一天,她就會傳遍京都,甚至傳遍整個洹越,以前那些關於她癡傻,瘋癲之類的傳言想必也就不攻自破了。為了外人不再借自己嘲笑蘇家,無論怎樣不喜歡這樣的場景,她都心甘情願以一種高姿態驚豔出場,這樣的蘇念離,又有誰會計較她的理由是如何的蹩腳。她一定也一夜沒睡,一個人靜靜的守候著所有人的狂歡,她以一己之力守護著宴會所有人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