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老金
翻譯官道：“你們那邊的法律我們不太懂，不過找了個懂的律師谘詢過，由他代理的話應該問題不大，如果你需要，明天這個律師就可以去和你見麵。當然律師費以及這中間的花費全部由菲爾先生負責，菲爾先生已經說的很清楚。而如果這個官司最後打不掉，菲爾先生會給你安排退路，你可以到英國來。”
雖然不知能不能兌現，自己又是否需要，但黃子平還是很感動，心裏一股股熱流湧出來：“代我謝謝菲爾先生，現在情況有點變化，我暫時安全，我看看事態發展再聯係你。”
“沒問題。”
黃子平趕緊把煙抽完，走回去，上車一看，竟然不見了王諾諾，他帶著疑惑問段夢瑩：“段小姐，王小姐呢？”
“被她爸喊了回去，大概她的科長表哥告了狀吧！”
“她不會有麻煩吧？”
“不會，她爸也就問問，其實她爸知道了更好，因為她爸是她表哥的上司的上司的上上上司。”
“那是……？”
“在港海來說，很大的官，我們走吧，你喜歡吃什麽？”
“我鄉下人什麽都能吃，隨你。”
“如果你不介意去遠些，我想吃河鮮。”
段夢瑩啟動車子緩緩開出停車場，上了大馬路後出城，看路標去的是六門縣方向。
不到四十分鍾，車子開進六門縣的縣城，來到河邊一家河鮮夜宵樓，看上去段夢瑩是經常來，她剛停好車已經有谘客過來打招呼，能叫出她的姓氏。
這個河鮮夜宵樓，是專門吃河鮮的，環境優雅，尤其二樓靠窗的位置，能看見外麵張燈結彩的六門河，雖然河水不怎麽清澈，但也不會烏黑發臭。段夢瑩選的就是靠窗座位，坐下隨手拿起桌子上厚厚的菜牌遞給黃子平，讓黃子平點。黃子平沒來過不知道什麽菜式好吃，所以又把菜牌遞了回去。見這樣，段夢瑩隻好自己點，在菜牌上一頓猛戳後著手泡茶，手勢很嫻熟，顯然是喜歡喝茶之人。
泡好了茶，段夢瑩先給黃子平一杯：“菊花茶，放了冰糖和甘草，你嚐嚐味道。”
黃子平道：“不會太甜吧？”
“不會。”
黃子平端起來嚐了嚐，確實不太甜，甘甘的，回味無窮：“很棒。”
“下火，我剛點了煎炸清蒸和紅燜、燒烤，四個類型，不過其實清蒸最能吃出味道。”
“還有魚湯，我吃過這裏的魚，真的味道很好。”
“是嗎？”
“我之前在六門縣做過手術，出了點意外在一個孤島裏呆了一天，那一天一直吃魚，那滋味我至今記憶猶新。”
“看來我帶對了地方。”段夢瑩這才給自己倒了一杯菊花茶，勉了一口又道，“我自小喜歡吃魚，雖然我不是吃貨，但港海哪兒的魚好吃，或者做得好吃，我基本上都知道。”
“我喜歡吃，就是窮，什麽都沒吃上。”
“你……窮？”段夢瑩一臉懷疑，“我怎麽聽說，你這陣子賺了兩百萬美金？”
“我沒要那麽多，就一百萬美金，一部分給了保鏢，其它的已經花的差不多。”還給了女朋友張寶妮，不過黃子平也覺得很奇怪，自己並沒有把後半句說出來，自己是學壞了嗎？他更相信隻是情不自禁，“而且這隻是近來，原來卻是很窮，我家農村的，我父母為了供我讀醫，幾乎已經把家掏空。”
“你不留一部分錢給家裏？”
“有留，但不敢給，時機不對，我剛來實習，至少他們這樣認為，我不想他們擔心。”
“家裏有兄弟姐妹麽？”
“有個小我四年的妹妹，你呢？”
“就我一個，我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已經離開，然後我在這邊讀完小學去了英國讀中學，到大學畢業回來。”
還是海龜，尼瑪，出身名門的大家閨秀，有錢有權有勢有學識有相貌，簡直完美：“你那個工程主管，應該不會是虛的吧？”
“當然不是。”段夢瑩篤定道，“我可不是什麽花瓶，碧海集團近來推出的新藥都出自我的研發，我畢業於劍橋大學，讀的是生物和製藥學。其實不是我喜歡的，隻是家族生意，如果讓我自己選擇，我會讀電影，我喜歡電影。”
段夢瑩後半句說的很輕鬆，但從她的語調裏，黃子平能聽出那種想掙脫命運卻掙脫不了的無奈。
見黃子平不說話，段夢瑩又主動道：“你的專業呢？是自己選擇的麽？”
“是。”
“聽許多醫生朋友說，自己選擇的這個職業一般都帶一段故事，你不會也有吧？”
“有……吧！”
“你說說，我最喜歡聽故事了……”
“這個吧……”拒絕美女的要求是一件十分殘忍的事情，黃子平不是很想說的，但真的無法殘忍，於是回憶了一下道，“我五歲時，我們家鄉還特別窮，連水泥路都沒有，有個夜晚我發高燒，當時下很大雨，村裏沒有醫生，要去十公裏外的鎮上請。是我爸去的，大概路上太急，路況又不好，還下雨遮擋視線，他摔的臉青鼻子腫回來。當時我就在想，如果我是醫生多好，就不用他受那麽大痛苦，所以從那時候起我就立誌要當一名懸壺濟世的醫生。”
黃子平在說，段夢瑩很專注在聽，黃子平說完後她用很慢的語速道：“這是一個帶點悲慘的故事，但換一個角度看，它給了你力量和今天。我其實很佩服那種長大以後能把從小誌願完成的人，因為那是一種對人生的成功。”
又來這個話題，雖然讚同她的話，但她沒成功也是為了家族設想，所以黃子平覺得她這種才叫偉大：“段小姐，你剛剛說換個角度看，你自己的理想你有換過角度看麽？”
“我的理想已經失敗，還能如何看？”
“能，它的失敗不是你的失敗，隻是你用了一個更偉大的方式舍棄了它而已。”
“我是無力抓緊，不得已放棄，怎麽到你這兒成了偉大的舍棄？”
“首先，你舍棄是因為你的家族，我相信如果你不顧一切反抗，你會成功，但你沒有，那是因為你也覺得你的家族需要你。其次，因為你舍棄了自己的誌願，而這個世界上多了許多治病有效的藥物，而且這僅僅是一個開始，如果某天你研究出一種能治愈癌症的有效藥物，會造福多少人？救人其實是最有意義的事情，它能讓我們心靈潔淨，什麽時候都有安慰，就像是一種信仰吧！”
段夢瑩從來沒有這樣想過，更沒有人這樣和她說過，所以一瞬間廓然開朗了，心裏麵有一個叫“結”的東西突然被鬆開，整個人很輕鬆，臉上恢複了笑容：“謝謝，你這番話讓我釋然了，為什麽不早點遇上你？”
“額，這個，現在其實不遲。”
“上菜咯。”正在他們談著深入話題的時候，不和諧的聲音響了起來。
下一個瞬間，一盤盤魚被端上來，看上去美味可口，秀色可餐。
兩個人都動了筷子，而且下筷的選擇都一樣，都是第一時間衝著清蒸去，這種默契令雙方不覺一笑。
邊聊邊吃，美食當前，窗外是美景，對麵是伊人，原本這應該是很美的畫麵，偏偏隔壁桌來了四個說話聲音很大，滿口汙穢言語的男人，真是大煞風景。
不過聽著聽著他們的談話，黃子平卻感覺到他們在說老金，連忙從自己座位起來，走過去道：“幾位，你們剛剛說的是一個頭發花白，在船上討生活的老人被幾個穿西裝的大漢打了下水？”
四個男人目光警惕在黃子平身上瞟了一陣，帶頭那個道：“對，怎麽著？”
“地點在哪兒？”
“北碼頭，我們剛從那邊釣魚回來。”
黃子平沒興趣知道他們在那邊幹嘛，繼續道：“那個老人是不是一邊眼睛大，一邊眼睛小，而且邪眼？”
“你怎麽知道？”帶頭的男人顯得很驚訝，“那是你的親人嗎？如果是，你現在去看看估計還來得及。”
黃子平想都不想立刻轉過身對段夢瑩道：“段小姐，我有點事走開一下，你自己回港海城吧！”
段夢瑩不同意，她拿上自己的包包起來道：“我和你一起去。老板，結賬，快。”
下了樓，上了車，段夢瑩通過導航搜索出北碼頭的所在方向，選擇了第一推薦路線，立刻掛檔開出去。
不到十五分鍾來到北碼頭，因為深夜的緣故，四周靜悄悄一片，有車，有船，但都是停死的，看不見燈光。
茫茫大海，老金會在哪兒？黃子平幾乎急哭了，大聲喊道：“老金，你在哪兒？”
沒有回應。
黃子平更急了！
剛剛那幾個男人說的是老金被打了下水，如果老金受傷不重，應該能自己上岸，他水性非常好，否則當時也不可能救了自己。而如果傷勢太重，情況就不可預知了。黃子平真有點懊悔沒拉上那四個男人的其中一個出來，這樣至少知道正確地點，可以潛水下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