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大王沒了(二合一求訂閱)
修道無歲月。
三百年的時光不過只是彈指一瞬。
而在南贍部洲的凡俗塵世中,大商帝王已經幾經更替,並且分封出諸多大大小小的諸侯國,足有近千之數。
除此之外,在大商的邊界,仍有一些自三皇五帝時代便一直孤懸於外的部落,如羌、戎等等。
細分下來又可分為西羌、南羌、鬼戎、犬戎等等部落。
這些部落和延續炎黃正統的大商不同,他們一直生活在南贍部洲的邊緣地帶,起初只是很小的聚居地,經由時間演變,慢慢發展壯大,而今竟已成了大商的勁敵,時常侵擾邊境。
大商之所以分封如此多的諸侯國,也是和這些外敵時常進犯有關係。
畢竟大商朝的疆域太大了,難以顧全四方,所以分封諸侯,命他們鎮守領地,可以極大地減輕朝廷的負擔。
不過這也導致了諸侯群體日漸龐大。
其中最大的諸侯有四個,分別是東伯侯姜桓楚、西伯侯姬昌、南伯侯鄂崇禹、北伯侯崇侯虎。
這四個諸侯分別坐鎮四方,被封為諸侯之長,各自統領臨近的兩百小諸侯。
這些諸侯國依然隸屬於大商,只不過卻擁有極大的自主權。
大商依舊是南贍部洲最大的王朝,皇都朝歌城也是人族最為雄偉的城池。
朝歌城內無數亭台林立,鱗次櫛比,人來人往摩肩接踵,揮袖如雲。
在朝歌城上空,浩瀚的人族氣運如同淵海般厚重凝實。
這一日,乃是大商三日一次的大朝會之期,身在皇城的文武重臣皆要上殿面君。
壯麗雄偉的大商王宮中,登基不久的新王帝辛端坐在主位上,下面白玉台階上分立文武兩班,其中不乏神通廣大之輩。
自三皇五帝時期,便有人族修士依託於朝堂之上,借人道氣運修行,倒也不足為奇。
身在朝堂,他們也與尋常文武大臣並無二致,依然要恪守人道之規。
一眾文武大臣恭聲拜道:「臣等拜見大王!」
帝辛抬手虛扶道:「眾愛卿平身,有本上奏,無事退朝。」
群臣之中,有一人出班,高擎牙笏,躬身道:「臣商容有事啟奏!明日乃三月十五日,女媧娘娘聖誕之辰,請陛下駕臨人族聖廟降香,為我人族祈福。」
帝辛微微皺眉,「我怎不記得朝歌有人族聖廟?往年也未曾祭祀。」
商容恭敬回道:「啟稟陛下,此廟宇乃是新近建成,恰逢女媧娘娘誕辰,還請陛下前去降香,以表達我人族的崇敬之情,也好讓娘娘庇護我人族。」
帝辛看了看左邊一俊逸儒雅的中年文臣,詢問道:「皇叔覺得呢?」
這名中年文臣乃是先王胞弟,帝辛的嫡親叔父,官拜少師,同時也是顧命大臣之一,是以帝辛遇事不決之時,多會詢問他的意見。
聽到帝辛問話,比干自然不敢怠慢,出班上前恭聲道:「臣曾聞聽女媧娘娘乃先天神祇,生有聖德。捏土造人,為我人族聖母。
兼且上古年間有巫族共工氏頭觸不周山,致天傾西北,地陷東南;女媧娘娘采五色石,煉之以補青天,於我人族恩德如海。
今朝歌禮拜女媧娘娘,則四時康泰,國祚綿長,風調雨順,災害潛消。
此福國庇民之正神,陛下理當前去降香。」
帝辛笑了一聲,說道:「皇叔學問淵博,卻是知道許多上古異聞。行吧,那就依宰相之奏,明日前去人族聖廟降香。」
商容欣喜拜道:「陛下聖德!」
帝辛起身,袖袍一甩道:「孤乏了,退朝吧!」
說罷,他便轉身大步朝後殿走去。
一眾文武重臣全都叩拜叫道:「恭送陛下!」
……
退朝之後,商容回到自己的宰相府中,揮手斥退趕來侍候的下人,獨自一人走入一間大殿中。
大殿內此刻正盤坐著一個青袍老者,手持拂塵,鶴髮童顏,滿面紅光,看起來端的是仙風道骨。
商容在老者面前跪下,恭敬叩首道:「上仙,在下已經按照您的吩咐說動了大王,明日便將親率文武百官前去人族聖廟降香。」
青袍老者面帶微笑,輕輕點了點頭,「你做的很好。」
商榮眼中閃過一絲喜色,期待地道:「那上仙可以賜我長生之法了吧?」
青袍老者微微頷首,「放心,待你壽終正寢時,我自會來接引你登天成仙。」
商榮連忙叩首,「多謝上仙!多謝……咦,上仙呢?呃……我剛剛在給誰磕頭?我來這裡做什麼?奇怪……」
……
正當商宰相在家中納悶之時,柳白自靜修中醒轉,微笑著自語道:
「連開啟量劫的氣運也要爭,看來他果然還是沒有放棄。
大興西方啊……
如此之重的執念,想必斬出第三屍應該很難吧。」
說著,他的身影逐漸淡化消失,離開靈皇天,去往茫茫混沌中另一個相距不遠的大千世界。
媧皇天!
女媧聖人的道場,他已經許久未曾踏足了。
因為以往他來媧皇天是為了和女媧論道,增進自己對於大道的感悟,而如今和她論道已經沒法給他帶來收穫,所以演變成了女媧有事沒事就往靈皇天跑。
同樣是為了論道。
到了他們這等境界,唯有在修行路上不斷攀登,直至觸及巔峰,否則是不會停下來的。
到了媧皇天之後,他也沒有隱藏自身氣息,所以立刻就被女媧察覺到。
「見過道友,請入殿飲茶。」
女媧的聲音傳來,一如往昔。
柳白微微一晃,便已到了媧皇殿內,徑自在女媧對面落座。
兩人之間擺放著一個茶案,女媧揮手讓想要上前泡茶的青鸞退下,自己親自動手烹茶。
「道友來此見我,想必是量劫將要開啟了吧。」
柳白微微頷首,「不錯,而且開啟量劫怕是還要與你有關。」
「哦?」
女媧微微皺眉,目光望向洪荒卻看不出有什麼異常。
這是因為有聖人出手屏蔽了天機,同為功德聖人,女媧自然無法察覺。
柳白也不瞞她,心中一動,便將自己「看」到的分享給了女媧。
女媧很快便抓到了關鍵,「准提這廝想在明日那人間帝王降香之時動手腳?」
柳白點了點頭,「那帝辛便是開啟量劫最合適的人選,准提由此算計,想來此次量劫他應是不甘寂寞了。」
女媧冷聲道:「原本我不打算介入此次量劫中,只是准提這廝如此可惱,三番五次算計於我,我若是再行忍讓,日後他怕是還會變本加厲。」
說著,她端起烹好的大紅袍,給柳白斟了一杯,然後喚道:「彩鳳,去將紅繡球取來。」
柳白端起茶杯輕啜了一口,微笑道:「不用這麼著急,不如等量劫開啟之後再作計較。」
女媧遲疑了一下,「也好。便看看他打算如何!」
……
三月十五,人族口口相傳的女媧聖誕之日。
晨光剛剛散落朝歌城,天子鑾輿便已出了宮城,朝著南城而去。
城中百姓昨日便已得知此事,家家焚香設火,戶戶結綵鋪氈,一來是慶賀女媧聖誕,二來也是因為君王出行而準備的禮儀。
天子鑾輿在三千鐵騎,八百御林的護衛下,由武成王黃飛虎親自保駕,又有滿朝文武隨行,一行人馬浩浩蕩蕩,拖成了一條長長的隊伍。
待到了人族聖廟,帝辛下了寶輦,在侍衛保護下進入大殿。
大殿之中只供奉了女媧一人的神像,而作為左右神使的柳白及伏羲因為很多年沒有顯聖,早已經被丟棄在記憶深處。
這也是難免的。
凡人畢竟壽元短暫,所修建的廟宇也很難長久保存。
一代代傳承下來有所缺失也是很常見的。
等焚香祈禱一整套的禮儀走下來后,已經日上中天。
帝辛一時興起,倒也沒有急著回去,反而駐足觀看殿內布置。
商容以及文武重臣陪在他左右一起在聖廟之中遊覽。
帝辛瞥了一眼商容,笑呵呵地道:「商愛卿,現在可算降香完畢?」
商容不明白為何單單要問自己,不過還是低頭恭敬地道:「自然是已然完畢,女媧娘娘聖德,定然會庇護我朝。」
帝辛點點頭,「那就起駕回宮吧。」
文武百官自然沒有不應之舉。
就在這時,一道清風徐徐吹來,風中似乎帶著一股奇異的香味。
文武百官中有人忍不住低聲道:「好香啊,這是什麼味道?」
「許是什麼花開了吧。眼下正值春光大好之際,城郊花草遍地,香風浮動倒也不足為奇。」
「應是這樣,就是不知道這是什麼花,待會可要去看看,讓下人折一些回去栽種。」
……
幾名官員小聲議論之時,走在眾人最前面的帝辛卻是突然大搖其頭,哈哈大笑道:「這不是什麼花香!這是娘娘駕臨此地的祥瑞之兆!來人,取筆墨來!」
一眾文武百官面面相覷,有些不明所以。
不過天將祥瑞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大王說有那就是有吧。
也沒人敢掃他的性子,很快便有人端著一個托盤快步跑來,托盤上放著筆墨。
看著帝辛拿起筆墨,比乾沒來由地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安之感,連忙勸道:「大王,行香已畢,該回宮了。」
「今日難得興起,待我提詩一首。」
帝辛拿起筆,吸滿墨汁后,抬眼望著大殿中的女媧神像,目光迷離,竟似已經神遊物外。
比干見狀,皺眉上前兩步,沉聲喚道:「大王!該回宮了!」
「不急不急!」
帝辛似是從夢中醒來,大笑著擺了擺手,快步走到牆邊,大筆揮就,做詩一首:
「鳳鸞寶帳景非常,儘是泥金巧樣妝。
曲曲遠山飛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
梨花帶雨爭嬌艷;芍藥籠煙騁媚妝。
但得妖嬈能舉動,取回長樂侍君王。」
所有大臣全都臉上大變,紛紛叫道:「大王!」
「大王,不可啊!」
……
在一眾大臣的勸阻中,帝辛將手中毛筆一扔,哈哈大笑道:「諸位愛卿看寡人這詩如何?」
比干黑著臉道:「大王,此詩有褻瀆神明之意,毫無虔敬之誠,是獲罪於神聖,非天子巡幸祈請之禮,還請大王於神像前跪拜,請求娘娘寬恕。」
帝辛不悅地道:「寡人只是讚歎女媧娘娘美貌,何來褻瀆之意?」
他轉頭看向商容,說道:「商愛卿,你說寡人這詩如何?」
商容作揖下拜,肅然道:「臣覺得皇叔所言極是。女媧娘娘乃先天神祇,朝歌之福主。大王前來拈香禮拜,祈求福德,使萬民樂業,雨順風調,兵火寧息。
可眼下陛下作詩褻瀆聖明,只怕娘娘會降下無邊怒火!」
帝辛冷哼一聲,將袖袍一甩,轉身朝外面走去,心中的不悅已經明明白白地寫在了臉上。
聖廟內所有大臣全都面面相覷,臉上帶著隱隱的驚恐之色。
比干連忙喝道:「來人!」
兩隊侍衛跑進來,跪地低頭。
「將這筆墨速速洗去。」
侍衛們全都是面面相覷,沒有絲毫動作。
比干怒喝道:「還不速去?」
所有侍衛全都嚇得一個哆嗦。
其中一個侍衛小心翼翼地道:「少師大人,這是大王御筆親書,我等不敢擅動。」
比干皺了皺眉,隨即挽袖喝道:「給我端水來。」
「是是……」
兩隊侍者連連點頭,起身彎著腰朝外跑去,很快一盆盆清水端來。
比乾親自挽起袖子動手清理,心中嘆息不止。
他雖是一介凡人,但也與朝中不少能人異士相交甚篤,了解不少仙神之事。
他很清楚女媧娘娘那是洪荒天地間有數的聖人。
不論仙神還是凡俗,面對聖人都需禮敬有加,不可輕慢。
可如今大王如同迷了心竅一般,不顧他的勸阻題下此詩,還不知會引來什麼樣的災厄。
正憂慮間,忽聽「轟隆隆」巨大聲響傳來,震得他耳膜劇痛,周圍的聲音全都聽不到了。
他心中陡然生出一個不好的預感,顧不得再清洗牆上的墨跡,驚慌失措地搶出門外,卻正好看到外面人仰馬翻,亂糟糟地一團。
直到這時,他的耳朵才堪堪能聽到些聲音。
伴隨著驚恐的尖叫以及戰馬的嘶鳴聲,他聽到了一道令他揪心不已的哭喊聲。
「大王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