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怡紅樓是你的了
包包的樣子似乎是對即將到來的死亡充滿了向往。
蘇姑的肌膚也全綠了,身子癱軟無力,跌坐在地,看著那十六七歲的少女旁若無人的叨叨,饒是她見過形形色色的人物,當下卻也是開始驚懼起來。
包包也不知道自己當下是怎麽了,就是很想說話。
也許是她在這裏呆得太久,又那麽壓抑,找不到一個合適聽她訴說的對象,這回終於可以肆無忌憚地訴說,她似乎是停不了了。
見二人跪著,包包覺得和他們低著頭說話太費神了,於是盤腿而坐。
她一手支在膝蓋上,一手屈指輕輕敲打著自己的膝蓋,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說出來的話,自己都覺得富有哲理,當下對自己油然而生起佩服感來。
當然,這隻是包包自己這麽覺得,她又清了清嗓子,開導起蘇姑和癟三:“這人生呐,活長活短,最終都逃不過一個死字,是不?”
“今日咱們三人能一起死,也算是莫大的緣分。別愁眉苦臉的,要學會自得其樂,臨死前也要快樂一點嘛,何必哭著一張臉呢?來,都笑一個!”
說到後麵,話題開始涉及她莫名其妙的穿越,還說了些什麽天堂地獄啊,時空隧道啊,各種奇奇怪怪的話題。
她諱莫如深神神叨叨的樣子,讓蘇姑和癟三麵麵相覷,渾身越發顫抖得厲害。
她自顧說著,完全陷入自己的思緒裏,連她自己說了些啥,都不清楚,隻覺得蘇姑和癟三二人臉上驚恐的神色讓她異常的興奮,像是找到了傾訴對象一樣。
“丫頭,你再說下去,他們兩就真的死了,”清冽柔和的聲音,打斷包包如懸河滔滔不絕的話,一裘紅衣從黑暗處漫步而來。
包包正說到興奮處,有點收不住。
即墨玄伸手往她頸部輕輕一點,她的身體一軟,便被他摟進懷中。
伸手摸摸她的頭,即墨玄臉色微赫:“你們竟敢給她下毒!”
他似乎是痛極,掌風掃過去,癟三和蘇姑慘叫一聲,身體懸空倒飛,重重印在了鐵壁上,砸出一個人形後,又啪啪滑落到地上。
可憐二人平白受了屈,即墨玄怎麽就不看看誰中毒比較深。
然而即墨玄的性子,蘇姑是比誰都感受的深,因此隻掙紮順著牆角站起,連怨恨的神情都不敢做出。
即墨玄咬破指尖,擠出血珠,把手指放到包包嘴裏,她興奮的神經慢慢舒緩平靜下來。
原來包包加了水母草的香水會讓人產生幻覺,使人的神經處於極度興奮。她為了給蘇姑二人下曼陀毒,把香水噴灑在空氣中,暗室內空間狹小,她雖然屏住呼吸,卻還是吸了些進去。
這才導致她自己情緒難以自控。
而即墨玄的師傅,曾經給他吃下能解百毒的奇果,因此,他的血便能解了包包的毒。
“玄哥哥,雖然毒不是他們下的,但別輕饒了他們,”包包喘了口氣,由於餓了幾天,方才又情緒激動地說了那麽多話,實是站不住了,雙腳一軟,被即墨玄及時扶住。
“好,聽你的,”即墨玄抓住包包想要抽回去的手臂,聲音裏是濃烈的心疼,“丫頭,別逞強,到我懷裏來。”
包包看他一眼,咽了咽口水,這貨……美的還讓不讓人活了!不過那眼神看著還算真誠,也罷,她又不是存心想占他便宜,肚子太餓,真的沒力氣了。
這麽一自我安慰,包包也不在矜持,雙手穿過他的腋下,抱著他精壯的腰,把自身的重量都放在他身上,又看了看蘇姑二人,對即墨玄道:“讓他們也在這裏住幾天。”
蘇姑身子一震,驟地抬頭看向包包,眸裏是怨恨驚恐和絕望。她自然知道這黑屋子的厲害,在無聲無息暗無天日的地下暗牢裏,不需要任何刑罰,已經處理了很多皇宮中不聽話的女人,包括曾經名盛一時寵冠後宮的異族公主。
想到連那個身懷妖術的女子,都在這黑屋子裏被磨掉心智成了廢人,蘇姑的臉越發綠了。
包包看著瑟瑟發抖的蘇姑,嘴角泛起一抹莫測的笑意,很好,看來蘇姑對這黑屋子,有滲入骨髓的恐懼,實在是太好了!既然這樣,她就得乖乖聽話了。
——然而這樣狡猾的行為,自己是什麽時候學會的呢?
像是被一道寒流從體內襲擊,她覺得四肢發虛發涼,環著即墨玄蜂腰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緊,窩進了他厚實的懷中——仿佛隻有這樣,才不會覺得自己有多冷酷。
即墨玄察覺到包包的動作,心裏一暖,他知道她一直缺乏安全感,這是她對他心無芥蒂完全信任的表示。
能得到她的信任,也不枉費他尋了三天兩夜。
即墨玄抱起包包,就要離開。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蘇姑以手當腳,爬著過來,嘶聲大叫,像是非常害怕被關在這裏,癟三也學著她的樣子,爬行著跪求。
包包輕輕扯了扯即墨玄。
即墨玄會意,冷冷轉身,道:“蘇媽媽,你應該記得本王說過,這個丫頭不準動!”
他語氣極淡,卻足以把蘇姑震了靈魂出了竅。
蘇姑勉強直起上半身,看著包包,果然是即墨玄曾經帶來怡紅樓的那個丫頭!早知道是這丫頭,她打死也不會開這暗牢的,然而此刻,悔之晚矣。
“王爺饒命,老身雖不過是一枚棋子,但若是無端從棋盤上消失,也會引起棋手的懷疑,”蘇姑顫巍巍地抬頭,極力想向即墨玄證實自己還有活著的價值,“隻要王爺饒過老身這條賤命,以後老身這怡紅樓便是王爺的。”
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包包抬眸看向即墨玄,正撞進他水光瀲灩柔情萬種的俊眸:“丫頭,這怡紅樓你可喜歡?”
廢話,當然喜歡了!包包咬了咬唇,很無辜地眨眨大眼:“玄哥哥,你是不是傻了,我是女子,怎麽會喜歡怡紅樓那樣的地方?”
即墨玄低首,用下巴上的胡渣在包包的額上蹭了蹭,輕笑:“不是那種喜歡,是把怡紅樓歸於你的名下。”
包包心裏狂喜,伸手抓了抓被即墨玄紮癢的前額,麵上做出迷糊樣:“玄哥哥說的是什麽意思?”
“王爺的意思是,隻要姑娘答應放過我,怡紅樓從此以後就歸姑娘所有,”蘇姑顯然是比較心急,她知道自己身上的毒在慢慢侵蝕心髒,再耗下去,她可就沒命了。
包包身子一震,看著即墨玄的目光變了幾變,像是不敢相信:“玄哥哥,是這樣的嗎?你真的要把怡紅樓給我?”
即墨玄愛戀地用下巴在她的額上又蹭了蹭:“嗯!不是我給的,是蘇姑自己要送給你的,丫頭,怡紅樓以後就是你的了。”
聽出了即墨玄話中的意思,包包細細琢磨了一會,和即墨玄咬了會耳朵。
即墨玄臉上的表情不停地變換著,先是淡笑,接著笑意收起,再接下去是驚訝,最後是讚賞。
“蘇媽媽,我們怎麽做,可以讓你依然被你的主子倚重?”包包從即墨玄懷中探首,那語氣竟像是在征求蘇姑的意見。
蘇姑身子一震,不語。
包包見狀,知道她沒明白自己的意思。
“蘇媽媽別懷疑我的話,我不需要知道你的主子是誰,但你要想讓我信任你,就必須拿出點誠意!”包包有氣無力地說著,她餓的都快暈了。
隻是眼前的事情卻也是萬分急迫的,她有種感覺,有一股暗中的勢力一直想要對付她。隻是綁架者將她虜到這個鬼地方,卻沒有要了她的小命,單憑這一點就可以將心蘭公主排除。
雖說如今隻有心蘭公主很明朗地站在她的對立麵,但一向自視甚高的心蘭想要包包死,一般會采用像上次沉湖那般直接的方式,她不會用這種下三路的招數。
——是什麽人,想要讓她瘋掉?
蘇姑看了一眼即墨玄。
紅衣男子的雙眼正盯著他懷抱中的女子看,那目光裏是疼惜是寵溺。
蘇姑經營怡紅樓已不短時日,對男女之事,自然看得通透,即墨玄在她麵前毫不掩飾對包包的心思,有兩種可能。
第一種是即墨玄把蘇姑當自家人;第二種是即墨玄把蘇姑當死人。第一種是根本不可能,那麽就是第二個可能了!
蘇姑想通了這一點,心下大驚,她原本想著隻要能活著,憑她的人脈,尋名醫解了身上的毒也並非難事,到時候再稟告皇宮中的主子,討個計策對付即墨玄。
她忘記了即墨玄是個怎樣的人,在他麵前耍心眼,無異於班門弄斧,加速死亡的腳步。
“我帶你們出去,”想了半天,蘇姑覺得這是目前最能拿出手的。
一聲輕笑,從那薄唇裏溢出,帶了三分嘲弄七分陰狠:“本王進的來就不怕出不去!”
即墨玄言下之意很明顯,蘇姑想了半天的條件對他而言毫無用處。
一陣奇怪的聲音響了起來,包包不好意思地用手按了按癟癟的肚子:“玄哥哥,我好餓。”
即墨玄心裏一抽,當下臉色就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