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荒謬的想法
十五皇子有這麽好的母親,皇帝為什麽要讓他到平南王府去住?
包包是越想越覺得這事有蹊蹺。
“小包子,你喜歡你現在的額娘嗎?”包包牽起小包子的手,細細打量,看他肥肥白白的,衣著華貴,不像是被虐待的模樣。
“喜歡,元額娘對我很好,”小包子因為目的達到,畢竟還是孩子,對包包的喜歡全掛在臉上,毫不猶豫地回答。
“那為什麽要把你送到平南王府去?”包包不解,皇帝那麽多的老婆,隨便一個都應該比和世勒翌更適合照顧孩子。
小包子眨眨眼,道:“不是父皇要把我送去的,是我二哥哥向父皇要的,說是想讓你學習學習怎麽帶孩子!”
學習帶孩子!
包包怒了。
想她在二十世紀的母親,最常用的就是這個借口。她總是說女孩子反正都要嫁人,帶孩子是遲早的事情,她以這個說辭,強迫她給大姨小姨帶表弟表妹。
帶孩子!帶他全家的孩子!
和世勒翌是存心想跟她過不去麽?憑什麽要她學習帶孩子?
“嘿嘿,小包子,你一直提起的元額娘是誰?”她壓住怒火,轉換話題,不管怎麽說,小包子是無辜的,她不能對小包子動怒。
小包子是麵對著門口而坐,此時,他定定看著門口,沒有回答。
包包見他神色異樣,順著他的視線慢慢轉過頭去,映入眼簾的是一裘黑衣,在那花朵盛開處,靜靜而立。
和世勒的神情,是包包從未見過的,他目光裏有失而複得的欣喜,他上揚的嘴角讓她有一瞬間的晃神,會覺得自己在他的心目中有很重要的位置。
但很快她就否定了這個荒謬的想法。
她用力地甩頭,似乎是想把腦子裏那些不可能的幻覺都甩出去。但對他的不滿還是留了一絲在臉上。
她極力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幾步衝向和世勒翌,不顧他溫柔反常的神色,拽著他走到一邊,又看了眼屋內床上的小包子。
她特意做出惡狠狠的模樣,壓低聲音道:“王爺,小女子一向不喜歡小孩子,也不怕坦白告訴你,再不把這小屁孩弄走,別怪我……別怪我虐待他!”
和世勒翌完全沒被包包的神情影響到,他手腕一翻,反握住包包拽著他的小手,對小包子道:“小寶,去和元額娘道個別。”
由始至終,他的視線都沒有從包包的身上移開,那是一種能結成天羅地網的目光。
包包立即假裝看花看地看包子,她可不想被他網住,他的網裏不是她能呆的地……想到他的嘉園,她愈加心驚,她可不想成為徐阿嬌!
想用力把手從他的手中抽離,然而,他怎麽也不肯放。
小包子大聲應是,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看包包又看看和世勒翌,咬著下唇,卻坐在床沿上就是不下來。
和世勒翌等了一會,不見他有動靜,這才把目光從包包臉上挪動,看了小包子一眼後,立即又盯著包包看。
他的目光很奇怪。
包包也看了看小包子,隻見他一雙小胖腿懸在床踏上,正一前一後極有規律地擺動。
看到小包子隻著布襪的腳,包包才知道,原來是他是在等人給他穿鞋子。
包包抬眸,正碰上和世勒翌那能溺死人的目光。她假裝不懂,想以眼神誘惑她?沒門。
和世勒眉毛微挑,隻含笑看著包包,沒有言語。
三人就這麽僵持了片刻,還是包包先忍不住了。她瞪大眼睛,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後又指了指小包子,試探性地問道:“你……你是讓我去給她穿鞋?”
“真聰明!”和世勒嘴角微勾,一點也不吝嗇對包包的稱讚。
包包才不上他的當,雙手叉腰,撅起嘴道:“憑什麽,我又不是生下來伺候人的。”
和世勒翌微微一笑,伸手把包包散落在臉頰旁的一縷黑發別在她而後,道:“你不是叫他小包子?”
小包子早已停止了所有動作,隻愣愣地看著他們二人,他從來沒見過他這個冰山似的哥哥,對哪個人用這麽溫柔好聽的聲音說話。
包包怔了怔,意識到方才她和小包子的對話,被他都聽了去,忙在腦海裏篩選了一遍,沒發現什麽會對自己不利的言語後,她撫了撫咚咚亂跳的心。
認真琢磨了下,包抱明白了冷麵王的意思是,既然他是小包子,那麽和她這個包包自然算是一家人,而給家人穿鞋,不算是伺候人。
說她與小包子是一家人,不是變相的說冷麵王和自己也是一家人?她奇怪自己怎麽聽得懂和這句話的意思。
今日,冷麵王似乎心情好的很,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笑容,比那鋪天蓋地的鮮花更加讓人眼花繚亂,他一點也不隱藏對眼前女子的無邊寵溺和喜愛。
在他的目光沐浴下,包包隻覺得心跳如雷跳動,為了掩飾心內的悸動,她慌忙把手從他的大手中抽離,回身去給小包子穿鞋。
她蹲下身子,拿起小黑靴,臉上做出自己認為非常親切的笑容,對著小包子展顏,道:“小包子咱們穿好鞋,給你額娘道別之後,我帶你去吃很多很多好吃的。”
前幾日她用麥子做的麥芽糖還沒有人嚐試過,藍筱依和小言一見到那粘糊糊的糖漿,都很嫌棄,死活不肯吃……剛好可以讓小包子試吃,以後她做的新菜式,有人品嚐了。
這麽一想,包包笑起來,便覺得把小包子帶回去,應該還不錯。
小包子看著包包笑的很開心的模樣,當下心裏也高興,雖然在宮中大家都對他極好,但總是有一種難以言說的距離感,而包包,一開始就讓他像是找到了家人般的感覺。
小包子哪兒會想到包包心中的小算盤。
他很聽話的讓包包給自己穿鞋,聽著她嘴裏嘀嘀咕咕地表示應該給她賞賜什麽的話。他猶豫了一會,伸出胖胖的小手從脖頸間掏出一個金色的牌子:“包包,我把這個賞賜給你。”
那是一個做工十分精巧的金牌,或者是為了掩飾什麽,做成了裝飾的墜子。
和世勒翌在看到那麵金牌的時候,臉色一變。
平日貪財的包包再瞥一眼和世勒翌驟變的神色後,也看出了這金牌的不平凡和可能存在的麻煩。她雖然愛錢,但更愛惜生命,為了錢財丟掉性命的事情,她絕不會幹。
她輕輕地幫小包子把牌子放回去,把他抱下床,對他燦爛一笑,道“小包子,這個牌子你自己留著,我向你二哥哥要賞賜去。”
小包子稚氣的眼底,劃過一抹超越他年齡的喜色。
和世勒翌靜靜地立在門口,一雙冷若寒心的鳳眸,長長的黑發隻隨意用黑色緞子鬆鬆束起,讓他看起來有著漫不經心卻又讓人挪不開視線的致命魅力。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包包身上,專注縱容,片刻前看到金牌時,那情緒的波動早已平靜下來,似乎其他的事情與他而言,都是浮雲,唯有他眼中的女子,是他的世界,他的唯一。
包包起身,回眸看向那個站在繁花下的黑衣男子:“王爺,能幫助我見見皇上嗎?”
她故意把話說的客氣而疏離,生生把空氣中彌漫的曖昧氣氛驅散。
和世勒翌本似是沉迷在什麽樣子的幻想中,突然被包包的聲音叫醒,那發亮的俊眸瞬間恢複了往日的冰冷,他對包包點點頭,牽起小包子就走。
得到他的同意,包包屁顛屁顛地跟在他們身後,隻要能見到皇帝,她就有機會說明自己的立場,讓自己在這場荒謬的正妃之爭中退出。
步出小屋,陽光白晃晃的,讓包包小小暈眩了一下。前方的和世勒翌似乎有所察覺,回首看她,陽光下,他的瞳孔似深海中的黑珍珠,美則美矣,卻讓人遙不可及。
彼此的目光相觸,有電流般的感覺傳遍全身,包包臉色一紅,忙別開了視線,煤的,這算不算傳說中的觸電?
和世勒翌見狀,亦回身繼續前行。
可兒包包分明聽見了一聲輕笑,再想細聽,卻又消散在風中,了無痕跡。
踏出這個院門的時候,包包透過那密密麻麻的爬藤花,看清了這個偏院的名字,冷苑。她心內一陣唏噓,是那個被傷透了心的女子,在這兒深宮之中,為自己起了這麽個決絕的院名,這麽一來,隻怕是皇帝都不會光顧了吧。
冷麵王為什麽要把她安置在這裏?
心裏的疑惑,順著話頭就溜出了嘴。
和世勒翌聞言,隻冷冷說,是因為那冷苑無人敢去,比較安全。
他的解釋也算合理,然而包包還是不能完全解去疑惑,比如為什麽會有這間被鮮花綠藤完全覆蓋的小屋子,比如和世勒翌為什麽不讓她在那間明顯看起來舒適許多的正屋歇息,再比如,為什麽他讓人守著,不讓她出去逛園子。
可是看著那冰柱似的背影,包包覺得他定不會如即墨玄一般,耐心為自己解釋。哼,你不說,以為她就沒有辦法知道嗎?
就在包包對著和世勒翌的背影又抓又踢的當口,三人已經來到一個院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