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遠大的抱負
“……老馮，我沒有不情願，隻是在想一些事情罷了。”
馮老漢的堅持，讓陳漢生知道，他今天若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這老頭勢必會一直問下去。
他索性拎著掃把來到廳堂，坐在了八仙桌對麵，一臉認真地看向馮老漢。
“有啥事想得那麽專注？你不過是個丁大點的娃娃，攢夠上大學的學費，好好等著開學，去報道就行了。別想那些有的沒的。”
說起來，老馮也算他那個年代的佼佼者，高考製度剛恢複沒幾年，他就以優秀的成績考上了西安一所大學。
貧農出身的他，也曾為學費犯過愁，可那個時候鄰裏鄰居處得都非常簡單友好，大家東拚西湊，給他湊夠了第一年得學費。
老馮自己夠爭氣，他入校後學習勤奮刻苦，連獲三年的特等獎學金，竟解決了大學四年的學費問題。
那個時候的老馮單純地就想多學知識來武裝自己，回饋社會。哪像現在的小年輕，思想太過活躍，動輒就想出各種點子瞎折騰。他多少看不慣那些個不切實際的心思。
“我也沒想那麽多，隻是我已經十八歲了，以後的路都要自己獨自走下去了。我想從現在開始堂堂正正做個男子漢，撐起那個破敗的家，給自己的未來多創造點活著的機會罷了。”
陳漢生明白馮老漢心裏咋想的，但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變化，人總要用發展的眼光來看待問題。不然，怎麽會有一代更比一代強，長江後浪推前浪之說。
“老馮，你說你們那個年代多純潔啊，一顆丹心像太陽，滿大街都是追求紅磚道路的老學究。但現在經濟發展太快了，若思想還那麽保守，肯定做啥都要受限。就拿大學學費來說，都比你們那個時候多出了好多倍呢。
俺是窮怕了，因為窮，俺周圍有太多的不符合現代社會發展規律的事情存在了。
就比方說俺爹，他為了俺這個兒子上學，在這個提倡自由戀愛的，晚婚晚育的時代，竟還遵守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舊思想，硬是要將俺妹妹嫁給一個她並不認識，家境也有問題的男人。
還有俺那二姑，她不僅自己一直提倡女子無才便是德的養兒育女理念，還慫恿俺爹這樣想，弄得她家女娃，還有俺兩個妹妹都沒上過學。
俺想改變這一切，雖然俺知道這聽著有些天方夜譚。可俺相信隻要做個有心人，從現在開始，努力提高自己的修為，不斷創造價值，俺一定能成為那萬千社會進步推動者的一份子。”
陳漢生將自己前世今生十八歲那個年紀最真實的想法，全都傾倒給了馮老漢。
上一世，他也有著這樣的理想和抱負，更是為之奮鬥進取著，在他業有所成時，確實成立了兒童助學基金會，幫扶了許多貧困災區的孩子們，接受更好的教育，單就希望小學，他就建了幾十所。
可那個時候，都是摸石頭過河，他在奮鬥的過程中走了不少彎路，很多事情沒有提前做好籌劃，幾乎是走一步看一步的被動境地。以至於拖垮了自己的身體，最後連精神都極盡崩潰。
如今能重獲一世，陳漢生骨子裏的那份抱負依然堅挺地存在著。但他卻不想最後落得個身心俱疲，死不瞑目的下場。
“……”
陳漢生一番充滿雄心壯誌的長篇大論，撼動了馮老漢的心。他怔怔地凝神看著他許久，不曾言語。
自從上任以來，馮老漢雖然做事還算遊刃有餘，但社會在變遷，很多東西跟以前不一樣了，因為是搞經濟規劃發展工作的，他知道高瞻遠矚的思想意味著什麽。
“難不成你以後想從政？那你入了學，好好深造。等畢業了，直接報考自己心儀的部門就是。現在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給誰看？”
震撼歸震撼，但馮老漢還是忍不住懟了上去。
“從政？我沒想過，體製內的東西，我可沒那本事適應的來。這還是要交給像您這樣的厲害人物。俺就想著從商，響應國家號召，一個人富起來，再帶動周圍的人都發展起來。”
陳漢生早就對馮老漢跟自己的這種相處方式免疫了，他更明白，這老頭越表現得不待見你，越說明他把你當成了自己人。
所以此刻的他秉持著真誠的態度和本心，和顏悅色地就事論事著。
“你現在一沒錢，二沒人，三沒積澱，空有一身抱負，如何從商？”
馮老漢看著眼前這個半大的毛頭小子，突然來了興致。
這還是一個多月來，他第一次如此認真地審視著陳漢生，甚至願意花時間跟他探討探討發展經。
“事在人為，富二代，富三代啥的畢竟是少數，很多富豪都是白手起家，靠自己的聰明才智和辛勤打拚創造第一桶金，再由原始積累不斷利滾利，最後成就一番事業。
俺剛才不是不想打掃院子，而是在思忖著怎麽幫表舅把他那歌舞廳開得更有奔頭。您也知道，他那店附近出現了一家很有花頭的迪廳。俺估計等表舅的歌舞廳裝修好，周邊的人氣早就齊聚到迪廳裏頭了。
表舅剛無償資助俺三千塊的學費，俺不能知恩不圖報。
錢，表舅有些，人，您也幫俺找了老陳，還有那李科長。俺覺得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所以俺得為表舅想個好法子，讓他生意不能說比以前紅火，但至少賺的錢要夠貼補家用。”
陳漢生措辭嚴謹，言談中鄉土味濃厚，更拉近了他和馮老漢之間的距離。
他的話也夠真誠，所以當提到劉二叔那歌舞廳時，並沒有引起馮老漢的警覺和不適。
“那你有點子了？”
馮老漢凝了凝神追問道，他發現自己愈發不能將眼前這個小夥子，當成個孩子來看待了。
在馮老漢看來，陳漢生的思維縝密又沒有異想天開的痕跡，讓你的思緒忍不住就被他帶著走，至於通向何方，隻能由他來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