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洪水猛獸
陳漢生看著倔強的小老頭瞪視自己的警惕模樣，他不由得想笑。這都什麽跟什麽，竟能讓他擔心娟兒出國會被人欺負了。
那要是告訴他，麗娜和穎兒現在就在英國，他還不得跑去找二姑陳鳳，拎著砍刀殺去英國把人給帶回來？
“爹，你別大驚小怪的好嗎。老外見麵喜歡擁抱一下，也不是親嘴，隻是臉碰臉而已。娟兒過去是學習的，又不是找對象的，隻要她注意分寸，哪有那麽多道道。”
好笑歸好笑，但陳漢生還是耐住了性子，開導道。
“那成何體統？男女授受不清，擁抱一下也是有悖常倫的，俺啥都能依著你，但把娟兒送出去這事我不同意。”
陳老漢吃了秤砣般，鐵了心不願意陳漢生把陳娟送去國外學習。在他眼裏，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
那些電視上偶爾出現的高頭大馬似的老外，就是洪水猛獸，陳娟要是去了，不就跟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嗎，這還了得。
陳老漢一臉的戒備，讓陳漢生想笑的同時，也心生一絲悲哀之情，是一個時代的閉塞造就了陳老漢這樣目光短淺的心性。
他愈發堅定了一個信念，那就是往後要經常帶小老頭經常出去轉轉，看看外麵的世界，也不枉來這世上走一遭。
“俺說話你聽到了沒有？別害你妹妹到時候落下道德淪喪的口實，她一個姑娘家家的，在製衣廠裏安分工作，等再大些，找個好人家嫁了就行了。將來總是要在家裏相夫教子的，太出頭沒啥好處。”
生怕陳漢生把自己的話當耳旁風，來個先斬後奏，陳老漢刻意走上近前，對著對方的耳際叮囑道。
“到時候再說吧，爹這都啥年代了，你看大街上開始穿吊帶衫的姑娘還少嗎。況且娟兒是去國外學知識的，又不是跑去談情說愛的，還有嘎子跟著，你擔心啥。
到時候我送的又不是娟兒一個女員工，她和別的表現突出的姑娘一起去學習，有啥見不得人的了。半年學習，公司要出大幾萬的費用，你以為我是讓他們去玩兒的？
爹，你真得出去看看外麵的世界了。等我空了，我帶你先去周邊走走，以後啊，我還要帶你去國外看看那邊真正的樣子。你就是世麵見少了，所以才會覺得大院以外的地方都是刀山火海。
做我陳漢生的爹，你不能這樣閉關鎖國，讓人看了笑話。”
陳漢生也是個倔脾氣，他連單純地順著陳老漢的意思走的心思都沒有，直接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場。氣得陳老漢在一旁是吹胡子瞪眼睛的。
“大幾萬？你真是有錢了燒得厲害。覺得俺給你丟人了？那你還回來作甚？以後你想幹啥幹啥，但是別扯著娟兒和秀兒，她們將來還要嫁人呢，由著你這麽安排，哪個男的願意要她們？”
陳老漢的骨子裏還是無法更改，女人就要有三從四德的品行的想法，尤其是對著自己養大的閨女，他想的就是用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將她們給嫁出去。這樣不會讓他們老陳家丟臉。
“哼，孤陋寡聞，娟兒和秀兒是我妹妹，她們的終生大事我也有管的權力。爹你就安心過好家裏的日子吧，管不了的就別管了。還有娟兒和秀兒有人惦記著呢，而且人家能力、長相各方麵都不差。
你就瞧好了吧，以後娟兒和秀兒比我這個兒子，還能給你爭臉。這次出國學習，娟兒我一定是要送出去的。您老就別瞎操心了。”
“反了天了你。真以為你自己上了大學，開了家公司，就翅膀硬了？無論怎麽說，我還是你們的爹。”
父子倆一見麵就鬧了個不愉快，丟下話的陳漢生剛進自己的屋子，房門還掩著一道縫，一把掃帚就從外麵飛了過來，生生砸在了門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然後，院子裏就沉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陳老漢頹廢地掏出自己腰間的旱煙袋，蹲在杏樹下的石墩上抽了起來。他知道自己是再沒能力控製得了兒子的性子了，隻是一想到鄰裏鄰居的話，他心裏又生出諸多的無奈和惶恐。
陳漢生這邊自然是不知道自家老漢的真實想法，他隻以為他這是封建古板思想在作祟，而他又是很瞧不上老漢這種思想的人，所以吵完之後，他還是沒改變要把娟兒送去國外深造的想法。
直到一周後，陳娟回了趟家，見到口腔潰瘍吃不下飯，還持續發著低燒的陳老漢，她把人送去醫院，給陳漢生去了個電話。
陳漢生才知道陳老漢這心病不隻是思想傳統那麽簡單。
“娟兒，你別急，在醫院裏陪著爹，我等下跟文絡一起回去。”
正在學校那邊的出租房裏，陪著文絡收拾東西的陳漢生眉心微蹙，跟電話那頭聲色有些慌張的妹妹說道。
“哥，剛剛我送爹進病房時，他一直牽著我的手說，讓我別去國外。還說讓我看著你，省的你生意越做越大，越拎不清東西南北了。哥，是不是你跟爹說了啥？讓他對你有什麽誤會了？”
陳娟回家見到陳老漢癱在床上有氣無力的，隻以為他這是受了風寒，將他送進了醫院，聽了他那番話，她才意識到陳老漢生病，這問題的症結在哥哥那邊。
“他就是想太多了，等我回去再說吧。你先給他多弄點水喝。”
一周前跟陳老漢鬧了別扭後，陳漢生在家也就過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去了工廠，昨天在跟文絡的電話中，他聽對方說她們宿舍樓上，有個姑娘失戀了。所以最近每天三更半夜在房間裏各種折騰。
樓下總是傳出踢踢踏踏攪人無法安眠的聲音，陳漢生怕到時候影響文絡比賽。所以他今天一早就趕到學校這邊，在外麵找了個兩室戶，讓文絡和她同學暫時住進去。
“怎麽了？陳伯父生病了？”
等陳漢生掛上電話，文絡從彎腰鋪床的動作中回過神來，起身，看向對方關心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