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紅妝令
不是死了,不是活著,而是沒找到,這意味著什麽?!
葉染一把將內官丟開,快步再往裏麵走,院子的牆根下麵並排停放這十幾具被燒得焦黑的屍體,葉遠山一具一具的看過去,屍體都已經燒得麵目全非,隻能勉強看出是男是女,身份卻是無從確認了。
莎薇住的屋子柃木和梁柱都已經被燒斷,東西兩麵牆都已經倒了,是行宮裏受損最嚴重的地方,從這裏抬出去的屍體也是最多的。
葉染和葉遠山兩個人不顧現場勘查人員的阻攔,執意重進了廢墟,徒手將所有地方都翻了一遍,都沒有找到新的屍體。
大理寺和京兆尹的人也一早就已經到了現場,呆呆的坐在廢墟裏的葉染一抬頭就看到京兆府尹薑顯朝著這邊急匆匆的跑過來。
他一見了葉遠山就躬身行禮道:“侯爺節哀,目前並沒有確定這裏麵有公主的屍體,公主是生是死尚且不能定論。”
葉遠山起身,從廢墟裏走出來,到了薑顯跟前抱拳道:“薑大人,起火的原因可查明了?”
薑顯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躬身道:“回侯爺的話,尚未查明。”完他放眼看了看四周,沉沉的歎了口氣道:“燒得太幹淨了,一絲的線索都沒有留下。”
葉遠山回頭看向望著他們這邊的葉染,父女倆一時相顧無言,但是即便什麽話也不,葉染也明白葉遠山的意思。
她從廢墟裏走到葉遠山跟前,冷聲道:“我即刻啟程!”
事情及不容緩,穆劭知道這件事的時候,葉染已經快馬出了京都。
兩日後,晉城的長春醫館裏飛來一隻海東青,葉染將一張字條綁在海東青的腳腕上,然後看著它消失在際。
霍雲鶴拄著拐杖站在她身後:“你先回去,一有消息,我即刻傳書於你!”
葉染回到京都的時候,已經入夜,她趕在城門落栓之前進了城,牽著馬走在空蕩蕩的街道上,朝著行宮的方向望去,心裏一陣一陣的鈍痛。
馬蹄輕輕踏地的聲音在空曠的街道上響起回音,看著萬家燈火,心裏不知道怎麽,特別想念穆劭。
最近不知道為什麽,心情很好的時候,最想見穆劭,心情不好的時候,最想見的也是穆劭。
心裏這麽想著,腳下也沒閑著,再抬頭,就已經到了安定王府的門口,以往這個時候府門早已經落了鎖。
她將馬拴在們口石獅子的脖子上,準備繞到後牆翻牆進去,便聽到“吱呀”一聲,大門上的門從裏麵被打開。
管家挑著一隻燈籠站在門口東張西望,一轉頭便看見了葉染。
“葉姑娘,你總算回來了,王爺等了你一了。”
將馬留給管家,葉染一個人徑直去了茶園,穆劭的房裏亮著燈,他的影子映在窗欞上,隻是看見一抹影子,葉染便覺得這幾一直懸著的心落了下來。
她現在才真的體會到莎薇所的隻要葉遠山在,她心裏就是踏實的那種意境,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一個人,他不需要做什麽,不需要什麽,隻需要出現在你身邊,就能讓你的心得到安撫。
“阿染?”
屋裏傳來穆劭的聲音,葉染推門而入,才一進門,便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順勢將臉埋進了穆劭的胸口,穆劭什麽也沒,什麽也沒問,就隻安靜的擁著她,一隻手在她背上輕輕的拍著。
長這麽大,葉染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安慰,心裏滿滿的暖意,她抬起頭看著穆劭,驟然笑了:“穆劭,你今特別好看!”
穆劭抬手在她的鼻尖輕輕一點,寵溺道:“我比你大六歲,我的姨母是你的嬸嬸,按道理,你是不是也應該喚我一聲劭哥哥?!鎮日連名帶姓的叫我,這整個蒼域怕是也就隻有你了。”
葉染原本是存了些綺麗的心思,被穆劭這麽一,那點心思散的連渣渣也沒有了。
“叫你哥哥的人那麽多,又不差我一個。”葉染撇了撇嘴,一臉別扭的道。
穆劭抬手挑起她的下巴,臉朝著她欺近,鼻尖輕輕碰到她的鼻尖,聲音裏帶著些許誘導的意味:“那你想如何稱呼我?!”
葉染望著他想了想,突然想起之前在畫瀾坊時,一些客人臉上蕩漾著油膩的笑,摟著姑娘們柔軟的腰肢,口裏調笑的著:“美人兒,今兒可得好好伺候伺候爺……”的畫麵。
她的眼睛突然就迷成了一條縫,臉上的笑意到真是有三分妓館嫖客的樣子,一隻手勾住穆劭的下頜,還特別刻意的挑了挑眉毛:“美人兒,來!給爺樂一個!”
穆劭原本還擔心她因為行宮走水,莎薇生死不明的事,心裏出不來,現下見她如此,到是放了心。
環在她後腰的手臂略一用力,將她提起到能與平視的高度,葉染也十分配合的用雙腿盤住了他的腰,雙手本能的環住了他的脖頸。
“大爺,給您樂一個,可有什麽好處麽?!”穆劭笑得像隻滿肚子壞水的狐狸。
看著他狹長的眉眼,葉染的眼神漸漸變得癡迷,下意識的道:“樂一個,爺就輕薄你!”
穆劭緩緩的向她欺近,話的聲音已經近似呢喃:“那不樂,是不是我就可以輕薄你了?!”
話音才落下,不等葉染有什麽反應,他的雙唇就已經準確的找到了她的唇瓣。
一陣意亂情迷的親吻過後,穆劭輕輕抵著葉染的額頭,許久,待兩個饒氣息都恢複平穩之後,他才開口道:“你去晉城這幾,虎頭營傳來了一些消息。”
葉染怔怔的看著他,等著他繼續往下,他牽著葉染的手走到椅子邊,自己坐下,又將葉染拉進懷裏緊緊的圈住。
“赫連的前身是西梧一個秘密的殺手組織織俐裏的一支,後來因為一些不為人知的原因,被織俐驅逐,這才到了蒼域漸漸發展成了如今的赫連。”
“織俐?!”
“是的,他們一般隻在西梧境內活動,所以蒼域人很少知道他們,不過我到是對他們很是好奇,他們雖然是個殺手組織,可是曆年來所殺之人卻屈指可數。”
“而且這些被殺的人裏,絕大部分都是西梧的重臣貴胄,且這些人在政見上都是主戰派,最近死在他們刀下的就是促成西梧和蘄州聯軍攻打蒼域之戰的大司空屠褐。”
聽穆劭到這裏,葉染的腦子裏突然有了一種不可思議的想法,她偏著頭看向穆劭。
“她曾經拿著西梧老皇帝給的子令丹書在朝堂上與現在的西梧王分庭抗禮,後來雖然為了救下老葉頭將丹書給了西梧王,可你覺得她會真的甘心躲在神山就此不問朝政麽?!”
穆劭臉上流露出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老父親般的欣慰表情,他點零頭道:“我也覺得這個織俐很有可能和你的母親莎薇公主有關係,現在雖然並沒有直接的證據,但是如果我們的推想是正確的,那麽行宮走水的事,很有可能就和赫連脫不開幹係。”
“昨日,藏玉閣那邊也挖到了赫連在京都出沒的痕跡,秦先生已經下令全城秘密搜索他們的落腳點。”
如果這件事和赫連有關係,葉染心裏一沉,她腦海中閃過霍雲鶴落在赫連手裏時的下場,一想象到莎薇可能也會遭受到同樣的對待,她就覺得自己骨頭縫都在隱隱作痛。
三日後,薑顯帶來了一個被燒得焦黑的物件,放在葉染麵前,那是一支女子的發簪,看得出是屬於蒼域的款式,但是已經是多年以前流行的樣式。
“這隻簪子下官已經給隨行的使臣們看過了,都沒留意到莎薇公主有這樣一支簪子,可是下官覺得這簪子雖然樣式老舊,但是用料卻精貴,並非是行宮裏的侍女能戴得起的物件,是以想著給葉老將軍看看。”
葉遠山現下正被穆青瞻招進宮裏去商議和親日期的事,不在府上,可是這東西給葉染看也沒用,她和莎薇相處的時間加起來也不足一日夜,於是連忙讓下人去沁園將夏丹麗也就是如今的葉柒叫了過來。
葉柒自打和葉遠山相認之後就住進了振武侯府,和葉染一起住在了沁園,內府的事宜暫時還是雲鬟打理,葉遠川便安心養病,而葉楠作為葉家這一輩唯一的男丁,依舊是侯府的世子。
葉柒自打行宮燒毀之後,幾乎每日以淚洗麵,再加上食不知味寢不安眠,人顯得憔悴了不少。
她摘下了麵紗,也沒人知道她就是已經死掉的夏丹麗,薑顯更是沒有將葉遠山剛認回來的女兒和之前來和親的夏丹麗聯想到一起去。
“葉二姐,請您來看看這簪子可是莎薇公主隨身的物件?!”
葉柒從薑顯手中接過盛著簪子的絹帕,隻一打眼便認了出來:“這確實是母親的東西,雖然她從沒有戴過,但是卻精心收藏了很多年,時常拿出來擦拭,很是愛惜。”
不需多,眾人也能猜想到這必然是和葉遠山有關係的東西。
“這簪子有什麽玄機麽?”葉染問道。
薑顯將簪子的托底旋轉了一下,接縫處有些許的黑灰掉落,緊接著簪身和簪頭分離,裏麵是空心的,他輕輕的在桌麵上一磕,從裏麵掉出一個泛黃的紙卷。
這紙卷看上去已經頗有些年頭,薑顯心翼翼的將紙卷展開,上麵有一串剛勁的字跡:窈窕紅妝織伶俐,浩然正氣洗乾坤。
葉染猛然一怔,窈窕紅妝織伶俐,織俐!
之前穆劭和她過,織俐這個殺手組織,他們內部都是隻認令牌不認人,沒人知道這個組織的頭目是誰,卻知道必須聽命於手持紅妝令的人,紅妝令分為三個級別,級別越高越是權威。
而級別最高的就是窈窕紅妝令,而後是浩然紅妝令,乾坤紅妝令。
浩然紅妝令是一方不足幼兒巴掌大的硯台,乾坤紅妝令是一枚白玉製的戒指,窈窕紅妝令鮮少出現,知道它是何物的人也就隻有那手持浩然紅妝令和乾坤紅妝令的兩個人而已。
“薑老頭,這簪子能先放在我這裏麽?”葉染的目光一直定在那紙卷裏的字上。
薑顯對葉染的心性也算是有些認識,自然也不會和她計較稱呼什麽的:“東西放在葉姑娘這裏自然是可以的,隻是如果這字條確實有什麽玄機,還望姑娘能如實相告,這樣也有助於我們找到縱火的真凶,早日救回莎薇公主。”
葉染胡亂擺了擺手,收起紙卷重新裝好簪子心的用絹帕包了,起身便走,剛走到沁園門口,便看到穆劭和秦楚一前一後走了過來。
“阿染!你要出去?!”到了近前,穆劭問道。
葉染晃了晃手裏的絹帕包裹道:“剛要去找你!”
穆劭笑了,狹長的眉眼眯了起來:“我們這算是心有靈犀麽?!”
站在一邊的秦楚刻意的輕咳了一聲道:“王爺,有些話關起門來比較好,這麽明目張膽毫無顧忌的,容易引起別饒嫉妒!”
雖是一句調侃的話,穆劭也並不覺得怎樣,可葉染卻知道秦楚的是實話。
“秦先生見笑了!”穆劭紅著臉朝秦楚行禮道。
秦楚朝穆劭回了個禮,又看了葉染一眼,葉染的注意力早就被一片落在穆劭發冠上的楓葉吸引,踮起腳伸手將那片葉子拿下來捏在指尖把玩,沒有一絲的目光分給他。
“既然我們都有事,就找個地方坐下來聊吧!”秦楚收斂起心裏的失落,開口提議道。
葉染想到此時薑顯肯定還在前廳盤問葉柒,便繞道將穆劭和秦楚帶到了沁園,他們前腳剛進了沁園的門,聽聞秦楚來聊葉林便顛顛的跑了進來。
“楚哥哥!你好久都沒來看林兒了,林兒好想你!”人還沒到近前,撒嬌耍賴的話就已經到了。
原本還被葉染的無視打擊的心情一落千丈的秦楚,在聽到葉林軟糯的聲音後立即就被治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