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大結局(三)
“劭兒……”雲士棠隻是喚著穆劭的名字,便落下淚來,半晌都隻會是怔怔的望著他,沒有話。
“外公,我帶了一個人來看您。”穆劭轉身朝著葉染招了招手,一直負手立在門口沒有靠近的葉染這才緩步上前。
雲士棠的視線緩緩的順著穆劭的指引移到了葉染身上,模模糊糊的一個紅色人影。
“阿染,叫外公……”穆劭輕聲道。
葉染一怔,微微蹙眉,顯然不理解穆劭的意思,但是見一屋子人都瞧著她,倒也不好在這個時候拂了穆劭的意,從善如流的輕聲喚了一聲:“外公。”
雲士棠聽出是個女娃,臉上流露出欣慰的笑意:“好……好……劭兒大了,要成家了,真好……”著他的眼角又落下淚來,朝一旁招了招手:“澈兒!去準備見麵禮!”
雲澈悶悶的應了一聲走了出去,不一會便拿了一個大紅的漆木盒子進來,走到床前,將齊木盒子在雲士棠的麵前晃了晃。
“父親,兒子準備了一對白玉如意,一對翡翠鐲子,還有一套純金頭麵您看可否?!”
雲士棠眉頭微蹙:“怎麽沒有你母親留下那套金玉霞帔?!”
雲鬟和雲澈都是一驚,那套金玉霞帔是雲老夫人和雲士棠成親的時候穿的,和鳳冠是一套的。
鳳冠在雲鬟成親的時候給了雲鬟,霞帔卻沒給,當時雲鬟隻當是那霞帔非但用料金貴,工藝更是複雜,實數難得,母親大概是想留給未來的兒媳。
如今看雲世堂的意思,怕是那個時候,母親便是將這東西留給了穆劭未來的媳婦的。
葉染顯然有點懵,心想著當初葉遠山正式認祖歸宗,葉賀都沒給她什麽見麵禮,如今第一次來雲家,穆劭的外公卻要給她見麵禮。
雲澈盡管驚訝,可還是按照雲士棠的意思去將那霞帔拿了過來,葉染接過來,也不知道他們的霞帔是個什麽東西,打開看了一眼,也就是比腰帶寬了一些長了一些,完全不知道這個勞什子是幹什麽用的。
無怪她不知道,霞帔在蒼域,除了受過誥命有品階的夫人們能穿之外,一般人家的女子也隻能在婚嫁當的嫁衣上才能穿。
可在北境那個偏遠的地方,民間女子出嫁能穿上一身簇新的大紅緞麵禮服,就已經是好的了,她哪裏有機會見到這東西。
即便是如京之後見過命婦穿,也隻見過已經穿戴整齊的樣子,並不知道拆下來之後是這個樣子,也不知道原來那個東西就叫霞帔。
她一門心思低頭研究霞帔的實際用途,根本沒注意雲士棠看著她和穆劭的眼神,那雙渾濁的眼裏,除了不斷湧出的淚,更多的是遺憾。
“外公,您好生將養,我成親的時候,還要請您坐主席,當我們的福壽老人。”
雲士棠含淚搖了搖頭:“外公不行了,怕是熬不到那了。”
雲鬟和雲澈眼圈都紅著,這種時候什麽話都顯得蒼白。
“楠兒呢?你們來怎麽沒讓他一起過來?”
提到葉楠,雲鬟的眼淚就再也忍不住,可是又怕雲士棠看出端倪,連忙扭身避開。
雲澈自然是得了消息的,隻是擔心老爺子經不住打擊,這才瞞著:“楠兒年前便出門遊學去了,一時趕不回來。”
聽他們提到葉楠,又見雲士棠這樣,葉染心底再次升起一陣莫名的煩躁,可她再不通世故,也知道現下在場的每個人心裏都不好受,自己煩躁也隻能自己壓著。
從雲家出來,葉染一路上都沒話,直到回了振武侯府,她才開口問雲鬟:“你爹為什麽給我這麽多東西?先前穆劭也給了我一對鐲子……”
雲鬟有些無奈的看著葉染,若不是眼下實在沒有心情,否則她真的是要好好的給她灌輸一些人情世故。
“你該去問問劭兒……”雲鬟自己心力交瘁,也沒心思和葉染多,他們年輕饒事,還是年輕人自己解決吧。
雖這兩邊親上加親也是好事,不過她也挺替穆劭愁的,看上誰不好,偏偏看上他們老葉家的一塊木頭。
葉染看了看正在交代阿勁事項的穆劭一眼,將手裏的漆木盒子夾在腰與手臂之間,站在原地等著穆劭。
穆劭和阿勁完話一轉身,便看見葉染正定定的望著他。
“怎麽了?外麵冷,也不快進屋去!”穆劭著話,伸手幫葉染緊了緊身上的頭蓬。
“你外公為什麽要給我見麵禮?和你送我鐲子是一個意思麽?”
穆劭苦笑一聲,這妮子總算是開始動腦子了:“嗯,一個意思。”
葉染皺著眉頭,並沒有因此顯得多高興,反而看上去很是發愁的樣子。
穆劭唇邊帶笑,到也並不問她,隻是有意無意的道:“嗯,宮裏暫時有銀甲軍守著,等葉侯身體好些了,重新招募禁衛軍便是,至於朝堂上,眼下紀相在朝務上很是上心,父皇也能安心休養,隻是看父皇這身體,怕是立儲之事也迫在眉睫了。”
葉染一聽又是一個激靈,臉色更難看了,穆劭則半真半假的歎了口氣,背著手跨步往廳裏去了。
原本禮部早就將葉遠山和莎薇的婚事重新提上了日程,可眼下葉府發生了葉楠這麽一檔子事,婚事自然也要往後延,好在兩人早就過了庚帖,差的也就是一場婚禮而已,對西梧那邊隻是已經禮成了,莎薇對此也沒什麽意見。
正月十五過完,這個年便也就過出了,葉家人依舊都很消沉,自從葉楠的事發生之後,葉賀也病倒了,雲鬟也是心力交瘁,整個葉府就是莎薇支撐著,可她畢竟是西梧人,對蒼域的很多禮俗不懂,盡管有華清在旁幫忙,也依舊是手忙腳亂。
葉染則是每日都有模有樣的認真教葉林習武,雖都是基礎的站樁紮馬,可葉林卻練習的很是認真,堅持了這麽多,還沒聽她叫過一聲苦,這一點,葉染很滿意。
正月十六這,已經許久沒有登門的昌寧差人來送了一封信給葉染,請她去一趟長平王府。
“想必她要去封地了,想和你道別。隻是這振武侯府,她怕是再也不會來了。”穆劭道。
葉染和穆劭到長平王府的時候,門口已經停了幾輛馬車,除了一輛待棚的,其餘的馬車上都裝滿了箱籠。
昌寧和兩個貼身的丫鬟剛出門,便看見了葉染和穆劭。
“劭哥哥,染姐姐,我以為你們不會來了……”才開口,昌寧的眼圈就紅了。
葉染由衷覺得眼前這個瘦的尖嘴猴腮動不動就哭的昌寧實在是不招待見,她還是喜歡當初那個肥頓頓見人就露三分笑的胖子,雖然纏人,可是卻也容易讓人心生歡喜。
“你要走了?!”葉染問道。
“嗯……皇伯伯下了聖旨,本是當就要走的,劭哥哥在皇伯伯麵前了話,這才準我過了年再走的。”
“你的封地在哪?!”葉染雖然認識昌寧很久了,知道她是個郡主,可是還一直不知道她其實是有封地的。
“在隴西昌寧郡。”
隴西?!葉染一怔。
隴西是個富庶的地方不假,可是卻距離京都路途遙遠,而且那地方多是濕澤,氣候和京都比較起來相差甚遠,昌寧這樣的身體底子,先不能不能順利的到達隴西,即便是到了,隻怕也會因為挨不過那邊的氣候而倒下。
她看了穆劭一眼,心想著穆青瞻果然不是個東西,表麵上裝得多寬宏大量,實際上隻是換了個法子弄死昌寧而已。
可是她看穆劭也沒用,穆劭為此不是沒和穆青瞻求過情,可是穆青瞻最終也隻做出了年後再走的讓步。
曆代皇帝對於別的罪過都能寬恕,唯獨兩樣絕不可能,一企圖要他的皇權,二是企圖要他的命。
唐婉玉要的是皇權,被滅了九族,穆青遠想要他的命,沒法滅九族,可也不能讓他的血脈成為隱患。
這就是帝王心。
昌寧拉著葉染的手,低垂著眼簾思忖半晌,最終還是開口:“染姐姐,我此次叫你來,除晾別,還有事想求你。”
“你!”
見她應允,昌寧這才用懷中取出一封信來,這是她從宮宴回府之後再自己房間裏發現的,是穆青遠留給她的,信中穆青遠已經料到自己沒命回來,囑托了昌寧一些事。
“父王,我還有個兄長在這世上,他讓我務必找到他,可我眼下必須往隴西去,若是往西南這一路上能找到他也是好,可隻怕沒這麽巧他剛好在那邊,我就是想煩請染姐姐能不能托人在西境北境已經京都周邊也幫我找找,這世上,我沒什麽親人了,若真能找到他,日後也算有個依靠。”
“沒了親人,你還有我!”
葉染還沒開口,便聽身後有人開口,她和穆劭齊齊轉身,隻見周元一大步走了過來。
到了穆劭身前,周元一二話不雙膝跪倒,雙手抱拳朝著穆劭行了一記大禮:“王爺,我……”
不等他開口,穆劭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點零頭,俯身將周元一扶起來:“不必多言,去吧!”
周元一見穆劭如此痛快便答應了,瞬間雙目通紅:“謝王爺!”著便要再次跪地,被穆劭一把拖住:“行了,成親的時候來個信,本王可能會去討一杯喜酒喝!”
看到這一幕的昌寧直接就傻了。
她從穆劭第一次回京的時候見到周元一,便芳心暗許,每想盡辦法靠近他,可他隻是短暫的停留了一段時間便又跟著穆劭去了北境,一走又是幾年。
那些年,她想辦法打聽西境北境那邊的消息,隻要有戰報回來,她總要進宮去探探口風。
後來周元一也會偶然回來一兩次,她每次都會像聞到花香的蜜蜂一樣,撲上去,可是周元一每次見了她,都像是老鼠見了貓,退避三舍。
一直到後來穆劭徹底班師回朝,她才多了些和周元一接觸的機會,可是他除了禮數周到之外一直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雖然後來她因為聽到父王要劫法場的事去想穆劭求救,周元一一直默默在旁邊保護她,可她一直覺得那是出於穆劭的示意,並非是他自己要那麽做的。
可是現在,周元一突然出現,了那樣一句話,又聽到穆劭那樣,她能不傻麽?簡直就是做夢也不敢相信能是真的。
直至被周元一牽著手拉上了馬車,她都還恍若身在雲霧之鄭
就在馬車準備出發的時候,葉染快步跑上前,撩開車簾,衝著裏麵還在發傻的昌寧了一句:“你先走,你那兄長三日之內便能追上你!”
這一句話把昌寧激醒了:“什麽?!三……三日?!”
周元一和穆劭也是一愣,不明白她怎麽會對一個根本杳無音信的饒行蹤這麽有把握,可見她的是信誓旦旦,穆劭也明白葉染不是一個胡亂話的人,便也沒有出口打斷她。
“嗯,三日。”
不等昌寧再什麽,葉染已經放下了簾子朝趕車的人揮了揮手,車輪滾動,昌寧和周元一便啟程往隴西去了。
“阿染,你認識昌寧的兄長?!”目送著昌寧他們的馬車離開,直至消失在轉角處,穆劭才開口問葉染。
葉染點零頭:“嗯,不僅我認識,你也認識。”完背著手往前走去,看那架勢似乎非常肯定她心中所想之人,就是長平王和唐婉玉當年所生的那個孩子。
穆劭想了半晌也沒覺得自己認識的人中有哪個是符合那個孩子特點的人,可葉染顯然是擺明了要賣個關子,他既無奈又好笑,隻好快步跟上她,看看她究竟葫蘆裏賣著什麽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