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
午夜時分的出海, 便是以漫天星河為伴，與海浪相依，與孤寂同行。
時餘在海上走得久了, 陡然心生出一股不知身在何處, 天地為何物的茫然之感。他也沒有開船，湊個了巧招將轉向杆用繩子固定住了，反正左右無人, 船隻管自動往前開, 也不怕什麽交通事故。
他與係統貓平躺在甲板上, 對著漫天閃爍不定的銀星，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豁, 今天天氣不錯啊！係統貓打了個嗬欠，窩在時餘的懷中動也不動。海風吹在身上帶著一些颯然的涼意，偶爾有浪花濺到身上，便是一陣又一陣的涼意。你看到你右邊那顆星星沒有, 很小的那個, 在地球上一般是看不見的, 順便說一句，上麵有智慧生命哦！
哎？時餘舉起手比了個框兒鎖定了那顆星星：那豈不是離我們很近？會不會很危險……唔, 不科學啊，我覺得那顆星還挺耀眼的啊？官方怎麽可能沒發現？
係統貓湊過去看了看, 直接把自己的頭從時餘手指比的那個框裏頭鑽了出去，隨即鄙夷的說：不是這顆！是旁邊的那個很暗很小的星星……哦忘記了，你瞎，你看不見。
時餘直接把框變成了上吊繩, 掐著係統貓的脖子說：你再罵我試試？！
係統貓被他拽的搖頭晃腦的, 仍舊以極具嘲諷的目光注視著時餘：你掐我也沒用, 我看的見你看不見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你還罵我？
擱我們那地兒，這都看不見的就是瞎。
時餘沒好氣的瞪了它一眼，特別想把係統貓直接扔進海裏讓它醒醒腦子，要知道作為一隻柔弱可愛無辜還能吃的小貓咪是不能這麽嘲諷主人的！一點都不甜！他手上卻是轉掐為摟，鬆鬆地將係統貓圈在臂彎中。
係統貓舒服得眯了眯眼睛，時餘的手臂不鬆不緊的將它箍著，體溫不冷不熱的熨貼著它，它偷偷地把臉埋在了時餘的胸口上，就差打起呼嚕來。
你還躺在瞎子的胸口上？不嫌棄會拉低你係統高貴的視力？時餘打了個嗬欠道。
係統貓把臉在時餘身上使勁蹭了兩下：噫，誰說我貼著你了！
那你現在在幹什麽？
不幹什麽啊……
一人一貓鬥嘴得正開心，時餘突然聽見嘩啦一聲水聲，這水聲和小船馬達發出的聲響、海浪的聲響都不同，顯得十分突兀。他警覺的起身看了看一眼四周，見四周大海並沒有什麽異常，便以為是什麽魚露出海麵翻了個身，也不再在意，又躺下了。
然而躺下沒多久，又聽見那麽一聲突兀的聲響。
時餘起身又看，仍是一切如常。
什麽玩意兒？時餘戳了戳係統貓：看看？
不看不看，要麽是魚要麽是水，有什麽好看的？你就不能給我省點運算空間？係統貓懶洋洋的拒絕道——無他，係統一掃描密密麻麻全是魚！
倒也不是它不樂意看，而是隨著時餘他們兩個越發深入遠海，魚類資源就越豐富，這數值就是呈現幾何增長的，在漁排上的時候它就不樂意時時監控了，更何況它現在還監控著那條翻車魚的動向呢。
你這不是廢話嘛！時餘低頭看著懷中係統貓隻打嗬欠的樣子，沒忍住伸手揪了揪它的胡子，係統貓返首就是一口，咬住了時餘的爪子。
你再犯賤試試！我胡子就剩這麽兩根了，再揪掉就沒有了！它警告道。
時餘輕笑了兩聲，又抱著它倒了下去，伴隨著馬達聲與海浪聲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係統貓的提示：醒醒，到點了！
時餘翻身坐起，揉了揉眼睛，下意識的向前方望去，隻見遠方有一縷晨曦劃破了濃重的夜色，將遠處天和海都渲染成了粉紫色，隨即金烏東升，銀盤卻依舊懸於天際，日月並空，美不勝收。
他屏息凝神的看了一會兒，係統貓無可奈何的咬了他一口：這邊！能不能先做正事兒？！
他順著係統貓的提示看向海麵，奇就奇在明明天上隻有一日一月，海中卻有一日兩月，他仔細看去，那一隻大大的銀盤那時什麽月亮的倒影，分明就是條通體銀白的翻車魚。
嗯，也是翻著肚子的，翻車魚人設……不是，魚設不倒！
時餘控製著小船開到了翻車魚的身邊，隨著距離的接近，他發現這條翻車魚要比想象中要大得多，他知道翻車魚能長得很大，但是也應該有個限度，在他想象中可能也就個一兩米這樣。
但是這條翻車魚就很厲害了，時餘的船縱長八米八，其實在小型個體作業的漁民當中已經算是大船了，小一些的縱長四五、五六米都是有的。但是在這條翻車魚身邊——嗯，船也就比魚長了三米多而已。
這其實也還好，重點是翻車魚不光長，人家還寬！這就很要命了。
夢想很美好，現實很骨感。
時餘當時和係統貓想的是他們兩個到了點，拿網子把人家撈起來，往活水艙裏一放，往家裏一帶，自家翻車魚的老婆就有了。
實際情況是翻車魚的寬度比船還他媽要寬一點，長相非要形容那基本就是一個橢圓形，長度有五米，那寬度怎麽著也有個三米多了，這還沒算上對方左右兩個各長一米多的大肉鰭——這麽說其實不太準確，這兩個呈現鐮刀狀的是翻車魚的背鰭和臀鰭，正兒八經的胸鰭長得倒挺可愛的，兩個小團扇似地掛在魚身兩側。
至於為什麽要說翻車魚看著像是左右兩側各有一個大肉魚鰭呢，主要還是因為它是平躺在海麵上的，故而看起來胸鰭和背鰭反倒像是胸鰭一樣。
現場沉入了一片死寂，空氣中彌漫著尷尬的氣息。
這可咋整？時餘比劃了一下，這條翻車魚目測至少在兩噸以上，簡而言之就是四千斤，如果實在無法想象四千斤是什麽概念的可以想想馬路上跑的轎車，差不多就是兩輛車的重量——這還得是高級一點的車，用料紮實才能有兩噸，正常工薪家庭買個十來萬的小車的話，大概得有三輛加起來才是這條魚的重量。
時餘看了看隨波逐流，一動不動的翻車魚，又看了看自己的船，再看了看船頭的拖網機，最後看了看自己，簡直可以稱得上是欲哭無淚。
這可真真正正是裝不下也拉也拉不動——先把翻車魚用網撈了然後係在船尾慢慢拖回去倒是可以，前提是這條翻車魚足夠健壯也足夠幸運，沒給網絞死的話。
之前說了翻車魚現在數量特別少，方圓幾百公裏就這麽一條，時餘吃飽了撐著才這麽幹，雖然他是歐皇，但是翻車魚也是翻車啊！連起來念就是歐皇翻車沒毛病。
係統貓心虛的縮了縮腦袋：要不，我們先回去吧，換條大船再來？
時餘用力拍了拍它的屁股：你怎麽不早跟我說？！
……忘記了。係統貓眼神遊移著，訕訕的道。
氣歸氣，但是確實好像也沒有其他什麽辦法了，時解台風過後就急著帶著一票釣魚佬去遠海海釣了，說是要來個兩天三夜豪華遊，坐標恰好和他相反，就算是時餘叫他來救場那也至少等個一天。
時餘歎了口氣，這條銀白色的漂亮魚今天是帶不走了，他掏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留作紀念，不過倒也沒想著就這麽回家，難得來這麽遠的海域，再怎麽都撈兩網子再走，所謂賊不走空……咳，不是，是路過拔毛，空軍是不可能空軍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空軍的。
所謂的‘空軍’是漁民裏頭的黑話，指的是出海後空手而歸。
在時家村，空軍那就是大大的不吉利，按照老規矩誰家要是空軍了，必得去龍王廟裏上兩炷香又或者是去祖祠拜一拜去去晦氣才行。
沒魚的話螃蟹也行，螃蟹沒有的話螺也行，連螺都摸不到那海麵上隨便撈個海帶海草什麽的，反正是不能空手而歸的。
時餘檢查了一下船上的裝備，浮網那是必備的，他還帶了魚竿和餌料，魚槍也在，不過潛水服好像洗了還在曬，忘記收了。
不過這片海域他也不熟悉，萬一冒出來個鯊魚什麽的真沒地方說理去，再者這裏水又深，實在是不宜潛水打魚，就幹脆放個網，然後再用餌料打個窩，隨便釣點魚吧。
時餘害怕浮網纏住了這條大寶貝，特意開遠了些把浮網放了，又想了想，覺得實在是眼熱那條大魚，幹脆就又開了回去，打開了餌料桶，用海水拌了拌，將粉末狀的餌料團成了一團一團的，這才扔下了海。
時餘心中一動，特意扔了兩團餌料到了翻車魚的嘴邊上，翻車魚毫無反應，時餘也不在意，他也不管翻車魚到底吃不吃，自己隻管下了鉤釣自己的魚。
時餘不知道的，等他的視線一挪開，翻車魚就甩了甩魚鰭，下潛下去將把那兩團還在下沉的餌料給吃了。
海浪還算是平緩的，靜謐得完全不像是台風剛過去的樣子，叫時餘還能穩穩當當的坐著。
過了二三十分鍾，或許是時餘扔下去的那幾團餌料起了作用，時餘手上魚竿一沉，時餘瞬間放下了手機，開始起了今日份的釣魚日常。
不多時，時餘就拉上來了一條火點魚。
火點魚平時常見於珊瑚礁或者岩礁海域，很少會遊到遠海中，這條火點應該是受台風影響，才會叫時餘在遠海把它給釣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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