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大橘心心念念的魚火鍋,其實在沈飛舟的老家被稱作火鍋魚,普遍的做法就是在火鍋底料去煮魚,煮好了之後可以一邊吃魚肉一邊燙火鍋。
且與傳統火鍋相比,火鍋魚中因為有魚的鮮味被熬進了底湯裏,所以涮燙之後的菜品味道更佳。
而且因為火鍋魚放的魚肉夠多,火鍋的牛油要淡許多,有些重口味的食客甚至在調製蘸碟的時候會直接舀上一勺燒滾了的紅湯倒進調料碗裏,然後將夾起鍋裏熟透的魚肉或者燙熟的配菜在湯料碗裏滾一圈,才滿足地放入口中品嚐。
大橘就是這麽幹的。
沈飛舟雖然平時愛吃辣,但也沒有嗜辣到這種地步:“你、你悠著點兒。”他欲言又止。
反正現在除了沈飛舟外也沒有其他人類,大橘幹脆人坐的姿勢,那胖胖短短的肥爪爪也不知這麽的捏著筷子,舞動得飛快,嘴裏還含含糊糊道:“哎呀都給你說了,我隻是長得像貓,我吃東西沒忌諱的!”
這火鍋魚中的魚,沈飛舟選用的是鯰魚中的一種叫做梭邊魚的,梭邊魚無鱗,獨刺,肉質鮮嫩,而且比一般的魚要肥,脂膏含量比較多。在火鍋的麻辣湯底裏煮得滾開後,特別的肥嫩鮮美,香氣撲鼻。
大橘就可勁兒地盯著這梭邊魚吃,沈飛舟吃一塊的功夫它都直接吞了三塊進去了。
沈飛舟猶猶豫豫:“不,我是說這個太辣了,吃了怕會影響‘那個’。”
大橘剛風卷殘雲地碗裏堆得冒尖的魚肉吃下去,它才將自己積攢的能量釋放出去,此刻正是特別能吃的時候。它準備把碗裏的火鍋底湯喝完,重新再舀一碗,聞言一時半會兒的還沒有反應過來。還是見沈飛舟一直不停往它身後看,它也順著對方目光抽了抽,才炸毛反應過來:“不,你在亂想什麽!我才不會便秘呢!”
沈飛舟一愣,然後立馬臉色嫌棄:“大橘,吃飯的時候你說那個幹什麽!多影響食欲!”
大橘氣得喵嗷喵嗷的:“分明是你先說的((╬ΦωΦ)!”
沈飛舟:“我才沒有說!我隻是看了一眼!”
大橘更炸毛了:“看?看也不許看!”似乎是為了防著沈飛舟,大橘幹脆捧著碗從沈飛舟旁邊挪開,坐到了靠近付喪神哈雷的位置上去。
沈飛舟:“……”想rua貓p(=皿=)o 。
大橘感應到了危機:“哈雷!幫我擋住!”
因為不能作為東瀛本土付喪神,不能吃辣,所以隻默默在吃◎形狀鍋子中間的清湯的哈雷:“……”我隻想當個背景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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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飛舟他們歡樂地吃著魚火鍋慶祝的時候,關於白無常和小吃店不得不說的二三事已經小範圍傳播了出去。
不過大部分非人類並沒有放在心上——和在沈飛舟小吃店裏消費的那些底層孤魂野鬼們不一樣,這些非人類都有自己的地盤勢力,實力也不錯。
最重要的是,他們對陰間的公務員體製有所了解,知道現在的白無常不同以往。
以前的白無常就是指謝必安這一位白無常,但是隨著人口爆炸式增長,死人越來越多,謝必安和範無咎完全忙不過來了,於是經過陰曹地府經過重新整合,黑白無常就成了一個職位。
而這位白無常謝琦,不過是新上任的菜鳥白無常,實在是沒什麽值得很在意的。
這樣的菜鳥白無常,喜歡的東西也必然都是一些小東小西,同樣無須在意。
不過,也並非所有人都將那些傳言當做無稽之談。
“雖然謝琦隻是個新上任的白無常,但是他和其他的白無常可不一樣。他是那位七爺在人世間活著的同宗族留下來的血脈。
“這七拐八拐的,也能扯得上一點親戚關係。自他到了陰曹地府,雖不至於仗著七爺的身份作威作福,但也享受過不少便利,一般的東西還入不了他的眼……”
說這話的人坐在柔軟的皮毛上,正在對著鏡子描眉。
“呀,這個邊緣發光的鏡子可真不錯,哪怕一點點的瑕疵都能照得清清楚楚的。”
“姽嫿姐姐說笑了,你的臉上怎麽可能會有瑕疵?”略帶奉承的話源自於沈飛舟的熟客,若是他在這兒看到便會十分驚訝,一向獨來獨往的裂口女怎麽會用這樣的態度對待旁人。
“你們東瀛的小妹妹是不是都怎麽會說話?”描眉的女子從鏡子裏看了對方一眼,“閑話不多說,謝琦去光顧過的那家小吃店你是不是也去過?味道怎麽樣?老板是什麽身份?是狐狸還是釜之類的成精?”
猜測狐狸是因為東瀛有個很有名氣的狐狸關東煮,至於釜本來就是古代的鍋,物久成精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又或者是哪個很有名的大廚死了之後獲得了機緣開的小店?”
裂口女的聲音隔著口罩傳出來:“味道是相當不錯,物美價廉,最重要的是吃了之後能夠給我帶來滿足感。至於老板,他看上去隻是一名普通的人類。”
“人類?”裂口女口中被稱作姽嫿的女子眨了眨眼睛,“人類怎麽可能做出非人類能吃的……等等,”她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性,轉頭看向裂口女,“那家店叫什麽名字來著?”
裂口女不明白她為什麽情緒突然如此激動,但這並不妨礙她回答:“就叫,非人類小吃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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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非人類小吃店迎來了一名熟客。
正是裂口女。
因為裂口女三五不時地就要來這裏光顧一次,所以原本因為忌憚這位頗有名聲的都市恐怖傳說的其他普通鬼魂們也漸漸適應了。
不過這一次,裂口女卻並不是獨身前來,而是帶了個同伴。
和裂口女來的同伴也是個女性,是個相當美豔動人的女鬼——不是裂口女那種用麵罩遮住下半部分臉的那種,而是完完全全露出一張臉,堪稱豔光四射的大美女。
沈飛舟甚至覺得,在對方走進他這個小吃店的時候,感覺周圍都亮堂了許多。
不,不是錯覺。
沈飛舟看著小吃店裏那些在偷看的男鬼已經出現了神魂顛倒的狀況了,他們的眼睛更是直白地閃閃發亮,猶如一顆顆燈泡似的——怪不得突然就光線充足了。
不過這些男鬼神魂顛倒的樣子被女鬼們齊齊鄙夷,尤其是那些本來是帶著女鬼一起來約個小會的男鬼,更是直接被同伴女鬼呲牙、揪耳朵、踹腿……這可不是那種打情罵俏的輕輕來,沈飛舟真的看到一個男鬼被他脾氣爆裂的女伴把耳朵給撕下來了!
就在沈飛舟倒吸一口冷氣的時候,那男鬼隻是苦哈哈地把揪下來的耳朵重新貼回去,一邊向女伴告饒一邊還不住地用眼角餘光偷瞄這位尤物級別的女客。
沈飛舟:“……”
一般的美女再漂亮也總有點小缺憾,比如小齙牙,比如鼻翼有點寬,或者額頭有點高,但這位女性沒有,幾乎是符合所有大眾審美的黃金比例完美麵容。
完美得,有些過於不真實了。
就像是人為虛構出來的那樣。
“那是當然,因為她是畫皮鬼嘛。”大橘一語道破對方的身份。
沈飛舟一個激靈——畫、畫皮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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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從小就被坑兒子的老爸用恐怖片“熏陶”長大,沈飛舟自然對於《聊齋誌異》係列相當熟悉。
更何況,華國也以此為藍本拍攝了好多相關的故事。
其中最為家喻戶曉的,莫過於畫皮。
見一獰鬼,麵翠色,齒如鋸。鋪人皮於榻上,執彩筆而繪之。已而擲筆,舉皮,如振衣狀,披於身,遂化為女子。
短短數語,一個披著人皮的惡鬼就躍然紙上。
同時帶給無數華國人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
不過後來,大概是大眾對於妖魔鬼怪的接受度更高了一些,又或許是藝術加工,那披著人皮的惡鬼又被改寫成了狐狸精,還把對方至惡至邪的本性變成了癡情人設。
沈飛舟想起裂口女都因為環境使然從最初的犬妖附身變成了整容手術失敗,不知道眼前這畫皮鬼,是否也受到了影響?
是《聊齋誌異》那種以人皮化作美女,實際上為吃人心的猙獰惡鬼,還是影視劇作品裏那癡情到為情所困,幻化成美人的狐狸精?
等等,好像這兩種都不是好相與的……
你看什麽呢!大橘一個“泰山壓頂”蹲到了沈飛舟的肩膀上,正拿著刀給灰棗去核的沈飛舟直接一個重心不穩,原本隻需要豎著剖開一半的灰棗直接被切斷開,不能用了。
你才是,我手裏還拿著刀呢!沈飛舟拎著大橘的後頸皮,難得嚴肅地訓斥道。
大橘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沈飛舟:(ˉ▽ ̄~) 切~~一副死貓不怕開水燙的囂張態度。
沈飛舟心一梗,頓時覺得有些牙癢癢——貓咪的脾氣果然古怪得很,這貓皮了,不能要了(╬◣д◢)!
“那個……是妾身做錯了什麽麽?”畫皮鬼看著這一人一貓自成一個小世界,理都不理她,頓時額角冒出一根青筋,她這麽一個國色天香的大美人,居然忽視她!?
可是她並不是走潑辣爽利風格的,所以她不能崩人設。
見沈飛舟聞聲看過來,畫皮鬼素手托腮,黛眉微蹙,眼神惹人生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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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對美女並沒有特別感覺的沈飛舟被這麽一瞧,忍不住都露出幾分不忍和愧疚:“不,我……”
話還沒說完,就眼前一黑。
原來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跳到他肩膀上的大橘伸出爪子捂住了他的眼睛:“姽嫿!收好你的眼神,禁製調戲老板!”
同時在意識裏警告沈飛舟:你可長點兒心吧!畫皮鬼可是最擅長迷惑人心的鬼怪了!比起狐狸精也不差。
沈飛舟心裏卻是想著——噫,那這麽說來,眼前的畫皮鬼不是後麵影視劇中的狐狸精化身,而是原來版本的畫皮獰鬼嗎?
被叫破了真名,剛剛還在委屈的畫皮鬼在短瞬間的愕然過後嬌滴滴的笑了:“你認識妾身?可這樣強大的貓妖,妾身不應該沒有印象呀?”
這一笑,端的是巧笑倩兮,美目流盼,眼波流轉之間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風韻。
隻可惜她麵對的橘貓完全不為所動,甚至她恍惚間還從對方那晶亮的貓瞳裏看到了自己那美貌無比的外皮下的真容。
這讓畫皮鬼悚然一驚,下意識地就移開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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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皮鬼印象最深的還是最早版本的那個猙獰惡鬼披美人皮的恐怖故事,裏麵兩個情節記憶最深——一個是王生發現惡鬼畫皮後披在身上;一個是王生的妻子吃下乞丐的痰後,這口痰變成了王生的心髒讓他死而複生。
老實說後者一想起我就想嘔……王生的心跟乞丐的痰一樣髒沒啥好說的,人家王生的妻子做錯了什麽?先是丈夫養小三,後麵丈夫死了還要去吃痰……真倒了八輩子黴了,畫皮鬼裏最慘的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