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前塵舊事
小小的身子，在細雨中大喊冤枉，父皇沒有理他。
搭理他的，隻有一個人，那就是自己。
看見玉隱玨跪在雨中，自己也似乎感覺到了鑽心的疼。
他走上前去，跪在了玉隱玨的身旁，企圖和他一起求求父皇放過喜貴妃。
但是沒過多久，母後就來了。
她不分青紅皂白的就要拉著自己離開。
那個時候，她說了一句話，到了如今，皇帝都記憶猶新。
那就是：“喜貴妃她是個賤人，永生永世都是賤人。
她生的兒子便跟她一樣，一輩子都是一堆爛泥。
你是太子，將來的天子！
永遠，也不要跟這堆爛泥攪和在一起。
要不然，你也會被拉下地獄！”
就是這麽一段話，讓玉隱玨和皇帝這兩個好的幾乎要穿同一條褲子的兄弟從此決裂。
兩個人，被生生的掰開，各自過著各自不同的人生。
已經很久沒有想起來那些事了。
這冷不丁的想起來，皇帝隻覺得心裏寒涼一片。
他跟太後不一樣。
他不恨喜貴妃，不恨玉隱玨。
在他的心中，所有關於他們的記憶都是美好的。
就連眼前的葉嬤嬤，對他都是視如己出，喜歡得不得了。
相比起來，自己的母後卻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似乎是冬日裏的太陽，看著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卻依舊敵不過寒冷。
“葉嬤嬤，現如今，朕已經是皇上了。
你若是想出去……”
剩下的話沒有說出來，卻被葉嬤嬤打斷了。
她當然知道皇帝說的是什麽，她知道，皇帝依舊還是從前那個善良的孩子。
微笑著搖頭，葉嬤嬤抹著眼淚看著他：“不用了，奴婢在這裏過了大半輩子了，現如今，若是出去了，反倒會不習慣的。
皇上，你在宮裏，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才行啊！”
“恩！
朕知道的！”
皇帝點了點頭，隨後，陷入了沉默。
“對了，皇上，你怎麽會來這裏？”
葉嬤嬤皺眉看著他，對他的突然造訪，感到很是迷惑。
“實不相瞞，是因為貴妃娘娘！”
皇帝沉著聲，語出驚人。
“什麽？
為，為了貴妃娘娘？
怎麽會？”
葉嬤嬤很是驚慌，她看著皇帝，再看看郝枚，對他們的話似乎不敢相信，但是，卻又不得不信。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葉嬤嬤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
隻見她雙眼盯著皇帝，問道：“貴妃娘娘早就不在了，你們為何會因為她來到這裏？”
聞言，皇帝點了點頭，麵色沉靜如水，半晌，才盯著葉嬤嬤的眼睛說：“今天，我們見著貴妃娘娘了！”
“什麽？”
葉嬤嬤後退了一步，或許是驚嚇大了些，以至於她說話的聲音都充滿了不確定。
“皇上，你不要聽別人瞎說，貴妃娘娘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沒了，這事兒當時可是上報了宮裏的。
二十年前的舊人，你說她突然出現了，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她一邊說，昏黃的眼睛一邊朝著郝枚看了過來。
夜色中，她的眼睛裏麵有著一層白色的甕，叫人看不清她真實的想法。
但是那眼光，即便是藏在朦朧的霧霾中，郝枚也能感受到一絲尖銳的利氣。
這是在懷疑她沒事找事？
郝枚一時間有些生氣。
原本看她和皇帝的關係不錯，對她的映像還挺好的，可是沒想到這老太婆動不動就用責怪的眼神瞅著自己，就跟那太後老太婆一樣。
是不是宮裏的女人天生就是這麽多疑的？
女人之間暗地裏的爭鋒相對，別人是不一定能夠察覺的，就如同現在的皇帝。
隻見他搖了搖頭，麵色一如先前。
沉吟著說：“嬤嬤您不用緊張，朕倒是沒有懷疑真的是貴妃娘娘。
朕在想，怕是有人在借貴妃娘娘的名頭，來搞事情。”
“怎麽會這樣？
是什麽人會這麽做？
他們是沒有心肝嗎？
一個故去這麽多年的人，到底有什麽值得利用的！”
葉嬤嬤很生氣，非常，非常的生氣。
見狀，皇帝反而有些自責。
葉嬤嬤的年紀也大了，不該跟她說這些叫她擔心的。
“行了，葉嬤嬤，究竟是誰在做這些事情，朕一定會調查清楚的，你也不用擔心。
貴妃娘娘的名譽，朕也不會讓那些肖小之輩隨意去抹黑。”
皇帝微微的笑了笑，安慰著她。
“嗯，有皇上的話，奴婢就放心了。”
葉嬤嬤點點頭，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嬤嬤，你住在這裏，這段時間，有沒有見過其他人來過？”
皇帝溫和的看著她，小聲的說。
“皇上，宮裏人多口雜，有時候，有些傳言是不能相信的。”
葉嬤嬤想了想，皺眉說。
“也就是說，你知道那些傳言是嗎？”
皇上抓住了她話裏的意思，連忙問道。
“知道是知道，但是，皇上你千萬別信，那都不是真的。”
葉嬤嬤皺著一張臉說。
“那……好吧，既然如此，朕就信了葉嬤嬤的。”
沉吟了一下，皇帝點了點頭。
朝著那破敗腐朽的小院子看了一眼，隨後，牽著郝枚轉身離開了。
回到了郝枚的小房間，兩個人安安靜靜地坐著，誰也不說話。
半晌，皇帝才轉頭看著她說：“你要是害怕的話，要不要搬出去？”
聞言，郝枚很是驚訝：“皇上，這裏可是冷宮誒。
想進就進，想出就出這麽隨便的嗎？
你就這樣放我出去，皇後能同意？
你的那些嬪妃們，還不鬧翻了天？”
“笑話，要是這點事朕都做不了主，還當什麽皇帝？”
嘖嘖嘖！
一說到‘皇帝’兩個字，這家夥又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
“行！
你是皇帝，你了不起，不過……暫時我還不想出去。”
郝枚翻了翻白眼，一臉‘行了行了，姐姐懶得跟你扯’的表情。
“不想出去？
為什麽？
你不害怕嗎？”
一連三個問題，皇帝還真是有些鬧不明白這女人怎麽想的。
難不成，這丫頭住冷宮，還住起癮了？
麵對皇帝疑惑的神情，郝枚歪著腦袋，很是受不了的看著他：“皇上，我說你這個人是不是腦子有毛病？
叫我進來的是你，叫我出去的也是你。
當初我在驪安宮待的好好的，你非讓我進冷宮。
如今我不想出去了，這會兒又不樂意了。
你究竟想讓我怎麽樣才好？”
“你……”
皇帝想告訴她，自己不過是不想讓她成為眾矢之的，想要保護她，才讓她入冷宮的。
可眼下出了這麽一檔子事兒，自己又擔心她夜裏會害怕，才問了她這麽一句。
如今聽她這麽問自己，除了有一種真心被狗吃了的委屈，還真的有些啞然失笑。
說起來，自己之所以會變成這樣，也全都是因為她。
畢竟在她之前，自己可從未對一個女人，這麽牽腸掛肚，優柔寡斷過。
“皇上，在這兒呆著也有它的好處。”
郝枚微微的笑了笑，有些神秘的看著皇上說。
“什麽意思？
你這心裏又在打著什麽鬼主意？”
“什麽叫我打的什麽鬼主意？
對我動手的那個人才是打的鬼主意！
一天到晚被人針對，你以為我好過嗎？
不把那人揪出來，我這回誓不罷休！”
郝枚咬了咬牙。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這個道理連小孩子都懂，自己怎麽可能不懂？
那些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郝枚的底線，已經讓她忍無可忍。
這一回，她一定要憑著自己的實力，把那個幕後凶手揪出來。
就算是殺雞給猴看，她也要讓那些女人知道，自己可不是個好惹的。
郝枚如此氣勢洶洶，見狀，皇帝也不好駁了她的意，於是，隻得點點頭：“你看著辦吧，隻是下回若再有什麽事兒，別哭鼻子就好！”
“切！
開什麽玩笑，我才不會哭鼻子呢！”
輸人不輸陣，郝枚可不會在他的麵前示弱。
折騰了這麽大半夜，眼看著上朝的時辰也快到了。
即便是皇上再有個什麽不三不四的想法，這會兒也沒有辦法實施了。
真是可惜啊……
他堂堂一個皇帝，大晚上的，偷偷摸摸溜來冷宮，一點便宜也沒占上不說，反倒被嚇得夠嗆。
不過，好在今天晚上自己在這裏，可以陪著她，保護她。
雖然她看起來並不是那麽的害怕。
耽擱了這麽久之後，皇帝終於離開了。
怎麽來，還是怎麽走。
隻見他利落的從小院的牆上翻了出去，之後的，郝枚就不清楚了。
安安靜靜的，一個人坐到了天亮。
其實，今天有些話她沒有對皇帝明說。
先前遇見的那個葉嬤嬤，郝枚覺得她似乎有點問題。
看她的樣子，似乎知道些什麽。
隻是當時那種情況，皇帝不問，自己也著實不好說什麽。
有機會還得去看看。
郝枚這麽告訴自己。
但是，夜裏去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給她一百個膽子她都不敢一個人過去。
不過白天嘛……到實在是可以試一試的。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
決定了天亮之後再去探一探的郝枚，在公雞連著打鳴了好幾聲過後，倒在床鋪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一直以來，早上不需要去各宮請安的她，養成了一個非常不好的習慣，那就是……早晨不起，夜裏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