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同駕
“小姐,我剛才看到王爺了,在冷香閣很是高興的走出去,很是高興。”紫蘇興奮的對這傾城手舞足蹈,在她孩子氣的眼神中,流露出的就是幸福。
傾城的心頭不禁一怔,他,很興奮麽?直覺中應該不會,娟姐還在宮中,他應該不會這麽快就移情別戀吧。
傾城一大早就起來梳妝打扮,因為昨天慕容擎天與他一起吃飯的時候答應她,今日送她回家。家,這個傾城已經闊別多日的溫暖的所在,在傾城想到他的時候心都溫暖的要化掉。這幾日她一直想告訴父親自己的事情,今日,終於有了機會。
傾城歸寧的排場是極大的,府內眾人全部出來送行,慕容擎天把傾城抱上了車,然後揚長而去,前麵有皇帝的羽林衛開路,走過的每一條路都順暢無比。慕容擎天在車內抱著傾城,與昨晚一樣,兩個人都靜默無聲,有的隻有兩個人的呼吸聲,或輕或重的在車內狹窄的空氣中碰撞奔突。
無聊的傾城拉開了身側的窗簾,看嚴整的街道,還有被兵士控製在道路兩旁的人群。攘攘熙熙。淡薄的眼神突然被一抹白影吸引,在萬千人中,他看到了那抹熟悉的白影,如玉般挺立在人群中,卻是背對著她的。瞬間襲來的悲傷充斥了身體裏的每一根神經。幾年前,也是在這個熙攘的大街上,白衣的她遇到了白衣的楚莫言,從此,心裏便有了依戀,喜歡他的笑,喜歡他的笛聲,喜歡了他的一切一切,就在她滿心歡喜的要成為他的妻的時候,他們卻成了永遠的悲劇。
傾城無法抑製的向那個白影伸出手去,幾年前,他也是如此,把手伸向白衣飄飄的楚莫言,可是今日,她的手卻在半路上凝住,如同冰封般。自己已是羅敷有夫,自己命帶不祥,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那個白色的如同楚莫言的身影。
不過是一襲白衣而已,卻在瞬間把傾城從天堂打落進地獄。
傾城看那個白色的身影漸漸消逝在自己身後,直到模糊成一個淚影。他如何都想不到,那個馬車外留給她一張背影的就是此時讓自己心碎的楚莫言。
楚莫言看著執王府的車漸行漸遠,心頭的痛漸漸糾結成無數的哀傷,在心底四溢開來。隨著漸去的馬蹄聲楚莫言的眼也終於模糊起來。那個淡然若雲中仙子的女子,終是這樣離他而去了。從和他認識的那一天,他一直患得患失,怕失去她,所以他用盡全力的去愛她,卻還是無法把他留在自己的身邊。
“隻要你能幸福,我甘願離開。”這是很久之前他對傾城說得話,說這話的時候他分明記得傾城的白色紗衣被淚氤氳成淡藍。可是今日,他真的決定離開的時候,心卻痛的無法呼吸。楚莫言這半月來忘不了的是慕容擎天抱著妹妹屍體蹲坐在王府門口時的神情,不敢想的是他把自己寵愛的夫人扔給幾個乞丐的傳言,所以當皇上告訴她要為了傾城的幸福著想的時候,他這個丹青聖手如何都畫不出傾城幸福的雛形。
可是他真的無法拒絕那個行將就木的皇帝苦苦的哀求,所以他選擇了皇上的掉包計,在傾城大婚之後,皇上告訴他傾城以為他已死的時候,他的心痛楚的如同刀割,如果他早知道,這個掉包計能讓他從傾城的心裏割裂,他寧死都不會答應。可是一切,都不會重新來過,他隻能作為一個旁觀者看著傾城幸福。所以他再一次答應皇上,遠離,從此淡出傾城的視野,給傾城和慕容擎天一份沒有別人分享的藍天。
當時對著傾城說自己甘願離開的時候,楚莫言覺得自己是個大男人,但是真的要付諸行動的時候,他卻沒有勇氣邁出這一步。他一次次的告訴自己,要從此斷了,可是他還是控製不住的走到執王府,看著慕容擎天抱著她上車,隨著她的車駕奔走,可當她撩開車簾的那個瞬間,他卻控製不住自己的轉過頭去。任自己的心碎成一地冰涼,然後等她遠走之後,看她留下的背影,如同看自己的往昔。
傾城還未到棠府時,堂繼禮就已率家人在門前守候。其實每日他都在守候,隻是今日他才知道,自己的守候不會成空。傾城在遠處的車上就看到自己的父親如同老鷹般駐守在門口,等候著自己遠歸的女兒。
傾城看著那個曾經屬於自己的院落在眼前越來越清晰,清晰成記憶中的樣子,而所有的一切,一成不變的展現在自己的麵前,她的心底一陣溫暖,多日來,這才是她心心念念的所在呀。
慕容擎天看著眼前傾城的眼中釋放出的喜悅的光,頓時被傾城的神采折服,這個素顏朝天的女子,也有欣喜的一麵麽?他的心底已無意識的把不食人間煙火與傾城聯係在一起。可是美女總有自己的優勢,在她欣喜的時候總是在不經意間把周圍的空氣變得充滿暖意。
“到家了。”傾城對這慕容擎天輕言,好像是對慕容擎天,又像是自言自語。她的話語輕淡如微風中的花香,卻針一般刺痛了慕容擎天本來晴朗的心。
家,對於慕容擎天來說,是多麽陌生的字眼。他的父皇,雖說對他極為賞識,可對他少有溫情,他的母妃,因為眼前這個女子的母親他的溫暖永遠的停留在了六歲那年,好不容易有個娟姐,能夠給他家的溫暖,卻又因眼前這個女子被父皇強留在了宮裏,可她,還能欣喜的告訴他,到家了。
到家了。這一句簡短的話讓慕容擎天抓狂,他一直寂寞,孤獨,狂躁,今天他才知道自己的緣由,他沒有家。
沒有家,因為眼前這個女人。慕容擎天很自然的把所有的一切都歸結到了眼前這個滿臉喜悅的女子身上。慕容擎天在這一刻希望自己在戰場,能夠用手中的箭把她刺得千瘡百孔。然後他自己就可以不用如此痛苦。
可是她的喜悅那般的歡暢,讓他陷入一種莫名的慌張,又後悔起自己狠毒的想法,確實不該用血腥塗抹這婦女難得的一次見麵。
“傾城。”棠繼禮在車未停穩之時就搶先上前,喚出自己女兒的名字。如一個急切的母親般巴望著王府豪華的座駕。在璀璨的裝飾,都不如車內女兒的素顏。自那日得知楚清秋的事情後,他才知曉,當時皇上的允準不過是緩兵之計,他不敢想,自己的女兒如何在那個厭惡他至極的慕容擎天的府中度日,幸虧在去進諫皇上時被留在了皇宮,當他得知昨日傾城被慕容擎天接回執王府,他的心就停止不住擔心,也隻有在看著女兒的車駕慢慢的向自己靠近時,心才一步步的走向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