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流言
“知道傾城的母親怎麽死的麽？”慕容徹的眼神中帶著從來不曾有過的恨意。
“是那個賤人害死的。”慕容擎天心裏對害死自己母妃的傾城的母親還是滿心的恨意，並沒有因為傾城的存在而改變多少。
“是你的母妃那個賤人害死了清濯。”慕容徹孩子一般的不想聽慕容擎天說清濯是賤人。在慕容擎天口出賤人之後毫不留情的反擊。
“父皇，你說母妃是……”慕容擎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往日父皇總是對他說他母妃的良善，可是今日，父皇卻說自己的母親是個賤人，他自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愣怔的看著慕容徹，好像自己眼前的父皇並不是自己真正的父皇。
“我答應過清濯，在你的心裏保留你母妃溫婉的形象，可是你，卻太讓朕失望了。”
“父皇，我的母妃從不輕賤，你何必為了兒臣對傾城的所為，而輕薄了母妃？”
“輕薄？你的母妃如若不是那個輕薄的女子，怎會瞞著自己的妹妹上了準妹夫的龍床？”慕容徹的話語裏出奇的冷情，心底的恨意在壓抑了二十年之後，汩汩的流瀉開來。話語間，他仍忘不了那個夏日的早晨，清濯一陣煙一般的闖入自己的房中，而自己正與她的姐姐在床上繾綣纏綿。他控製不住自己的欲望，在身下女子的身上索求，卻不能控製的把眼光拋向那風一樣消逝的背影。從此之後，溫情變成陌路。
自己登上龍位之日，自己心底那個澄澈的女子，成了別人的新娘。而用迷香勾引她的女子，卻懷上了他的孩子。從此，後位虛懸，他成了一個徹底的孤家寡人。當他終於有機會問清濯是否有恨時，卻隻得到清濯一句：不曾愛過，何曾有恨。雖然話語的雙方都知道，他們曾經擁有怎樣的愛戀。
“可是她還是害死了母妃不是麽？”慕容擎天說這句話時，言語中有了明顯的不自信，但是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母妃竟然會真的是父皇嘴裏輕薄的女子。
“是那個賤人害死了清濯。”慕容徹的話語裏還是一遍遍的叫著賤人，賤人，二十餘年來，他的夢境裏都是這般咬牙切齒的詛咒。
“她知道我愛清濯，甚至為了她虛懸後位，所以設計我與清濯會麵，又故伎重施，用了迷香，卻忘了當時清濯已經有身孕在身，我們隻是用血止迷，在一室內談笑一晚，你的母妃卻以此要挾我立她為皇後，這個隻愛權力的女子，連自己的妹妹都舍得利用。”
慕容徹邊說邊看著慕容擎天變得晦暗的眼神，眼中流露出了絲絲縷縷的疼愛，隻是瞬間便變了顏色，回複冷峻。
“為了聲譽，我隻能賜死你的母妃，而你的母妃卻在臨死之時把事情說了出去，一時間隋安城內嘩然一片。君占臣妻的謠言不脛而走，棠繼禮因此借酒澆愁，卻讓府內的丫鬟懷了身孕。
清濯生下傾城後，留下一紙寫著自己清白的絕命書絕塵而去，本來，她讓丫鬟買的是絕命散，棠繼禮發現的時候，已經為時晚矣，如若服下的是絕命散，清濯當時就能不死，可惜那個懷了棠繼禮孩子的丫鬟，一心想把清濯置於死地，把絕命散換成了鶴頂紅。
在清濯的絕命書裏，我看到了她對我的愛，隻是因為她的姐姐是我的女人，所以他不敢愛，不敢爭奪姐姐的愛。所以她選擇了放手。他用自己的死成全了我的英明，用自己的生命，請求我善待你。你肯定還記得，有段時間我特別的討厭你，後來卻又莫名的關心愛護你，我對你的恨，是因為你的母親，對你的愛，是因為清濯，你的姨娘。”話未說完，慕容擎天的臉上已經淚水一片。他不敢相信，這會是事情的真相，但是自己的父皇，從不會妄言，而且他們所有的皇子都知道，父皇的心中隻有一個女子，但是他沒想過，父皇心中的女子會是自己的姨娘。會是傾城的母親。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自己想得那個樣子。可是所有的一切，該發生的已經發生，不該發生的也已經發生，不可逆轉。
自清濯去世之後，慕容徹成了一個真正的君王，沒有了感情。可是在他的內心深處，還是有一個小小的角落，存著那個為了維護自己的聖名而死去的女子，原先泛濫的愛意在這個花樣的生命變作零落的花朵之時，心底深處，對清濯，已不是少年時單純的愛戀，還有感恩，還有愧疚，還有……
他想把這份愛轉給傾城，可是對清濯心有愧意的棠繼禮千方百計的阻擋自己對傾城的愛。因為一個帝王非正常的愛，往往會是接收者難以承受。
在看到傾城虛弱的嬌顏時，慕容徹也曾經想過，或許，棠繼禮是正確的，可是他隻是想照顧傾城，然後給自己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而慕容擎天，又是他所有兒子中最為出色的一位，他日，他百年之後，慕容擎天定會繼承大統，傾城也會是當之無愧的皇後，他一直覺得欠清濯一個皇後的名位，他想給傾城，可是慕容擎天卻並不想如此，所有的一切，也因此陰差陽錯。
慕容徹滿臉悲戚的離開天牢，福公公一邊拭淚一邊跟隨在慕容徹的身後。福公公見證了慕容徹和清濯的感情，所以他對傾城，也有著特殊的感情，每次慕容擎天欺侮傾城，皇上不露聲色，他的眼神中也會閃出無邊的惱怒和失望。
天牢又恢複了原先的喧鬧，隻是所有的聲音，慕容擎天都聽不到了，他的世界裏，隻有傾城，那個淡雅如菊的女子，隻有傾城，那個桀驁如梅的女子。那個女子，她的音容笑貌，侵襲了慕容擎天渾身所有的細胞，隻是那個女子，仍在沉睡之中，在她倦極的這個世界裏，所有為他輾轉的人她都不知道。
皇上在走出天牢後，吩咐福公公，放了慕容擎天。
當得知傾城在執王府凍傷後，他的心底有著無法發泄的怒意，如若是別人，他定會把他置於死地，可卻偏偏是慕容擎天，他最得力的兒子，未來的江山還要他來守護，他不能做一個不理智的父親。
君王，每一次都是君王的身份，一次次的壓製著他肆意汪洋的感情，在發泄了自己的怒意之後，還得回到自己孤寂洪荒的帝王之位上。
慕容擎天再次回到執王府的時候，已經是夜半了。空寂的執王府在經曆了一場寒雪之後愈加的蕭索，整個院落，除了流瀉的月光被猙獰的枝椏分割成冷冽的瑣碎，隻有狂風，在執王府內無孔不入，直襲入人心底最柔軟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