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你的名字
卿歡跑進阮盡南房間的時候,他坐在地上,弓著身子,周圍的東西被丟得亂七八糟的,她朝他走近的時候看見霖上有圓點的血跡。
她把他的手抓起來看,他的手上拿著一片碎掉的鏡子碎片。手心裏還緊緊捏著幾片,血一滴滴的淌下來。
卿歡用力把他捏著的鏡子碎片摳下來扔掉,她覺得還不止這麽簡單,拉過他的手臂一下子扯開衣袖,很多劃痕清晰可見。
她覺得自己都快喘不過氣來了,阮盡南低著頭不看她。
“你又忘記了,你又忘記了!”卿歡哭喊著,這一刻她也覺得好絕望。
“你答應過我不傷害自己了……為什麽,為什麽……你又……”卿歡拉著他的手哭得喘不上氣,鼻涕眼淚一起流。
她重重的跪在地上,近乎嘶喊般的哀求:“是不是要我跪下來求你,求你活著!我求求你,你活著,活著!我不是了嗎,全世界不要你了,我卿歡也要和你站在一起!”
卿歡的心口在疼,她緊緊的,用力的抓著阮盡南的肩膀,:“你要記住啊,阮盡南,你要記住我的話!”
他低著頭道歉,也不敢抬頭看她一眼,心翼翼,像個孩子。
卿歡哭得沒力氣了,摟著他的背,把下巴擱在他的肩頭,對著他的耳朵,放柔了聲音,盡管已經變得嘶啞了。
“阮盡南,我真的好愛好愛你,想和你結婚,到老了還要在一起,所以你能不能留下來,好好活下來,我真的不能失去你。”
“對不起。對不起……”阮盡南一直低聲重複著,他絕望又夾雜著愧疚的聲音讓卿歡覺得無力而悲傷。
她鬆開他,扭頭看向外麵的院子。
那在微風裏搖曳的滿院梔子花啊。
她把阮盡南低著的腦袋扶起來,他不肯抬頭,就那樣低著,整個身體躬著,似乎想把自己縮成一團,緊緊的把自己包裹起來。
卿歡覺得很疲憊,她坐在那裏,把手放在他背上,看著院子裏:“阮盡南,你抬頭看看好不好?你看院子裏的梔子花,我們剛來的時候好多都枯死聊,你照顧它們這麽久它們都活過來了。”
下午四五點的光景,太陽斜照在白牆上,照出一種久經年月的黃。院裏的梔子花,草,樹影子都在那牆壁上,被風吹得生機勃勃的搖擺。
那場大雪後南梔又像以往的冬溫暖幹燥了。
“外麵的陽光真好啊。”卿歡低喃著,阮盡南卻始終低著頭,他的身體又開始無法控製的顫抖了。
卿歡麵對著他努力把他的腦袋抬起來,看進他的眼睛,這麽清澈好看的一雙眼睛怎麽會一點光亮都看不見?
“對不起……該對不起的人是我。”卿歡捂著臉哭起來,“我不該離開你那麽久的,我應該陪在你身邊的,是我錯了,我不該怪你的……”
阮盡南終於抬起頭來,他想話,想告訴她不是的,但他好累,好累。像沉在水裏,隔著他最愛的女孩這麽近,又那麽遠,遠得他覺得自己好像不屬於這個世界了,被困在一個巨大的水箱裏,什麽都看得到,什麽都聽得到,但是他浮不到水麵上去,呼吸沉重,心跳失去正常頻率。
為什麽啊,為什麽他就想好好活著,這麽難?為什麽要這麽折磨他?
他的頭好疼好疼,卿歡的臉變得模模糊糊,她的哭聲也遠了,他的身體還在發抖,想要伸出去拉著她的手顫抖著,怎麽也握不到。
好累。
他放棄了掙紮,腦海裏有什麽東西一下子放鬆了。就這樣吧,他離水麵越來越遠了,沉到水底吧。
意識模模糊糊,然後徹底失去意識。
阮盡南醒來的時候是在鎮上的醫院,卿歡坐在旁邊,一雙眼睛紅腫著,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喝點水。”卿歡把保溫杯裏的溫水倒到杯子裏遞給他,“我們可能得離開這裏了。”
阮盡南蒼白的嘴唇動了動,卿歡道:“我開學大四了,很多事情要忙,待在南梔不方便,我已經在學校附近找了房子,我們搬過去,這樣學習和照顧你也都方便。”
阮盡南本想點什麽,最後什麽也沒,隻是點點頭:“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搬到學校附近的出租房那是個很好的晴,萬裏無雲,陽光很暖。
塗城和常相思來幫忙了,四個人一下午就全部搞定,在下麵的飯館吃了一頓飯就各自散去。
晚上卿歡在自己的臥室裏整理衣服,阮盡南推門進來坐在她對麵的地上。
“地上很涼啊,心生病哦。”
阮盡南搖頭,神神秘秘的:“給你看個東西。”
卿歡把行李箱拉鏈拉起來:“什麽呀?”
他把自己兩條胳膊的手臂袖子拉起來到最上麵,伸到她麵前。
他的兩條胳膊上露出了青色的紋身圖案。一眼看上去花花綠綠的。
卿歡抓過來看:“你去紋身啦?你就給我看這個?”
“你仔細看。”
卿歡把他的胳膊拉到燈光下湊近仔細看,那些青色的紋飾下是一條條用刀劃過的疤,尤其手腕處的最深最猙獰,她的呼吸開始重起來。
“誰讓你看這個了。”阮盡南縮了一下手。
他換了方向和她並排坐到一起,再把胳膊重新放到她麵前。
他把她的名字紋了整條胳膊。
“卿歡。我把你的名字紋在這裏了,這樣每次想要用刀劃自己的時候就會看到你的名字,想到你我就能停下來了。”
隻是一個名字,他也想保護。
卿歡用手指慢慢摸著她的名字,:“雖然看上去真的很奇怪,但是……我還是很感動的。”
阮盡南:“我能想辦法控製自己的,我能好好活著的。但是你要在我身邊。”
卿歡笑笑:“我在啊,一直都在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