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對手
“你!”許伊不由有些發怒,紅著小臉斥道。
對於前者將要發怒的跡象,歐陽雪兒並未有半分動容,淡漠一笑後走到幾人麵前說道:“真不知道你這樣的人是怎麽考進書苑的,看來是我有些高估書苑了吧。”
說完,歐陽雪兒微瞟了一眼沈湘,繼續向許伊說道:“你那高年級學員們超過了界定的話,實在很幼稚可笑。這裏是什麽地方?顏如書苑,名揚天下的女官學院,世間第一的女子學院又怎麽可能發生這種事情。但凡隻要不是笨人,用腳想都能夠想得明白,她們的行為是得到書苑完全授權的,根本不存在什麽超出規定的說辭。如果你去向教授們打報告,非但不會起到任何效果,反而會給教授們留下一個極為不好的印象,繼而很可能會被她們特殊對待。”
“甚至,她們這麽做的原因就是在等著誰去打小報告,這就是一個陷阱,誰往裏跳誰就可能因此犯下大錯,被扣學分。而她們搞出這麽多事挖出來的陷阱,處罰自然不會低,很可能會因為這個而被扣掉所有學分被除名。”
“看在同班的份上,我才對你說這些,至於你要怎麽理解那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我也不介意你去嚐試一下,正好能夠驗證我說的話。”歐陽雪兒說完,也不管許伊憤怒大於謝意的許伊,望向沈湘說道:“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我覺得你和丁班,甚至整個新生班的人都不大一樣,你比她們更聰明,心智也不是她們能夠比擬的。我暗中觀察過你,你的行為素養都顯示著你是出身武國權貴之家的千金小姐,但在你的身上,我並未看到那些大小姐的嬌扈,而是一種很平淨,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樸實的氣質。”
“你的層次,不一般。”歐陽雪兒停頓了一下,不待沈湘答話便繼續道:“在來書苑參考之前,我還擔心碰不上一個能夠成為我對手的人。事實也證明我多慮了,你有足夠資格成為一個讓我重視的對手。”
沈湘眉頭微挑望著歐陽雪兒,心中有些疑惑,但又有著一絲預料之中的奇特感覺,沉默片刻後輕笑說道:“我們來自不同的帝國,能夠在書苑裏成為同窗,便是一種緣分。相互扶持幫助,共同在書苑裏進步才是對這種緣分的正確行為,又何來對手一說。”
“我自認為我並不是你認為的那種聰明絕頂的人,我隻是一個平凡的女子而已,隻有資格成為你的同窗,成不了你的對手。”
雖然並未有明確的確定,但沈湘也知道這個來自敵國的同窗身份極為的不低,也極為的聰明,但她並沒有預料到,或是不願去預料到這個少女會將自己看成了一個對手。正如宛兒所說的那樣,她生性淡薄,恬靜,之所以會來到書苑,完全是因為那一場昏厥之後帶來的奇特感覺使然,而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也僅是對她產生了一定的影響,並未完全主導著她原來的思想。所以她自然不會願意去與一個人競爭,與眼前或許比自己更加聰明的人去競爭,所以言語就顯得謙虛了一些,但也不盡如此,至少在她看來,那個從小和自己一塊長大,鬼靈精巧但卻不願用腦的小侍女,就比自己更聰明。
除此之外,沈湘這番話更深層的隱晦意思便是:我知道你在你的帝國身份不低,但這裏是武國帝都臨安,是顏如書苑,身為東道主,我不會因為你的身份而抱著什麽看法,希望你也別因為各自身份而有什麽看法。書苑既然將招生範圍擴至武帝國之外,自然也不想看見這種事情發生,所以我們按照書苑的意願一心求學便好,不用搞這些無謂的競爭。
而之所以會這麽說,這麽想,是因為沈湘能夠從前者的話中品到其話中對手的意思,那決不僅僅是學員之間的良性競爭那麽簡單。
然而,沈湘話裏雖有明顯的示好意味,但歐陽雪兒卻似乎不怎麽領情,冷眼望著她片刻後淡聲說道:“聰明的人往往聰明過了頭,那便是無謂的愚,你想太多了。”
沈湘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你不敢?”歐陽雪兒說道:“既然你都已經說了,這裏是顏如書苑。而書苑曆來的標杆便是不問所有學員的身份,所以我並不認為我的身份能給你什麽看法。之所以能夠選中你作為我的對手,也純屬無奈之舉……”
沈湘柳眉微蹙,抬頭與歐陽雪兒四目相對。雖然她的性子不喜這些行為,雖然她明白這是前者故意的即將行為,但終歸也無法對其某種味道十足的話真正一笑置之,更何況她的話中之意並不隻是表現出對自己的輕視,而是對整個武國人的蔑視。
雖然她並不完全認同忠君愛國這句明顯有些愚的話,但真當有一個人麵對著她表現出這種範圍性的蔑視時,一種別樣的情緒便會在心裏升騰起來。
迎著那雙似乎除了冷漠便沒有其它情緒的目光,沈湘沉默,許久後淺淺一笑道:“我隻是個女子,並沒有什麽大丈夫氣概。所以,你便當作是我不敢吧。”
……
重複而出新,無聊而鬱悶的生活仍舊繼續著,每一名新生都在期盼著的授課仍舊渺無蹤影。一切,似乎並沒有什麽改變,但又似乎每天都在改變。學姐們仍舊想著各種各樣的法子對學妹們進行心理摧殘,學妹們仍舊憋著一口怨氣承受著這些折磨。
隨著時間的逐漸流逝,新生們在書苑裏已經度過了一個月漫長而難熬的黑暗時間。剛開始的憤怒、不甘,已經在親眼見到一個個由於忍受不了這種折磨而奮起反抗,使得學分被扣光最終被除名的同窗落寞離開書苑後變成了木然,一種在毫無希望的環境中隻能點頭不能搖頭而衍生出來的木然。
層出不窮的各種惡作劇,戲耍。已經磨掉了新生們的怨氣,每每身心疲憊回到房間發現異樣時,隻是一笑置之,最後默默地將房間整理好。
這些把戲做得再多,終究也隻是一個小醜而已,你們都隻是在書苑裏憋久了找不到地方發泄的可憐蟲而已。既然如此,何必計較……
農曆的十月,臨安城已經進入了初冬時節的連綿雨季。隱藏在茂密煙山中的書苑上空中也常常蘊集著淡淡地一層薄霧,在細雨中不斷被撲滅,又不斷的升騰而起,變換著各種各樣的形狀,遠遠眺望,宛如仙境。
寬敞明亮的課堂中,新生們極為難得的有些無聊,或趴在課桌上小寐,或三三兩兩靠在一起低聲細談著。
或許是這一場雨下得不算小的關係,又或許是學姐們不願意在雨中撐著傘玩耍學妹們的關係,所以她們破天荒的大發慈悲放過了可憐的眾學妹,將下午的時光留給了她們自己,第一次在在課堂中停留了這麽久,還是在沒有謾罵調侃的情況下。
隨著時間逐漸地過去,課堂裏也在不知不覺中安靜了下來,少女們將各自都感興趣的話題談了個差不多之後,興致減去,各自回到課桌上開始了小寐。
處於似睡非睡狀態中的沈湘,忽然地感到身後似乎有一雙目光在注視著自己,睡意頓時散去,輕微地直起身子,轉過頭望去。
自從那天的那番交談後,她便沒有再與歐陽雪兒有過談話。而後者那冰冷漠然的氣質,使得整個丁三班的人當中無人願與之交集,甚至連同樣來自周國的另外兩個少女也對她不感冒。整個丁三班中,她無疑等於是極為顯眼,但又被所有人選擇性無視的存在。
那天的交談最後,沈湘雖然說出了與歐陽雪兒的期望截然相反的答案,但這也僅是在許伊幾人看來。沈湘知道,既然已經被人視作了對手,就算是自己拒絕那最終也躲避不了。歐陽雪兒知道,她已經成功勾起或是激發了沈湘恬靜之外的另一麵。所以,在未來便會展開的競爭之前,兩人都選擇了沉默,不再做無謂的交集。
對視了一眼後,已經沒了困意的沈湘無奈暗歎一口氣,索性將目光扭向窗外,望著那不斷順著屋簷墜下的水滴。
“知道我為什麽要把你當做對手麽?”無聲並未保持多久,歐陽雪兒開口道。
這句話的原因歐陽雪兒似乎已經說過,但沈湘並不這麽認為,雖然了解不多,但她也知道前者不是一個愛說沒營養的話,惜字如金的人,既然這麽一個人會這麽說,那就意味著還有別的原因。所以她收回了目光,微微低頭不語。
莫名地笑了笑,歐陽雪兒說道:“盡管你很聰明,或許在新生中難以再有人與你比肩,但這也不是最關鍵的原因。之所以一定要你作為我的對手,那是因為……”
“我們都是同樣的身份。”
心中一震,沈湘眼中閃過濃濃地詫異,好片刻後方才反應過來,與其四目相對道:“你是怎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