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兩難之選
經過方才的一番敲打，去宮門的路上，之前還像山賊似的禦林軍侍衛這一路上對貴妃倒也是客氣有加，沒有再做出一些以下犯上之事。
欺軟怕硬是人性的弱點或者是最醜惡的一麵，所有的人都這樣，不過程度不一樣。領頭的男人這一路上異常的沉默，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囂張氣焰，他在心裏不停的琢磨著，自己到底應該何去何從。
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侍衛隊長，在這皇宮裏麵不過是螻蟻一般的存在，所謂的威嚴也隻能在這群蝦兵蟹將身上有所反應。平時打賞之類的賞賜絕對和他沒有關係，但一旦有什麽事情，成為炮灰的必定是他們。這根本就不用多想。
貴妃娘娘說的甚有道理，黎王殿下之所以得勢不過是因為突然發動了宮變，打的睿王殿下一個措手不及。所以說他眼下隻是暫時控製住了皇宮，想要挾天子以令諸侯。但是睿王殿下吃不吃這一套呢，還很難說。加之，這龍霄誰人不知，睿王殿下和皇上的關係極差，先皇後去了之後，皇上就對睿王殿下不聞不問，任其自生自滅。
而睿王殿下一直都鮮少進宮，別說是探望陛下了，就連上朝都是屈指可數。這樣的惡劣關係，黎王殿下還企圖用少得可憐的親情去捆綁睿王殿下，他怎麽想都覺得成功的可能性很低。
“貴妃娘娘，卑職有一事不明，還請貴妃娘娘能夠為卑職解疑解惑。”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他也就沒那聰明的腦袋瓜子。
他老娘給了他一個碩大的頭，卻忘了放點智慧進去，好填充一下空空蕩蕩的腦子。
那啥曾經說過，不懂就問，也不丟人嘛。
貴妃皺眉，冷眼看著帶著一臉的諂笑湊到她的身邊的男人，冷聲道：“講！”
領頭的男人卻是自動的將貴妃冷漠的態度給忽略了，隻見他依舊腆著老臉詢問道：“貴妃娘娘，您何以認為黎王殿下這次行動絕對會以失敗告終，畢竟取得先發之機的是他，再者還有眾朝廷重臣在他的手裏，怎麽看都覺得占有絕對優勢的都是他啊。”
“真是鼠目寸光！”貴妃不屑的冷哼一聲。
聽到貴妃的嘲笑，領頭的男人老臉一陣的通紅，一個大男人被一個女人嘲笑鼠目寸光，這感覺真的有點一言難盡。
“本宮且不說其他，你且捫心自問，這皇子之中誰最有能力繼承皇位？”
“自然是五皇子齊王殿下了。”領頭的男人趕緊抓住機會拍馬屁。
孰不知他這馬屁卻是派到了馬腿之上，隻見貴妃怒聲道：“說話之前先過過腦子，就本宮那不成器的兒子，誰人不知他隻會遊山玩水。你不必討好本宮，溜須拍馬也沒用，本宮現下可不會給你一兩銀子的打賞！”
被如此明目張膽的譏諷，領頭的男人頓感臉上無光，臉色變得極為的難看，心中不由得一陣氣結，那稍微收斂一些的暴脾氣差一點又要跑出來肆虐了。
“卑職知錯。”不情不願，不陰不陽！
“那你且道來聽聽，在你的心目中，最適合的皇位人選是誰？”
領頭的男人沉默，過了一段時間方才應道：“娘娘，不瞞您說，卑職比較看好睿王殿下！”
曆經幾重生死，從戰場上磨礪下來的男人自然是比那躲在京城之中過著榮華富貴生活的皇子皇孫們更得人心。
人心換人心，你真我也真！
“那不就是了。”
“可……”
“你是想說龍玄燁手裏的籌碼？皇上和眾大臣？”
領頭的男人點了點頭。龍霄以孝治國，隻要黎王殿下控製著皇帝一天，那麽睿王殿下就不敢輕舉妄動。這根本就像是一個死局，除非皇帝駕崩，否則睿王殿下就永居下風。
貴妃聞言冷笑出聲：“束縛墨兒的枷鎖同樣也在束縛著龍玄燁，若是他還想博一個好名聲，若是皇上安然無恙還好說，但一旦皇上有個三長兩短，罪魁禍首可不是墨兒，畢竟，墨兒可沒有大逆不道的劫持皇上啊。”
領頭的男人一拍頭，恍然大悟。
貴妃接著道；“至於那些朝廷大臣，若是沒了傲骨，做了慫包，死了就死了，我龍霄人才濟濟，少了幾個人，照樣運轉的了。”
領頭的男人無言以對，貴妃說的話糙但理不糙，如此看來，看似黎王殿下占據了上風，事實上卻不然。端看睿王殿下怎麽想了，若是睿王殿下不吃黎王殿下那一套，那黎王殿下也隻能幹瞪眼。
“卑職謝貴妃娘娘的教誨。”
“命可就隻有一條，一定要想清楚再做選擇。不然到時候就晚了。”
領頭的男人一臉的無奈，苦笑道：“不瞞娘娘，卑職位卑言輕，就算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現下黎王殿下控製了皇宮，卑職就算心有所想也無能為力啊。”
“本宮倒是有一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一聽有路，領頭的男人頓時眼睛亮了，他有些興奮的說道：“貴妃娘娘請講。”
“本宮這裏有一封信，你找機會交給齊王，到時候他會給你安排一條路的。”
領頭的男人聞言一愣，顯然沒想到貴妃還為自己留了一條路，他有些不可思議的說道：“娘娘為何會對卑職這般好？”
貴妃歎了一口氣，方道：“就算是為了香菱吧。”
那個侍女？高高在上的貴妃娘娘竟然不顧自己的安危，反而想方設法的為了一個婢女找出一個生機，好讓她逃出生天。
從沒經曆過這等好事的男人不禁有些羨慕起那個婢女來了。這種千年難得一見的好主子可是打著燈籠找都找不著的存在啊。
“卑職誓死將信送到，謝娘娘的救命之恩。”
貴妃沒有回應，隻是淡淡的望著前方，這條宮道她已經走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可今日的感覺不同以往，明明已經危在旦夕，但內心竟然有一種終於拜托了束縛的暢快感覺。
若是……若是有來世，她定也不要再嫁入皇宮之中了。不管是富貴榮華，還是粗茶淡飯，隻要能夠尋得一位有情郎，再多的苦她也願意吃，再多的難她也願意扛。
畢竟隻有共同麵對過一些事情，才會真正的找到幸福所在。
她再也不要在這富麗堂皇的籠子裏麵做一隻被圈養著的金絲雀了，再也不要。
蹉跎了多少年華，看透了人間的滄桑。她在人間彷徨太久，尋不到所謂的愛情的天堂，東瓶西鏡放，恨不能將所有的前塵往事都遺忘。人影憧憧，煙火能有幾重。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燭花點燃紅塵舊夢，夢斷之後世間萬物不過都是一場空。她隻盼到了清明時節雨紛紛之時，有人能夠折菊放在她的墓碑旁，然後把她最愛的歌謠輕輕的哼唱幾句，如此，人生便已圓滿。
“娘娘可否累了，要不要歇息一下。”
今時不同以往，貴妃給他安排了一條生路，將心比心，男人對貴妃的態度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身後的侍衛將方才二人的對話全部聽見耳中，每個人的心中都有自己的小九九，但無一例外的，所有想法的前提都是能否保住這危在旦夕的命運。
誰人不想活，他們之間相處了不是一日兩日，因此對於他們隊長心中的小心思，他們再清楚不過，也就沒有什麽異議，都隻是安安靜靜的走著路，滿腹心事。
“不必，有些事情早些麵對早結束。本宮是絕對不會讓德妃那個賤人看了笑話的。”
一路無語。然，時間沒有盡頭，但路途卻有終點。終於終於，貴妃看到了那恢弘的城牆，淡然一笑。盡管她的小腳被這漫長的路途磨得生疼，但那又如何。回眸看了看她生活了多年的皇宮，看到熟悉的一景一物，赫然發現，她竟然沒有一點點的留戀。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慢慢的吐出，好像將心中所有的鬱結之氣全部留在這肮髒的皇宮之中，她不願帶走一點點的汙濁，唯恐染髒了她純善的心靈。慢慢的踏上台階，一步一階，沒有一點點的遲疑猶豫。
“離開皇宮這混亂之地，安安生生的過著小日子，再也不要回來了。”
領頭的男人看著那抹瘦弱的背影一步一步的遠離自己的視線，直到巍峨的城牆阻礙了他的視線，再也無法看到那挺得筆直的背脊。他的虎目通紅，雙腳緊握成拳，袖筒裏還裝著那封尚帶餘溫的信件，耳邊還縈繞著娘娘臨走之前的歎息和囑托。
娘娘，希望您能化險為安。
再見，可能再也見不到了。男人強打起精神，對著巍峨的宮牆拜了一拜，而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他的性子雖然軟弱可欺，但卻有著漢子必有的鐵血激情。這人呐，能忍多大事就能成多大事，他雖是小人物，但也懂得忠奸之辨，道理之分。
官職太低，他無法陪貴妃娘娘走完最後一程，隻能暗祝貴妃好運。但這種眼睜睜卻無能為力的感覺他絕對不想再體驗第二遍。這種感覺太痛徹心扉，他忽然很想見到那個一心為主忠心耿耿的小女人了。方才之事是他魯莽了，但一句對她不起也於事無補。傷害已經造成了，他該怎樣去彌補自己的錯誤呢。
“頭兒，任務完成了，咱們可以去尋歡作樂了吧，小的都快等不及了！”
男人聞言怒火中燒，一巴掌重重的拍到小六子的頭上，打得他是眼冒星星暈頭轉向。隻聽男人怒吼道：“你小子心裏能不能想些別的事情，滿腦子都是女人女人，你給老子說道說道，沒女人你是不是都不能活了。還有，老子告訴你們這群小兔崽子們，將方才看見的全部給老子忘了，記住，她以後是你們的嫂子，誰再敢打她的注意，老子絕對不客氣！”
“頭兒，你這是想吃獨食啊？”小六子撇著嘴，小聲嘟囔著。
男人聞言恨鐵不成鋼的對著小六子的頭又是一掌，怒吼道：“你小子是不是傻，哎呀，老子懶得給你說，你隻要照著老子說的去做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