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以前的時候我從未想過,我愛的人會是這般的模樣,直到這些年來我才明白,原來以往的時候,不過就是我的自作多情罷了,他那些欲據還迎也隻不過是心存愧疚,加上對榮華富貴的渴求而已。”柳嫿忍不住的扯了扯嘴角,眼角中帶著些許的嘲諷。
顧白芷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勸阻,隻是輕輕的歎了一口氣,眉目之間帶上了些許的無奈之後才開口“當初的時候他儀表堂堂又文武雙全,自然是最適合你的人選,所以當初我們才會那般帶他,可是如今誰卻能想到呢,他竟是一個如此的人,要是我說你也是太糊塗了,你的麵子哪裏比得上你這個人重要,你應該回來揭穿他的真麵目,哪怕是怎麽樣我也得給你去報這個仇。”
柳嫿則是難得的沉默了,眉目裏麵帶上了些許陌生的感覺之後才開口“其實我到現在越來越明白他對我從來都未曾有半分,真心,與其比起我他更愛的則是他那個糟糠之妻,哪怕是他明麵上已經將那人變成了妾室,可是他這心底裏卻也隻有那一人,日日留宿那人房中,若非還記得我是一位尚書之女,怕是早就已經將我給丟至門外了。”
顧白芷聽了這樣的話之後,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多說些什麽,自己曾經麵臨的也是這樣的狀況,隻不過自己當時的時候還要果斷一些,畢竟自己的身份擺在那裏,當朝的正國公主總不應該為了一個男子而拋棄了自己的尊容,所以當時的時候自己並未猶豫的便將那二人給拆散了。
但是麵前的柳嫿則與自己的處境十分的不同,一方麵則是這麽多年了,她的孩子也早已長大,自然是不可能如同年輕時的隨意,另外一個原因便是周惑如今回來怕是要升官的,若是當真就這樣放了他的話,也太過便宜那對奸夫**了。
柳嫿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之後,才看著麵前的長公主殿下,覺得自己與這個人的人生為何會發生如此巨大的變化呢?過了許久之後才扯了扯嘴角“說起來,我們倆這人生也算得上是大起大落了,也不知道究竟是做了什麽樣的孽,才會有了現在這樣的生活。”
柳嫿從一旁端起了茶盞,輕輕的抿了一口,眼裏麵帶著些許的自嘲。
顧白芷卻是極為眼尖的,幾乎在轉瞬之間就看到了她手心裏的一塊紅色的疤痕,連忙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仔仔細細的打量著,許久之後才發現這也許是一塊燙傷,於是便不由自主的追問出口“這傷是怎麽弄的?”
嘴角被輕輕的扯出了一個嘲諷的弧度,聲音裏麵帶著連自己都沒有發覺的淒涼與自嘲“還能是怎麽怎麽弄的,自然是被開水給燙傷的,當日我跟了他之後便去了徐州,為他母親敬茶時,他母親故意打翻了茶杯,那茶水灑了我一手,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真的那茶水太燙,居然給我手上留了疤。”
柳嫿輕輕地用手帕擦去了眼角的淚水,眼裏麵的嘲諷卻沒有少半份,反倒是越發濃盛了“在他母親眼裏,我就是一個勾引了她兒子的人,這分明是他一個人的錯,卻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我身上,你說這好不好笑,可惜呀,他那個母親偏心,就連平日裏也不給我好臉色看,但真是可笑。”
顧白芷不管怎麽樣,也沒想到自己的好姐妹去了一個偏遠之地之後,反而會遭到這樣的對待,一時之間有些生氣,於是便不由自主的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眼裏麵的不悅,越發的濃盛“若是我未曾記錯的話,他們這一家人怕是都搬到了這京城當中吧。”
柳嫿聽了這話之後則是微微皺眉,這自然是真的“正是如此你也知道他如今要升官了,自然是要在這京城當中任職,所以全家也就跟著來了,如今還在客棧中住呢,我原本還打算從家裏尋一套宅子讓他們住下,隻不過現在還未曾收拾好罷了。”
染著鮮紅色蔻丹的手端起了青瓷茶盞,顧白芷微微的笑了笑之後,輕輕的撇去了自己茶盞當中的浮沫,直接對著旁邊的染華吩咐“你現在就去客棧裏告訴那周大人,就說我與他家夫人多年未曾相見,自然是要找個機會好好的敘敘舊情,順便把那周家公子接過來我這邊先居住著。”
說完這些話之後,又看向了柳嫿“還給他們宅子住,當真是給他們臉了,他們這般對你,你又何須給他們些顏色,直接在我這邊住下便是,我讓人把你的孩子接過來一同住。”
柳嫿忍不住的微微垂下了眉目,遮掩了自己眉目之間的傷痕,過了一會兒之後才扯了扯嘴角,眼裏麵帶著些連自己都未曾發覺的失望“我以前的時候也曾經想過直接回到京城裏來,什麽也不管不顧,可是到了現在我才發現,就算是我回來,這京城也沒有什麽用,因為這京城裏除了你我怕是無處可去,而我卻又不能再拖累你。”
顧白芷眉目緊緊的皺著,顯然是對這樣的話顯得格外的反感,過了一會兒之後才忍不住的拉起了她的手,眼裏麵寫滿了真誠“你忘了嗎?我們兩個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你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你又何需要如此呢,更何況你母親一向寵你,你哪怕是再怎麽不想也該回家去一趟,如今雖是你哥哥當家,可是你哥哥一向都是寵你的,我們都明白呀。”
柳嫿的哥哥柳潯正是柳無言的伯父,也是柳家大房的當家人,隻不過確實和柳無言的父親同父異母,所以幾人也不是太過親近。
柳嫿眼裏麵不由自主地帶上了些許的哀怨之後才扯了扯嘴角,然後看向了遠處的天邊“我就算是回去了又怎麽樣呢?難道要讓整個柳家的人看我的笑話不成,我當時一意孤行跟著他回了徐州,若是在這個時候回去的話,也終究是讓他們笑話我的哥哥和娘親,我一個人吃點苦頭就算了,又怎能連累他們二人呢?”
深知柳嫿年幼的時候並不是如此,也不知是究竟吃了多少的苦頭,才有了如今這樣的想法,心裏不由自主的多了些許的憐憫,為她順了順耳邊的發絲之後才小心翼翼的開口“我記得之前的時候,我們兩個不是如此的,以前的時候,哪怕你受了一點的委屈也是不肯的,如今卻隻能這樣,你放心吧,不管怎樣你母親終究是不會嫌棄你的,你忘了嗎?哪怕是你要去徐州,你母親也是跪在你父親麵前去哀求你父親的呀。”
柳嫿的眼淚又啪嗒啪嗒的掉了下來,仿佛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用手帕擦也擦不及“我又何嚐不知道我母親疼愛我呢,正是因為如此我才不能回來給他丟盡了憐憫,我隻能裝作一副過得十分好的樣子,才能讓我的母親稍微安心些,否則的話,我即使當初的時候違背了母親,難道如今還要讓年老的母親為我掛心嗎?”
顧白芷也不知該多說些什麽,畢竟她年幼時便失去了母親,根本不知道這種被母親所掛心的感覺是怎樣的,也就考慮的沒有那麽多,一時之間也是不知該如何勸解。
索性就直接將自己心裏給說了出來,即使簡單粗暴也省了太多的麻煩“若是你當真覺得難做的話,那倒是不如讓我弟弟幫你去處理這些吧,你知道我弟弟理想都是極為聽我的話的,如今你不過是想和離罷了,他一到聖旨下去就萬事大吉了。”
柳嫿扯了扯嘴角,眼裏麵帶上些讓人難以察覺的陰狠,還有深深的怨念“如果當真是離開了那人的話,豈不是太過便宜於他了,如今他快要升官發財了,我卻要作為糟糠之妻離開,難道我就白白的讓他當了踏板不成,更何況他如今的一切都離不開我的身份在旁輔佐,我又怎能夠任由他這般待我呢?若是他萬事順隨,我又怎能心安。”
這話自然是句句有道理,畢竟那麽多年的青春也都托付在了他身上,但是卻又付諸東流,又怎能讓他這樣便宜的離開呢。
若是可以的話,自然是要將他給扒下一層皮才肯作休,這樣的想法雖是好,但是卻也太過花費時間與人力物力也終究是不美。
顧白芷想勸,但是過了一會兒之後,才發覺自己連勸的本事都沒有,也就是難得的沉默了“其實這件事情說到底你終究是未曾犯什麽大錯,也終究是他們太過份了,要是讓我來說的話,這終究不是什麽好事,若是實在是不行,那你便與他弄個魚死網破便是,總而言之,你身後站著的是我,還有你龐大的家族,而他也隻不過是一個新進的小官,總不至於你要看著他的臉色過日子,你要記住,你乃是柳家大小姐,而他也隻不過就是個曾經的窮書生罷了,若非有你又怎能有現在的榮華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