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幽冥(20)
小時候,我常常在保護區邊上的花園裏幫媽媽幹活。我已經忘記了我是多麽喜歡指尖下泥土的感覺。土質的覆蓋物和砂礫比我現在周圍的人造混凝土更有生命力。生活和王室的責任總是妨礙我享受這些小事,而我也很少像成年人那樣回到花園保護自己。
現在,當我到達公園的時候,那種想要觸摸地麵的衝動讓我不得不把鞋子從疼痛的雙腳上扯下來,隻是為了赤腳在濕透的草地上行走。與與地球融為一體的感覺相比,生命中幾乎沒有什麽東西。我想知道變形狼是否從地麵汲取力量。難道生活在這些具體的城市抑製了一種深層次的肉體的振動,使我們充滿了比其他任何事物都更多的神奇的潛力?我知道這個城市有著超自然的吸引力,但是在人行道上走路並不能像在地球表麵上赤腳走路那樣展示它的潛力。
就像一個皮膚對皮膚的擁抱,它滋養了我的靈魂,超乎我的想象。我需要這個,這讓我意識到,在這裏也不會那麽糟糕ーー當然,是和埃弗雷在一起。內心的混亂阻止了我答應他,但我不想失去他。我決定有一天我必須帶他去那裏,這樣他才能感受從地下散發出來的令人陶醉的力量。公園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沒有成群的人,這真是個奇跡。
我知道我的其餘時間必須每天都去那裏,這是唯一能讓我再次有家的感覺的方法。
\"你不是人。\"
那聲音從一棵大橡樹後麵傳來,那聲音使我感到寒徹骨髓。它充滿了魔力,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我四處張望,想看清說話的人的樣子。
他走到一邊,這樣我就能看見他,但他仍然呆在陰影裏。他的頭發是黑曜石的顏色,它框住了他輪廓分明的臉。他的眼睛閃著灰色的光,像月亮一樣,黑色的眉毛和睫毛與蒼白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他穿著合身的黑色毛衣和緊身的黑色牛仔褲,顯示了他苗條但是運動型的身材。我穿著大衣顫抖著,不知道他怎麽沒有凍僵,因為那天晚上比半小時前冷了好幾度。他似乎一點也不介意。
\"你是誰?\"
擋住月光的雲彩透過銀色的光線,穿透了厚厚的陰影,把他的臉更多地露給了我。他烏黑的頭發輕輕地碰到了肩膀,他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我幾乎沒有注意到。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盡管我有一種奇怪的熟悉感。他顯然知道我不是凡人,就像他一樣。
\"我很抱歉這樣接近你,但我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你獨處。\"
\"什麽意思?\"
\"我叫格雷森。我是科爾汗狼群的偵察兵。沒有馬克提爾王子在場,我一直等著見你。\"
克爾漢斯?族群的名字沒有任何印象。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我沒有再靠近。他一說話,我脖子上的汗毛就豎起來。我絞盡腦汁試圖回憶這些年來我聽說過的各個家庭的名字,但是沒有提到他們族群的姓氏。\"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你的族群,\"我說,聲音裏帶著一絲懷疑。
\"那是因為我們遠離了狼政治,而且長期與世隔絕。\"他把頭偏向一邊,月光透過雲層照亮了他的眼睛。它們反射在我身上,就像一隻狼會做的那樣,但是他仍然是人形。如果沒有部分變形,這是怎麽發生的?我不喜歡那股凶惡的氣流向我飄來。他顯然想考驗我的防守能力,但這次我已經準備好迎接挑戰了。我可以堅持住。
我拿出我的手杖武器。他需要知道,我不會因為被搞得一團糟而感到沮喪。
\"那為什麽來這裏?\"
\"我們欠了債,我們是來討債的。\"
\"什麽樣的債務?\"
\"你和馬克·蒂埃爾·羅伊爾家族有牽連,是嗎?\"
我眯起了眼睛。\"這有什麽關係嗎?看起來你需要直接和他們對話。\"
他冷笑起來,黑色的眼睛裏閃爍著瘋狂的光芒。月光在雲層後麵變得暗淡了,但是感覺更像是他在向我投射自己的影子,讓光線消失。他露出了一絲微笑,露出了尖牙,我倒抽了一口冷氣。他的犬齒以一種富有挑戰性的方式突出,仿佛他正準備戰鬥。變形者不會那樣露齒而笑,除非他們想要撕裂別人。我保持我的感官充分警覺。
我詛咒自己,意識到我的鞋子仍然懸掛在我的指尖,而不是在我的腳上。我彎下腰,穿上一件,然後換上另一隻腳,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格雷森的笑容漸漸消失,但他沒有走近。我敢發誓,他一定覺得很有趣,很享受我的掙紮。
\"我需要埃弗雷姆。你和他很親近。\"
我嘲笑道。\"你憑什麽認為我會帶他來見你?\"
他眯起眼睛刺痛了我的胸口。他散發出一陣陣我不熟悉的魔力,我的心情變得沉重起來。
\"你把他帶給我,因為我有你想要的東西。\"
\"我對此表示懷疑,\"我喃喃自語。我隻有一個願望,那就是回家。
\"哦,你會大吃一驚的。\"他把手伸進口袋,掏出一個小手鐲。它在街燈下閃爍,似乎也發出了自己的光。我凝視著它,目不轉睛。這是美麗的,不尋常的。這塊金屬上的蝕刻痕跡比其他部分發出的光稍微亮一點。當這個世界在我身邊漸漸模糊的時候,它讓我的思緒變得平靜,發出一種麻木的嗡嗡聲。甚至格雷森的聲音也被壓製住了。
\"穿上它,\"他一邊說,一邊把它遞給我。我向前走去,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甚至當我感覺到他冰冷的手指把銀手鐲滑落到我的手腕上,手腕緊貼著我的肉體時,我也沒有反抗。我不能。除了他問的問題,我什麽也不想做的願望消失在我的腦海裏,現在隻剩下一片幸福的雲彩。
\"沒錯。你會得到我想要的。引導他到城市的邊緣,通過北麵的大門,並采取他進入森林。如果你不這樣做,你將遭受來自銀現在毒害你的血液的痛苦的折磨。三天之內不會痛,但是三天之後,你隻想死,你隻想乞求死。在這段時間內把他交給我,我保證不會傷害你。在你把他交給我之前,你會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那麽你將永遠屬於科爾汗族群。明白嗎?\"
我點點頭。理解並不完全是我當時的感覺,但是它穿透了我的大腦和他的威脅,並且取悅他的要求的驅動力是壓倒性的。我必須按照吩咐去做,否則我會因銀中毒而痛苦不堪,直到死去。我不想死,不是嗎?在這一點上,它是不相關的。不管怎樣我都不在乎。我隻是不得不服從。
\"是的……我明白。\"
用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輕輕敲打,我掙紮著想要安定下來。一天又過去了,坐在法庭上並不是打發時間的最佳方式。我不得不耐著性子看完最後一個案子,但我對正在發生的事情毫無興趣。我為請求者感到遺憾,因為我準備結束它。如果他兩句話講不出一個好故事,那麽他對我就不走運了。
我討厭吉爾讓我做這些令人討厭的工作。他應該在那裏,聽著請願者沒完沒了的嗡嗡聲和他們不斷需要解決的問題。
\"請願者的代表,請進來陳述你的情況。\"
亞曆克從法庭的後門進來時,我就直起了腰。我很驚訝在這裏看到他,因為他沒有告訴我他要來,或者他需要解決一個問題。為什麽我不知道這件事讓我很困惑。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還不到二十歲,是我父親谘詢委員會的成員。他一向頭腦清醒,而且常常是委員會裏唯一一個不管我的人。他總是傾聽我的關切,從不拒絕我。他會把這些問題或建議告訴我父親,並且總是對我讚賞有加。我毫不懷疑,其他人懷疑他對我有意思,但他完美的記錄、對世界的廣博智慧以及軍隊的工作方式,隻幫助他晉升為北極騎士宮軍隊的中尉,後來成為將軍。
在我嫁給吉爾伯特之前,就是這種待遇引起了我的注意。但亞曆克不是皇室成員永遠不會是。他是一個貴族,但是他做什麽都不能使他成為王位的繼承人。吉爾是他家族的最後一代,如果我沒有後代,他將是最後一代。當皇室夫婦無法產生繼承人時,統治階層的阿爾法隻能選擇一位非王室繼承人。
我常常希望亞曆克是我的丈夫。他比吉爾更了解我,但這不是他的初衷,這是一個苦樂參半的果實。當我看著他靠近時,他的健康和苗條的身體總是由於體力的消耗而處於良好的狀態,我的心不由自主地在胸腔裏翻騰。
\"謝謝你,治安官。我代表我們的阿爾法領袖吉爾伯特有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要處理:他把目光移向我。他們充滿了痛苦,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我?
我睜大了眼睛。發生了什麽事?吉爾又一次對我隱瞞了一些信息。為什麽他不通知我就讓亞曆克去法庭了?那天早上我剛見過吉爾,他表現得好像今天沒什麽事似的。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憤怒升騰起來,夾雜著傷害和一種惡心的感覺。這一點都不好,而且我已經知道我將會得到一個比我想象的更大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