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
“六年……”顧衍給呢喃了一遍,又問:“那你們在這六年裏,都做了哪些複仇計劃?”
“嗨,哪有什麽複仇計劃。其實他也不是完全信得過我,隻是偶爾會讓我給他查個東西跑個腿罷了。若是我不做,他就會拿小凝的性命威脅我。但我知道,自那六年前開始,他就在計劃著這北漠那邊的事情了,還在打聽著那些土匪後人的蹤跡。”
“他還在調查呢?”南遙哭笑不得地給說道:“他那腦子怕不是被灌了鉛了吧,怎麽這麽死心眼兒呢,那他調查出來了麽?”
楚贏神色不明地給看住了她,回答道:“嗯,他……查出來了。”
“哦?”顧衍給問道:“那人是誰?”
“當年這群土匪的頭子,後來拖家帶口的去了江南。可能是因為做了那件事情遭到這老天爺的報應了吧,到了那江南之後,他就給感染上了惡疾。臨終之前,突然恍然大悟,對此是懺悔不已,於是又給列下了一條家規。就是凡是他的後人,都必須要造福於一方的百姓,做盡善事,方才可以葬入祖廟。”
“等會兒。”南遙問:“我怎麽感覺這話我在哪兒聽過呢?”
“你當然聽過。”沈雲山說:“還是我同你們說的。”
“難不成……”
楚贏說:“沒錯,那位土匪頭子的後人,就是這幾十年前舉家搬遷回來的,你們見過的那位大善人——寧老爺。”
“我的天,因果輪回呀……”南遙歎道。
顧衍問:“所以,失火那天,躲在這夫人衣櫃裏的神秘人,就是你口中的那個"他"?”
楚贏點了點頭,南遙不禁給問道:“可是我和他打過照麵的,他的那雙眼睛血紅血紅的,眼睛周圍的皮膚還發綠褐色呢,看起來不是很正常的樣子,這又是怎麽回事?”
“他當然會不正常,他的那副樣子生下來就是如此了。因為他的先輩們曾經就住在這鬼域的附近,久而久之,就被那毒氣給浸染了全身,造成了變異。而且,他們的壽命也是短得很,他這麽著急地在那六年前給找到我,就是因為他快要接近自己的大限了。”
南遙歎道:“哦,我說呢,那天我和他交手的時候,就感覺到他的年紀不小了,原來是因為這個。對了,他的招式很有辨識度,像是軍人或者是暗衛的手法,估計也是由那先輩們給傳下來的吧?”
“是。”楚贏應道:“不過,他卻再也沒有後人能去傳承了,所以他才說,他此生必定要複仇成功。”
顧衍又問:“他住在這鬼域的附近,那我們上次去的時候,為什麽沒有發現呢?”
楚贏回答說:“其實這鬼域很大,我上次帶你們去的地方和他住的地方並不是在同一個方向上。再加之這毒氣彌漫,視線模糊,你們當然發現不了。但是,隻要從咱們上次的那個位置繞過去,就可以看到一個由屍骨堆砌的房子,那便是他的住所了。”
“屍骨堆砌的房子?”南遙突然覺得有點反胃,不自覺地往那顧衍的身上給靠了靠。後者立馬將她給攬在了懷裏,輕蹭著她的腰側,以示安撫。
“是。”楚贏給解釋道:“那地兒我也去過幾次,與其說是房子,不如說是一座墓穴。他住的位置處在地下,露在地麵上的,隻有一個由白骨堆砌的石門而已。他說這些都是當年那楚家軍的屍骸,他的先輩們給造了這麽個地方,為的就是要警醒那後人記住這個深仇大恨。”
“那裏毒氣彌漫的,你是怎麽進去的?”顧衍問。
“那墓穴裏麵的空氣幹淨得很,是沒有毒氣的。至於這外麵,那毒氣的濃度也不高,隻要捂住口鼻即可。”
“等等等等……”南遙給喊了下停,說:“你讓我縷縷,我這有點亂。”
楚贏給輕笑道:“是有點亂,那我還是來給你們解釋解釋這案子吧。”
“你是說那幹屍案?”北野問。
“不止,我應該從那北漠王的失蹤案開始給你們講起的。”
南遙詫異不已,問:“這北漠王的失蹤案,也和他有關?”
楚贏說:“南堂主,顧公子,其實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陰謀。”
看他說得有些累了,北野趕緊喂他吃了顆補氣丹。楚贏道了謝,接著緩緩道來。
“三個月前,他又來找了我。其實,從這六年前開始,他就總會不時地來找下我。要麽讓我給他查個人,要麽讓我給他偽造個身份。雖然我不知道他在倒騰著什麽,但我對他的那些個奇怪的行為,也早已見怪不怪了。不過,三個月前的那次,卻讓我察覺到了這事情的嚴重性。”
“他讓你做什麽了?”南遙問。
楚贏望向了那窗外,輕聲道:“他和我說,不日便會來一隊北漠的人馬,讓我守在那鬼域的邊界處給等著。他們看見我了之後,必定會問我關於這漠上花的傳聞。而我要做的,就是引他們往他那住所的方向給走去。”
“然後他們那群人就信了?”南遙好笑地給歎道:“這也太好騙了吧。”
楚贏笑了笑,說:“是呀,沒想到他們真的就信了。”
“然後呢?”顧衍給問道。
“那日後來發生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楚贏給回答道:“沒過幾天,他就告知了我他的整個計劃,我這才知道了那群人的真實身份,原來那群人是來自這北漠的皇庭。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給打聽到了這位北漠王自幼身體就不好,這幾年更是越發得嚴重了。然後他就在那北漠裏傳播了關於這漠上花的傳聞,吸引著那群人來了此地。這樣那北漠境內就會大亂,這其他異族也會趁此發難,替他滅了北漠,繼而也算是幫他給報了那先輩當年的仇。”
“他怕不是有毛病吧。”南遙怒道:“這西北地區安定了幾百年了,他為了那一己的私怨,陷這北漠上萬的百姓於那危險的境地,他就不怕遭天譴麽?”
“是呀。”沈雲山也給歎道:“這可壞了大事了,看來那戰爭是避免不了了。”
楚贏勸道:“你們先別急,我後來又趁他不在的時候,去這墓穴裏看過。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們,如今那群人還沒有生命危險,且正在他這墓穴的地牢裏給呆著呢。但他們估計是吸了不少的毒氣,現在全數盡處在那昏迷的狀態下。你們去將他們給帶出來之後,抓緊救治一番,應該是不會有什麽大礙的。”
“嗯,如此就好。”沈雲山不由得給鬆了口氣。
“如今這事恐怕是咱們的當務之急了。”北野說:“雖然有蕭大俠在那北漠裏給撐著,但咱們誰也不知道,這個戰爭會在什麽時候爆發,還是要盡早解決掉此事的,能避免多少傷亡就避免多少。”
“對。”顧衍點頭應道:“那我們這就出發。”說著,就給站起了身。
楚贏連忙給製止道:“你們先別忙,現在已幾近午時了,正是那日頭猛烈的時候,這毒氣的濃度也會隨之增加。最好是傍晚時分再去,那時候毒氣稀薄,能更安全一些。”
北野也給勸道:“那就傍晚再出發吧,雖然救人很重要,可你們自己的人身安全也是要保證的。你們若是出了事,那這件事情可就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好吧。”顧衍聽此,又給坐了回來,接著問道:“所以,那楚小姐給看見這隊人馬的那天,就是你去做這件事情的那天麽?”
“對,我也沒有想到,小凝會在那天有看到過他們。”
南遙看向了他,問:“那我有個問題,這漠上花的傳聞,究竟是不是真的?”
北野說:“我昨日給翻看了一下那北漠皇庭裏儲存的關於這漠上花的傳聞,反正是挺邪乎的。若是真的,那這個神秘人為何不進那鬼域裏去,將這花給帶出來救他自己一命呢,楚公子不是說,他命不久矣了麽?”
“也許是他進不去呢?”沈雲山問。
“不對,他們祖輩都能用那屍骸建房子了,應該是找到了什麽方法能夠進去的。”顧衍給分析道:“隻是咱們不知道的是,如今這花還在不在了,興許是已經被他那祖輩給用掉了呢?”
“那他也會還保留了一顆種子才對呀。”南遙說:“不是說,這花開了之後,裏麵就會再給生出另外的一顆種子來麽。”
北野給輕笑道:“那他也沒有培育條件了呀。”
“他現在確實是沒有的。”楚贏給沉聲道:“可不代表他以後也沒有。”
“什麽意思?”
楚贏說:“若是戰爭爆發,那這戰場上的亡魂不就會再次變成那花的養料了麽。對此,他不光能報了血仇,還能延續自己的性命。”
南遙歎道:“不得不說,他此舉真的是走了一步好棋。”
“那我們就堵他的路,拆他的將吧。”顧衍笑著給說了聲,又道:“以上的這些個事情,我們也算是給搞清楚了。所以,現在你是不是該和我們講講,關於那幹屍案的事情了呢?這幹屍案,是不是和他報複那寧家的事情有關?”
楚贏笑了笑,說:“這事,也有點複雜。”
“那你就慢慢講吧。”顧衍給望了望那天,笑道:“反正這天色還早,我們有的是時間。”
楚贏也不知道是不是累了,低著頭給沉默了一會兒,這才又說了起來。
“我每一年,都會在那達幕慶典之時,領著小凝來這天水鎮裏給呆上一段時間。差不多半個月之前吧,我正帶著她買糖葫蘆呢,那人又給找上了我。說他已經得知了這寧老爺就是那土匪頭子的後人,讓我助他複仇。還吩咐我,叫我去給調查清楚那寧老爺的日常作息,他要把這場複仇給營造出天譴的效果來,讓大家都知道那寧府的祖輩究竟是造了什麽樣的孽。”
“你答應了?”南遙問。
“對。”楚贏點頭應道:“當時我記掛著小凝,就急著給應了。可誰曾想,我再回到那攤位之時,小凝就已經不見了。”說著,又抬起頭來看向了他們,笑道:“還好,西堂主在那天救了小凝。若是妹妹真出了什麽事,我死一萬次也不足惜。”
“哦,我還想問你那天是怎麽把這楚小姐給搞丟的呢,原來如此呀。”南遙也笑了笑,心道:真巧,不過還好,那天有這西辰在。
楚贏接著說:“後來,我按照他的吩咐,去考察了幾日那寧府的動向。又發現,這寧老爺真的是個大好人,總是變著法兒地給造福著百姓。然後我就想,那幾百年前的惡果,為何要讓現在的人去承擔呢?就算他的先輩是惡人,那他在做了這些善事之後,難道還不能洗盡惡孽,依舊要遭此橫禍麽?這世間的善惡,難道真的就是那麽絕對的麽?那在這件事情裏,究竟有誰是善,又有誰是惡呢?”
眾人皆開始思考起了他的那番話,顧衍神情凝重地給說道:“我現在就可以回答你的這些個問題,這世間上的善惡,不是絕對的。甚至這世間裏所有的事情,都沒有絕對的。追溯過去的真相,有的時候不一定有意義。記住,你以為的隻是你以為的,善惡、對錯、是非,我們都不能下絕對的定義。”
“那我們怎麽辦?”楚贏問:“不分善惡,不辨是非麽?”
顧衍說:“每個人的心裏麵,其實都有一杆秤,可以衡量出很多的事情的。我不是要讓你完全相信你所認為對的東西,我隻是希望,你在做任何決定之前,問一問你心裏的那杆秤。不要去做自己都還有猶疑的事情,不要去做你將來可能會後悔的事情。有時候,善會演變成惡,如他;惡也會演變成善,如這寧老爺。任何人都評判不了他人,我們能做的,隻有心存善念,多行善事而已。”
南遙附和道:“其實,你在問出這些問題的時候,你心裏的那杆秤已經在告訴你該怎麽做了。那就不要再去懷疑它,也不要再去懷疑你自己了。”說完,心有靈犀地給看了那顧衍一眼,後者立馬心領神會地對著她給笑了笑,神情溫柔。
楚贏又給低下了頭,北野見此,對著他柔聲歎道:“關於這些個人生的大問題,不是現在的你能夠理會的。它會隨著你的年紀、你的閱曆去變化,去解析。而後,根據你對它的理解和相處,變成那個獨一無二的你。凡事,莫急。”
“其實那天,我有看到過這孫掌事捂死那錢來財的整個過程,但我並沒有出手製止。”楚贏說:“因為我在調查的過程中,知曉了他倆之間的恩怨,也了解了這孫掌事的為人。後來,我還怕那屍體上的線索會引導著大家給查到他,就把這屍體帶走了。”
“是你做的幹屍?”顧衍問。
“是。”楚贏回答道:“我那天雖然是給搬走了屍體,但也沒有想好該怎麽處理他。接著,那人又找上了我,讓我和他匯報下這調查的結果。他走了之後,我越想越不安,說實話,我並不想和他同流合汙,也不想那位大善人被他所害。可我沒有能力同他抗衡,思來想去,就給想到了你們。但我又怕在同你們說了這些事情之後,被他知道,會傷害到小凝。於是我就想了個法子,把那錢來財給做成了幹屍,藏進了這彩蛋之中。你們見此情景,肯定會調查那事情的真相的,到時候就可以查到他了。”
北野問:“這製作幹屍的場所也在他那墓穴之中麽?”
“對,我也不知道他造了這麽個房間做什麽用。其實,那晚我是趁他不在偷溜進去的,也是我第一次使用那個房間。”說著,楚贏又給辯駁道:“我向你們發誓,我隻做了這一具幹屍,後麵的,都是他做的。”
“嗯,這點我們相信你。”北野說:“那這事發生了之後,他沒有來找過你麽?”
“其實是有的,隻不過我倆被你們給帶去了那西越堂裏住下,他也就沒有機會能威脅到我了。”
南遙困惑地說:“我有一點想不明白,他為何要把這孫掌事也變成幹屍呢,又為何要殺了那齊姨娘呢,他不是要找這寧老爺複仇的麽?”
“這些,我也不清楚。”楚贏說:“自從我們搬去了那西越堂裏,我倆就再也沒有溝通過了,所以我也不知道,最近的這段日子裏,他都幹了些什麽。”
“無妨,待我們抓到他,一切就能明了了。”然後,顧衍又給問道:“你再給說說這今日的事情吧,你明明知道,同我們在一起是安全的。那今早發生了什麽,會讓你離開我們重傷至此,還是說昨晚發生了什麽?”
楚贏不好意思地給解釋道:“這事說來慚愧,今早天還沒亮,小凝就醒了,吵著鬧著非要回客棧裏找娃娃。”說著,就給指向了那床鋪上方的一個布偶玩具,歎道:“這是母親在她小時候給她縫製的娃娃,一直陪在她那身邊的。可能是這次離家的時間太長了,她想念得緊,就非得要回來。”
“然後呢,你就帶她回來了?”南遙問。
“哪能呀。”楚贏笑道:“我讓她老老實實地在房間裏呆著,自己則是來幫她取娃娃。可是,她不聽話,趁你們都在睡著,自己跑出了門,這才被那個人給抓到的。”
“那你又是怎麽回事?”
“我到這裏的時候,這客棧的大門已經被打開了,我走進來就看到了那個人。他說小凝在他的手裏,讓我以後必須事事聽命於他,不然就別想再見到妹妹了。我氣急了,就同他動起了手來,結果……哎,是我太沒用。”
南遙勸慰他道:“你不該逞強的,十個你也打不過他一個。放心吧,那楚小姐我們會幫你給救出來的。你先隨著這北野回那西越堂裏去吧,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們。”
楚贏老實地給點了點頭。
顧衍又給說道:“你能不能給我們描繪一份那墓穴的布局圖呢,我們這心裏也好有個數。”
“沒問題,我這就畫給你。”楚贏應著說:“我再給你們畫一份從這裏去到那裏的地圖,切記,傍晚時分再去。最近的天氣情況我看過了,夜裏是也不會變天的,你們放心去。”
顧衍點頭道:“多謝。”而後,又給看向眾人說:“我們不用進去太多人的,這樣吧,這西離幫我們守在那入口處。沈師兄你回去掉些人手過來,既然我們得知了這北漠王也在那裏麵,一旦救了他們出來,你們就負責給抬回去。”
“行,我這就去辦。”沈雲山爽快地應了。
北野在旁給補充道:“我給你們準備了幾個化毒的布包,你們帶在這身上。雖然我還不知道那毒氣的成分是什麽,但此物已經可以化解上百種毒素了,有總比沒有好。另外,你們進出那墓穴時,一定記住要捂住口鼻。”
又給囑咐了些事情,眾人就分頭行動去了。
※※※※※※※※※※※※※※※※※※※※
忙得已經給躲在車裏碼字了,要是明天停更了,請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