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訣別之歌
塵暮雪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連睜開眼睛都讓她感覺到很累。
她知道是這個長相奇醜的妖獸救了她，塵暮雪心裡很是感激。
她只是看了風眠一眼，便將目光移動到躺在遠處的塵長明身上。
看到塵長明似乎還活著，已經沒有比這更讓塵暮雪高興的事了。
而風眠從剛才塵暮雪的目光之中，並未看到絲毫的害怕和嫌棄。
即使是面對如此噁心醜陋的自己……
果然，她是不同的。
看到紅蝶死後，塵長明滿是恨意的內心終於得以平息了一些。
摧毀鳴山的兩個主犯最後都死的很是痛苦，這是他們罪有應得。
塵長明知道第三隻妖獸——風眠，雖然自始至終都沒有殺害鳴山的人，但並不證明他就是無罪的。
此刻風眠的身上發出一陣刺眼的白光，他那副醜陋的皮囊居然脫落了下來，緊接著他身上醜陋的肥肉開始一層層的消逝，看起來詭異極了。
等到白光全都褪去，他又變回了之前那個俊美的青年模樣。
他上的妖氣也全都收攏了回去，從風眠的身上只能感受到微弱的妖氣氣息。
如果不是他背後還長著一雙皎潔如雪的巨大雙翼，風眠看起來就跟人類沒有兩樣，而且還是長得極其英俊，能讓萬千少女神魂顛倒的那一種。
他修長的身體看起來有些消瘦，狹長的眼眸目光躲閃。
他那片薄唇顫抖著了好一會，像是在猶豫著什麼，也像是在害怕，然後才緩緩開口對躺在他懷中的塵暮雪說道.……
「.……你.……願意跟我走嗎？」
這句話他說了很多遍。
聽的一方大多數都是女性的妖獸，其中也有不少是人族的女子。
一開始對方見到風眠那俊美的臉，都會很樂意和他交往。
但當見到風眠那副讓人作嘔的醜陋原形之後，那些女人無一例外的尖叫起來，隨即驚恐的想要跑開。
只是可惜她們之中沒有一個能夠活得下來，那些嫌棄他噁心的女人都被他殺掉了。
所以一般情況之下他不會使用妖氣，他厭惡這樣醜陋的自己。
而造成這一切的元兇，便是他的妖氣結晶【面具】。
【面具】的存在，使他每次使用妖氣之時，他就會變成之前那副奇醜無比的怪物。
這是一種詛咒，更確切的說是一種反噬。
他的妖氣結晶具有無比強大的力量，但擁有這股強大力量的同時，他也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風眠對殺戮還有野心這些東西完全沒有興趣，這麼多年來，其實風眠想要的只是一顆能夠真正接受他的心。
只可惜他在落靈帝國找了很多年，一直都沒有遇到這樣的人。
他感到很痛苦。
直到現在遇到了塵暮雪，他隱隱的感覺到，她和以往遇到的那些女人不一樣。
此時已是深夜，在火光的映照下，周圍狼藉一片，殘留著激烈打鬥后的痕迹。
月光清冷。
塵長明俊逸的臉龐布滿了灰塵，神情驚慌。
他一身斑駁的血跡，現在連話都說不來了，只能躺在地上無法動彈。
如果可以的話他一定會站起來，替塵暮雪拒絕風眠的請求。
她怎麼可以跟一頭妖獸離開，並且對方看起來還很奇怪，還是一頭喜怒不定的邪惡妖獸。
塵暮雪根本就沒有力氣說話了，連維持意識都已經很艱難。
她只是半睜著那雙美麗的眼眸望著風眠，風眠從中並沒有看到恐懼和嫌棄，而是看到了拒絕。
「如果你不願跟我走的話，我會殺了你，還有躺在那邊的那位少年.……」
風眠的神情痛苦的擰在了一塊。
塵暮雪是一個難得的好女人，他實在是不想就這麼可惜的將她毀掉。
畢竟風眠並不是什麼好人，他是讓人聞風喪膽的四重妖獸。
他不惜背叛同伴從紅蝶手中救下了塵暮雪，如果他得不到想要的結果的話，他就只能殺了他們了。
塵暮雪聽到風眠的這句話，本來連一根手指頭都無法動彈的身體居然顫抖了一下，然後再次望著躺在遠處的塵長明。
塵長明從那雙淚光閃爍的眼眸之中，知道了塵暮雪此時心中的想法。
他們倆之間早就形成了一種靈犀，無需言語只需看著眼眸便能知曉對方在想些什麼。
她打算為了塵長明而選擇跟風眠離開。
塵長明心如刀割，一行行痛苦的眼淚奔涌而出。
為什麼，為什麼自己到頭來誰都保護不了？
阿雪，阿雪，阿雪，阿雪.……
他在心中不斷呼喚著塵暮雪的名字，但嘴上依然一句話都講不出來了。
一幕幕往日的回憶突然湧上塵長明的腦海之中，讓他更加痛不欲生。
塵暮雪比塵長明大五歲，當初來到這鳴山她也不過才十歲，為了將塵長明拉扯長大，她沒日沒夜的去幫村民們幹活，以換取穀物填飽肚子。
當塵長夜覺醒成為聖靈后，塵長夜每次跑出去為鳴山討伐妖獸，塵暮雪都會偷偷的在後面保護他，不讓他受到妖獸的半點傷害。
雖然塵長明自記事起便沒有感受過雙親的疼愛，但塵暮雪卻一直守護著他，這十幾年來給了他一個無比溫暖的家。
過去的點點滴滴，此時就像洶洶襲來的海嘯，將塵長明湮沒其中。
那股熾熱無比的思緒越來越強烈，強烈到彷彿就要衝破塵長明的胸口一般。
知道塵暮雪同意跟他離開之後，風眠哭了，看起來悲傷而又高興。
這麼多年來，他終於找到了。
找到了即使知道他的醜陋原形，也不會恐懼和嫌棄他的人。
「好，我現在就帶你走。」
他將塵暮雪輕輕的抱了起來，塵暮雪不舍的望了塵長夜一眼，便充滿哀傷的閉上了眼睛。
她很清楚，此去一別，怕是再也無緣相見了。
再見了，我的長明……
塵暮雪心中默語。
風眠揮舞著身後那雙巨大的潔白雙翼，頓時在空氣中捲起陣陣氣流。
隨即他抱著塵暮雪一起緩緩的上升，最後就像一顆白色的流星消失在夜空。
「姐——!」
塵長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嘶喊出了這一聲。
一陣冰冷的夜風襲來，吹得周圍的烈火「嗚嗚嗚「作響，就彷彿是在吟唱著一首哀傷的訣別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