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前塵往事之牧烽帝國的林決(四)
萊恩,守衛城堡。
夜色濃郁,黑暗如同魔獸的深淵巨口,逐漸將這城鎮吞沒。
桀德騎在一匹黑色的烈馬上,如同其他士兵,結束了一天的保衛巡邏任務,正緩緩的走進眼前氣勢龐大的守衛城堡。
周圍嘈雜不已,讓桀德蹙眉。
沉重的大門在放行,盔甲與武器在碰撞,守衛軍官在交談,以及士兵們邁著整齊的步調,踏進城堡。
這所有的一切,都讓桀德感到無比的厭煩。
深紅如血的落日懸挂在遙遠的天際邊,在層層黑雲的掩映下,如同一顆墜落的巨大火球。
作為守衛軍隊的駐紮地,守衛城堡有著一道道堅固不已,高不可攀的牆壁。牆壁上每隔一段距離就開設著一個壁壘,用於巡查。
在城堡的前方,矗立著許許多多高聳的哨塔,哨塔上燃燒著明亮的火把,看起來猶如一個個守衛的獨眼巨人。
這些,都是為了阻止魔獸的入侵。
桀德臉色凝重,渾身上下依然充斥著一股戾氣。
他走到城堡大門前,按照以往的規定,必須得通過術士的探知才能通過。魔獸人能幻化成人,若讓它們混跡在隊伍中,後果將不堪設想。
負責探知的軍官是位二十多歲的青年,他譏誚的看了一眼桀德,手上纏繞著白色的靈氣,向桀德伸去.……
「我說這位兄弟,」他剛想調動氣息,將靈氣滲入桀德的體內,桀德的話卻打斷了他。
「我也不是第一次進入這扇大門了,用的著每次都得這樣探查嗎?」桀德陰沉著臉說道。
「這是規矩,必須得遵從。再說了,在這守衛大軍中,誰不認識您啊?哈哈……」
聽了這話,桀德沉默著,他帶著傷疤的臉在黑暗中顯得猙獰無比。
最終他還是沒有再說什麼,通過探查后便緩緩的走進城堡的內部。
在守衛軍隊中,帝國不允許術士之間的爭戰以及殺戮。剛剛若不是對方也是一名術士,他的小命早就沒了。桀德想起剛剛的場景,怒火中燒,一拳狠狠的砸在牆壁上,發出駭人的響聲。
哼,早晚有一天,老子會讓你們統統閉嘴!
第二天清晨。
桀德作為守衛軍隊眾多小隊長中的一員,帶領著一支十幾人的隊伍踏出了守衛城堡,開始了一天的巡查任務。
在隊伍的最後,緊跟著一個戰戰兢兢的身影。
他體形瘦小,面龐黢黑,穿著寬大的鎧甲,走起路來「哐哐噹噹」的作響。
他叫做李凡,今年十六歲,來自貧窮的鄉下。他昨天剛結束了新兵訓練,今天便被遣派到了這支隊伍執行任務。
這是他第一次出去巡查,所以覺得很緊張。李凡一向膽小如鼠,若不是生計所迫,他打死也不會來到這種地方。
他實在是不想過這種茹毛飲血,與刀刃為伴的生活。他又不是那些神通廣大的術士,擁有能跟魔獸對抗的力量,他只是一個普通人。
但一想到鄉下還有年邁的祖母需要贍養,他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
這天的霧氣濃烈,往日空闊的原野如今卻被一片蒼白所覆蓋,讓人看不清前方的路。
桀德皺了皺眉,心情變得更加的煩躁。
他想著若是自己能早些成為高級術士,就能跟那些傢伙一樣,每天只顧吃喝玩樂,再也不用像這樣日復一日的出去巡查。
只是……
他朝地上啐了口唾沫。
桀德騎在馬匹上,因為霧氣的原因,他只能緩慢的往前走。他的身後跟著十幾個士兵,他們都不是術士。
在守衛大軍中,術士只佔了少數,往往一支隊伍只能配備一名術士。
李凡哆哆嗦嗦的走著,他已經夠害怕的了,現在又白霧瀰漫,什麼都看不清,這讓他感到更加的不安。
周圍寂靜,只有隊伍走動的聲音。
呼呼呼.……
周圍突然有什麼東西在快速的爬動,發出了巨響。
哐當……
李凡一個激靈,便嚇得把手中的盾牌掉落到了地上。
桀德向後擺了擺手,命令隊伍停下。他回頭不滿的看了李凡一眼,新兵就是麻煩。
緊接著他跳下馬,臉上卻充滿著興奮。
來得正好,老子有一肚子火,正愁沒地方發泄呢。桀德這樣想著。
他抽出長劍,強健高大的軀體似乎能一刀將頭猛獸給劈成兩半。
桀德獰笑著,將靈氣注入長劍,剎那之間劍刃氣勢凜然,看上去鋒利無比。
他用靈氣可以感知的到,那是一頭低階魔獸。魔獸只有術士才能抵抗。對於普通人來說,打倒一頭魔獸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當他從思緒中抽離出來,李凡發覺桀德站在他的身後,正邪氣凜然的俯視著他。
瘦小的李凡,在高大的桀德面前,就像一隻渺小的螞蟻一般。
「大人,這是……」為了不把魔獸引來,李凡小聲的問道,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桀德冷笑,隨即將李凡輕鬆的拎了起來。
「大人!」李凡忍不住叫起來,因為他看到桀德做出了一個要將他拋出去的姿勢。
不,不要!
他鄉下的祖母還在等著他回家。
他在桀德的手中拚命的掙扎著,但無濟於事。桀德的手如同鷹爪一般狠狠的揪著他不放。
「大人,放過我吧!我不想死!」
李凡哀求,恐懼的顫抖著。
但桀德不為所動,他手一甩,瘦弱的李凡就被拋了出去。
「不!」半空中傳來李凡的尖叫。
「嗖嗖嗖!」
同時魔獸也向李凡墜落的方向飛快的爬去。
噗通.……李凡墜地,同時也傳來了魔獸恐怖的低吼。
「啊啊啊!」李凡的慘叫撕心裂肺。
桀德一個箭步,順著聲響衝到前方濃厚的白霧之中。終於看到了那頭魔獸。
那是一條巨大的魔蟒,此時盤踞著身體,正在吞食著什麼。
這是萊恩城鎮常見的一種魔獸,雖然只是低階,但它體形巨大,擁有著結實的肢體,力量不可小覷。
桀德提起長劍,迫不及待的沖了上去。
雖然魔蟒擁有著結實的鱗片,但被桀德包裹著靈氣的劍刃砍中,頓時鮮血淋漓。
魔蟒盤開卷著的肢體,張著大口向他呼嘯而去……
桀德沒有退避,臉上是迷離陰冷的笑。
當清晨的朝陽升起,白霧盡數散去,剩下的士兵卻被不遠處的殘象所驚駭。
他們看到桀德站立在前方,銀白的鎧甲沾滿著鮮血。他目光空洞,彷彿一頭殺戮的野獸。
地面上一片狼藉,遍布著大大小小的黑色肉塊。它們還往上冒著熱氣,散發出一陣陣腥臭,讓人作嘔。
雖說桀德性格殘忍,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但眼前如同地獄般的場景還是讓那些士兵們倒吸了一口冷氣。
桀德一聲不吭的走到他們面前,然後冷冷的說道,「回去就說那小子在圍剿魔獸時被吃了,懂了麽?」
那十幾個士兵連忙點頭,他們怎麼敢違抗桀德。只是可憐了那個小兄弟,被當成了誘餌,丟了性命。
桀德將身上的穢物擦拭乾凈,繼續向不遠處的城鎮前進。守衛軍紀律嚴格,必須得完成所分配的巡邏任務。
凜冽的寒風打在士兵們的臉上,他們緊緊的跟在桀德的身後,打著哆嗦,突然覺得異常的寒冷。
傍晚,守衛城內。
桀德緩緩的走向自己的卧寢,跟魔蟒的那場廝殺,讓他感到有些疲憊。
「桀德老弟!」
身後傳來粗獷的喊聲。桀德皺了皺眉,有種不好的預感。
「蒙絡團長.……」
來者三十歲左右,長著濃密的鬍子,一副兇狠的模樣。他肩上扛著一支沉重的狼牙棒,高大的身體就彷彿一座小土丘一般。
他是一名高級術士,在守衛軍中擔任團長的職位,算起來是桀德的上級。
「明天的任務也交給你了!」
蒙絡大聲的呵道,言語中帶著命令的口吻,以及蔑視。
「可是,我昨天我已經幫您巡查一天了,今天怎麼又.……」桀德苦笑。
「哼!照你的意思,就是打算違抗我了?!」蒙絡怒目道。
桀德沉默。
「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中級術士,居然也敢同我叫囂!在這守衛大軍,誰不知道你的名號,永遠的中級術士!」
閉嘴!你個狗娘養的!
桀德在心裡罵道。
但是蒙絡並沒有停下的意思,他戲謔的望著桀德,彷彿在看好戲一般,他繼續說道.……
「你的身體從幾年前就已經到了修行術法的極限,你不過是個廢物罷了!哈哈!」
「閉嘴!」
桀德怒吼,表情猙獰。
他渾身散發出一股駭人的狂戾之氣,彷彿一隻兇悍的惡鬼。
「怎麼?要動手?你覺得就憑你的實力,會打得贏我麽?」
蒙絡舉起狼牙棒,挑釁道。
桀德握著拳頭,身體不住的顫抖。此時的他恨不得衝上去,將蒙絡碎屍萬段。
但片刻之後,他還是緩緩的說,「好的,大人您放心,明天就交給我了.……」
「哈哈,這才對嘛!」
蒙絡轉身離開,他的笑聲在桀德聽來竟是那般的刺耳。
桀德繼續往前走著,他的雙眼血紅,感到十分的不甘。
他之所以在這守衛軍中備受嘲笑,那是因為他術法的修鍊已經到了極限。
每名術士都有修鍊術法的極限,誰也無法預料自己的極限究竟是在哪一個階段,直到那一天的到來。
而桀德做夢也想不到的是,他修行術法的極限居然就是中級術士。
幾年前桀德加入守衛軍時曾被寄予厚望,因為他擁有魂脈,有成為術士的資格。並且他的體術非常的出色,肢體也被錘鍊得非常人所及。
可誰也想不到的是,就在桀德在剛成為中級術士之時,他術法的修行就已經到了盡頭。
術士的等級有九個,而他卻在第三個等級就已止步不前。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啊!
這對追求力量的桀德來說,簡直是種恥辱。
他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他要打破這種極限,變得更強!他要讓曾經嘲笑過他的人付出代價,他要讓所有的人都臣服於他的腳下!
他體內的魂脈,在強大力量的衝擊下,或許就能打破這種極限。
他並不是第一個這樣想的人,帝國曾有成功的先例。
他要變強!就算不擇手段。
黑暗中,桀德的臉上瀰漫著瘋狂的笑。
皓月當空,落下清冷的月光。
林決透過低矮的木窗,看到外面被渲染得銀白的大地。
四周沉靜,偶爾有幾聲野獸的低吼傳來。夜風在郊外的樹木之間穿梭,發出樹葉抖動的「」沙沙」聲響。
已是夜深,不遠處交錯的街道陷入了沉睡。只有幾間酒館還燈火通明的開著門,使勁的壓榨那些買醉大漢的金幣。
在火光的掩映下,坐在地毯上的林決面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
他換上了東獵帝國的服飾,跟不久前還穿著獸皮,滿身黑泥彷彿是落難的乞丐簡直判若兩人。
坐在火光另一端的,是一個看上去大約六十歲的老人。
老人面目和善,微笑的看著林決。
感受到老人善意的目光,林決的心裡在輕微的顫動。
若是剛剛沒有這個老人,恐怕他就凶多吉少了。
不久前。
林決倒在地上,感覺到胸口處一陣陣劇烈的疼痛襲來,彷彿正有烈火在灼燒一般。
穿著鎧甲的士兵手裡持著長劍,一步步向林決逼近。站在不遠處分別叫做桀德和霍特的人,正獰笑著看著這一切。
林決從地上爬起,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嘗試向他們辯解,告訴他們自己來自帝國的北域荒地。
可林決卻沒有看到他們的表情有任何的浮動。他從他們身上所感受到的,只有瘋狂,貪婪,以及殺意。
他抽出別在腰間的匕首,他不能坐以待斃。雖然自己已身受重傷,但也要拼個魚死網破。
在荒域當葯徒的那五年,林決與部落的獵人們也一同去狩過獵。那些被他們視為獵物的猛獸,每一次在圍剿下都會拚命的掙扎,直到亡命為止。
林決隱約覺得此時在這群人的眼裡,自己就是他們的獵物。
只是林決感激的看著他,不久前若是沒有老人的出手相助,恐怕林決就要死在那名叫做德男子的手下了。
林決的胸口此時疼了起來,雖說已經處理過了傷口,但桀德的那一掌出手很重,讓林決現在就連呼吸也會感到陣陣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