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無劍
塵長明這才放心的走了進去。
宮殿內裝飾的華麗和高貴自不必多說,如果是普通的人類看到這樣的場景,估計會被震撼得連呼吸都給忘了。
而一直牽引著塵長明前行的那縷白霧,源頭似乎在大殿的正上方。
塵長明沿著那縷白霧緩緩的抬起頭望向上空,眼前詭異的一幕讓他不自覺的微微顫抖起來。那些瘋狂襲來的食人藤嘭的一聲撞在那防守結界上,無法再往前靠近半步。
「啊啊啊!!」
塵長明依然抓起那些銀白長劍,不停的朝那球狀物砍去,他必須得趕在那些食人藤蔓再生之前將林離救出來。
即使已經滿身疲憊,即使累累傷痕,他也不曾停止。
「阿牟你同意了?太好了!!」
林離興奮的跳了起來,將她那股高興的情緒毫不隱藏的表露在了臉上。
「可是……流霜鎮不是一個很黑暗的地方嗎?你們不怕到時候遇到危險?」
塵長明疑慮。
雖然林離和阿牟同意送他到流霜鎮,讓塵長明心裡很是感激,但他不能總想著自己,他得站在他們的角度上為他們考慮才是。
畢竟他們是塵長明在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的朋友。
「如果害怕遇到危險,我們就不會去當冒險者四處探險了。」
林離回答。
「是吧,阿牟?」
她看起來一點都不害怕,反而有些激動。
這次一定可以碰到不少有趣的事……
「嗯,這一路走來,我和小女遇到的危險無數,但我們卻從未想過停止前行的步伐。」
阿牟的那雙巨大的白色雙翼,讓它看起來神聖無比。
「但事先說好了,如果遇到巨大的危機,不管你的處境如何,我都會優先保護阿離離開。畢竟阿離跟你不同,她不是聖靈,也沒有其他非凡的力量,她只是肉體凡胎而已。」
「這是當然。」
塵長明很理解阿牟的這種做法。
畢竟林離是它的女兒,是無法替代之人,如果換作塵長明,他也會這麼打算的。
「現在夜還未深,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阿牟望了黑暗的蒼穹一眼,轉過身對塵長明和林離說道。
他想要掙脫魔能的控制,但他的力量,在那些狂戾強大的能量之中,是如此的微渺。
「銀伯,霜兒……」
石決的口中呼喚著這些名字,他不甘心,不甘心就這麼被魔石反噬。
他還沒有親手殺了桀德,也沒有執行跟孟霜之間的承諾。
他怎麼能,就這麼死去。
但就算石決再怎麼抵抗魔石的入侵,也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最終,石決沒有了感知。
他的靈魂,被魔石吞噬,湮沒在一片黑暗之中,陷入了沉睡。
片刻之後,那塊高階魔石逐漸褪去了耀眼的紅芒。
只是,它不再是原來的黑色,而是變成了一塊透明的石頭。
它像失去了力量般,從半空中墮落,摔成了細小的碎片。
石決的身體,這時也輕輕的降落在地面上。他低著頭,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身上的氣息強大而令人恐懼。
咳咳咳.……
石決的嘴中,發出一陣似笑非笑的詭異聲音,令人琢磨不透。
嗷嗷嗷.……
他突然四肢趴在地上,像魔獸那般怒吼起來。他的吼聲氣勢磅礴,充滿著野性與暴躁,令這片荒落村莊的房子紛紛倒塌。
他不斷的吼叫著,空氣中泛起無數黑色的能量波紋。
轟!
石決的手腳,在這一瞬間膨脹開來,變成了巨大黑色的爪子。
他的軀體,也在暴漲,看起來威猛無比。而他的頭顱,變得面目猙獰,有著讓人膽寒的白色獠牙。
嗷嗷嗷.……
石決的嘴中,不停的散發出魔獸的叫吼,場面極其的怪異。
最終,被魔石反噬的石決,變成了一頭魔獸。
那魔獸體型龐大,長滿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尖刺,有一座小山般大小。
「這就是【黑雷咆哮】麽?」
塵長明注視著那顆漂浮在他胸膛正中央的那黑色光球,他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那黑色光球之中所蘊含的那股強大恐怖的力量。
當年姐姐在落日山脈為了救出被黑色巨獸抓住的自己,所使出的靈術就是這一招靈術【黑雷咆哮】。
塵長明不禁又想起了過去的往事。
塵長明深呼吸一口氣,下一個瞬間,在那昏黃的油燈燈光的照耀下,可以隱隱約約的看到,那漂浮在他胸膛位置的那黑色光球,隨著一陣陣黑色閃電不斷竄動所散發出來的聲響,就連塔樓那冰涼的空氣之中,都出現了無數細小的黑色電紋。
嗡.……那金色光陣發出了更加耀眼的金色光芒,隨後便化作一條巨大的黑色龍形,張開那長著無數尖牙的巨大嘴巴,朝塵長明前方那高聳的層樓呼嘯而去。
剎那間,第五層塔樓上空那懸挂的五彩流蘇,被黑色巨龍所撕裂出的疾馳氣流吹襲得獵獵作響。
站在距離塵長明不遠處的白瑛,在那呼嘯的氣流之中幾乎睜不開眼睛。塔樓中那些沾滿灰塵的雜物四處飛舞,她將一臉茫然的塵小羽緊緊的護在身後,免得塵下羽不小心會被那些舞動的雜物砸中。
而一直躺在灰色地板上熟睡的林離就比較可憐了,她孤零零的躺在那裡,不斷有一些不是很重的小雜物落在她那嬌小的身軀上,但林離的呼吸依然很平穩沒有醒過來,可見林離那小丫頭睡得是有多熟。
還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作為低階聖靈的塵長明,便將在那靈術小簿上排名第二十五位的靈術,僅憑自身之力便將其學會了,這實在是……讓人咋舌!
白瑛將眼眸睜開,注視著塔樓之中的情況。
只見塵長明在將那黑色光球化作黑色龍形釋放出去之後,眼看就要擊中前方那高聳的層樓.……
不好,如果那層樓被塵長明所使出的靈術【黑雷咆哮】擊中的話,勢必會發出很大的動靜,那他們的行蹤在出發之前就會被青之獠牙察覺了!
白瑛察覺到這一點,那本來就已經很是蒼白的臉顯得更加的蒼白了。
但以白瑛的實力,她根本就無法阻止塵長明,畢竟她雖然成為了聖靈有十幾年了,但一直天賦平平的白瑛,只會那靈術小簿上排名前十的那些靈術,對於黑雷咆哮,她也僅僅是知道它的作用而已。
難道塵長明是失控了麽?雖然作為低階聖靈的塵長明,能夠凝結出黑雷咆哮這種靈術的陣,但在發動靈術后卻無法控制那股力量的現象,在聖靈修鍊靈術的過程中是經常發生的一種情況。
塵長明心中驚訝,沒想到奴役區之中,居然還有人能夠維持正常的生活狀態。
在落靈帝國,流霜鎮算是比較大的城鎮,由於靠近天然海域的優勢,所以在青之獠牙的入侵之前,流霜鎮一直都是一個很繁榮的城鎮。
天空依然陰霾得透不下一絲光,小雨依然滴滴答答的落在滿是狼藉的地上。
「同樣特別的還有第二奴役區,待在第二奴役區的人,基本上都是之前流霜鎮的一些富商。在第二奴役區,被奴役的程度還沒有很嚴重。裡面的人們雖然也是被圈養在一塊,但他們是吃完上頓沒有下頓,至少還不會被餓死。」
「而剩下的五個奴役區,被奴役的程度都是一樣的。正如你們現在在這第七奴役區所看到的那樣,暗無天日,讓人充滿絕望。」
「在這裡,人便是最低等的生物。這裡沒有食物,沒有衣服,更沒有沒有店鋪和買賣,連街道里的那些建築都被摧毀了一大半,不允許我們住進去,如果被發現我們偷偷的躲進去,下場便只有一個字——那就是死。我們只能像現在這樣,用破布搭起一個帳篷,好遮天蔽日。」
啊,我們真是連家畜還不如。
家畜至少還能吃飽肚子,而我們的生死完全沒有人在意,小老鼠這時心想。
「我已經整整四天都沒有吃過東西了。在剩下的這五個奴役區,什麼時候能夠吃上食物完全就是個未知數,這完全取決於青之獠牙的心情。有時候會每隔兩天,青之獠牙的人就會給我們送來食物。而有時候過了五天,七天,甚至十天,青之獠牙的人都沒有將食物送來,就好像完全忘了這事一樣。我們只能像瘋了一樣到處找可以吃的東西,有時候餓到實在受不了了,有的人甚至會將同伴殺死,然後把他們身上的肉扯下來吃下去。」
原來這女孩和我一樣,也是被某種東西給吸引過來的。
那麼,那東西到底是什麼?
「所以老闆,你可以告訴我,是什麼在呼喚我麽?以及,接下來我在酒館里要做什麼?」
女孩抬起小臉望著我。她身上的白色羽絨服有些舊,像是穿了挺長的時間。
她有著厚厚的黑眼圈,皮膚暗淡,看起來精神不太好。
「我……我並不是這裡的老闆。老闆出門去了,我只是他新來的幫手。」我不好意思的說道。
「哦,看來我是多心了。冥冥之中,我還以為這家酒館可以為我……」女孩停了下來,沒有再說下去。
「唉,算了。」她站起來,準備要離開了。
「這位客人,且慢。」
昏暗的酒館里,突然傳來低沉的說話聲。
是方叔。
我轉過身,居然看見方叔不知何時竟然站在了我的身後。
這老頭,怎麼神出鬼沒的。
「方叔,你去哪裡了?」
「沒去哪,就出去散散心罷了。」方叔笑言。
「您就是這酒館的老闆嗎?」
方叔點了點頭。接著便背著手走進長長的木櫃檯里,不知道從哪裡倒騰出了一張菜單,微笑著遞到女孩的手裡。
女孩重新坐下,把那張藍皮菜單打開。
我站在她的身旁,只見裡面寫著幾個大字——輾轉寒夜勿能忘,南城有酒散了愁。
這是什麼意思?我心中困惑至極。
此時,方叔在女孩的對面坐下,昏黃的燭光里,他看起來和藹而溫柔。
「想必你走進這家酒館,就已經察覺到了,這家酒館並不是什麼普通的酒館……」
方叔神秘的笑了笑。
「我們這裡有一種特殊釀造的美酒,喝下它之後,你就能徹底忘記你生命中念念不忘的憂愁,煩惱,甚至是執念……」
方叔緩道,話語里似乎隱藏著一股讓人深陷的魔力。
所以他才感覺到有一些惶恐,即將要面對一個充滿未知的世界。
噗嗤噗嗤……
阿牟揮動著那雙巨大的翅膀,在這寂靜的夜空里發出一聲聲清脆的聲響。
「哎,那邊那個可愛的小姑娘,流霜鎮是怎樣的一個地方?」
林離本來正蹲在一旁獨自生著悶氣,但聽到塵長明說自己可愛,她的氣馬上就消了,小臉上又是一副笑嘻嘻的神情。
陰暗的天空下,淅淅瀝瀝的小雨依然在不斷的下著。
雨水滴落在長滿苔蘚的青石板上,在昏暗的光線里發出「噠噠噠」的清脆聲響。
咔嚓!
一道金色的閃電劃破天際,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炸裂聲。
雷電的閃光映照著塵長明堅毅的面龐,他英俊的眉眼此時看起來就像是坐落在綿綿山巒之間的明凈湖泊。
緩緩飄下的雨水漸漸浸濕塵長明的身軀,使他全身上下都籠罩出一片濛濛的水汽之中。
一股難以形容的腥臭味道,依然從那狹窄的街道里傳了出來,但塵長明並沒有躲開,對於那些難民,他的臉上也沒有表現出絲毫的嫌棄和厭惡。
塵長明從他們身上,從這彷彿煉獄一般讓人恐懼的景象中,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了一股讓人無比痛苦的絕望。
那是一團陽光無法照耀到的漆黑,足以磨滅所有人的鬥志,並讓他們匍匐在地,只能像是被人隨意踐踏的家畜一般的苟活著。
黑暗中,塵長明的眼眸中緩緩的流過一道靈氣,讓他的眼眸散發出淡淡的金光。
塵長明對他們的處境感同身受。
因為他不久之前,他也曾經歷過這種絕望。
鳴山的一切都在他的眼前都被殘忍的毀滅。
那是怎樣的肝腸寸斷,灼人心骨,自可不必再多說。
以至於現在回想起來,他仍會陷入那段痛苦的回憶中難以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