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風蕭蕭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那一切只是一場夢嗎?
可夢裡的那冰冷刀鋒撕裂血肉的感覺,似乎仍然殘存在我的肢體當中,顯得無比的真實。
我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還有,我從何而來,叫什麼名字,我是誰?
一系列的疑問困擾著我,讓我抓狂。
我試圖回想過往的一切,卻發現自己的腦袋裡空蕩蕩的,任憑再這麼努力,仍然沒有半點的進展。
我竟然忘記了自己的過去,忘記了親人和朋友,忘記了自己的所作所為,忘記了自己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
難道這世上還有比這更悲哀,更荒唐的事情嗎?
頓時我心生寒意。
但眼下我已經沒有時間感傷了,我捂著鼻子,現在又冷又餓,得趕快離開這個臭氣熏天的下水道。
於是,黑暗裡的我踉踉蹌蹌的朝著微弱亮光走去,那邊應該有下水道的出口。
嗖嗖……
在這腐爛的下水道,不時的有不明物體從我的腳邊慌忙的竄過,讓我不禁皺了皺眉。
走了大概十多分鐘,前方的光亮越來越強烈,我終於來到了出口。
出現在眼前的,是叢生的雜草,以及一棟棟低矮破舊的小樓房,看起來這裡已經被荒棄很久。
天空陰霾而灰沉,黃昏的金色餘光從遙遠的天際傾灑而下,照耀著這片大地。冰涼的空氣不禁讓我打了個寒顫。
我將佔滿血跡和污水的外套脫下丟掉,只穿著短恤和褲子,然後用雜草使勁的將手臂上,臉上還有頭髮上的淤泥盡數擦去。
望著結實的手臂和胸膛,我不禁愣了愣神,之前的自己,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但可悲的是,現在的我已想不起半點關於過去的事情。
之後,我便穿過廢棄坍塌的小樓,朝不遠處的喧鬧繁華聲走去。
接著,我便來到了一條的繁華街道。街道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人們都用詫異的目光打量著我。
也是,在這寒冬里,我光著腳,穿著單薄的短袖,污頭垢面,身上還散發出一陣陣惡臭,他們肯定是覺得我瘋了。
我漫無目的的走著,很是疲憊,現在的我又冷又餓,可身上卻身無分文。
所以望著街邊小攤的羊肉串和麻辣燙,我只有流口水的份。
最後,我來到了一個地方,那裡的大廈森然聳立,巨大的幽藍玻璃,在寒風裡折射著金色的暮光。
昏暗中,我看到,就在這兩列排布整齊的大廈最里側,卻有著一間木搭的簡陋小屋。
它突兀的出現在高樓之間,沉浸在大廈的陰影當中,看起來與周遭格格不入。
在那小屋緊閉的門口上方,張貼著一張白布,上面用毛筆寫著四個行雲流水的大字:南城酒館。
南城酒館?奇怪的名字。
究竟是什麼人,在這種地方開了這樣的一個怪店?
站在不遠處的我心中困惑。
小屋在昏暗中透射出隱隱約約的亮光,不知怎麼的,裡面像是有什麼在莫名的吸引著我一般,讓我忍不住邁開雙腳朝小屋走去。
它長得跟地上那頭血跡斑駁奄奄一息的那頭雙頭蛇一模一樣。
只是它身上沒有任何的傷口,那兩隻猙獰的蛇頭,吐息著猩紅的蛇信,發出讓人頭皮發麻的嘶吼聲。
塵暮雪嘴邊浮現出一抹清冷的笑意,她終於成功的投射出了這頭雙頭蛇。
從此刻開始,它所有的一切,都處於自己的完全支配之下,包括讀取它之前的記憶,控制它為自己做任何事情。
塵暮雪這時眼中金光閃爍,夜風中她那長長的雙馬尾隨風起舞,在黑暗裡塵暮雪看起來很是迷人。
她神色淡然,粉紅色的唇邊有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
而下一秒,被塵暮雪的天賦折射出的那頭雙頭蛇的鏡像體,那四隻猩紅色的瞳孔,也發出像塵暮雪那樣的,變成了一片看起開很是神聖的鉑金色,隨後發出一聲恐怖的尖嘯,便嗖嗖的竄動身軀張著慘白的獠牙朝一旁另外一頭傷痕纍纍的雙頭蛇撲了過去.……
那本體已經毫無反抗之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另外一個自己撕碎,頓時血肉橫飛,慘叫連連.……
很快,那作惡多端的雙頭蛇便徹底咽氣了。
之後,塵暮雪便讀取了那雙頭蛇鏡像體的記憶,知道了塵長明被它的妖氣結晶所傳送到的地方。
為了救出塵長明,塵暮雪便控制那雙頭蛇的鏡像體,使用了它的妖氣結晶,將他們再次傳送到了落日山脈,也就是塵長明所被傳送到的地方。 ……
時間回到現在。
就在塵暮雪在感知不到塵長明的氣息,而感到慌亂的時候,一個聽起來很是稚嫩聲音,從她背後的那片黑暗中傳了出來。
「哇,暮雪姐姐.……你居然能夠操縱這麼大的一條雙頭蛇,這也太厲害了吧,暮雪姐姐你真的不是聖靈嗎?」
塵暮雪皺著那道細長的黛眉,沒有回答身後那個男孩的問題。
那小小的男孩,是村子里出了名的調皮搗蛋鬼,他叫做江小羽,塵暮雪知道他和長明的關係一直很好,江小羽經常偷偷的跟著長明,一塊去到村子外面討伐妖獸,在塵暮雪心中,她也早就把他當成自己的另外一個弟弟來看待。
她知道此時不能理會那個搗蛋鬼,如果搭理他的話,他就會變得更加的肆無忌憚起來,塵長明小的時候也很調皮,所以看著塵長明長大的塵暮雪,對此是深有體會。
「哇……哇咔咔.……」
「回稟古蕾雅大人,狂獄大人和紅蝶大人的確是已經死了。」
風眠淡淡的說道。
聽到這個答案,古蕾雅並沒有顯得有多意外。
血千刃依然陰沉著那張瘦削的臉,神情完全沒有任何的波動。
死了就死了唄,跟自己毫無關係。它們之所以會死,是因為它們太弱。
雖然同為青之獠牙的幹部,但它跟那兩人交集並不多,只記得那叫做狂獄的人身軀魁梧如山,而紅蝶,是一個濃妝艷抹打扮妖嬈的一個女人。
它只想一心通過殺戮和破壞來尋求刺激和快意,除此之外的其他一切,都跟自己毫無關係。
「是誰這麼大的膽子,居然敢與我們青之獠牙作對,我看它是不想活了!」
坐在血千刃旁邊位置的獵空,全身上下依然燃燒著似乎永遠不會熄滅的火焰,它粗獷的聲音在昏暗的石室中憤然響起,聽起來很是嚇人。
如果能夠透過那燃燒的火焰看到它此刻表情的話,那應該是一張憤怒到極點的扭曲的臉。
而坐在血千刃對面的神秘斗篷人,依然沉默著不發一語,它所有的一切都掩藏在那寬大到誇張的黑色斗篷之中,讓人根本就無法看出它究竟在想什麼。
「我們三人在一個村子執行【血洗】任務時,引來了一個高階聖靈的討伐。狂獄和紅蝶大人,根本不敵那實力強大的高階聖靈,所以它們倆便死在了那位高階聖靈的手中。而我,卻從那高階聖靈的攻擊中僥倖逃脫,回到了流霜鎮。」
「哎,原來是這樣啊,那你知道那高階聖靈是誰嗎?」
古蕾雅眯著那宛若寶石一般嫵媚的雙眸,對風眠所說的話表現出很是濃烈的興趣。
對方竟然是能夠將兩名幹部輕易殺死的高階聖靈嗎?
如果真如風眠所說,青之獠牙被高階聖靈盯上的了話,那可就糟了。
但是,果然有些地方不對勁。
「如果不是因為青之獠牙,我現在肯定還待在我所熱愛的故鄉鳴山,就像往常那樣,作為他們的英雄,成為村民們的護盾,為他們討伐那些作亂的妖獸。」
塵長明輕撫著腰間的佩劍驚虹,目光低垂。
「所以,無論如何,就算是殞身損命,我也一定要打敗青之獠牙。」
原來這少年居然與青之獠牙有著如此的深仇大恨。
白瑛心想。原來他也和自己一樣,對青之獠牙的那些畜生恨之入骨。可同樣作為神的使者,在青之獠牙的欺壓之下,少年選擇了挺身而出,為流霜鎮的居民奮不顧身的戰鬥著,而自己,卻只會懦弱的躲在角落,連起身反抗都無法做到。
她已經不想再這麼繼續下去了,這兩年來,她備受煎熬,每次想起慘死在青之獠牙手中的同伴以及無能為力就像是廢物一樣的自己,白瑛的心就像陷入灼燒的火爐一般,備受煎熬。
她已經受夠了,不想再過這種行屍走肉看不到希望的生活。
呵呵呵.……
白瑛這時咧開嘴角笑了起來,她披散在肩膀上的長發在冰涼的冷風之中隨風飄舞,她臉上的哀傷以及痛苦,此刻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決絕的凜然。
這還是兩年來她第一次笑。
她的心中重新燃燒起名為希望的火焰,如同一陣溫煦的春風從她的臉頰上吹拂而過,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容光煥發。
白瑛不再迷茫,不再悲傷,她不能再停滯不前,鬱鬱寡歡,是時候做出選擇了。
她要為死去的夥伴復仇。
「讓我來助你們一臂之力吧,我跟你們一塊去討伐青之獠牙。」白瑛說道。
在青之獠牙的面前,白瑛知道自己的力量不堪一擊。但她已經不想再陷入絕望的深淵之中就像是行屍走肉一樣的活著了。哦,不,這不叫做活著,簡直就跟死了沒有什麼分別。
即使是飛蛾撲火,不堪一擊,她也要站起來反抗青之獠牙,為了曾經死去的夥伴們,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懦弱下去。
況且他們並非是毫無勝算。
那少年有著很大的潛力,他一定還可以變得更加強大。
白瑛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沸騰的感覺了,這是這兩年來白瑛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還活著。
這讓塵長明一直覺得很奇怪。
而走出了鳴山來到外面之後,塵長明發現了另外一件奇怪的事。
既然鳴山與世隔絕,距離外面的世界千里迢迢,即使是阿牟這樣的聖獸也要花費幾乎兩天兩夜的時間才得以飛出那片領域,那麼當時只有八歲的姐姐,是怎麼帶著他穿過那充滿重重危機的森林去到鳴山的?
之前在鳴山的時候,姐姐一直對這些事情閉口不提,這次重新見到她之後,無論如何都要告訴自己十三年前所發生的事。
所以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他都要從風眠的手裡救出塵暮雪。
她一定會沒事的。
塵長明在心裡下定了決心。
「抓緊我,我要向下俯衝了。」
流霜鎮已經近在眼前,阿牟開始準備降落。
塵長明和林離聽到阿牟的這句話,便自覺的扒下抓緊阿牟的身體。 ……
十三年前,從這個黑暗的世界逃離到鳴山的少年,十三年後他又從鳴山重新回來了。
塵長明很明顯不知道這個節日是做什麼的。
在這之前,他一直在遠離塵囂的鳴山生活,所以不知道這個也很正常。
林離瞥了塵長明一眼,看到他臉上困惑的神情,便笑著解釋道——
「知道這個帝國為什麼要叫落靈帝國嗎?」
塵長明搖了搖頭。
林離這時全身上下都被雨水給淋濕了,她身上那藍色的冒險者裝束緊緊的貼在她白皙的皮膚上,勾勒出她那曼妙玲瓏的身姿。
她臉頰上那幾顆小痘痘,讓她有種專屬於少女的青澀美感。
「我們所在的大陸叫做神火大陸,由東西南北四個國家所組成。而我們的帝國——落靈帝國,便屬於東面的國家。」
「五百多年前,這片大陸被洶湧的黑暗吞噬,人們生活在一片水生火熱之中,苦不堪言。」
塵長明端坐在阿牟那寬廣的背上,高空中寒冷的夜風,讓只穿著一件單薄灰衫的塵長明感覺到了一陣徹骨的冷意。
塵長明開始催動聖源里的靈氣,頓時全身上下開始散發出金色的微光,讓塵長明感覺暖和了一些。
而林離坐在塵長明的前面,笑吟吟的望著塵長明,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你不冷嗎?」
林離看起來就像沒事似的。
林離搖了搖頭,回道,「不冷,我和阿牟經常晚上趕路,我都已經習慣了。」
她拍了拍身上那件藍色的束身皮革,「再加上我身上這件由妖獸皮毛製作而成的皮革,別小看它,它不僅有抵禦攻擊的作用,而且還能禦寒呢,所以我不冷。」
塵長明斜著眼眸,瞅著林離身上那件破了好些洞已經很破舊了的皮革,覺得她看起來就像是哪裡來的難民一樣,看上去比他穿的還要寒酸一些。
林離察覺到了塵長明的視線,以為塵長明在羨慕她,「哼,我身上的這件裝備不錯吧!」
這鄉下來的窮小子沒有見過什麼世面,肯定很吃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