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被設計了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吳存希最喜歡的寵物無非兩樣,小孩子和貓咪。而麵前這金發碧眼的小羅莉和那個褐色頭發兩隻眼珠呈不同顏色的小正太正是這兩種東西的結合體。讓她怎麽能夠不喜歡。
“是麽?那給你們吃吧。”
存希立馬蹲了下來,大方地伸出了自己的橄欖枝。莉莎和亞伯隻是對望了一會兒,就立馬伸出手來捧著那碗大水果果凍。
“謝謝阿姨。”
這是亞伯說的,而莉莎,已經忙著吃起來了。
“嘿嘿,不謝。還想要麽?阿姨可以去給你們拿哦。”
對,就讓這兩個小羅莉和小正太陪著自己,至於那個愛德華,就讓他當跑腿的去吧!亞伯看了一眼那樣精美的甜品,似乎沒有表現出太大的興趣。突然,他像小大人一樣聳了聳肩膀,這樣可愛的動作惹得存希心裏暗地裏呻吟了一下。
真的是好萌,好萌的小孩哦。
她溫婉的笑容突然變得傻傻的,再誇張一點說,都可以看見流出來的口水了。可是亞伯根本就沒有發現麵前的這個怪阿姨的變化,他隻對自己即將要問的事情感興趣。
“阿姨,您剛才說,每一個古董都好比是一個人,對麽?”
存希一愣,沒想到這麽小的小孩竟然會對自己講的這種東西感興趣。不過一提到自己的專業素養,她多少還是收斂了些。哈喇子不見了,傻笑也不見了,隻見那種傾聽和耐心的表情掛在了臉上。怪蜀黍搖身一變,又成了一個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的小學教師。
“是啊。每一個古董都好比是一個人,因為每一件物品其實都是人造出來的。他們之所以流傳這麽久,不僅僅是因為他們的美麗,也因為他們的身上所承載的曆史底蘊。也許他們之中的某一個隱藏的是一個悲哀的故事,也許他們之中的一些所要講述的是歡樂的故事。而挖掘這些故事,並且努力地將他們複原成剛做出來的模樣,便是阿姨的指責了。”
存希將之前講的那話努力變得淺顯易懂地對著莉莎和亞伯說著,可是她卻不確定,即便是如此,他們能不能明白。畢竟,這兩個小孩歲數都不大吧。
“嗯,那阿姨覺得,玖龍鼎是什麽樣的人呢?”
“耶?哇,小朋友,你聽講座很認真哦。”
存希忍不住又摸了摸亞伯的頭,真心讚賞這小孩子的觀察力和注意力的集中度。玖龍鼎隻不過是斯威特家族拍賣行此次拍賣的眾多展品之中的一個。是中國清朝中期時候的產品,因為有些四不像,一直在業界裏難以界定它是仿古瓷還是獨樹一幟的新瓷器做法,這種複雜的背景,變讓玖龍鼎這一係列的物品成了買家眼中的雞肋。
因為像這樣的東西,你不湊成一套,根本就一點意義都沒有。所以,當介紹到這件東西的時候,存希隻是一語帶過,並沒有在它身上多費口舌。這個小朋友這麽問,顯然是注意到了她對玖龍鼎的忽略,才會想要一探究竟吧。
“姐姐覺得,它是一位古代將軍。嗯,來,我們去那邊。”
存希沉吟了片刻,忽然像是返老還童一樣,儼然成了個大孩子。她站起來一手牽著一個小天使,經過人群,從服務員那兒借來了紙筆,便一心一意地畫了起來。莉莎和亞伯都覺得好奇,可是身高有限,就算腳尖墊得再高,也看不到存希手裏的白紙。還好存希擺弄的時間不長,並沒有讓他們等多久。
“哇,這是……中國的將軍?”
存希紙上的少年將軍,手拿長槍,身披鎧甲,英氣逼人。亞伯一瞧,眼睛便亮了起來。
“阿姨,你畫得真好~!”
隻是看了幾眼,亞伯整個人都笑開了。莉莎更是手舞足蹈,就好像在這沉悶的大人玩樂的場所裏,終於找到了屬於她自己的娃娃和玩具一樣。因為存希的故事和精湛的畫技都太吸引人,沒有多久,就讓這兩個小孩心無芥蒂地和她玩在了一起。他們想要存希畫什麽,她就能夠畫什麽。上到亞伯自己的畫像,下到莉莎養的那隻小貓咪。隻要他們描述得夠細致,存希就可以畫得夠像。
好神奇的阿姨哦!
莉莎和亞伯愛不釋手地看著在畫紙上活蹦亂跳的小貓咪和擬人的文物,心裏生出了共同的想法。而存希似乎也因為這兩個小孩的出現,徹底玩開了。完全露出了自己的小孩子心性,最後竟然還大膽地畫出了丹尼斯的卡通Q版肖像畫。如果她知道亞伯和莉莎是丹尼斯的侄兒侄女的話,打死她都不會做這麽囂張的事情吧。
“好啦,你看,像不像那邊那位叔叔。”
梳得整齊的金發,一雙冷靜的死魚眼,再加上一個旁邊閃著光的金絲眼鏡。除了那個V的手勢以外,其他的確實都很像丹尼斯叔叔。
莉莎和亞伯麵麵相覷了一會兒,雖然媽咪說過,嘲笑別人是不對的,嘲笑長輩就更不對啦!可是……
“哈哈哈哈,真的好像哦!”
“而且也很可愛!”
兩個小家夥旁若無人地拿著存希的罪證四處招搖,甚至還想著要拿去給自己的父親母親看。存希笑吟吟地望著他們,本來視線是在跟著他們走的,卻在無意地一瞥之後,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另一個人身上。
為什麽?
為什麽那個人這麽像他?
存希在看到那個背影的一霎那,一下就愣住了。她的臉色變得蒼白,就連身體也因為緊張和震驚又開始顫抖起來。
“梁碩……梁碩!”
突然,存希像發了瘋一樣地撥開人群,向那個背影跑去。
“梁碩!”
存希穿過人群,低聲又喊了一聲。那背影似乎頓了一頓,又突然以極快的速度向其他方向移動,似乎就是不想讓存希靠近一樣。
“對不起,對不起,請讓讓。梁碩!”
也不知道是為什麽,不管這黑影怎麽躲閃,存希似乎馬上就能夠找到他的方向。結果一個人在前頭拚命地在躲避,另一個在後麵死命追趕。一時之間,存希這種反常的舉動引起了一番小騷動。
一聲驚叫,或者是幾句低聲的議論,就像是可怕的傳染病一樣,不到一會兒的功夫就讓這不大的宴會廳一角都是關於存希的話題。
“梁碩!”
可是存希並不在乎這些,她眼裏追尋的和她心裏所想的似乎正在漸漸達成一致,卻又和她的願望背道而馳。就在她跌跌撞撞地踩著高跟鞋,想要進一步地拉開這整件事情的神秘麵紗的時候,愛德華卻突然出現在了她的身邊,將險些跌倒而又無助的她摟在了懷裏。
“CICI,怎麽了怎麽了?”
隻不過是一會兒的功夫,存希便從這一種意義上的焦點成為了另外一種意義上的焦點。因為此時此刻,她正在華爾街貴公子的懷裏!
愛德華皺了皺眉頭,發現存希的身子抖得厲害,好半天話都有些說不出來。她滿臉蒼白,就連嘴唇的顏色都褪成了粉珍珠的顏色。看樣子,存希一點都不好。
“梁碩,我看到梁碩了。他怎麽會在這裏?啊?他不是說他離開了麽?離開難道不是代表他回俄亥俄了麽?”
存希的腦子很亂,所以問的也很亂。她雙手緊緊抓住愛德華的西服,上好的布料被她抓久了也出現了不可磨滅的痕跡。愛德華慌了,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過存希這麽失態過。在他印象裏,存希應該是那種總是嘴邊噙著俏皮的笑,將對手弄得人仰馬翻的女孩。可是,她現在沒有笑,更沒有擊敗對手。相反,她被那個人傷得已是體無完膚,人仰馬翻。愛德華閉了閉眼,先穩住了自己的情緒,這才輕聲用言語撫慰著存希。
“CICI,你別著急。我們到旁邊去坐下來,好不好?”
他半哄半騙,無非是不想再讓人用怪異的眼神去打量存希。重要的是,丹尼斯就站在宴會廳對角,他時不時往這邊探望的動作表明,似乎關於存希的傳聞與議論已經飄到那兒去了。
“……你說過,你說我跟你來,你就給我看事實的真相。真相就是梁碩他也在這個酒會,而且你一開始就知道對不對?他跟誰一起來的?他怎麽能夠拿到那張請帖的?他到底是怎麽騙我的?你都告訴我,都告訴我好不好?”
女人的第六感有時候真的是令人後怕,明明隻是一些看起來毫不相關的線索,女人總是可以在突然間將之準確無誤地銜接起來,即便沒有人跟她說這件事,即便沒有人跟她說它已經發生了,她們的心裏似乎還是會有所感應,並且在潛意識裏做足了心理準備。
可是當事實真相真是如此的時候,想要接受又是那麽地困難。
“……CICI,你不要這樣,我……”
愛德華後悔了。
後悔自己拿梁碩當誘餌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他確實是什麽都知道,可是一開始他並不打算將事實的真相給存希說,因為那樣太傷人。像梁碩那樣的男人,根本就不配存希去在乎,去喜歡,去刻骨銘心。
可是,愛就是愛了,在乎也已經在乎了。即便愛德華多麽為存希不值得,這些都已經是木已成舟的事情。他樂觀地以為自己的陪伴可以讓存希在酒會裏開心地度過一個快樂的晚上,快樂到她會忘記梁碩不辭而別的事情。他高估了自己,也更是低估了世事多變的能力。
眼下,他已經不知道是用什麽詞語來形容自己的心境了。
或許是後悔,或許是懊惱,又或許是愧疚。
存希睜著一雙含著淚水的眼睛看著他,隻是靜靜地,靜靜地等著一個答案。她從來就沒有對愛德華這麽乖過,可是她今天這種突如其來的乖順,卻刺了他的眼,傷了他的心。
“……存,存希?”
就在二人僵持,愛德華幾乎就要招架不住存希的眼淚脆弱攻勢,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和盤托出的時候,一抹清亮的聲音帶著些不確定打破了他們二人的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