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襲擊過後的隱患
韓佳人的這些數落聽起來是有些刺耳,但又句句是實話。實誠得存希一時間隻是愣在了那裏,什麽都說不出口。更找不到一句話反駁。
是了,她總是去在乎丹尼斯的感受,總是去在乎丹尼斯怎麽想。可是好像卻忘記顧忌到了別人的想法。
威爾遜和韓佳人就不說什麽了,他們最多隻是為他們的隱瞞感到不高興而已。可是愛德華就不同了,他無怨無悔地陪在自己身邊這麽長時間,從自己還和丹尼斯劍拔弩張開始,他就站在自己這邊,默默成為她吳存希的後盾。
存希靠在副駕駛的椅背上,看著外麵的雪景,不自覺就想到了那天愛德華站在她的公寓門外等她的情景。那樣的欲言又止,那樣的好言相勸。大概從那個時候開始,愛德華就想用自己的方式守護她了吧。
明明親眼瞧見了梁碩的背叛,卻最終什麽都沒說。這個世界上,他怕是最擔心傷害到存希的人之一。
“總而言之,我覺得你這事情辦得挺糟糕。你就好好祈禱吧,祈禱人還願意和你當朋友。”
佳人這一次好像是真的對存希的做法很失望,失望到她已經完全顧不了存希痛不痛也一定要將自己心裏的話一吐為快。其實,韓佳人捫心自問也是有私心的。她和存希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都達到了重色輕友,有異性沒人性的標準。
和佳人從小玩到大,存希還是頭一次聽到佳人這麽嚴厲地對自己說話,完全是用對外人的那一套對著自己。她的眼眶有些泛紅,又覺得委屈,又覺得自己活該。
“到了。你下車吧。”
到了海邊公寓,燈還亮著,一輛黑色的保時捷BOXTER停在外頭。看樣子丹尼斯已經回到海邊公寓等她了。存希往房子裏頭看了一眼,回頭又瞧了瞧佳人。
“佳人……”
“下車吧,今天折騰得很晚了。早點休息,我們以後再聊。晚安。”
佳人沒瞧她,隨她可憐兮兮地叫著自己的名字,就差沒有用車裏頭的自動係統把副駕駛的門打開了。總得留給這堅不可摧的友誼一點餘地,生氣歸生氣,總不至於為了兩個男人的破事就把自己姐們的友誼給連根拔起了吧。
“……那,我走了。你開車小心點。”
存希哽咽了一下,剛一下車,關上車門,佳人就立馬倒車跑了。一點停頓時間都沒有,存希站在冰天雪地裏,眼睜睜地瞧著那輛白色的雷克薩斯在夜幕之中消失不見,這才往海邊公寓裏去。
剛一掏出鑰匙,門就開了。丹尼斯一手拿著冰袋敷著一邊眉腳,一手開著門。
“回來了?進來吧。”
說著他轉頭就往裏去,存希一愣,就那麽一眼就大概知道了丹尼斯臉上的瘀傷有多麽壯觀。她趕忙關了門,脫了鞋跟了上去。
“怎麽回事啊?這這……”
她想說,這個和威爾遜向他們描述的狀態不太一樣,怎麽賽車賽到臉上去了。
“……沒事。”
丹尼斯一手拿起了一杯兌水了的威士忌就往嘴裏灌,看樣子他今天不僅是受了那點皮肉傷,也受了不少內傷。和存希一個狀態。
“……愛德華呢?”
存希沒做聲,在灶台上駕了個小鍋,加了水,放了一個雞蛋進去。
“他開車走了。我沒攔著他,我們都需要時間冷靜一下。威爾遜到時候會打電話過去看他是不是安全到紐約了的。”
“……我看,他應該不會真的回紐約吧。”
存希無奈地歎了口氣,一看到丹尼斯手邊的酒杯,就覺得愛德華現在應該和他是一個狀態。說不定,在丹尼斯和威爾遜用電話交流的時候,人家已經在那裏買醉了。
突然,兩個人相對無言。丹尼斯見存希少有的沉默,便側過頭來瞧了她一眼。
“過來。”
突然他長臂一伸,將存希摟了過來。可是那隻敷著冰塊的手也沒放下,實在是有點滑稽。存希窩在他懷裏抬頭瞧著他,心情很是複雜。
“疼嗎。”
“還好。這次比試隻是讓我覺得,我不年輕了。”
“……你也打了愛德華?”
兩個人依偎在一起,眯眼看著客廳的壁爐裏正在燃燒著的篝火。平和的聊天內容,竟然是關於丹尼斯臉上的傷。
“沒有。大概是因為我沒有還手,更加激怒了他吧。如果是以前,不管怎麽樣,我都會還手的。因為這是公平的競爭,是決鬥,不是退讓。也不是請求寬恕和選擇寬恕。我的行為,讓愛德華整個人都變得不像他了。”
丹尼斯一直在用很文學的詞匯來描述這一切,在外人看來這種描述方式是這麽不可理喻。可是存希了解他,正因為了解他才知道他現在的思緒有多麽雜亂無章,他的心情又是多麽痛苦。
存希皺了下眉頭,拍了拍他的手,便站了起來。
“水滾了,估計雞蛋熟了。你等會。”
說著,她便放開了他的手,將水煮蛋拿了出來,細細地剝著,再包裹進毛巾裏拿了過來。
丹尼斯不解地瞧著她拿下自己手裏的冰塊,再用手裏包著熱雞蛋的毛巾在腫脹的地方來回滾動。
“今天是不是不能回去了。”
“嗯,大概明天也不能回去了。”
滑雪之旅已經圓滿結束了,亞倫他們也從海邊公寓搬了出去。這所房子裏,隻剩下存希和丹尼斯兩個人。也就變相成了丹尼斯的避難所。
“你如果要等這臉上的傷消停點才能回家,為什麽不直接去醫院。”
存希沒好氣地將手上滾動的動作加重了些,如願以償地聽到了丹尼斯嘴裏倒吸一口的涼氣。
“去醫院不合適。說不定會要做筆錄。”
丹尼斯咬著牙忍了一會兒痛,半天才緩過神來答她的話。存希撲哧一笑,先前的陰霾一掃而空。
“也是。”
於是,他們兩個人就再也沒有說話。丹尼斯自然也沒有去碰酒,因為他發現,不管有多麽痛苦,酒都沒有辦法讓他心情好受一些。可是,存希可以。
存希再一次聽到關於愛德華的消息是幾天之後,打電話過來的人是韓佳人。經過好幾天的冷戰,她似乎對存希的氣消了點。至少是願意打電話過來咋呼了。
“喂,你過兩天有空麽。”
“有啊,什麽事情。”
兩個好朋友頗有默契地沒有提到前幾天的互不往來。
“哦,你的公寓已經布置得差不多了。你要是有空,身體也還過意得去,我們就找個時間搬出來吧。”
“好。”
於是,存希便在十天之後正式搬進了新家。
新的公寓很大很寬敞,簡潔的設計,環境優雅的小區,彰顯出了它的價格不菲。
“這裏要多少錢呢?”
存希之前一直就沒問過價錢,反正也知道佳人一出手品味肯定不會差,就算是和她說要便宜點的也便宜不到哪裏去。不過她還算有分寸,看這個大小,估計也就一個月八百左右吧。或者比自己之前租的那個要貴。
“一千,每個月付款,不過要先押個三個月的押金。也就是說前三個月你不用操心房租的事情了。”
佳人忙著指揮搬家公司的人擺放家具,等到給了小費,將那些員工恭恭敬敬地送出大門了,她才回過身來答存希的話。
“三千?那我寫支票給你吧。總讓你墊著這麽一筆錢不好。”
存希一聽,趕忙從自己包裏翻出來一疊支票,都是小熊維尼的款式。
“不用。你要寫也不是寫給我的,是寫給愛德華的。他付的那些錢。”
佳人從始至終都沒抬眼,隻顧著將盒子裏的書都拿出來擺在書架上。存希一愣,被這句話給頂得半天沒吭聲,如鯁在喉。兩個人就這麽沉默了好一陣,誰都沒有先開口。不知不覺間,書房竟然就整理完了。
“愛德華最近怎麽樣了。”
存希坐在自己書桌前,剛將台式連上網,忍不住還是選擇做了先妥協的那個人。
“不知道。聽威爾遜說這兩天他連威爾遜都沒聯係,不過既然紐約那邊沒出訃告之類的東西,證明那家夥還活著吧。這是威爾遜的原話。”
說到這裏,佳人突然轉過頭來,特意注解了一下。又轉身繼續擦著書架上的灰塵。
“……這個威爾遜,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不噎死我他更不罷休。”
存希無語了,總算明白了什麽叫做深仇大恨,她為了丹尼斯和威爾遜還有愛德華結的梁子可真是難得化解了。
“話也不能這麽說……其實,你別看威爾遜平常笑臉迎人的,那是職業病,他就是個腹黑,你又不是不知道。好了好了,別說這些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就算愛德華再怎麽生氣,也不會怎麽樣的,放心啦。最多,我幫你去打探一下?”
佳人收拾幹淨了書架部分,便過來一起幫存希清理書桌,見存希一幅落落寡歡的模樣,便說了幾句安慰的話。雖然足夠不痛不癢,卻還是讓存希感動。
“謝謝你啊……佳人。”
“你說什麽呢,不都是朋友嘛,我們還是發小。夫妻都沒有隔夜仇,更何況是我們。”
韓佳人撅了撅嘴,又用她的那種隻有她自己才能夠明白的邏輯來安慰存希。搞得存希想要繼續醞釀悲劇情緒都無能,她無奈地戳了戳韓佳人的腦門,沒好氣地說道。
“就你會說,還都是些歪理邪說。”
“哼哼,我這是心胸寬大。”
存希撇了一眼韓佳人挺起來的胸脯,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
“寬大我倒是沒見到,不過還是挺波濤洶湧的。”
韓佳人臉一紅,差點沒被吳存希的這句話給噎死。
“我去,當了有夫之婦就是不一樣。這說話都帶顏色了。喂,丹尼斯對你好麽?”
其實,不管是怎麽拐彎抹角,這都是韓佳人最想問的問題。在對存希不理不睬的這幾天裏,韓佳人有足夠的時間來反複思考這些天發生的事情以及自己為什麽會生氣的原因。難道自己是氣吳存希先斬後奏,和那個美國牌冰塊談了一輛個月才告訴她?似乎是有一點這苗頭,倒還不至於那麽讓她火冒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