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上來，我背你
奶奶的眼神之中滿是怔愣，但很快就變成了一抹難過，看得我心中也是十分難受。
“你竟然這樣跟我說話，果然出去了大城市，就將自己當成了城裏人麽？城裏人就是你這樣跟長輩說話的麽？我看你是讀書讀多了，全部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奶奶一邊罵著我，一邊捂著自己的臉開始抽泣了起來，“這都是我作孽。我怎麽就把你養成了這個樣子了？你給我滾，現在就滾！”
我知道自己剛剛說錯話了，但我卻並不後悔，我也隻是想要告訴奶奶，這件事情不要去怪罪任何人，我已經做好了決定，不管誰說，都是一樣的結果。
“早知道當年，我就應該讓你跪死在外麵。”奶奶一邊說著，一邊吼，“給我滾出去。”
我知道奶奶正在氣頭上，我自然也不可能跟奶奶計較。
爺爺的咳嗽聲從屋子裏傳了出來。
“老婆子，你這是說得什麽話？這跟小喬有什麽關係？若不是小喬，我早就死了。”
“怎麽不怪她？這就是你慣出來的。那裏會有人跟自己父親斷絕關係的？這不是要遭天打雷劈的麽？”
伴隨著奶奶的話，一聲悶雷直接砸了下來。
“聽到了麽？這雷聲就是在警告你這樣的人。”奶奶看著我，聲音之中滿是不爽，“你現在就給我滾，我真是後悔，當初怎麽就養了你這麽個孽障！”
我無從解釋。
當豆大的雨滴落在塵土裏，將地麵上的灰塵濺起來又迅速被下一滴雨水給帶下去的時候，我剛好從屋裏被趕了出來。奶奶正在氣頭上，怎麽都不會聽我的解釋。
爺爺的身子不好，我也不想讓他為了我和奶奶的事情擔心。
夏日的雨總是來得毫無緣由，但又肆意猛烈。
頭頂上還能看到蒼白的天陽，可雨並沒有變小，反而越來越大。
我自然是無處可去，便直接去了黃葛樹下。下小時候也喜歡在這樹下躲雨躲陰，但這次心境卻迥然不同。
樹葉十分茂盛，總依然會有一兩滴雨從樹縫樹葉縫中滴落下來，落在了地上，濺起塵土。樹下有石凳，是平常路人休息的地方，這裏尚算幹燥。我直接在石凳上坐了下來，忍不住抬起頭就朝著天空看了過去。
樹葉幾乎已經遮蓋住了整片天空，我隻能從樹葉縫中看到一兩縷日光。但慘白的陽光似乎正在褪去，這場雨將溫度已經降了下來。
“老天爺，你是不是故意跟我作對呢？明知道我現在這麽窘迫，已經無處可去了。你倒好，直接給我下了大雨，你肯定是故意跟我作對呢。別人都說，老天爺關上你一扇門的時候，一定會給你打開一扇窗，窗戶呢？你開在什麽地方的？”
等我吼完之後，一滴雨直接滴落在了我的額頭上，順著我的臉頰往下。這雨滴砸在臉上的時候，我這才發現自己有多麽可笑。
估計老天也沒有想到，我會這麽窘迫吧！
我想起了小時候曾經鑽過的那個樹洞，忍不住就上前伸出手上去刨開看一眼它到底還在不在？這個時候才發現，樹洞已經合攏了，並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我總以為這種情況下自己會生出許多的感慨來，或者說悲春傷秋，或者說感慨世事，但我所有的情緒都沒有，我就是坐在樹下的石凳子上，就這樣坐著。連我自己都說不清楚腦海裏到底在想著些什麽。
本以為天氣會很快轉晴，就能想到這場雨就這樣下了起來。就開始幹燥的地方也逐漸變得潮濕了起來，雨滴從頭頂上滴落下來，直接滴落在我的身上。
身上穿著的是秦楚買給我的把白裙子，鞋子已經有些髒了，裙子上麵也沾了泥土。我立即伸手想要去擦掉那些泥土，但我越是想要擦幹淨，就越是發現，自己越是使勁想要擦幹淨，上麵留下的痕跡就越多。
我望著自己原本幹淨的裙子，瞬間就覺得無比煩躁了起來。
“老天爺，你真的是要跟我作對麽？”我忍不住抬起頭朝著天空大喊了一聲，顯然……並不會有任何回應，我到底還是忍不住露出了一抹苦笑來。
有比我更慘的人麽？
因為剛剛抬頭指責了一句老天爺，腳卻直接踢到了石凳子上，腳趾應該已經被踢破了吧？腳趾處傳來了劇烈的疼痛，這個時候，眼淚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掉落了下來。
我站在那裏的時候，我以為自己可以什麽都不在乎，但其實我做不到。
“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隻在一瞬間，我所有的情緒都全部爆發了出來。
“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你非得要用這樣的方式來懲罰我？”我一邊說著，一邊努力來擦掉自己眼角的淚水，“要是我做錯了，你直接告訴我呀！”
“你這樣做算怎麽回事兒？”
越說越難過，這段時間所經曆的一切都再一次浮現在了我的腦海裏，繼母的故意刁難，奶奶的不理解，秦楚的冷淡……
“我還以為你永遠都不會抱怨呢。”
我的身後突然多了一個聲韻嗎，聽這聲音低醇而又溫柔，我瞬間就聽出來了，這應該是秦楚的聲音。
此時正在下雨，雖然我站在黃葛樹下，這樹已經有百年的曆史了，但雨水還是從樹葉之中滴落了下來，可這個時候，我頭頂上已經沒有雨水了。
泥土的氣息混合著秦楚身上的陽光味道鑽入我的鼻尖。
我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剛剛我的樣子肯定都被他看到了，他這是在嘲笑我麽？
我不敢抬頭去看秦楚，更不敢動，我能感覺到自己身子的僵硬。
“你要在這裏罵老天到什麽時候？”
突然秦楚出聲朝著我問道，我隻覺得無比尷尬，輕咳了一聲想要緩解此時的尷尬，卻沒有想到秦楚直接朝著我說道，“我讓孫傑在下麵等著我們，走吧。”
“可……”
我盼了一整天，秦楚真的來接我了，但我卻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跟著他離開了。奶奶現在正在氣頭上，如果我真的跟著秦楚離開了的話，隻怕奶奶真的會再也不理我了。
“你是想說你弟弟的事情？”
秦楚說話的時候，直接抓住了我的手腕，我身子一個踉蹌，差點兒就要摔倒，而他隻愣了一下，便將雨傘遞到了我的手中。
這是一把很大的黑傘，豆大的雨滴落在傘麵上，發出砰的一聲，然後順著傘麵滴落在了地上，我愣住了。
卻沒有像想到秦楚這個時候蹲下了身子，直接蹲在了我的麵前。我直接縮了縮腳，卻沒有想到秦楚直接捏住了我的腳踝。
我更覺得無地自容了。
“別動！”
秦楚說出這句話之後，我這才低頭看向了自己的腳尖，原來我剛剛真的踢到了自己的腳趾，此時腳趾頭的地方已經冒出了血跡來，直接染紅了我穿著的白色帆布鞋。
“秦先生……”我將傘往秦楚的方向舉了舉，低聲叫了秦楚，我原本是想將腳給收回來的，卻沒有想到秦楚隻仰起頭來看了我一眼。
平日裏，都是我站在低處，秦楚站在高處。偏偏今日，在這把黑色的大傘之下，秦楚蹲在我的麵前，神色中有幾分埋怨。
“張小喬，你都不知道自己照顧自己麽？”我沒有想到秦楚開口就說了這樣的一句話。
我僵住了。我想要回答他，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我縮了縮腳，想要後退一步，卻被秦楚低聲吼了一句：“別動。”
說完這句話，秦楚鬆開了我的腳踝，他的手指剛剛從我的腳踝上挪開的時候，我隻覺得心中一陣酥麻，但我不敢挪動分毫，隻抓著傘柄的手指顫抖了一下。
我看到秦楚站起了身，他直接伸手捏住了我的手腕，低聲對著我說道，“上來我背你。”
說完，他轉身對著我半蹲下了身子
我的手開始顫抖了起來，但身子卻不敢有絲毫的舉動，直接整個人呆在了那裏。
秦楚的脊背寬厚，蹲在我麵前的時候，確實有無限的吸引力。
“孫傑還在等著我們，你想要他等到什麽時候？”
秦楚的話音落下之後，我側身朝著不遠處停車的地方看了過去。那裏果然還停著秦楚的車子。
“秦先生，我可以！”我使出了渾身力氣才說出這樣一句話來，卻沒有想到秦楚轉身皺著眉頭瞄了我一眼，“上來！”
這一次，他聲音愈發低沉，我的心沒有來由得一抖。
“你弟弟的事情，我會幫你解決。”他轉過身去的時候，直接對著我說了一句。
“秦先生，謝謝！”
我咬了咬嘴唇，隔了半晌，也隻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秦楚卻直接反手抱住了我的腰身，我生怕雨會淋到秦楚，便直接將傘往前送了一下。
秦楚的脊背很寬，我感覺自己從未像現在這樣離著秦楚這般近，之前我與他，即便已經有了那樣親密的舉動，但我知道我們兩個之間永遠都隔著什麽。
但這個時候，我趴在秦楚的脊背上，能感覺到秦楚的心跳就在我的耳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