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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什麼都懂】...)

  自從十年前曹昂遇襲身亡,曹丕就自覺地進入長兄角色。

  即便對曹操前兩天那句話耿耿於懷,曹丕還是展現了兄長應有的寬宏與信任,親自躺下給弟弟當練手工具人。

  直至曹沖開始動手,曹丕才意識到自己大錯特錯了。

  曹沖是真的信心滿滿。

  他都練了好幾次,怎麼可能沒學會?

  曹沖一臉莊嚴地看著曹丕的腦袋,回憶著張醫曹說的那些個穴位在哪裡。

  這可是魏文帝的腦殼,多麼珍貴!

  面對張醫曹白髮蒼蒼的腦袋,他不敢太用力,可是他二哥現在才二十歲,正是身強體壯的年紀,應該予以加倍的照顧!

  展現他真正實力的時候到了!

  按摩,不用力怎麼行!

  他必須全力以赴!

  曹沖搓了搓手,搓到手心發熱,終於覺得自己熱身完畢,邁步上前使出吃奶的力氣開始給曹丕按摩腦殼!

  很快地,守在外面的僕從都聽到曹丕屋裡傳來一聲慘叫。

  僕從們面面相覷。

  這,是兄弟反目成仇,直接上手互毆了?

  許五和許六也一陣擔心,昨天他們公子醒來時,二公子表情可是不大好,難道二公子對他們公子下手了?

  曹沖意識到自己用力過頭了,連忙把手收了回去,臉上滿是歉意:「哥哥我這手勁是不是太重了?」

  曹丕坐了起來,目光落到曹沖稚氣猶存的臉龐上。見曹沖一臉闖了禍的忐忑,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說道:「沒事,你才剛學,下手沒輕沒重也很正常。」

  曹沖高興地說道:「你不生我氣就好。」

  曹丕被曹沖蹂/躪過的腦殼還隱隱作痛,無奈地說道:「這手勁要是用到父親腦殼上興許真有點用處,畢竟你按一下比父親的頭疾都痛,說不準真能讓父親暫時忽略掉頭疾。」

  曹沖自知理虧,乖乖接受批評。

  兩人說話間已到了飯點,曹丕倒是不好趕人了,索性留曹衝下來吃飯。

  曹丕已經成年,不好再和母親卞夫人同住,今年正式擁有有了單獨的院子。

  同母兄弟曹彰、曹植也搬過來與他同吃同住,吃飯時多曹沖一個也不麻煩。

  曹植兩人見到曹沖卻挺驚訝,因為昨天曹沖還病得奄奄一息,今天竟能到處跑了!

  見著了人,關心還是要的,兩人對曹沖一通關懷,才問起曹操怎麼跑曹丕這邊來。

  曹沖深刻反省自己剛才的失敗演示,表示吃飯後可以再戰江湖,一會他們哥幾個可以一起探討、相互學習!

  曹丕表情一言難盡。

  曹彰聞言搖頭:「還是舞刀弄槍適合我,我在旁邊看看就好,動手就免了。」他自幼習武,勇武過人,力氣也大,使盡全力的話說不準連腦袋都可以捏爆,這種精細的活兒不適合他!

  曹植倒是挺有興趣,欣然答應了曹沖的邀請。

  這時代的飯菜乏善可陳,要麼把青菜和肉類放進開水裡燙熟,要麼放蒸籠里蒸熟,剩下的就是各種烤肉了。

  曹沖大病初癒,碰不得葷腥,曹丕叫人給他送了碗粥,自個兒帶著曹植他們在旁邊大口吃肉。

  這是人乾的事嗎!

  曹沖氣悶不已地解決了自己的清粥,又坐著與三個兄長閑聊消食。

  直至月上枝頭,他才去給曹植傳授自己剛學會的按摩秘法。

  有了剛剛前車之鑒,他這次選擇讓皮厚肉糙的曹彰當工具人,在曹彰腦殼上給曹植、曹丕演示起穴位分佈。

  整個展示過程他都沒敢太使勁,都是隨手按幾下就完事!

  曹丕見曹沖講得頭頭是道,對這個弟弟剛才蹂/躪他腦殼的事也不怎麼在意了。

  他與曹植輪流在曹彰腦殼上練習起來。

  曹沖有板有眼地在旁邊開口指導,時而對曹丕兩人說「不對不對,左邊一點」「偏了偏了,上面一點」,時而詢問曹彰有沒有很爽很舒服的感覺。

  等曹沖這個「嚴師」點頭表示兩個哥哥成功出師,曹彰已經被輪番按了三輪,腦殼都有點麻了。

  天色不早,曹沖拜別三位兄長,踏著月色走迴環夫人所住的院子。

  環夫人一直點著燈等曹沖回來,見他囫圇著進門,連忙起身問:「怎麼去那麼久?在你二哥那邊可有吃飽?你怎麼跑你二哥哪裡去了?」

  曹沖一聽就知道環夫人擔心了大半天。

  他心情有些複雜。

  如果他只是十二三歲的曹沖,應該很享受環夫人的關心,也會格外照顧環夫人的感受。

  可是他還擁有另一份記憶。

  對他來說,他可以輕鬆自在地與曹丕他們相處,因為他很清楚曹丕他們待他未必有多真心。

  成年人之間的往來,大家都希望面子上能過得去。

  事實上也只需要面子上過得去就夠了。

  可像環夫人這樣一心牽挂著他的親人,是他過去從未擁有過的。

  「二哥特意叫人給我做了粥。」曹沖在環夫人身旁坐下,娓娓與環夫人說起遇到曹丕的事。

  他的聲音不急不緩,與過去的「曹沖」別無二致。

  唯有曹沖自己知道,那個「曹沖」已經不在了,他雖擁有「曹沖」的記憶,本質上卻不是個十二歲的孩子。他沒辦法真正讓「曹沖」活過來,他能做的只有好好以這個身份活下去,代替「曹沖」照顧好他的家人們。

  環夫人聽著兒子一如既往地與自己說話,一顆心總算放回原處。

  兒子醒了她自然高興,只是這兩天她總覺得兒子和自己隔了一重,如今聽著兒子坐在近前說話,她才感覺兒子又回來了。

  環夫人耐心聽完曹沖的話,也不好明著勸他要提防著上面三個哥哥。她們身邊的人都是曹操派來的,要是曹操知曉她這樣離間兒子的手足情誼,肯定會大發雷霆。

  環夫人只得說道:「你要與哥哥們好好相處。」

  曹沖點頭。

  曹沖休息了一天,第二日被曹操喊了過去。

  他過去一看,曹丕三兄弟都在。

  曹操笑問道:「聽說你們幾個昨天學了套按頭的法子?」

  曹彰聽了,馬上說道:「我腦袋被他們輪流按了幾遍!」

  曹丕如實回答:「是倉舒去與張醫曹學了一手,我們覺得興許能幫父親緩解頭疾,昨兒都跟著倉舒學了。」

  曹操聽完非常欣慰。

  倒不是他真覺得幾個兒子隨便學上一學,就能幫他緩解頭疾之苦。

  他主要是為他們兄弟幾人的融洽相處而高興。

  前兩天曹操傷心之下說了責難曹丕他們的話,後來想起來就有些後悔,怕他們兄弟之間因此生出嫌隙。

  當初曹昂是因為自己的失誤才早早亡故,曹操心裡十分愧疚,因此分外希望剩下的兒子們能好好地長大成人。

  他們兄弟之間理應同氣連枝,齊心協力地把曹家撐起來,而不是盤子還沒做大就你爭我斗!

  「你們有心了。」曹操朗笑說完,往旁邊的一躺,招呼曹衝上前,「倉舒你過來,讓我看看你是不是真學會了。」

  曹沖覺得以自己絕佳的動手能力,遇上事也就適合動動嘴。他毫不猶豫地把曹植推了出來:「孩兒學得不好,把握不好輕重,還是四哥練得最好,不如先讓四哥試試!」

  曹植剛才一直沒找到插話的時機,聽曹沖把表現的機會讓給自己,心裡覺得這個弟弟還挺不錯。

  曹植二話不說接腔:「爹,我來試試!」

  曹操很享受被兒子們輪流獻殷勤的感覺,他這幾個兒子各有所長,曹丕穩重,曹彰勇武,曹植文採過人,曹沖伶俐機敏,個個都讓他滿意得很。

  曹操頷首說道:「也好,你來吧。」

  曹植上前認認真真地給他爹按起頭來。

  曹衝動手能力雖然不強,嘴巴卻是閑不住的,又積極地湊上去給曹植指導起來,哪怕曹植沒按錯他也要現學現賣地給曹操科普這是什麼穴位。

  這傢伙用的還是運動會廣播腔,說得特別起勁:「爹,現在馬上要給您按的是頭維穴,它位於我們兩鬢偏上一點的位置,我們順著揉按十下,眼痛馬上不見了;逆著揉按十下,頭痛馬上也飛走了!」

  曹操頭疾本來還沒犯的,差點被曹沖給叨叨出來了!

  也幸虧曹植手穩得很,要不肯定被干擾得按不下去!

  算了算了,誰叫這小子是自己兒子/弟弟?

  最後幾兄弟都從親爹這邊得了不少好東西。

  曹沖抱著親爹給的獎賞,開開心心地回去向環夫人獻寶。

  環夫人也很高興。

  她取出兩盒張醫曹派學徒送來的膏藥,說道:「這是張醫曹那邊送來的,你看看是不是你要的?」

  曹沖一聽,把手頭的寶貝都塞給許五拿著,湊過去拿起一盒膏藥驗收起來。

  裡頭的膏體還真做得有模有樣,雖不如後世的牙膏水潤,卻也比曹沖想象中要好上許多。

  不愧是這時代首屈一指的醫官!

  曹沖把膏藥湊近鼻端聞了聞,氣味也頗為清新,有著藥草獨特的芬芳。

  環夫人見曹沖又看又聞,忍不住追問:「倉舒,這是拿來做什麼的?」

  曹沖神秘一笑:「等我讓人做出另一樣東西再用給您看。」

  環夫人關切地問:「不是你哪兒受了傷吧?」

  曹沖連連搖頭:「當然不是,這東西另有用處,吃過午飯您就知道了!」

  環夫人聞言不再多問。

  曹沖興緻勃勃地出了門,叫許五給自己找個巧手的匠人,讓對方幫忙做幾個牙刷。

  原始的牙刷好做,削竹子做柄,取軟豬鬃做刷頭,剩下的只要想辦法把豬鬃固定在刷柄上就好。

  鄴城能工巧匠不少,這點工藝問題對他們而言完全不是事兒。

  許五帶著曹沖的要求出去找了一圈,晌午便帶著十把純手工製作的牙刷回來了。

  比起後世那些手工up主,這時代的匠人可是真正靠手藝吃飯的,成品不可為不精緻。

  而且這可是大老闆家要的東西,他們不僅做得好,還做得快,一刻都不敢耽擱!

  曹沖拿到成品后頗為讚歎。

  等吃過午飯,他便給環夫人演示牙刷的用法。

  也不知是不是張醫曹他們當真加了皂角,這原始的中草藥牙膏居然真的能擦出點泡泡來!

  泡沫足夠多的牙膏,刷起牙來才有儀式感!

  有權有勢的感覺真好啊,要不是生在老曹家,現在怕是連飯都吃不上,哪能考慮這些小事!

  曹沖刷完牙漱了口,對環夫人和兩個弟弟亮出一口白牙:「您看,就是這樣用的,可以清潔牙齒!」

  環夫人恍然點頭:「原來是這個用處。」

  兩個弟弟一直在旁邊巴巴地看著,越看眼睛越亮。

  他們哥哥,什麼都懂!

  如果每天早上見面時哥哥別問他們有沒有熟練掌握勾股定理就更好了。

  算術,真的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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