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8 章(【大肆鼓吹】...)
曹沖回家后, 沒與荀意說起此事,左右已經擋下,沒必要多提。
郭嘉回來了, 趙雲也有了著落,接下來他該琢磨琢磨怎麼往南邊走了。
自東漢末年起, 氣候越來越寒冷,北地糧食大量減產,所以才爆發了一輪又一輪的飢荒和戰亂。
如今有土豆紅薯這些耐寒作物頂著, 一時半會倒不會出什麼大事,只是南方也必須開發起來了,多幾個糧倉總能以防萬一!
曹沖琢磨著, 郭嘉肯定是能去的, 要是能順便把周瑜也安排安排就更好了。到時他去江東,那不是跟回家一樣嗎?
曹衝心里的算盤打得噼啪響, 恨不得能立刻飛到江東去。
畢竟,齊魯他去過了,襄樊他去過了,長安他也去過了, 就差江東了!
只不過怎麼搞定他爹, 還是個愁人的問題。曹沖還不知道他爹早做好了決定, 又拉著荀意開始搗鼓南行計劃,爭取能夠到南邊玩兒去!
洛陽太危險了, 一不小心就掉下兩個美人來,多影響他們小夫妻倆的感情發展。
還是跑到外面去再玩耍個一兩年比較好, 回來要是能揣個崽, 那他爹就沒理由再干涉他是不是專心搞一夫一妻不納姬妾了。
老曹這突發奇想的賜美舉動,導致曹沖覺得自己的跑路計劃迫在眉睫, 麻溜地開始著手想好幾套方案,準備細化細化拿去曹操面前鼓吹一番。
曹沖這邊暗中憋著跑路計劃,卻不知新一期的《雅集》正準備刊出一篇文章,上頭狂吹了曹沖一通。
先說他為太學東行尋賢覓才,一路不畏艱險、除賊伐惡,所過之處百姓無不感激涕零、夾道相迎,至今百姓們提起曹沖時都還津津樂道!
接著又說曹衝去了長安,又開了個長安書院,關中讀書人云集其中,每到文會必然先寫詩誇讚鄧侯。
文章還寫,鄧侯近來提出以工代賑之法,著實是心懷百姓、功在千秋之舉。如今他們寫著鄧侯紙、讀著《大魏周刊》與《雅集》,更應該學習鄧侯的的德行、感念鄧侯對讀書人的提攜!
這文章自然是要送到曹植手上審核的。
曹植看著上頭這麼誇曹沖,眉頭不由得皺緊了。
他知道曹沖這個弟弟做了挺多事,只是沒這麼系統地分析總結過。
如今看這篇文章把曹沖做的事都歸納出來了,曹植頓時發現這個弟弟比他想象中要更有能力、更得曹操看重!
曹植讓人把魏諷請了過來,問他為什麼要選這麼一篇文章。
魏諷說道:「子建莫氣,我這是有意選的。」
事實上不是選的,而是他操刀寫的,不過他不會告訴任何人,反正他只是個選稿的人!
魏諷給曹植掰扯了一番,說曹丕與曹沖向來親厚,要是曹丕一直這麼信任曹沖,那曹沖必然會成為曹丕的一大助力。
到那時候,還有別的皇子什麼事呢?
所以,他們要誇曹沖,把曹沖誇出花來,到時曹丕看了肯定會不舒服。
即便一篇文章起不了作用也無妨,等他們開了這個頭,以後會許多讀書人跟著誇頌曹沖,日積月累之下曹丕豈能一如既往地信任這個弟弟?
曹植沉吟起來。
魏諷說道:「這文章不過是實話實說,誇的事也全是鄧侯做過的,寫得也頗有章法,《雅集》選上它有什麼問題?若當真引出什麼爭端來,那也不是我們選了這份文章的錯。」魏諷還適時地捧了曹植一句,「換成子建你的話,肯定不會因為這個就與自己信任的人離心。」
曹植聽了覺得有理。
文章確實沒憑空捏造事實,如果二哥當真因為這篇文章就與倉舒離了心,那也不是他們的錯。
魏諷見曹植已經意動,又給曹植加了把火:「何況稿子都選上來了,要是在子建你這裡打回去,回頭旁人把稿子傳出去說子建你容不得有人誇鄧侯,豈不是顯得子建你沒肚量?」
經魏諷這麼一遊說,曹植終於點了頭,給魏諷這篇別有用心的稿子蓋了個通過的戳。
第二日一早,不少人同時拿到了《大魏周刊》與《雅集》,緊接著很多人都對著上頭一篇文章「咦」了一聲。
東漢末年,時局紛亂,朝廷昏聵,士人之中起了清議之風,聚眾對著天下大勢、世間人物大肆評議,對當時有品行的人會爭相傳誦,傳揚出諸如「天下模楷李元禮」「不畏強御陳仲舉」之類的美譽,又評出八俊、八顧、八廚之類的名流,試圖用這種樹立榜樣的做法來澄清世道!
結果就是讀書人和宦官集團幹起來了,先後鬧出了兩次黨錮之禍,死了大片「黨人」以及收留庇護他們的人。
對於剛經歷過漢魏更替的許多人來說,都牢牢記得前事不忘後事之師的道理,所以朝廷一不給宦官太多機會,二不提倡清議邀名而任用實幹型人才。
哪怕外面傳言曹操因為《大魏周刊》提拔龐統,那也不是因為龐統把文章寫出花來,而是因為龐統的策論寫得言之有物!
現在這篇文章卻是在大肆鼓吹曹沖,明顯有在給曹沖邀名的嫌疑。
曹丕也第一時間看到了《雅集》上的文章。
他看著上面的分析,有種文章是吳質寫的感覺,只不過他很快又否定了這個想法。
吳質雖然經常來給他敲邊鼓,時不時提醒他要記得警惕曹沖,卻不會這樣大肆宣揚出去。
《雅集》的主編是魏諷,魏諷與曹植走得近。
曹丕放下《雅集》,沒有再往下翻。
曹沖做過多少事,沒人比他更清楚,且他知道曹沖以後還會做更多事。
曹操才五十多歲,有眾多名義保駕護航,往少了說也得活過個十幾二十年。以曹操對曹沖的看重,這期間肯定不會晾著曹沖不用!
只是就曹沖那性格,曹丕著實不是很想去提防他。
曹丕正想著,就聽人說吳質來了。
曹丕讓人把吳質領進來。
吳質入內一看,曹丕手邊正擱著本《雅集》。他也省得掏出自己揣來的那本新刊了,徑直朝曹丕見了禮,而後便開口向曹丕否認:這文章絕對不是他寫的,他可以向天發誓。
沒辦法,這上頭的分析,與他平時給曹丕分析的內容太像了!
連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夢遊時寫了這麼一篇文章投到《雅集》去,為了不讓曹丕認為是自己又在另闢蹊徑地離間他們兄弟倆,吳質覺得自己有必要第一時間來解釋解釋。
要知道上回曹丕可是鄭重其事地與他分析過其中利害,讓他不要再舊話重提。
曹丕見吳質這般模樣,不由笑了起來:「季重莫急,我知道不是你寫的。你若要再勸我,肯定直接來與我說,哪用得著這麼大費周章。」
此事不過是有人覺得他忌刻多疑、容不了人罷了。
若是早幾年,他興許真的會為此氣怒不平,畢竟那時候他與曹沖這個弟弟確實算不得親近。
只不過人心肉長,這幾年來他被曹沖氣了不知多少回、又被曹沖灌了不知多少回迷湯,中間他也曾猜疑和疏遠這個弟弟,只是每每事到臨頭又覺得何至於此。
若是連有心與站在自己這邊的弟弟都不敢信任和接受,以後他又怎麼去駕馭好其他人?若是日後曹沖當真起了相爭之意,那就各憑本事了!
吳質見曹丕面色如常,並未因這文章起什麼變化,便知在曹丕心中曹沖這個弟弟的分量越發重了,絕非尋常手段離間得了的。
吳質也不打算再枉作小人。他對曹丕說道:「背後之人居心叵測,不得不防啊。」
曹丕笑道:「這是陽謀,他們要誇,我們也沒法說什麼。不過無妨,我已有應對之法,一會我也寫一篇文章,你順道幫我送到徐偉長那邊去。」
吳質聽曹丕這麼說,頓時起了好奇心,準備看看曹丕要寫什麼文章。
另一邊,曹沖與荀意窩到湖心亭曬太陽兼讀報,看到魏諷那篇文章時差點噴了一口茶。
荀意見狀,不由關心地問道:「怎麼了?」
曹沖一點不慌,還跟荀意扯淡起來:「有人要送我上天!」
荀意不明所以,拿過曹沖手頭的《雅集》看了起來。等看完上頭那把曹沖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文章,她秀眉微蹙,直覺覺得這人不安好心。
荀意對著文章分析起來:「署名看起來不是本名。」
曹沖滿不在乎地笑道:「不必管他,不管這人有什麼打算,對我們來說都不會有什麼影響。」他摩拳擦掌,臉上滿滿都是興奮,「你說要是父親和二哥他們看完了會不會覺得我在邀名求利,冷酷無情地削了我的職讓我當個閑散侯爺?」
這種每天天沒亮就要醒來去幹活,連冬天都沒法貓在家裡躲冬的日子,他真的過夠了!
荀意:「…………」
她覺得不會。
要是曹操他們知道了曹沖的想法,說不準還會多給曹沖派點活。
曹沖沒打算管這事兒,旁人卻沒少湊一起議論。
傍晚曹沖還被徐幹找上了,說是曹丕給《大魏周刊》投了份稿子,寫得非常好,就是不知道當不當發。
曹沖沒看稿子,只納悶地說道:「你拿來問我做什麼,選稿之事你們自己決斷就好。」他做事向來是幹完就跑,從不干涉後續發展,徐幹他們怎麼選稿他從來沒插嘴過。
徐幹說道:「這稿子是二皇子讓吳季重送來的。」
一聽到吳質的名字,曹沖就想起來了,這是他二哥的好友兼參謀啊!
這廝莫不是又跑他二哥說什麼了?
其實曹沖也不是很想記仇,可惜他記性太好了,想忘都忘不掉!
記得那時他們還在荊州,吳質跑去跟他二哥叨叨了一通「鄧侯威脅論」,差點讓他們兄弟倆鬧掰……這件事,是他二哥親口承認過的!
曹衝破例接過徐幹遞來的稿子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