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悲無聲
鸞鳳宮
身著皇後才能穿著九鳳袍,慕容錦繡端坐在梳妝鏡前看著眼前幾個托盤擺放著的珠釵步搖、寶石項圈,一揮手指了左邊的翡翠額鏈,還有同套係的赤金鳳凰鑲嵌翡翠珠寶的步搖、簪花,高高梳起的發髻抹著清淡香氣的玫瑰頭油,身後的琥珀連忙上前自托盤裏取出步搖小心細致的簪進發髻的中間,小心將流蘇整理好輕輕垂在一側,慕容錦繡抬手對著鏡子輕輕扶了翡翠流蘇一把,突然開口像是自言自語一般柔聲呢喃,
“君奕傑真的死了嗎?易無心派去的人怎麽說的?”
“回皇後,主子派去的人至今沒有音訊,鬼隱也沒能探到真假。”琥珀輕輕退了一步,低頭回答。
慕容錦繡從妝鏡裏看了琥珀一眼,冷冷開口“琥珀你跟了我十年了吧?”
琥珀聽見慕容錦繡冰冷的聲音抬頭正好對上她從鏡裏望過來眼睛,琥珀壓住那份心驚又低頭作答“回皇後,從主子派奴婢來保護你已經有十年了。”
“那。。。。你也應該明白誰才是你的正經主子才對!”慕容錦繡把手裏把玩的玉梳重重的拍在案上,淩厲的語氣把捧著玉盞進來送燕窩的宮女嚇得“呯”一聲跪在了地上,手裏捧得托盤也顫抖不停。
“皇後娘娘好大的鳳威!”一個昂藏的身子從皇後娘娘的內殿走出來,還是一身黑衣,沒有其他裝飾,一頭比女人還好看的頭發隻簡單束在身後,正是十年後的易無心。
琥珀一把捂住正要尖叫出聲的宮女的嘴巴,不顧她驚恐的眼神徑直拖了出去,隻怕這小宮女是活不了了。
“皇後娘娘,三年不見,你記不清琥珀是我給你的人嗎?既然你不需要,那這次我走,琥珀就跟我一起離開吧!”易無心腳步沒動,身形卻飄到了慕容錦繡身後,慕容錦繡顫抖的站起身來,手無意識扶在妝台上,尖銳的簪花刺進手裏沒有察覺。這十年雖然很少見到易無心,可是他的殘酷更甚從前,身上總是帶著一股濃重的血腥之氣,每次見到他都更從心裏恐懼這個男人。
“不,不是,主子。。。。是我錯了,我,我再也不敢了。。。如果你把鬼隱調走,君家人不會讓我活過明天的,我。。。我隻是擔心君奕傑的死是假的,是有什麽陰謀,我隻是慌了神。。是的,我隻是慌了神。”說到最後語氣裏帶上了懇求,精心妝點妝容也被淚水糊成了一片。
易無心是不會現在要慕容錦繡的命的,她對自己還有用,雖然這些年的權勢熏得這個女人沒了腦子,但是她還不需要死。媚蠱是用她的血種在皇甫睿信身上的,有她在才能控製這個皇朝。
“不該你問的事情就不要問,你記住!三日後讓皇帝下旨讓皇甫吉接收君奕傑的軍隊搬師回朝,把君奕傑的靈柩運回京城發喪。”說完要說的話轉身離開。
易無心的身影剛出鸞鳳宮,慕容錦繡就癱坐在了地上。
易無心站在君家大宅當初擄走君傾憐的那個暗閣角落,看著空無一人的床榻,記起在這裏第一次和君傾憐相見的時候,易無心顯然不知道君傾憐早就認出來第一次是他夜襲的時候在窗外的觀望,就無論自己如何恐嚇折磨她,她還是一副淡然不覺的樣子,除了自己當時當著她的麵殺死保護她的媚顏才見她露出一絲忿恨,那是唯一的一次。
因為輪椅實在不方便,出了半崖山君非就把傾憐的輪椅扔在了易無心其中一間客棧裏,和無墨輪流背著君傾憐往邊關趕去,就算是無墨和君非得輕功不低,也經不起日夜疾奔,走了三天左右下了一場雨又把君傾憐淋得起了高燒,傾憐咬牙忍著,無墨也隻好隻是給她用些藥丸,三個人繼續往邊關而去。
一路上就連君非都很少說話,君傾憐更是一言不發,到達邊關錦城的時候,在客棧稍作休整,傾憐讓君非給自己易了容,穿上了男裝,還裝了一個假喉結,到達軍營區派人稟告了大帳,就看見一騎黝黑俊朗的男子從大營深處策馬而來,急急刹在三人麵前,皇甫吉下馬看見無墨身後背著的是男子裝扮的傾憐,一臉失望,這才恭敬給無墨行了禮,也給君非及傾憐一拱手互道了個江湖人士的禮。
無墨把身上用來背傾憐的藤椅解了下來,和君非一人抬著一邊跟在皇甫吉身後進了軍營。
一路上白色招魂幡立在通往大帳的道路兩側,大帳帳門掛著兩串挑入半空的白色紙燈。帳外跪著君奕傑手下的幾員大將,前鋒將軍步候,左騎鋒將風炫,右騎鋒將邱禮,君奕貝和張秋雅領著兒子君辛然跪在大帳裏的靈柩旁,看見無墨先生連忙迎出來,眼圈紅腫,隱忍的悲憤在這個男人臉上讓看見的人都無不動容。
君奕貝哽咽的開口,“先生。。。。”
無墨先生無比沉重的伸手拍了拍君奕貝的肩膀,回頭看了傾憐一眼,君傾憐雙眼出神的望著大帳裏的靈柩,空洞的令人害怕,無墨先生搖了搖頭和君非、傾憐一起進了大帳。
君傾憐看著眼前漆黑的大棺,在君家相處的那段時日,君家人都對自己無微不至,君奕傑這個父親更是每每把自己放在心頭,讓自己活在他精心打造的溫暖氛圍裏,更像個普通父親一樣,關心著自己的每一次斂眉,每一次病痛,這樣的一個硬漢父親,就這樣去了。傾憐知道他從來沒有放棄尋找自己,為了讓自己能在易無心手裏安全,他這樣一個從不屈服的硬漢,也隻能對那個冒名頂替者隱忍的對待。君傾憐以為自己不會掉淚的,可是兩行清淚還是不自覺的滑下臉龐,她不想讓別人發現,輕輕拽了君非的衣袖一把,君非看著傾憐祈求的眼神,提起藤椅走出大帳。
軍營的西邊,一抹夕陽正在緩緩沉入地平線,君非立在傾憐身後不遠處,看著這個羸弱悲戚的背影,什麽也沒法做,任何安慰也安慰不了這個女孩,她不需要安慰,她需要的從來不是安慰,可是君非希望自己可以安慰她,安慰這個第一次看起來孤寂無助的靈魂。